《最后一次他会答应吗》 第一次 1 这是成天骄和刘毅森分手的第九周。 并非成天骄一直在数着日子,事实上,这三个月,他手上刚好有大活要干,忙得几乎分不清嘴里的是午饭还是晚饭。一个由他一手捧出来的模特,从硬照出圈混到了高奢美妆线全球代言,现在要嫁作他人妇了,男方还是个混血富豪,“千亿婚礼”受到整个娱乐圈的瞩目,而新婚特刊自然是当之无愧地落到了成天骄手上。封面是婚纱照,光把婚礼当天所用的各项时尚单品列出来,内容就比平常的专题要多了两倍,更别提婚礼场地、蜜月旅行地点、出席宾客的穿搭和送的礼物,甚至还有婴儿用品,全都抢着想在这期杂志中占上个半页宣传,passy收广告费收到手软,员工干活干到手抽筋。 但成天骄不会因此而放松对杂志质量的把控,大到选图、排版,小到标题、副刊内容,他都亲自定夺。婚礼当天他也去了,特地穿了模特当时代言的品牌高定,算是给足了面子,但也特地没有送任何礼物,因为这本新婚特刊,就是他作为passy时尚总监能给出的最贵重的礼物。“这可是能让你流芳百世的东西,等你下次结婚可就没有了。”成天骄故意这么跟她说,两人在化妆间里笑得一塌糊涂。 等新娘的父亲在红毯上,把她的手交到身高还不如女方、穿着几万块的定制西装看起来也很路人的新郎手中时,成天骄摘下墨镜,擦掉了眼泪。反正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闺蜜出嫁而哭,没人知道他是要分手了。 婚礼后,他就忙得昏天暗地,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哀悼他浪费了两年青春的感情。进行到最后的校对阶段,他在电梯里用ipad看着看着,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接昏倒在地上。保安和助理一边一个把他架回到办公室里,又是清凉油又是热巧克力又是小风扇地围着他,直到他大吼一声“还不快点回去干活”,周围踩着高跟抹着口红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才作鸟兽散,而此时他眼前还是一片雪花。 一开始,成天骄以为就是单纯低血糖了,虽然他早上有吃早餐,在那之后,连续几天也还是觉得头重脚轻。他只想着等忙完了再去检查身体,没有太在意。几天后,杂志正常上架,他在办公室里一边听下属汇报,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加了三份浓缩的冰摩卡,突然觉得肚子有点轻微的胀痛。 “关于婚纱的热搜和大中华区推特trending都保持在两个小时以上,然后……”婉明抱着电脑,念着数据,留意到了成天骄正动作僵硬地把咖啡放回桌面上,一时有些紧张,“呃,需要给你换一杯吗,老板?” 成天骄缓缓抬起手,作出阻止的手势,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着。下一秒,他控制不住从腹腔深处升起的不适感,捂着嘴站了起来,推开要过来扶他的婉明,踉踉跄跄冲进只供他一人使用的高级卫生间,把昨晚的宵夜和今早的早餐都吐了出来。 婉明在后面吓傻了,一时慌乱就抽了条品牌方提供的样品丝巾给他擦嘴,全国仅此一条的绝版,就这么毁了。 成天骄看着手上的高级布料,颜色沾湿之后已经糊作一团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图案。他没有力气去吼傻乎乎的婉明,甚至也懒得去想该如何和品牌方交代,心里有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婉明还在给他拍着背,“要不要把下午的会议取消,回家休息一下?” 成天骄摇了摇头。明明之前也试过比这次更忙更累的时候,什么发刊三天前封面艺人忽然进局子了,在最后一刻要找人重拍,什么昨天奥斯卡刚颁奖今天就要发刊,整个杂志社一起按美国时间通宵,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没见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成天骄捧了把水洗脸,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十五分钟后,他看着验孕棒上那两道杠,狠狠地把它摔在大理石洗手台上。 妈的,比他的人生计划要早了两年,这下完了,现在开发母婴副刊也来不及了。 但他可是成天骄,从与意大利华裔“当代潮流教父”j.q.george过夜被狗仔偷拍,到用自己的裸背写真做passy创刊号封面而获得“疯子”的称号,再到把在社交媒体上公开撕逼多年的两大设计师拉到同一张饭桌上,他skypride.c,从来没有怕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让婉明去约他的私人医生,一边继续开会,一边还在使劲回忆着。 他把刘毅森的联系方式删了吗?好像删了吧?还是没有? 成天骄和刘毅森交往两年,同居一年半,而这已经是成天骄恋爱时长的最高记录了。 平心而论,成天骄知道自己以前挺浪的,毕竟娱乐圈不缺帅哥,他手上不缺资源,不缺权力,更重要的是,他不缺魅力。但真的不是成天骄不想要稳定的关系,而是围绕在他周围的人,永远都怀揣着别的心思。成天骄不介意约炮,但却是介意潜规则,因为他就曾经被认为是那样的人,吃了个超大的哑巴亏,最后能够凭实力自己爬上来,自然就不愿意再舍弃难得的尊严。作为杂志总监,他的时尚嗅觉是真的好,看模特的眼光也是真的准,上过他操刀封面的模特和单品百分百会火,他就肯定不会浪费羽毛去捧一些歪瓜裂枣来坏自己名声,哪怕和他睡了也不行。他心里更清楚,绝大多数想要和他睡的男人,真的就是纯粹想要睡他。 因为他好看。 就算不如那一群衣架子模特,也没有健身教练的六块腹肌,但成天骄有着保养得当的健康身材,穿搭是不用说的了,他敢穿衣服,也敢脱。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不约而同提到一点,在他的墨镜或普通眼镜之下,他的思绪似乎总会被那两片薄薄的镜片所隔开,让人极度好奇,这个绝顶聪明、才华洋溢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而接下来,就会出现想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的欲望,让他流泪,让他颤抖,让他尖叫。啊……他们都只想要为这个女王服务,只要能够得到成天骄,自己的女粉丝要脱粉要自杀都算不上是事。 但是,成天骄真的不是来者不拒的,事实上,他和绝大多数合作过的设计师和模特都保持着友好的距离,对上过床的人,反而是想方设法给塞到其他友商那里。但能得到成天骄的一封referenceletter,简直就跟皇帝的圣旨差不多,去哪儿不被当作宝一样捧着? 所以,他名义上的单身维持了很多年,让他可以全副心思扑在工作上,一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时尚公关帝国。所有人视他为暴君,认为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接受任何人的强迫,只听从美神和灵感的指示,没有人可以对他发号施令,没有人可以让他下跪低头。在工作上嘛,确实如此,但在床上,刘毅森一不小心发现了成天骄内心真正的需求。 所以,他们在一起了,维持了较长时间的同居恋人关系,甚至让成天骄一度以为,刘毅森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对的人。 可惜,分手依然是成天骄提的。 万能助理婉明很快就帮他约到了产科医生,成天骄低调地去了,没有被任何传媒发现。 拿到一切正常的检查报告,看着怀孕十周的结果,成天骄心里其实挺平静的。他对生养孩子没什么意见,之前也想过,如果之后年纪大了生不动了就去收养一个,反正他有钱,对自己的基因也有信心。现在不过是来得比他预计的早了点,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老天爷这时候就给他分配了后代,那成天骄也不介意顺其自然。 之后的检查时间安排和需要提前购买的东西,全部交给婉明处理就行,实在不行再给她招一个小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这个孩子的身份问题。 成天骄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面前摆着的是热柠檬茶。他没有自己打电话给前男友,而是让婉明替他去约,对方似乎很快也就答应了。 他们恋爱同居的事并非秘密,但归根到底,两人都不是幕前的明星,就算分手了也不会上热搜,甚至可能没人发现。搬离刘毅森家之后,成天骄一次都没有再联系过他,因为如果不是已经自己想清楚要分开了,他是不会做这种决定的,他不是那种把分手当成威胁挂在嘴边的人。但让他确实很介意的事情是,刘毅森也没有回头来找他道歉或者认错,居然就干脆地自己过自己的去了,成天骄觉得这才让他大受侮辱。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比自己更好的男友?除了他,谁受得了刘毅森那种怪脾气? 这么想着,越想越气,成天骄心里暗暗哼了一声,这时就见到那人逐渐走近。刘毅森还是老样子,沉闷的整套西装,没啥品味但很干净的皮鞋,直男短发,不拘言笑,两个多月没见,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神好像有些闪躲,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天骄的错觉。 “刘总。”看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成天骄一边摘下墨镜,一边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句。 刘毅森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回看向他,“你助理说有很重要的事,非要我亲自来,怎么了吗?” 成天骄内心一阵冷笑,这家伙果然来得不情不愿啊。不过也没关系,他今天来就不是为了让这个男人负责些什么的,毕竟他是谁啊,有什么事是他成天骄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的吗?不管接下来刘毅森是什么反应,他都能保持淡定,心平气和,友好处理,保证达到自己的目标。 “我怀孕了。”成天骄直接把结论抛了过去。 刘毅森全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人踩到脚一样,立刻坐得笔直,神情极其震惊地看着成天骄。 成天骄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直接把检查报告递了过去,一边享受着他拧紧眉头狂翻纸张的模样,一边淡淡地说:“你放心,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也不打算向你索要任何东西,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情而已。毕竟你作为孩子的生物学父亲,你有权利知道,也有权利决定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法律上的事情交给律师就好,经济上你肯定不用操心,如果你完全不想参与,我可以想办法让传媒不报道任何事,你要是真的被记者问到,直接否认就行了……” 刘毅森仍在仔细研究着那份报告,似乎没听清他说的话,“是那天晚上,我有点喝多了的那次……?” “……对,就是那天晚上,你有点喝多了的那次。”成天骄知道他的意思,他们很少不做保护措施,但那晚情况有点特殊,而自己也确实名声在外。他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继续说,“我明白你的顾虑,你要是想做亲子鉴定的话,我没意见,你就是不想做也可以,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 刘毅森把报告放回了桌面上,抬起头来,直视成天骄,炯炯目光打断了他的话。成天骄有些诧异,下一秒钟,却被他说出的话给惊得张大了嘴。 “我们结婚吧。”刘毅森严肃地望着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一瞬间,成天骄只觉得胸口闷得像是被岩石压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一边奔涌一边沸腾着,巨大的愤怒从腹腔中浮现,直冲上他脑海,让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混蛋!”成天骄拎起桌面上的茶杯,把深色液体直接劈头盖脸地泼到了刘毅森面上。 ———————————————— 大噶好,我是sad~我又来啦,谢谢大家看我的文! 本文没有存货,写多少发多少,预计会是个中-长篇,不太确定最后会写多长,但大纲已经写完了,绝对有始有终,感谢大家的耐心和支持! 对于剧情或cp的讨论,欢迎大家在评论区里聊天~也欢迎进群793126487,每次更新会在群里@所有人! 如果是第一次点进来我写的东西的小伙伴,此刻觉得等待更新十分难熬的话,欢迎去看看我已完结的旧作—— 《波澜不惊》<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武侠忠犬生子,15w字 《roulette》<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波澜不惊》现代版,港风警匪生子,27w字 《sad的年上嗨爽中短集合》<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中短篇集,生子,22w字 《名媛》<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黑色幽默现代np,7w字 《然的世界》<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现代生子中篇,5.8w字 《盛世不安》<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古风np宫廷生子,14w字 《渡通快递提货点》<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现代玄幻恐怖生子,30w字 全部可以一口气看个饱!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看我的文! 第一次 2 “混蛋!”成天骄拎起桌面上的茶杯,把深色液体直接劈头盖脸地泼到了刘毅森面上。 刘毅森呆呆地看着他,温暖的茶水从他的发梢上向下低落,湿透了的柠檬片贴在领口上。他的脸上几乎没有生气的神情,只是不解又惊讶地仰视着站起身来的成天骄,“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心想要母凭子贵的拜金贱男?还是什么能让你放在家里当摆设的生子机器?”成天骄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你他妈以为你自己是谁?想着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就可以锁死了是不是?你觉得和你结婚是什么很稀罕、很荣耀的事情吗?” 刘毅森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双手,想要安抚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我成天骄就是有本事,一个人也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让他比你还有出息!”成天骄甩开他的手,怒火窜得快要上天花板这么高了,“这两年,你他妈在我面前没少垮着张逼脸,好话都说不出几句来。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连正式的告白都没说过,分手之后,就直接真的跟个死人似的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反正是老娘甩后头的人,分了就分了。现在上一秒听说有孩子了,下一秒你就想结婚?就你,和我结婚,你也配?” 刘毅森着急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温柔地凑近他,“你先别急,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这么多?你连谈恋爱都谈不好,就想要结婚?”从前,他的这副样子最能让成天骄陶醉,但现在的成天骄什么也听不进去,火冒三丈地推开刘毅森,吼得整间咖啡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想用婚姻来控制我?没门!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这辈子都不用你关心,不用你负责!” 说完,成天骄踩着厚底鞋,扭得跟蕾哈娜一样,走路带风地冲出去,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留下刘毅森呆滞而疑惑地站在咖啡厅里,身后事终于认出他们两个来的店员们的窃窃私语。 在回杂志社的路上,成天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他觉得身上精疲力尽,跟连续练了两个小时热瑜伽有一拼,但畅快地发一通脾气后,他却又感到了久违的舒爽。憋了这么久的话,终于可以当着那臭男人的面全部砸过去了,果然遇事不能自己忍着,就要发疯,就要骂人!反正所有事都是刘毅森的责任,凭什么不能甩他一脸? 回过神来后,成天骄也不觉得刚才的发言有什么问题,本来他就不相信爱情和婚姻这种骗人的玩意儿,他知道刘毅森其实也不信。如果自己骂他一顿,能让对方真的勃然大怒,要和他一拍两散,那反而省了拉拉扯扯的功夫。 反正对那家伙来说,有没有自己在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成天骄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不断向后掠过的树木,让它们把自己不该有的思绪都带走。 伤春悲秋不适合他成天骄,果断才是他该有的颜色。 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得“啧”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婉明发消息:“刚才把检查报告忘在他手上了,让风暴的人给送回来。”接着,他没好气地冲司机喊了一声“开慢点,正头晕着呢”,然后才闭目养神起来。 刘毅森是风暴集团的现任ceo,是个货真价实的霸道总裁。 风暴集团最开始是做运动服饰起家的,创始人是刘毅森的父亲,去世之后公司才交给儿子打理。品牌在此之前经营得一直不错,口碑不差,但名气有点小。刘毅森接棒之后,承诺了股东们会提升业绩,刚好那几年有不少国内的模特开始在国际时尚圈闯出名头来,刘毅森便有了开发时装线的想法,因此和passy谈起了合作。 成天骄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品牌洽谈会议上,地点在杂志社里的大会议室。当天他成天骄戴着墨镜,真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前一晚熬夜去朋友的地下电影放映会,今早眼妆画得不是很满意,想着靠墨镜来遮遮丑。他对今天的会议其实不太上心,因为项目难度不大,属于可以直接交给婉明练手的那种,但因为对方出手颇为阔绰,出于礼貌,总监今天还是得亲自参加。 当刘毅森走进来的那一刻,成天骄的墨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不是量身定制裁剪的西装,但一眼能认出来是价格不菲的品牌;皮鞋很不符合他的品味,但干净崭新;领带和手表都是低调款,说明了是受过教育的人,不是什么土豪暴发户;发型、脸蛋、身材、表情,全部都散发着久旱待霖、一点就燃的味道,反正成天骄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你好,成总监,久仰大名。”刘毅森向前倾身,对他伸出手来。 这是什么极品?成天骄和他握手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这力道真适合握我那里”。 下属们开始放ppt,互相吹捧对方公司的业绩,行业黑话一句接一句,但成天骄的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了。仗着自己的眼睛被遮住,他隔着墨镜把对方从头到脚看了无数次,连腹肌的形状都给脑补了出来。 对面的刘毅森倒听得很专心,不时还会打断发言提问,从新logo到代言人,再到时装周的出场机会,每一个细节都认真地咨询passy这边的意见。他严肃地微皱起眉的模样,看得成天骄内心疯狂尖叫。 “……我们会建议贵公司起一个新的英文名,最好是原创词汇,对国际市场有利。”婉明坐在成天骄旁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就扭头去看自己老板,“唔,这个是我们总监的建议。” 刘毅森跟着把目光从投影上转到了成天骄身上,眼神平静。 一直没有发言过的成天骄,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出现了一种兴奋的刺痛,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清了清嗓子,“这样对于推广和版权保护都有很大帮助,虽然直接用拼音也可以,但是字母太多、太累赘的单词,很难让人记住品牌的名字。” 刘毅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很有道理,我们之前竟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成总监确实很细心。” 成天骄对他展露了礼节性的微笑,然后,他确信看到了刘毅森双眼中有了一丝异样的闪烁。 会议开得很顺利,双方都对合作满意,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员工们干就差不多了。正事聊完了,晚上难免还需要继续应酬,毕竟是一桩不小的生意。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时,婉明偏过身来,把手机里的备忘录展示给成天骄看:“今晚给他们订了四季酒店中餐包房,如果你不想去,我和martin可以去”。 成天骄的视线停顿了两秒,然后站起身来,面朝准备离开的刘毅森:“刘总,今晚餐厅见。” 刘毅森点了点头,系上西装扣子:“好。” 到了晚上,当成天骄走进餐厅房间里时,几千块钱一小瓶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已经在他的脸上发挥作用了。他坐到刘毅森身边,故意让他看清楚自己脖子上的choker,知道他肯定能闻到自己的香水,甚至感受到他故作无意但确确实实落在自己腰背上的目光,成天骄十分满意,但并不觉得意外。 一桌子人吃着龙虾,喝着白葡萄酒,随意聊着娱乐新闻和时尚圈肮脏内幕,但两位老总话都不多,只有夹菜时手肘轻微擦过,还有偶尔附和下属们的寒暄废话。吃到一半,刘毅森忽然开口:“听说成总监之前和那个好莱坞男神在一起过?”他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又补充,“别误会,我其实不喜欢关注这些八卦的,只不过刚才推荐的代言人里有一个长得有点眼熟,所以我才想起来这件事。” 成天骄露齿一笑,故意不去看他,伸手去取酒杯的同时回答:“没这回事,那家伙新片宣传期要炒作,跑到我这来蹭了两张合照就乱发通稿而已。这种事太多了,我懒得一个一个澄清,但我的品味可比那好太多。” “看得出来,一说要找时尚方面的合作方,公司的小伙子小姑娘个个都推荐passy。”刘毅森夹了一筷子刺身送进嘴里。 成天骄摇了摇头:“选封面模特的审美和选恋爱对象的还是不太一样的。在圈里见得太多了,有些人,为了那一点儿名和利,愿意给你趴下来做狗。我是要选男人,又不是要选宠物,要是就想要人舔我,我干嘛不真的养条狗呢?” 刘毅森似乎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有些迟疑地转头去看他。成天骄脸色如常,回看向他:“说完我了,那刘总呢?没有找个人替你操持家务,让你安心在外工作?” “……没有,工作太忙了,很难遇到合适的。”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他现在才突然发现成天骄长了一双极懂魅惑的眼睛,刘毅森忽然觉得浑身发热起来。 成天骄故意开玩笑:“我是认识很多单身又好看的男男女女,每个都很乐意做刘总背后的人,需要我给你介绍吗?” 刘毅森也摇头:“我和你一样,不太喜欢封面人物那种类型的。” “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成天骄顺势追问。 “我喜欢,能创作出那种封面的人。”刘毅森朝他平举酒杯。 成天骄心头猛跳,呼吸一下子屏住,久违的性欲和胜欲同时沿着他的脊柱一路攀爬入脑。他跟着举起酒杯,晃了晃里头散发着香气的透明液体,于刘毅森的杯子轻微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然后,成天骄稍微凑近刘毅森,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你没有做好功课啊,刘总。passy创刊号的封面,就是我本人。”说完,他把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刘毅森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然后掏出手机来,快速地搜索着passy创刊号的封面图。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隐约可见臀缝的裸背照,腰脊线条流畅,肌肉恰到好处,凹陷的幅度引人遐想,腰侧的皮肤上还有十分可疑的深红色痕迹。照片上看不见被拍摄者的脸,但刘毅森的脑海之中立刻便浮现出了成天骄的面容,他的侧脸,和图片上的这幅胴体,向下看,再翻过来…… 这可不适合现在继续想下去。刘毅森板着脸按了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第一次 3 成天骄没有在故意欲擒故纵,他是真的需要去卫生间。但当他从角落里出来时,却意外地见到刘毅森在洗手池前尴尬地站着。 “……衣服上滴到一点油了,想着赶紧过来擦擦。”刘毅森对着镜子里的他笑了笑,有些无助地摆弄着自己的衬衫衣角。 “你弄湿了吗?”成天骄走上前去,仔细地替他看着。 “弄湿了,我想着沾点水洗一洗……”刘毅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啊……”成天骄摸了一下,马上便知道了这件衬衫的材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是没弄湿,干着挤点儿洗洁精上去,那还有可能能洗掉,现在不行了。这种料子不能用漂白剂,所以应该是没救了。” 听了这话,刘毅森一时有些窘迫,苦笑着看向他:“真是惭愧,自己家公司是做运动品牌的,我竟然对衣物保养一无所知,让成总监见笑了。” “什么话,这种事能交给专人打理,自己自然不需要了解了。”成天骄毫不在乎地替他把衬衫重新拉直,双手不经意地触碰过他的胸肌和小腹,然后拍了拍他肩头,脸上没有一丝异样,“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可以让婉明现在回公司给你取一件替换的,或者去我家换,挺近的。” “不用了,反正吃完饭也没别的什么事了,不换也行。”刘毅森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一些,但语气依然彬彬有礼。 “那行吧。”成天骄耸了耸肩,伸手向他的领带,打算最后帮他整理一下。恰巧,刘毅森也抬手伸向自己的领带,两人的手掌撞到了一起。 胆大如成天骄,此时没有收回手,而是略带惊讶地挑眉,看向刘毅森。 刘毅森的手掌缓缓握在了他的手腕上,不紧不松,不像是厌恶,竟也没有打算甩开他。 “刘总。”成天骄小声喊了一句。 刘毅森的手比他的大,刚才沾过水的掌心比他的要冷一些,没怎么保养过的粗糙手指,沿着他的手背轻轻摩挲着,最终,嵌入了他的指缝之中。 成天骄毫不胆怯地凝视着刘毅森,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自信,性感,野性,有所期待却又有所保留。而他知道,刘毅森也能在自己眼中看到他,那会是一个同样极富吸引力的形象,高大成熟,稳重内敛,攻击力却丝毫不比自己要少。 他壮着胆子,再朝前迈了半步。现在,他们脚尖相触,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他看见了刘毅森眼神中的炙热,嗅到了他身上锋芒将露的气息,只要再进一步,一切就会失控,而成天骄对此有信心,他和刘毅森其实都在渴望着这件事。 可惜,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他们立刻分开,各自扑向洗手池,装作无事发生。成天骄先出去了,刘毅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洗两遍手,然后才回到了房间里。 只剩下最后的甜点了,但任何的滋味都比不上两人大腿外侧之间传递着的热度,任何一个吮吸和吞咽的动作都宛若勾引,随意的扫视变成了疑似掩饰什么的心虚,下属们说着无聊的笑话,推杯换盏比以往更像是浪费时间。直到众人各回各家,两人落在最后,成天骄叫了回自己家的车,没有问任何问题,拉开车门后,回头看了刘毅森一眼。下一刻,他们已在车后排吸着对方的舌头。 他们靠在成天骄的公寓门板上亲得衣服都要扯掉了,指纹开锁开了足足三分钟才成功进去。成天骄的公寓客厅里有一张超大工作桌,上面摆着不少时尚样品和杂志样刊,都是很重要的工作资料,平常碰都不准客人碰一下,但今晚,他们刚刚才进门,成天骄就把刘毅森推到桌子上,倾身压上去,一边咬着他的下唇一边解衬衫扣子。 刘毅森的身材比他更壮一些,三两下就搂紧了成天骄的腰,翻身反把他按在自己身下,托着他的膝窝就把人往桌面上抬,然后开始扯他的裤子。 “呃……”在他的手掌摸到自己大腿内侧的那一刻,成天骄发出一声叹息,手臂一挥,桌面上的珠宝首饰就被他扫落一地,价值百万的叮当响声也无法唤回他的理智。刘毅森如岩浆一般的呼吸洒在他的肩头,粗糙而随性的亲吻却比真丝材质还要让他心动,成天骄在电梯里就已经硬了,性器被刘毅森的手背碰一碰都能流水,现在这一刻,就是老佛爷本人来了也得等他干完这一炮再说! “这么急啊……”感受到了他的热情,刘毅森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一边吻着他的耳垂,一边握住他的勃起,随意地撸动几下。 “哈……”成天骄的轻喘声传入刘毅森耳中,就和刚才钻石落地的声音一样悦耳动听。刘毅森还想再握紧他抚慰几下,手却被成天骄抓了上去。 “别碰那里……”成天骄把他的掌心贴到自己脸颊上,双眼微眯,直直盯着刘毅森的同时,张嘴含入他的两根手指,极尽挑逗地舔湿。他能感觉到刘毅森的呼吸一滞,倚在自己腿间的西裤轻微磨蹭起来,然后才吐出手指,放到自己股间穴口处,随后扬了扬下巴,没有说话。 刘毅森立刻会意,缓缓地把食指挤入他的穴内,马上感受到黏稠湿热的穴肉缠了上来,饥渴地吮着他的指节不放。他不由得再往深处送去,推拉着手指,把这紧致的窄穴玩弄出阵阵黏腻水声。“湿得真快……会疼吗?”他谨慎地观察着成天骄的表情,却被他按着后颈压下来又吻作一团。 “不疼,你快点。”成天骄皱起一双精修眉毛,又捉住刘毅森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示意他好好服侍自己的双乳。然后,他仰起头,细细享受着刘毅森给他的扩张。 刘毅森一边揉搓着他的乳头,一边从善如流地又添了一根手指,二指并屈,撩拨他穴内的褶皱,挤压揉弄着嫩肉,摸索着内里的缝隙,试图找到那个能让身下之人浑身颤抖的地方。很快,他就听见成天骄不时发出尾音颤抖着的粗喘,随着他手指进出的加快,成天骄的喘息也越来越不稳而难耐。 “行了,唔……你进来吧,快点!”成天骄赤裸的胸膛上泛着情动的粉色,腰身已有些按捺不住地轻微扭动起来了,勃起的性器骄傲地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渗出的前液把刘毅森的衬衫衣摆沾湿了一片。成天骄的喘息已接近呻吟声,他咬着牙撑起身体,快速解开刘毅森的皮带,伸手去掏对方的阴茎。 “你确定?”刘毅森挑眉看着他意乱情迷的样子,用力握住他的手臂扯了开来。他知道自己的尺寸,可不是两个手指头就能扩张充分的,虽然成天骄的身体看起来适应力很强,但他可没打算一上来就把合作方弄受伤了,之后还要做生意呢。刘毅森严肃地把成天骄的身体又推回到桌面上,不由分说地拽起他的双脚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单膝跪地,捧着他的翘臀,亲吻向他的穴口。 “嗯……啊——”成天骄感觉到他的舌头钻进自己体内,不算太熟练,但十分霸道地侵入他本就亟待填满的幽穴,舔舐着紧皱的穴口,顶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对他敞开。酸热湿软的快感顺着尾椎一路向上,像温泉一样涌动着,即将喷发而出。成天骄想要马上推开他,双脚却被他扶着架在了半空。“操,不行——你要是现在不,呃……我就要,唔……哈——”在这么温柔周到的讨好下,成天骄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性器,虚虚地揉搓两下,就发出一声娇软得如同女孩的长喘,控制不住射了出来。 白色液体喷涌而出,染得他的小腹一片乳白,甚至有几缕飞溅到了刘毅森的脸上。成天骄大口大口喘着气,十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抱歉地看向在他腿间已站直了身体的刘毅森,觉得客人面颊上的白色痕迹实在有违礼仪,“……不好意思,我,我找个东西帮你擦擦。” 刘毅森摇了摇头,眼中带笑,俯身凑近到他面前,“你自己的,舔了就是。” 听了这话,成天骄难得脸红,但也不介意,大方地伸出一点红舌扫过他的脸颊,用晶莹湿润痕迹取代了白浊。果然,他耳边刘毅森的呼吸声变得更粗重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也动摇起来。 “等等!”在他再次探向自己腿间时,成天骄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双手环抱住他的肩膀,“进房间吧,我后背压在一支笔上了,磨得疼死了。” 刘毅森的动作一顿,轻咬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才托着他的大腿,抱着他进了卧室。 ———————————————— 下章继续…… 第一次 4 “你这儿有套吗?”一把他放在床上,刘毅森就掰开他的双膝,身体挤入其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 “有,床头柜里,你自己拿。”成天骄懒洋洋地躺在大床上,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发泄完一次,他有些不想再动弹,但出于礼尚往来,至少也得给人家用手解决一次的,刘毅森要是带着套应该也不会把床弄得太脏。 刘毅森很快就从柜子里找到了避孕套,他的上衣只解开了几颗扣子,下身也只是解了皮带和拉链,二话不说又来扒拉成天骄的双腿。 “唔……等一下吧,我没这么快重新……”成天骄有些扭捏起来。 “刚才不是挺快的吗?”刘毅森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握着他的小腿,不容抗拒地把他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拖,“平常也这么快?” 成天骄听出了他话中的几分嘲笑,有些不满地瞪他一眼,“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几个月没做了,哪里忍得住……” 他现在正是慵懒放松的时候,瞪视落到刘毅森眼中,也就是耍赖一般的撒娇而已,反而更挠得心痒。刘毅森忍不住微笑起来,手上动作不停,再次抚向他的后穴,手指旋转着抠弄起来。 “哈……”高潮后的身体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任何轻微触碰都会带来如火似电的刺痛,成天骄顿时浑身发抖起来,眼角泛红,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不,真的不行,我还得等一会儿,太快了……” “我可等不了了。”刘毅森眼神一黯,抽出手指,折起成天骄的身体,一鼓作气地把自己的肿胀硬物塞了进去。 “啊——”成天骄忍不住叫了出声。怪不得刚才他这么有耐心,刘毅森的尺寸几乎与他的身体完全贴合,巨物撑满了他的后穴,摩擦着肉壁中的每一道沟壑,把幽穴填得满满当当。还没等他适应过来,刘毅森就开始了抽送动作,进出顶弄着娇嫩肥厚的软肉,大开大合地操弄起来。过分强烈的快感无序地蔓延向成天骄的全身,太酸太热了,几乎让他的身体感觉疼痛起来。 “以前有试过,唔,”刘毅森跪在床上,卯足了劲顶腰,一边把成天骄的两瓣臀撞得啪啪响,一边把他的双腿按在身体两侧,“在硬不起来的时候被干吗?” 成天骄几乎翻过眼去,双手揪在床单上,所有神智都在处理这像龙卷风一样的快感,根本无法分神去回答他的话。这本该是极度愉悦的感受,但他的阴茎还没有准备好再次勃起,只剩下后穴被操得难以合拢,被迫接受着对方毫不留情地入侵和索取。他的腰身时而激动地绷紧,时而酸软无力,近乎再次高潮的快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呻吟和颤抖,忽高忽低的喊声不知是爽还是痛,“呃——唔……啊哈……” “舒服吗,嗯?成总监?”刘毅森也气喘吁吁,他的阴茎被成天骄痉挛着的蜜穴绞着又吮又咬,毫无章法地吞吐包裹着,紧致又灼热的滋味让他也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唔……”他看成天骄满眼噙泪,咬着嘴角,皱着眉头,委屈的模样让人怜惜,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他眼角,然后抽了出来,抱着成天骄翻了个身,从他身后再次进入。 “唔!”这一次,刘毅森的性器顶得比刚才更深了,直接把成天骄撞出一声惨叫。两人胸背相贴,成天骄的前臂撑在枕头上,腰胯被刘毅森握在手中,被迫撅着屁股,承受他的贯穿。从这个姿势,刘毅森的的性器顶端直接蹭到了成天骄的敏感点,每一次深入都引起他的后腰一阵发软,失控的娇喘从嘴边溢出,比之前更加强烈的酸痛感擒住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颤栗不止。 刘毅森大概是察觉到了成天骄的反应,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肩膀,还把一手绕到他胸前,捏住那颗娇艳欲滴的乳珠使劲揉搓,同时轻微不住挺腰,顶在那个位置小幅度磨蹭着。 “呃——”尖锐而延绵不绝的快感缠住了成天骄的全身,比他试穿过的任何一件紧身衣都要紧致而无法摆脱,让他根本无从抵抗,大腿抖得几乎跪不住,只有在刘毅森的拥抱下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的阴茎还没有重新硬起,却被体内剧烈而精准的刺激逼得滴着水,前段小孔哭泣一般舒张着,后穴也不断收缩到最紧,试图抵抗那根在他身体里刺戳着的东西。 “嗯——不行,不行了……啊……哈!我——”成天骄越是不由自主地夹紧屁股,就越是把刘毅森往深处送,身后的刘毅森顿时也全身一阵紧绷,随即更加用力起来。刘毅森不断吻在成天骄的肩头,在他的后颈上咬出一两个小红印,在他一声比一声高的呻吟之中,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来越粗暴。成天骄忍受着持续不断的高潮侵袭,喊得嗓子都快哑了,想要躲开刘毅森的精确逗弄,却仍然没有完全勃起。 “啊!唔嗯……哈——呜呜……”当刘毅森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时,成天骄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嘤咛哭喊声,人生中第一次,他被干得哭了出来。与此同时,稀稀拉拉的白液从他腿间流下,小股小股的稀薄精液像失禁一样,从他半硬不软的性器上漏了下来。 “唔,呃。”刹那间的紧致包裹让刘毅森也终于失控,喉咙中闷哼滚动,猛力朝前摆胯,把成天骄的屁股拍得发红,最后一个挺身,射出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波。 “操……”成天骄无力地趴倒在床上,近乎神智不清地呢喃了几句大概是骂人的话,然后就睡过去了。他最后记得的画面,是刘毅森把他翻过身来,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第二天早上,成天骄睁开眼,觉得腰上有些酸痛,但精神可谓是神清气爽,无比舒畅。他看向身旁,床单上有别人睡过的痕迹,外面似乎传来咖啡机的声音。成天骄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掀被起身,先去冲了个澡。 接下来,是他最不喜欢的尴尬时刻,他需要把握好事后寒暄的尺度,表现得太冷淡,会让人家觉得自尊心受挫,显得没有床品,表现得太热情呢,又会吓到人家,让人以为他还想再来一次。好吧,其实成天骄确实还想再来几次,毕竟像昨晚这种程度的美妙滋味,他确实有好几年没试过了。难得遇到外型合口味,尺寸合口味,功夫也不错的男人,唉,可惜也就是一晚上的放纵而已。 这么想着,成天骄走进客厅,见到刘毅森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着的背影。他正穿着自己的丝绒浴袍,肩膀的位置有些不合身,反而显得有点可爱。成天骄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享受这一瞬间的温馨。 刘毅森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平底锅,正把煎好的鸡蛋和培根铲到碟子里。他见到了成天骄,也抬头微笑看向他:“我在冰箱里翻到啥就煮啥了,一会儿去超市重新给你买。” “不用,东西买回来就是用来吃的。”成天骄缓缓走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咖啡的味道,“唔,好香……” 刘毅森把一杯顶着奶泡的咖啡推到他面前,成天骄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前一亮,“很不错。” “你家机子挺好用的,专业级别了。”刘毅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 “都是朋友送的,我不太懂这些,平常也就是用来做美式。”成天骄又叉了一口煎蛋送进嘴里,“刘总很懂的样子?” “继承家业以前,自己创过业,做过咖啡。”刘毅森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昨晚说,借你一件衣服……” “唔,差点忘了,我去给你拿。” “等等!” 成天骄马上放下餐具,转身要往衣帽间走,突然又被刘毅森喊住了。他回过身去,正见到刘毅森绕过厨房吧台,走到他面前,然后脱下了穿在脚上的拖鞋,放到了他跟前,“穿上吧,地面挺凉的。” 这一举动,莫名让成天骄的心里有了些涟漪。他套着刘毅森穿过的拖鞋,一边在衣帽间里翻着衬衫,一边忍不住想,感觉也不是很尴尬。 换好衣服后,成天骄送刘毅森出门,本来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告别,不知道为啥,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之后把这身拿去干洗,然后再送回来给你。”刘毅森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视着成天骄还裹在睡衣里的身体,搜寻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不急,反正之后肯定会再见的。”成天骄摆了摆手,然后又补充,“跟风暴还有好几次会要开呢。” “嗯,那我和你助理联系?” 成天骄顿了一顿,暗自捏了捏拳头,语气维持不变:“不用了,我回头让她把我的私人电话给你,你直接找我吧。” 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留私人电话是什么意思。刘毅森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等刘毅森走后,成天骄在沙发上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第一次见面就把合作方总裁睡了,而且还打算着会睡第二次,而且生意还没吹! 这回赚大了啊!成天骄仰天大笑。 第一次 5 两天之后,刘毅森打电话给成天骄,说周末想带他一起去个晚宴。 对于他想要再次见面,成天骄并不觉得奇怪,但晚宴这种场合却让他有些疑惑。很多人会觉得带他成总监出席正式场合很长面子,但第二次约会就这么明目张胆,这确实很少见。 大概是从成天骄的犹豫中听出了顾虑,刘毅森解释说:“别担心,不是什么特别繁琐的应酬,是我公司内部高管的晚宴而已。这种场合,我一般都是自己去的,但是想着和你一起去应该也不错……” 那就不一样了,那属于给员工介绍老板娘,成天骄无声勾起嘴角,内心对自己的小胜利一阵喝彩,“好,我和你去。” 到了那天晚上,成天骄故意没有作太精心的打扮,大方接受了风暴高管们略带诧异地目光。确实不是那种唇枪舌战的商业晚宴,他和刘毅森坐在一角,花了整晚上的时候谈天说地,从喜欢吃的东西,到周末会去哪里运动健身,再到娱乐圈八卦和在国外留学的经历。他们发现,彼此其实并不算趣味相投,刘毅森喜欢下厨,喜欢宅家,喜欢低调,偶尔打打游戏,而成天骄则早已习惯了满世界乱飞的生活,享受赶deadline时的紧迫和压力,越多的肾上腺素就能催生越优秀的成果,且从不介意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听上去,他们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内敛,一个张扬。但在桌布之下,刘毅森的小腿正勾着成天骄的腿不放,而成天骄的左手则放到了刘毅森的大腿,五指隐隐作动着。 因为开车,刘毅森滴酒未沾,成天骄也只是抿了两口红酒,意识清醒得很。晚宴结束后,刘毅森亲自开车送成天骄。 “……成总监,”在夜间车辆稀少的十字路口,红灯闪烁时,刘毅森沉声问,“有兴趣去我家坐坐吗?” 成天骄依然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好啊。” 在成天骄的意料之内,刘毅森家果然是独栋。两人进了屋之后,才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细密拥吻。这一次,他们的动作和缓温柔多了,吮吸着对方口中逐渐升温的气息,抚摸着名贵衣料材质之下的肌肤,在唇舌的你推我挡和身躯相蹭之间,仔细地品味着全部过程。 刘毅森把成天骄抱进了二楼的卧室里,大方地让他为自己宽衣解带。成天骄礼尚往来地跪在他面前,低下向来高傲的脑袋,含住他的性器又吮又舔,期间还故意抬眼去瞥刘毅森的表情,满意地收获到对方骤然绷紧的小腹和突然屏住的呼吸。 明明是他在给自己口,为什么自己还是感觉,全身上下都被他支配和控制了?刘毅森猛喘着,双手紧紧捏在成天骄的双肩上,有一瞬间真的想就这么射在他嘴里,但他更想抱着他,哄着他,这一次,他想看亲眼看着成天骄高潮的样子。 这一晚上,他们做了两次。刘毅森先是把成天骄抱在怀里,让他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激烈而动情地摇晃着,喘息和呻吟声也揉杂在一起。之后,他们抱作一团,躺在床上,把避孕套摘了,四只手一起握着撸动,缓慢而慵懒。 他们没怎么交谈,只是用动作来交流着感受。结束之后,成天骄靠在刘毅森的肩头上,昏昏欲睡,但心里仍挂念着些什么。 “刘总……”成天骄喊了他一句,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的朋友喊我毅森,也有些喊英文名eason,”刘毅森的声音滑入他耳中,带着些许笑意,“你要是想喊我老公,也不是不行。” 成天骄娇嗔地扫了他一眼,看见了他含着调笑神情的双眸,没有再说什么。 刘毅森又把他按回到自己怀里,在他的额角处落下一吻,“睡吧,娇娇。” “只有我两个姨妈会这么喊我……”成天骄嘟囔了一句,沉入梦乡之中。 他们顺理成章地开始交往。刘毅森会让自己的司机来接成天骄下班,去哪吃去哪逛全听他做主。成天骄则经常在刘毅森加班的时候,让婉明送点下午茶和夜宵过去,他自己不会亲自出现,但已足够让风暴的核心权力圈知道成总监的存在。 刘毅森其实不是个主动的人,他享受成天骄的陪伴,享受passy全力以赴地和他的公司合作,但他不喜欢秀恩爱,也对名利圈的推杯换盏兴趣不大。他对成天骄很温柔,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在床上却又能拿出上位者该有的强硬和坚定,满足成天骄的所有幻想。成天骄知道自己算是比较挑剔的,能遇到80%的要求都符合的男人,已经很难得了,最后剩下的那20%好像忍忍也能接受。 那20%就是,很多时候,成天骄真的不知道刘毅森在想什么。 在他们交往三四个月之后,成天骄已经经常在刘毅森家过夜了。他自己的公寓常常会召集设计师过来开会,有时候也会用来开派对,人一多就不太方便,而刘毅森家的独栋四面都种满了树,隐私十足。在那边睡的次数多了,成天骄就会往他家拿东西,刘毅森也不介意,反正地方多的是。 直到有一天,刘毅森提前说了今晚要加班开会,成天骄就打算回自己家睡。结果回到家,他发现最喜欢的那件浴袍在刘毅森那里,每晚必用的贵妇精华也在刘毅森那里。其实这些也算不上什么必需品,一晚上没有也没关系,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成天骄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较为冒进的念头。这件事情,长久以来,他只做过两次。但他觉得值得一试,毕竟现在和刘毅森在一起时间也说不上很长,如果失败了,他随时可以抽身,要把这家伙忘掉估计也就是几个星期的事而已,总比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失望要好。 于是,成天骄掏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刘毅森:“我东西都落在你那边了,你有家里多余的钥匙吗?或者让司机师傅给送一下?” 电话的那头安静了下来。成天骄仿佛能听见,对面的刘毅森掂量犹豫的声音。 如果他说好,成天骄自然会很开心,但如果他说不好呢?那自己会和他分手吗?成天骄其实也没有想清楚。 “……没有备用的,我一会儿让司机给你送过去吧,过两天换个指纹锁就方便了。”终于,刘毅森这么回答,语气十分平静。 成天骄的内心唱起了欢乐的歌。 一开始,同居的生活让人十分愉快。他们一起出门上班,一起下班做饭,周末一起赖床,一起锻炼,一起加班。刘毅森还是那一副低调且无欲无求的样子,偶尔逗两句成天骄,在他发脾气的时候抱着他安抚。成天骄也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没啥大改变,上班对员工呼呼喝喝,下班对男友呼呼喝喝,上床被干得呼呼喝喝,这就是他眼中最完美的状态。 在性这方面,他们两个确实非常合拍。成天骄的内心其实多少有点被掌控的欲望,很少人能看得出来。他在工作上积极进取,创作上寸步不让,仅从行业内来说,就不存在几个能让成天骄做小伏低的人,就算别人有心和他发展关系,基本也只敢事事顺着成总监的心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不满,到手的好处都吹了,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摆出一副alpha姿态。但刘毅森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是单纯之前对成天骄的风评不了解,还是他就是也有这方面的小癖好,总之,当他想要在床上发号施令的时候,就是把成天骄弄得哭出来,他也要得手,大不了事后再好好哄哄。 刘毅森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成天骄期待已久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成天骄受够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要是真有人能把他磨得丢盔弃甲、张嘴喊爹,那这绝对算是对方的本事。而且成天骄也并非是个自私的床伴,他不介意偶尔讨好对象,让对方知道他的好,知道他的能干,让对方怎么也离不开他。 在同居的第一年,他们玩遍了所有的花样。成天骄试过骑在刘毅森身上,伴随着蓝牙音箱里的古典乐放声大叫,不断扭动腰身,自发起起落落,直到用他那根东西把自己操得射出来。他还试过被刘毅森正面抱着,身体悬空,双手向后撑在厨房的中岛台面上,屁股被刘毅森握在手掌里,让他掌握着自己全身,握得像个飞机杯一样,用自己的后穴上下套弄他的性器。他们也试过69,成天骄还没来得及帮刘毅森口出来,就被他在自己穴里的手指给抠得射在刘毅森嘴里了。 最夸张的一次,是刘毅森在家里和人开视频会议,成天骄躲到了桌子底下……之后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别的人知道。 成天骄对这些都很满意,毫无疑问,他很爽,他知道刘毅森也很爽。刘毅森对他也不吝啬嘴上功夫,宝贝前娇娇后的,每次结束之后,亲亲抱抱和扭腰揉腿都少不了,从性生活的质量上来看,成天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至于数量,则免不了慢慢减少。工作压力,新鲜感消退,作息时间,这些都是原因。 成天骄已经知道了刘毅森后背上的胎记在哪里,知道他手臂内侧有多少颗痣,知道他快高潮时是什么表情了。如果他们还想要发掘其他新的吸引力,除了走心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第一次 6 刘毅森不太清楚成天骄家里的情况,成天骄也不太清楚他的。 成天骄从新闻里看到过刘毅森父亲去世的消息,当时网上也对风暴集团接班人的背景进行了简单的介绍,都只挖出些很寻常的东西,家中独子,外出留学,没有绯闻,单身低调。成天骄觉得对别人的过去探头探脑有点不礼貌,所以也没问过刘毅森,为什么从不回家看看他母亲,为什么父亲在生的时候他没有进风暴工作,以前有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偶尔几次,成天骄不经意提起了“家里人”一类的事情,刘毅森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工作忙,联系得少,他们也不缺东西,不用买手信什么的了。”刘毅森面朝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让成天骄看不见他的神色,“你家里呢?过节不回家?” “我父母老早就没了,我是两个姨妈带大的。”成天骄敷着面膜,耸了耸肩。 刘毅森稍微转过头来看他:“……那你不想回去探望?她们人怎么样?” “她们从小对我可好了,虽然上学的钱也都是我爸妈留下的,但是她们一直很关心我,我做什么她们都由着我。”成天骄轻轻拍打着脸颊,“不过,人家自己家里也有小孩,逢年过节是人家一家团聚的时候,我送点礼物回去就差不多了,没必要凑那个热闹。” “唔……”刘毅森似乎认为这有点心酸,看着成天骄没有说话。 成天骄毫不在意,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面膜从下往上撕掉,“不回去更好,每次回去都被她们催婚,我才不想回去。” 刘毅森突然这么问:“你很不想结婚吗?” 这话啥意思?成天骄往脸上抹精华的动作顿住了,他应该不是想结婚的意思吧?这才在一起多久,这么快就谈结婚,是不是显得有点草率?可是如果他直接说不想结婚,好像也不太妥,万一人家确实有这个打算,他一说不结婚,人岂不是很失望?可是要是他说想结婚,如果人家也觉得现在太早了,又会不会一下子被吓跑?这让他怎么接话好呢?这下可尴尬了。 幸好,刘毅森突然接了个工作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回来后,之前的话题已经被忘记了。 其实对于成天骄来说,谈论家庭和未来计划一直都不是个问题,如果刘毅森真的想知道一切,只要他问出口,成天骄就乐于回答,对此有所闪躲的是刘毅森。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足够长、足够亲密,成天骄开始留意到,刘毅森偶然会接到一个没有备注的本地电话,对面似乎是个女声,有时候,他和秘书谈话内容提及“老太太”的事情,在这之后,刘毅森的情绪和状态都会有点不对劲。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低落时刻,这个成天骄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成天骄也懂,甚至刘毅森不愿意让他知道和插手自己家里的事,成天骄也接受了。但是,让成天骄越来越无法容忍的,是刘毅森一次又一次地躲进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成天骄不存在。在那些他明显想逃避掉的母亲那边传来的消息之后,刘毅森想尽一切办法去回避任何沟通,只想把自己隔绝开来。成天骄找不到他,等不到他回家吃饭,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无计可施。 有时候,刘毅森会在深夜回到家里,不管成天骄那时是熟睡还是清醒地坐在客厅里守着,他都不会回答任何疑问。秘书或者司机师傅会跟在后头,每次都说“刘总一直在自己办公室里”或者“刘总应酬去了,没外人在”,明显是想让成天骄放心,刘毅森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成天骄也不认为刘毅森是会在外面乱搞的那种男人,如果真有那种事,他立刻就能察觉到。 有时候,刘毅森次日早上才会出现,还是和往常一样,给成天骄做早餐,做咖啡,温和而成熟得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没有做任何让成天骄不快的事。成天骄问他昨晚怎么了,他的回答和秘书或司机的没什么两样,“一直在办公室里,开会”或者“应酬去了,没外人在”,有时候会是“晚上喝多了,不想回来吵醒你”。如果成天骄回答“我等了你一晚上”,他会说,“下次别等了”,如果成天骄说“喝多了也可以回来,我不怕被你吵醒”,他则只会摇头,不再回答。 其实如果刘毅森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他是需要这些私人空间的那种人,如果他直白地告诉成天骄,某些时刻,他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让成天骄不要找他,找了他也不会回,那成天骄可能会作出很果断的决定——干净利落地和刘毅森分手。但当成天骄发现刘毅森存在着这一面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而且是最让人左右摇摆的阶段,想断掉,影响有点大,要继续,余生又太漫长。 所以成天骄才给了刘毅森相当长时间的补救考察期,直到最后,他彻底失望了,就绝对不会再动摇。 在感情的世界里,成天骄的样子,其实和很多人想象中的都不一样。 但凡在生意场上和他打过交道的,没有人质疑成天骄的自信心,也没有人敢承受他的怒气。成天骄有一百种方式,在不骂人的情况下每一句话都把人气死,而每一期杂志的流量数据都能证明,他对自己的信心是完全正确的。他能给自己的得力下属一切能想象得到的荣华富贵,但他挑下属也只有一条标准,“必须让我满意”,只要有一丝失误,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成天骄眼前。 但在面对自己的伴侣时,成天骄发不出脾气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其实一直很缺安全感。 他不是没有脾气,更不是没有要求,而是多年以来,他深刻感受到,争吵是没有用的。所谓磨合,就是磨去了可以被磨去的事情,成天骄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些可以被磨去的就都是不重要的,他的原则根本就无法被任何人事物所改变。很多人认为成天骄富有攻击性,但攻击不过是为达目的的手段,成天骄自认最杰出的还是洞察力。他只需要观察,思考,判断,挖掘到一切表象背后的核心之后,自然就会有自己的取舍。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遍又一遍地与刘毅森争执、讨价还价、妥协,就都不是成天骄想要的了。如果这段关系需要他开口去勉强刘毅森来为自己改变,那真的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所以,他只心平气和地问过刘毅森几次,发生了什么?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刘毅森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下一次的行为没有发生任何转变,成天骄便一点一点地把心思,从他身上剥离开来,放回到了自己身上。 做创作和设计的人,多少都有点对细节过分吹毛求疵的问题,成天骄知道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从来不打算改。他不是很在乎刘毅森想不想结婚,带不带他回去见家长,甚至对刘毅森一直不秀恩爱不官宣也没有太大的所谓,毕竟在这段关系中,快乐与否,别人说了不算,自己的感受才是最关键的。但成天骄需要知道自己被爱着,被需要着,被挂念着。他需要陪伴,需要感受到对方把自己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刘毅森不时的放空和逃避接触,会让他极其难受,极其不安。而那些哭泣和失眠的夜晚,那些天人交战的叹息,那些失望之后彻底放弃的视而不见,刘毅森都看不到,也不在乎。 在做最后的决定之前,成天骄抱着谋事在人的心态,也积极地试图靠自己的主动去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他给刘毅森送精心准备的礼物,在纪念日为他下厨,在刘毅森出差的时候飞去他所在的城市给他惊喜。有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真的有了变化,刘毅森又开始管他叫“娇娇”,周末和他一起运动,甚至亲自送下午茶到杂志社。 没过多久,到了成天骄的生日。去年,刘毅森还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所以成天骄是和杂志社里的同事们一起过的。今年,杂志社在中午订了一批杯子蛋糕,大家吃过了就算是庆祝过了,成天骄下班回到家,刘毅森不在。 他打电话过去,刘毅森的电话又关机了。 对这种情况,成天骄很熟悉。 算了,真的,何必呢?如果让自己不开心,那就真的毫无意义。成天骄的人生经历过了足够多,让他能够时刻铭记一个道理:自己的需求才应该被摆在第一位,如果对方达不到,那他就让对方滚,这是他的权利。 刘毅森第二天直接去上班,当天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没有想起来昨天是成天骄的生日。 成天骄等了一小段时间才提分手,他告诉自己,只是不希望刘毅森觉得分手的原因就是生日那一件小事,因为真的不是因为一件事,而是因为所有事。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也有个声音在嘲笑成天骄自己:你就是舍不得了,你就是想拖,你就是还想要给他机会,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然而,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这一次,真的必须要分手。 第一次 7 有轻微非自愿性行为描述 —————————————— 以成天骄的姿色和阅历,他从不认为展现自己的欲望和诉求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承认,刘毅森的床上功夫让他很满意。 情侣关系有可能会发展到干涸期,但成天骄的身体可不会干涸。在他们交往的最后几个月里,因为工作繁忙和新鲜感的消退,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亲密接触了,说实话,换做是成天骄以前钓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如果敢隔这么久都不碰他,早就被成天骄踹了。 刘毅森不是性无能或者性冷淡,这点成天骄还是清楚的。但那段时间,两个人能在同一时间清醒地倒在床上的时候实在太少了,成天骄新买的睡衣和香薰都没有派上用场。好不容易有一个周末两人都在家,刘毅森补觉补到中午才醒,成天骄早起护肤泡澡,耐心地等刘毅森起床,吃过午餐,见他心情不错地看着新闻,这才凑到他身边轻轻抱住。 “品牌方送的香水样品,你觉得怎么样?”成天骄故意在他耳边吐气,暗示他把注意力往自己身上放。 “挺好的。”刘毅森握着遥控器,看也没看他,视线仍然盯着财经报道。 “你喜欢吗?”成天骄双手揉搓着他的臂肌,胸膛贴在他身上轻轻磨蹭,意味已经够明显了。 刘毅森依然没有看他:“嗯,喜欢。” 成天骄怀疑他可能连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喷了香水都不知道,极其想要翻白眼发脾气,但还是忍住了,在刘毅森的后颈上轻轻亲了一口:“老公。” “嗯。”刘毅森不为所动,转台去看天气预报了。 成天骄眯了眯眼,然后,把鼻尖贴在了刘毅森的耳后,轻轻搔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轻柔的叹息。他知道很多男人喜欢听他发出的这种声音,每次他得到满足时这么哼哼着,他们都会更加兴奋,甚至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马上全情投入到互动之中,为成天骄而癫狂,为他而努力证明自己。 果然,成天骄随即感觉到怀中刘毅森的身体紧绷起来,他勾起嘴角,刚打算更加用力地抱紧,刘毅森忽然转过身,握住了他的双臂。 成天骄正要凑近去亲他,没想到,刘毅森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放回到成天骄身侧。随后,刘毅森站起身,走进了健身房。一分钟后,成天骄听见了跑步机开启的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刘毅森工作的繁忙程度,他的助理和司机也和自己关系好得几乎无话不说,成天骄真的会以为刘毅森在外面有别人了。 成天骄有理由发一通脾气让刘毅森来哄,但他又想到,哪怕自己生闷气,刘毅森也不可能看出来的,不过是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罢了。 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周之后的事情。成天骄自认为已经给了刘毅森很多机会了,也容忍了他很久了,但事后每次想起那天晚上,他还是会觉得心酸。 本来成天骄和刘毅森约好了去吃火锅,毕竟前几个月两人轮流出差,一段时间没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了,而刘毅森是肯定不会主动提出约会的,连餐厅都是成天骄挑选后预定好。那段时间,成天骄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哪怕自己选一家开在厕所旁边的大排档,哪怕自己变了个性再过去赴约,刘毅森也会看都不看就“好”“行”“可以”,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既不在地点,也不在乎对象,对刘毅森来说,两个人共用晚饭和他在飞机上吃溢价机餐盒饭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但那天晚上,成天骄却接到了刘毅森助理的电话,说他临时有工作需要处理。 “我现在就在风暴楼下,你确定真的是工作?”成天骄听起来十分冷静,这让他听起来更让人心生畏惧,“我要是现在上去的话,你们刘总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样?” “……其实是刘总家里的事。”助理的声音听着十分为难,但不像在说谎,“刘老太太让他回家一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成天骄在心里叹了口气,“……行吧。” 平常只是电话联络或者助理传话,这两母子都能弄得那么不愉快,现在回家碰头了,也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抓马。成天骄已经习惯了刘毅森的避而不谈和躲躲闪闪,但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多少次,他还是会觉得很失望。他想不明白,刘毅森既然不需要自己的存在,那他现在还在他身边干什么? 这样一想,成天骄也没有心情自己去吃好吃的了,回家随便煮了个泡面,将就了一顿。他本来想不等刘毅森回家,自己一个人早点睡算了,但一想到刘毅森回去见那个他逃避了很久的老妈,成天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哪怕刘毅森明摆着不让他走进心里,哪怕他和刘毅森之间的关系已经多少有些貌合神离了,哪怕他其实对自己遭受到的冷待和无视非常生气和伤心,成天骄还是会心疼刘毅森。 亲生母子,闹成现在这样,肯定有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他继承家业,扛着这么多生意,每一天都要面对父母留下来无法磨灭的痕迹,这绝对是不小的压力。 成天骄还是想等刘毅森回来,确定他没出啥事,然后才能放心。 过了午夜,刘毅森果然回来了,比平常要早一些,但十分罕见地醉得厉害。见他摇摇晃晃地进门,成天骄先让司机赶紧下班,然后才追进去洗手间,给大吐特吐的刘毅森擦脸。 以前成天骄也喝大过,有时候应酬难免,晚上一边吐一边回家的时候,也是刘毅森照顾他。但刘毅森几乎没有像今晚一样醉过,他酒量还可以,喝酒也很克制,醉成现在这副样子,多半不仅仅是因为酒精。 “先别睡着,我去给你找找药。”成天骄把他扶进书房的沙发床上,正要转身出去,就被刘毅森拉住了。刘毅森耍赖一般把他也拽到床上,然后翻身压到他身上,酒气立刻就盖过了成天骄身上名贵护肤品的味道。 成天骄皱起眉头,想要推开刘毅森。一方面是他对醉鬼实在没啥耐心,另一方面,他其实还在生刘毅森的气。 刘毅森却仗着喝醉了,根本不理会成天骄的情绪,把脸埋在了他肩窝里,滚烫的双手这就开始扒他的睡衣,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到处乱摸。 “你干嘛?!”成天骄闷声怒问,想要一脚把他踹开,没想到却被他顺势分开了双腿,挤了进来。成天骄有些招架不住,被他的胳膊刚好压在了胸口上,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气,更别提反抗了。没过多久,他身下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操……”成天骄的双眼立刻就含上了眼泪。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比这更粗暴的他们早就玩过了,让他倍感屈辱的是刘毅森对待他的态度。没有亲吻,没有安抚,没有亲密的交流,就这么直接进来,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喜不喜欢,舒不舒服。更让他生气的是,当自己放下自尊去向刘毅森求欢时,那些明明是情侣之间正常的交流和亲昵,刘毅森可以脸也不红地就把他拒绝,让他难堪。但当刘毅森自己情绪不好时,成天骄却完全没有提出异议的机会,必须要承受一切。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了,甚至很长时间没有认真拥抱和接吻过,成天骄早就开始怀疑,在刘毅森心里,对他已经没有浪漫的爱情存在了。此时此刻,刘毅森喝了个烂醉,把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全部用这种方式发泄在成天骄身上,这和一个供他随意揉捏、毫无意志的性玩具有什么区别?刘毅森真的还会关心成天骄每一天的喜怒哀乐、所欲所求吗?等明天早上,他酒醒了,成天骄应该怎么面对他和面对自己?继续当作无事发生,喝着咖啡吃着吐司,假装岁月静好余生幸运吗? 这种事情,成天骄决对不会允许,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次。他不现在就一巴掌把刘毅森给打醒,是成天骄对以前共度的情份的最大尊重。 喝多了的刘毅森没有在他身上坚持太久,一会儿就结束在了成天骄体内,半梦半醒地抱着他。成天骄好像听见了他小声抽泣的声音,但是完全没有心情去管,终于把放松下来的刘毅森一把推开,自己回了房间。 成天骄哭了一晚上,但不是为了刚才发生的事而哭,而是为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他哭完这一晚,之后就不会再为此而伤心,说到做到。 第一次 8 第二天,在刘毅森清醒过来以前,成天骄就已经出门了。他收拾好了必需品自己带着离开,剩下的东西则交给婉明去联系搬家公司。其实要带走的行李不多,因为绝大多数都是可以靠钱再买回来的东西,但好歹是住在这里两年,难免带回些工作相关的东西,而这些是万万不能留在别人家里的。没错,从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刘毅森就已经是“别人”了。 成天骄等了二十四小时,在这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他没有去联系刘毅森,没想到,刘毅森也没有联系他。不知道刘毅森是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情,还是他记得却羞于联络,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觉得那算是件事。对于刘毅森的遗忘和冷淡,成天骄已经无所谓了,而且他实在太困了,上班上到一半就跑去做全身spa,补了三个小时的觉又回去杂志社开会。 某种程度上,他要感谢这段日子以来刘毅森循序渐进的抽离,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从热恋的巅峰上慢慢踱步下来,又有足够的空间去重新回到工作至上的独身生活。直到今时今日,成天骄已经适应了自己一个人,这就是他本来便十分得心应手的日常。 二十四小时后,成天骄给刘毅森发了一条信息,以自认为礼貌而又真挚的话语去通知他分手的决定。内容之中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恨,只是很清楚地表达了成天骄的观点——“在你的生活中,我的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你的心思也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成天骄决不会勉强自己,也不喜欢勉强他人。 刘毅森什么也没有回复,像人体的肌肉接受呼吸的动作一样,接受了分手。 可是谁又能想到呢?偏偏是那天晚上,刘毅森没有做安全措施,成天骄也把这事给忘了;偏偏是那天晚上,让成天骄下定了分手的决心;偏偏是那天晚上,刺激了成天骄回去做他的时尚界暴君,专心得忽略了意外怀孕的风险。才过了不到三个月,成天骄自认为已经把前任放下得干干脆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却遇上了让他下辈子彻底无法摆脱的情况。 行吧,怀上了就怀上了,大不了自己生自己养,反正我要啥有啥!成天骄才不带怕的。 和刘毅森摊牌之后,成天骄回到passy杂志社,继续他如常的工作。除了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必须进厕所吐,不能喝咖啡所以一整天都在打瞌睡,晕头转向得在垂直电梯里都要靠着扶手才不觉得天旋地转之外,一切正常。 婉明和以前一样,时时刻刻追在他身后,记下他所有脱口而出的要求,每半个小时提醒他一次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现在还多了在他发昏时扶他一把,以及随时准备给他递呕吐袋的任务。 万能助理婉明跟在成天骄身边很多年了,是他回国以后的第一个助理。其他或娇生惯养,或愚不可及,或心术不正的下属,成天骄不知道踢走了多少个,婉明是唯一一个始终能让他满意的。成天骄一直有准备,等passy到了可以开毋需随正刊发售的独立副刊的时候,就让婉明去坐副刊总监的位置,但在现阶段,他还离不开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很机灵的大妹子。 “老板,你这样,晚上回家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婉明给手抖得手机都快握不住的成天骄递了根能量棒,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要不我赶紧给你找个营养师什么的吧,你今天吃的比那些减肥的模特还要少。” “营养师不是住家保姆,不管做好一日三餐。”成天骄叹了口气,然后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能量棒,“就算是现在去找个厨师加保姆大姐,也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要住进我自己家里的人,肯定得慢慢筛选,面试一下才知道行不行……” 哪怕是在迅速地思考计划着事情,成天骄依然一脸疲惫,向来铿锵有力的话语也有气无力的。婉明从来没见过她老板这么虚弱的样子,比曾经通宵三个晚上后的样子还要憔悴,“可是你这样天天吐又吃不下东西,要是晚上在家里晕过去了怎么办啊?” 听了这话,成天骄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似乎他也是现在才想到这种可怕的可能性。 对啊,他如今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公寓里,要是真出了啥事,未必来得及叫救护车,也不能现在搬回姨妈家去住,被她们发现自己未婚先孕,明天就得被拉去结婚!成天骄又扭头看了看皱着眉毛的婉明,唉,下班时间还要她随传随到也不现实,要真请个在家里过夜的阿姨,自己又不习惯和外人一起住,剩下的就只有…… 想到了刘毅森,成天骄顿时更加心乱如麻起来。 从他上次在餐厅里泼了那家伙一身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风暴那边还没有把他的体检报告还回来,可能是想逼自己去主动跟他联系吧。哼,他成天骄才不会被这种小伎俩拿捏住。 “之前不是让你去找风暴那边,把我的检查报告要回来的吗?怎么还没拿回来?”下一刻,成天骄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和严肃,挑眉看了一眼婉明,立刻就把助理吓回了战时模式。 “当天就联系过一次了,要求对方快递过来,那边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后来又没下文了,我现在马上去催!”婉明匆匆出去干活了。 见到她的身影消失,原本就只是勉强坐直的成天骄长出了一口气,身体瘫倒在椅子上,一点儿也不优雅地缓缓下滑,办公椅随之慢吞吞地转了半个圈。 “这特么才三个月,之后怎么熬,呃,呕……”被椅子转得头晕的成天骄,再次扑向了卫生间。 “冬季第一期的封面访谈是王影帝,刚好配合他复出第一部新片的宣传。” “没问题,josephine之前和他合作过,这次也让她掌机就是。” “claudia签了影帝的全线代言,他们想顺便用这个封面官宣。” “之前我们拍个内页想问他们借两个吊坠都不肯,现在又想蹭封面了?想得美。” “明白了,我一会儿回邮件拒绝掉。还有,今晚那个什么雷霆男团的经纪人,之前推过好几次了……” “老天爷,那家伙怎么还不死心?我现在又不能喝酒,还是推了吧。” 成天骄节奏飞快地走在前头,婉明抱着ipad一边记录一边急急忙忙跟在后头,皮鞋踩在高级石料地面上响得清脆,川流不息的下班人流在他们面前自觉分开,清出一条通畅到底的道路来。两人正要离开办公楼,成天骄还在不时抬手掩饰恶心感,突然,刘毅森的身影从尽头的大厦玻璃门后走入。 “还有脸来啊……”成天骄挑了挑眉,牙齿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站定不动,看着刘毅森走到他面前。 刘毅森没有说话,把他的检查报告递了过来。 成天骄挥了挥手,身后的婉明立刻朝前一步,接了报告,然后迅速知趣地消失了。 “怎么劳烦刘总亲自送过来了?以前想找你,那可是难过登天的。”成天骄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摸出了墨镜,虽然外面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如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解决?”刘毅森平静地无视了他的冷嘲热讽。 “我现在十分心平气和,而且也不需要和你商量所谓的解决。”成天骄故意先把白眼翻给他看,然后才戴上墨镜,“从今往后,我和我的孩子,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非要胡搅蛮缠,那就法庭见。” 刘毅森皱起了眉头:“怀孕生孩子和养大一个小孩,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就算钱可以解决80%的事情,花钱去外面找人照顾,人家那也只是收钱办事罢了,怎么可能比得过我这个亲生父亲?” “哈,别说得好像没了你不行一样,之前你三天两头玩消失,我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成天骄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单纯就是在乎孩子而已,放心吧,这孩子是我的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那就得听我安排。你要是想要,可以再找别人给你生去。” 刘毅森看不见成天骄的眼神,但已经能从他这尖酸刻薄的话中完全听出他的不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了,“我不只是单纯在乎孩子,我……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是我的责任。” “都什么年代了,说这种话,瞧不起谁呢?”成天骄的耐心被他耗尽了,在深色镜片后的白眼翻得更大,懒得再废话下去,直接迈开步子,绕过他往外走去。 “你现在的情况,需要别人的照顾和帮助,这完全是正常的,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刘毅森转过身去,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和孩子过得舒服一点而已。” 成天骄停下脚步,但没有回身,似乎在犹豫着。 刘毅森真诚地继续劝说:“……不如你搬回来住吧。” “……nope。”成天骄继续向前走,头也不回。 刘毅森无奈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也不会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之后,他就会收到成天骄哭着闹着的电话,情形又翻天覆地地变化起来。 第一次 9 回到家后,成天骄毫无胃口,刷了四十分钟的外卖app才终于点了个鸡胸肉沙拉,特别备注油醋汁加倍,然后一边看已经看过八百遍了的三俗喜剧下饭,一边吃了沙拉,喝了牛奶。休息一会儿后,他上了跑步机,现在不敢剧烈运动了,就只是跟着古典乐快走了二十分钟。本来还打算练半小时拉伸瑜伽的,但今天吐了一整天,他到现在都还觉得四肢无力,别说把身体撑起来了,就是站久一会儿都觉得双腿发软。 哪怕已经入夜,他还会看一下国际娱乐新闻,照例刷刷朋友圈和ins,给同行和后辈们点个赞,然后下单买了几盒话梅和山楂糖。 正当他准备放下手机时,误触了某个广告框框,巨大的榴莲广告立马弹满了他的整个手机屏幕,刚刚开壳、新鲜饱满的榴莲果肉扑面而来,同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还有榴莲那无可替代、无法忘记、无从抹去、无法忽视的味道。 “呕——!”下一秒,成天骄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清空了他那疯狂痉挛着的胃。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今天就没有成功吃下去过任何东西,只要一吃就会吐,吐完了就全身发抖,路都走不稳,还得想办法再吃点东西,不然饿得难受,对孩子也没有好处,然后是下一个吐和吃的轮回。 大半辈子没感受过的委屈涌上了成天骄的心头,他堂堂一个叱咤风云的杂志总监,愿意给自己的孩子所有最好的一切,现在不过才刚开始,就连填饱肚子这点小事都跟受刑似的,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 不知道究竟是饿的,还是累的,还是晕的,还是单纯荷尔蒙变化导致的,成天骄趴在马桶上,抑制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好多年没试过嚎成这样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从小声啜泣哭成了嗷嗷嘶吼。就算是和刘毅森分手的时候,他也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掉眼泪而已,眼下哭得比卫生间排气扇的噪音还要大,然后又因为丢脸感漫上心头而更加声嘶力竭地继续哭。 成天骄一边喘气一边骂骂咧咧,埋怨着上床不戴套的始作俑者,洗了把脸后,发现自己浑身哆嗦,镜子里的面容憔悴又苍白,顿时又被气哭了。他抹着眼泪,扶着墙才慢慢走回到客厅里,脑袋里一片浑浊,胸腔深处只有往外拼命倒苦水的欲望,抓过手机来,抽泣着打了过去:“刘毅森,你特么现在马上给我死过来!” 一个小时之后,成天骄洗了个热水澡,被裹在软绵绵的浴袍里,手里捧着一杯放了两块棉花糖的热可可,鼻头通红,小口小口地抿着。刘毅森坐在旁边,无奈又无语地看着他。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刚才被他塞了两片白面包,成天骄有了点力气,现在又能骂人了,“不是你自己说,想让我和孩子过得舒服一点的吗?别现在又一副是我逼你来的样子,你有本事现在就走。” “省口气吧,别一会儿又吐了。”刘毅森摇了摇头,“早让你跟我回去,你又不听。” 成天骄捏紧了杯子,说话时又带上了点哭腔:“我明天就请个住家保姆!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 刘毅森见他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柔下声来,同时扯了张纸巾给他擦嘴角,“好好好,等你好点了我就走,急什么?非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别人看着都替你难受。” 他上一次对自己这么温柔体贴是什么时候了?成天骄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但已经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了,此时只是拧开了脸,抿紧双唇,把已溢到眼角的泪水又憋了回去,什么也没有回答。 刘毅森愣了一下,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随后缓缓垂落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安慰成天骄,以前几乎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他知道对方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也知道成天骄为人有多固执,好像一直以来,只要自己给他一点空间,成天骄就迟早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刘毅森便一直没有仔细思考过,除了随口用玩笑话哄几句打情骂俏的话之外,成天骄是不是也需要真正的安慰和支持。 想了一会儿,刘毅森终于还是把手掌放到了成天骄的肩头,也不知该算是亲昵还是生疏。“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他原本凝视着成天骄的侧脸,却在对方回望过来时,有些无法面对地躲开了目光接触,“照顾你们是我的责任,好歹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吧?” 成天骄依然双眼通红,但语气有力,神情平静,看着他直接回答:“我成天骄,是不会吃回头草的,更不会因此和你结婚。” “我,我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刘毅森显得有点难堪,但还是点了头,“我就是觉得你可以搬回来住,最起码有个照应。不管是现在请个阿姨回来做饭,还是之后找个住家月嫂,怎么看都是我那边比较方便吧?你这儿连做婴儿房的多余房间都没有,我就只是让你住过去,没有别的打算。” 成天骄暂时没有回答,明显是在掂量着他的提议。 “我们现在先不计较别的乱七八糟的了,优先考虑怎么对孩子好,这是我们的共同目标,你觉得怎么样?”刘毅森看出了他的犹豫,赶紧加码,“你自己都看见了,就今天晚上,没个人在身边照顾,肯定还是不行的,对不对?” 这他倒确实说中了,是成天骄把他喊过来的,要是每天晚上都来这么一出,成天骄自己也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成天骄从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享受他人的服侍,刘毅森又是孩子他爸,受他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的。成天骄虽然倔,但并非蠢,知道独自硬撑着实际上并没有好处。 “……行吧,我明天让婉明再给我收拾东西送过去。”思来想去,成天骄点了点头,“但我可事先说明,这并不代表我在其他方面妥协了,怎么样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刘毅森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想了想,“别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收拾,然后让老李开车过来,今晚就回去。” “你想得美,你可以自己搞到半夜,我可是要睡美容觉的。”成天骄想也不想就回答,“既然你这么想24小时随时候命,那你今晚就在这儿睡沙发吧,我进去了。” 刘毅森目瞪口呆地看着成天骄进了卧室,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刚才就不应该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让他多哭一会儿不好吗? 第二天,成天骄指挥婉明和刘毅森的司机和助理,把他那些刚从箱子里取出来的行李,又装了回去,打包送往刘毅森家。但送回去的东西比成天骄带回家的要少,因为他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不会在那边留太长时间,始终还是会搬出来的,而且就算还需要什么日用品,都可以大大方方让刘毅森买,反正花的是孩子他爸的钱。 下班后,成天骄被司机送回到那栋三个月不见的小独栋,智能门锁上还留着他的指纹,但他认为刘毅森应该只是单纯忘记了这回事。房子里没什么改变,还是那副收拾得跟宾馆客房差不多的性冷淡模样。成天骄的行李已经拆开整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纸箱子堆在客厅的一角,除此之外,一切与他名正言顺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太多差别。 成天骄沿着楼梯往楼上走,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排画,前面的都是装修自带,只有最后一副是他买回来的,刘毅森根本不在意这些装饰。楼上的健身区域,划船机依然放在靠墙的地方,因为当时成天骄想要在景观位置练瑜伽。主人房在走廊的尽头,对面则是客房,是成天骄从今晚开始睡觉的房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要睡客房的,“我们现在就只是合作育儿的关系而已,你要是需要暖床的,就自己买电热毯去吧。”成天骄是这么跟刘毅森说的。对方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地照做了。 两年的习惯,使成天骄下意识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直到伸手握住了门把,他才反应过来,这间他曾进入过无数次的房间,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光临了。 就算他记得从门口踏多少步后可以跌在大床上,就算他不止一次赤裸地在房间中挑选出门要穿的衣服,就算他在里面的浴室洗澡次数比房主本人还要多,此时此刻,这里也不再是他的避风港了。成天骄有些晃神。 刘毅森的脚步声传来,成天骄立刻收回了思绪。在刘毅森开口询问之前,他就扭头扫一眼,脸色如常地问:“我有半瓶香水找不见了,是不是之前漏在你这里了?”没等刘毅森回答,他就径直开门进去,绕了一圈没啥收获,又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刘毅森跟在他后头,手里拿着两条新的毛巾,和他一起进了客房,也不知道刚才究竟看出来什么没有。 “婉明说你已经吃过晚饭了?”刘毅森把毛巾放到客房里已经铺好的床上,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布置得干干净净,成天骄平常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摆了出来,和他自己的房间差别不大,“那你……要加班还是早点休息?反正,需要什么喊我就行,我就在隔壁。” 这是成天骄第一次感受到刘毅森的客气。鉴于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就滚到了床上,成天骄在此前从未体会过,做刘毅森的客人的滋味。他顿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习惯性地维持着表情的冷淡,点了点头。 刘毅森便出去了,留下成天骄独自在房间里。 成天骄有些迷茫地坐到桌子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好。他的视线游离着,瞥见了桌面上摆着的话梅。 “这么快就送到了……”这应该是他自己在网上买的吧,刘毅森才没有这么贴心呢,能想起这种小事来。 握着那一小罐话梅,突然,成天骄觉得好累,同时他也足够清醒,知道这些情绪的出现都有原因。 因为,他确实喜欢过那个男人。 第一次 10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刘毅森,也久违地思绪纷杂着。他得到了他目前想要的结果,让成天骄搬回来住,暂时生活在自己的照顾范围内,让他可以保持与孩子的接触,承担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其实他挺后悔那天脱口而出的求婚的,那样子实在太像是把对方当做一个生育机器了,仿佛孩子是唯一重要的事,只要能怀上他的儿子就能光荣地获得和他的婚姻一样,也难怪向来心高气傲的成天骄会气得当场发飙。刘毅森自知理亏,但他真的还没渣男到那种程度。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成天骄怀孕了,刘毅森是不会再与他接触的。人家能做到说走就走,一条信息就断掉两年感情,而且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跟毛头小子一样玩生死缠绵、藕断丝连,有什么意思呢?然而现在有了孩子,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刘毅森很在意自己的亲生骨肉,在意自己是不是一个好爸爸,在意这个因他而来到世界上的新生命幸不幸福,快不快乐,所以,只要能让孩子他妈满意,他愿意在此时多让步一些。更何况,那天晚上,确实是自己不对,成天骄有怨气是理所应当的。 或许也不完全只是因为孩子。 刘毅森坐在大床上,不经意间看向了床的另一侧,发现自己还没有习惯,那个位置空无一人的状态。 他喜欢过成天骄,这段时间也想念过他,虽然没有想过要回头,但确实后悔过,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他对自己的不满。 也不是没有过好的时候,刘毅森都还记得。 一开始,真的只是因为成天骄好看。他的自信,无畏,张扬,让刘毅森难以忽视他身上的光芒,大概任何人都做不到忽视这个家伙的。刘毅森以前其实喜欢跟自己更相似的人,甚至是比自己更坚如磐石、更冷淡干脆的那种类型,不需要你推我拉和扭扭捏捏的关系,让他觉得省心又畅快。但世界上不存在能抗拒成天骄的勾引的人,刘毅森享受着成天骄在他面前火花四溅的闪耀,当成天骄一步一步入侵他原本四平八稳的世界后,他发现自己也不抗拒成天骄的撒娇和索求。并且,成天骄似乎很好满足,连吵架都像是故意装出来让他哄两句的小脾气而已,而刘毅森自己本来就不怎么会在这些事情上费心钻研,日子能过下去就好。 直到成天骄提了分手。 甚至到成天骄提了分手,从那一小段措辞理性、克制,简洁明了,毫无拖泥带水的短信里,刘毅森都还是没有读出类似愤怒和伤心欲绝的情绪。他只是猜测,成天骄大概是失望了,但并没有把一切发作成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成天骄似乎是打算让它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撕破脸,不讨论对错,不留念,不纠结。以刘毅森的性格,这也是最让他舒服的处理方式了。 然而,这短短的三个月,还不够让刘毅森忘掉成天骄给他带来的一切。那些仍萦绕在耳边的轻声撒娇,留在床单和睡衣上的味道,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他遗漏的日用品,早上多做了一份的咖啡,深夜回家时漆黑一片的房间,刘毅森只能强迫自己刻意去忽视掉。 甚至,连风暴的英文名都是成天骄取的。按照passy给他们的branding计划调整过后,风暴的知名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两方合作那半年里,风暴的股价升得超过刘毅森的预期。他知道这都是成天骄送给他的一份大礼,而根据他的观察,成天骄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公私分明,别人永远也不会在passy那里得到风暴曾经得到的待遇。刘毅森根本不可能摆脱成天骄给他造成的影响,所以,幸好,幸好是成天骄怀上了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成天骄……这家伙的心里明明就有他,也正正因此,拒绝求婚这件事才更让刘毅森难以消化。刘毅森一想到隔壁客房里睡着的那个人,就觉得身下的被褥让他浑身刺痒,床板忽硬忽软,空气忽冷忽热,总之就是辗转反侧,不知所措。 而这样拉锯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是让成天骄搬回来住一周后,刘毅森不敢说出口的想法。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成天骄作起来可以这么作?每天早上进卫生间里把吐完的成天骄捞出来已经成为了他的固定动作,对此他毫无怨言,但接下来,从早上开始,成天骄持续一整天的夹枪带棍、阴阳怪气就让他十分头疼了。 一开始,刘毅森给自己做了咖啡,给成天骄热了牛奶,成天骄不满意,因为早上喝纯牛奶没法提神。于是,刘毅森给他的热牛奶里加可可粉,成天骄还是不满意,因为热可可饱腹感太强,在上班路上会想吐。刘毅森就专门买了茶叶,还是进口的,上面连中文标签都没有的牌子,结果成天骄又发脾气,不是茶不好喝,而是因为刘毅森给自己做的咖啡太香了,成天骄想喝却不能喝,委屈得连早饭都吃不下了。 而这些都还只是早上出门上班之前的事。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属于工作应酬比较多的类型,通常互不干扰,偶尔也会带对方出席。想着家里多了个需要照顾的孕夫,刘毅森让秘书给他把日程给安排得宽松一些,下班后让司机拐道去passy把成天骄也接回来,但是连续三天过去,婉明都是一样的回复:“总监还在开会,刘总先回去吧。”前两天,刘毅森都无可奈何地先自己回家了,入夜后成天骄才回来,只说吃过饭了,现在很累,就直接钻进客房,不多作交流。到了第三天,刘毅森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跑到passy办公室里打算看看究竟什么情况。 进了杂志社,刘毅森就见到两个之前打过照面的高级设计师,垂头丧气地从总监办公室里出来,多半刚才被训过了。这里的人基本上都认得刘毅森,没有人阻拦他推开办公室的门。 成天骄在超大办公桌后坐着,面前同时摆着三个ipad,四个下属围在他周围七嘴八舌,而他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刘毅森,什么表情也没有。 “刘总……”婉明见到他,正要走到一旁的饮料台去给他倒茶,就被成天骄喊了回去:“你干嘛去?怎么不快去干活?这东西艺人那边等着要呢!” 老板一发话,婉明当即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成天骄这才正眼瞧了刘毅森:“我很忙,你自便吧。”然后,他继续埋头和下属们讨论着刘毅森听不懂的东西。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以前成天骄从来没有当众给刘毅森甩过脸,甚至就没怎么让他等过。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成熟又稳定,这种在公开场合压对方架子的行为,显然是成天骄在对刘毅森表态,他在成天骄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地位了。 刘毅森的怒气迅速地涌了上来,又迅速地被理智给压了下去。没办法,passy是成天骄的地盘,总监要是想在这里给自己挣点面子,实在无可厚非,谁让刘毅森是孩子他爸呢?但让刘毅森此时有点不爽的是,虽然他知道成天骄向来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但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加班加点还天天发脾气骂人,也不想想对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一会儿把自己给气岔气了,回去还是要刘毅森给照顾。 但是,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刘毅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说什么“心平气和一点,别气坏了身体”?这种跟个老妈子似的话,成天骄听得进去才怪。还是说“别太操劳了,多休息,好好养胎”?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在意的只是孩子了,闹起来更难收拾。总不能说“你一会儿难受了我会心疼的”吧? 我会心疼吗?我会吗?刘毅森的思绪突然飘忽起来,视线愣愣地落在忙碌中的成天骄身上。成天骄皱着眉,不时抬手盖在嘴角上,努力掩饰着翻滚的肠胃所带来的不适,脸色明显疲惫,但一刻不停地用笔圈着文件上的信息,语速极快地和下属们交换着信息,每次滑动屏幕时,眉眼间都闪过一丝痛苦,不知道究竟把什么给忍耐下去了。不知为何,刘毅森忽然想象了一下,万一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成天骄可能会有的反应。 那个画面只闪现了一秒,没有经过脑子的话就从刘毅森嘴里溜了出来:“你还要加班到什么时候?”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刘毅森说出的是什么咒语,有一半的概率能引发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另一半的概率未知会发生什么,但从来没有人胆敢尝试过。 第一次 11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刘毅森说出的是什么咒语,有一半的概率能引发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另一半的概率未知会发生什么,但从来没有人胆敢尝试过。 成天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抬头,身体徐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手里的applepencil在修长纤细的手指之间转动起来。 顿时,刘毅森听见了周围一圈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成天骄直直看着刘毅森,挑起眉毛,下巴微抬,胸膛因为刻意深呼吸而起伏着,眼神犀利——刘毅森认得他的这副表情,这代表他在憋着些什么想法,最大的可能是愤怒——他的声音平静又轻柔:“是出于什么角度和原因,你会问我这个问题?” 刘毅森也直直地看回去:“出于你看起来明显很累的原因。该回家休息了。” 成天骄眯了眯眼,胸膛起伏得更明显了,不知道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他双唇一抿一张,马上又要吐出尖酸刻薄、极尽嘲讽的难听话来,“你……” “老板,你的——”婉明手里捧着几包话梅走了进来,然后才意识到办公室中古怪的气氛,往桌上伸出的双臂僵硬地停住,“……快递到了。” “什么快递?”成天骄的注意力还是被她吸引了过去,看清她递过来的东西后,神情从冷漠转为了疑问,“不是已经寄家里了?我地址填了杂志社吗?那家里的那些是……?”接着,他缓缓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刘毅森。 刘毅森仍然站在原地,略带担忧地皱眉看着他,没有意识到他情绪的转变。 看着他,成天骄的心头突然泛起几丝酸痛。片刻的停顿后,他把那几包话梅放进了抽屉里,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早点下班。” 一听这话,众人迷茫而又欣喜万分地离开了办公室。成天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推开办公椅站起来,正要去拎包,东西已经被刘毅森给自觉拿起来了,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两人一起回家,一路沉默。 其实刘毅森的感觉没有错,成天骄就是故意在惹他生气。 成天骄一直都知道自己婊里婊气的性格,能有一百种不同的方式来让别人难受,但以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见到某个人就觉得不顺眼到了极点,不骂两句就不舒服。一方面,他知道这是激素变化导致的情绪变化,这并非他所能控制的,也咨询过医生,另一方面,他觉得刘毅森就是活该受他的气。 某种程度上,成天骄想要趁现在来测试一下,刘毅森对他的容忍度究竟有多高,以及究竟有多少分是在容忍他,又有多少分是单纯看在孩子的份上。 当成天骄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运用所有手段和自制力,用上他满分的情商去照顾这个人的感受,包容对方的一切。曾经,他就是这么在乎刘毅森的,当然,前提是对方得让他满意。现在嘛,明显是刘毅森需要他多于他需要刘毅森,这么好的机会,成天骄怎么可能会放过?所以他名正言顺地无理取闹,要求刘毅森围着自己转,做任何事情都优先只考虑自己,顺带观察一下刘毅森的反应。 到目前为止,刘毅森表现得其实很一般,虽然做到了随传随到,出入接送,毫无怨言地满足他的绝大多数要求,甚至买了低因咖啡豆,一周给他做一杯,还主动买了育儿参考书,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翻两页。但成天骄还是看刘毅森不顺眼,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让他火冒三丈的不顺眼。 成天骄知道发脾气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在医生的建议下,他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心态了,甚至passy的实习生搞错了资料,他都能心平气和地指出来,没有把人家当场辞退,还多给了一个月观察期,连婉明都说他看起来状态好了一些。但只要成天骄一看见面无表情的刘毅森,那股无名火啊,仿佛就是肚子里的小兔崽子给点着了的,烧得他浑身难受,一张嘴就想往外喷火。 他清楚自己在气什么。他气,因为在刘毅森眼中,他看不见自己。 哪怕在所有的耐心和照顾之下,刘毅森给出的一切时间和精力,都不是给他成天骄,而是给任何一个此时怀着他的孩子的男人。刘毅森是个愿意负责到底的好男人,成天骄相信,哪怕他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刘毅森都会尽力为他做到,但这不是成天骄想要的关系。 是我或者不是我,有我或者没有我,都没有任何区别,我只是刚好出现在这里,刚好他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刚好是我怀上了他的孩子。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这就是成天骄当初和刘毅森分手的原因,如果这一点不改变,那其他事情也不会改变。而成天骄仍然对那改变有所希冀,他隐隐觉得自己丢脸,期待着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 “后天做检查?”刘毅森一边剥着橙子皮,一边问在客厅里用手机看着孕夫装的成天骄。 成天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都约好了?”刘毅森又问。 “嗯。” 刘毅森把剥好的橙子放到盘子里,走到他面前,“需要我一起去吗?” “你想来就来呗。”成天骄含糊地回答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谁拦得住你啊,刘总。” 刘毅森皱起了眉。说实话,对成天骄天天含沙射影、有意无意地用他以前的行为来怼他这件事,刘毅森开始有点厌烦了。一次两次就算了,现在老被成天骄挂在嘴边念叨,难道孩子出生之后还要天天用这种事来批斗他?而且刘毅森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就那一晚上喝醉了的意外,他也道过歉了,怎么成天骄就是揪着不放? “那我陪你去吧。”刘毅森努力维持着平静,在他身边坐下。 “那你可要多调几个闹钟,而且是真正的那种闹钟,别到时候手机一关,又啥事也不知道了。”成天骄清空了购物车。 刘毅森啧了一声,“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成天骄的神情顿了一顿,然后小声说:“你忘记的重要的事情还少吗?” “我忘记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刘毅森十分迷惑地反问。 这话可不是成天骄想听到的。他可以现在就把刘毅森曾经忘记过的纪念日、生日,答应好了的晚饭,说好的假期,每一件事都拿出来,好好问一问刘毅森当初为什么会忘记了。但成天骄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被这样咄咄逼人地质问,或许刘毅森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那些是重要的事,甚至不会记得自己曾经遗漏过什么,问了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呢?想到这里,原本懒得再翻旧账的成天骄心里更加怒不可遏。 “你忘记孩子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成天骄垂下眼,语气冷淡,“是人生出来的,生孩子的那个叫作孩子的妈妈。” 刘毅森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满,更加疑惑起来,耐性也开始渐渐消失,“我今天做错什么了吗?你又有什么新要求我没有满足吗?是你自己不想结婚的,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是孩子的妈妈。” 成天骄看也不看他,直接说:“我当然知道我是孩子的妈,我只求我的孩子以后别像你一样对待自己的妈妈就行。” 在他把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成天骄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刘毅森浑身一僵,然后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狠狠把门在身后摔上。“砰”的一声巨响,在客厅里回荡。 成天骄有一刹那的后悔,因为在最后一刻,他能看见刘毅森脸上来不及掩饰过去的受伤。但当成天骄环顾四周,看见整洁干净的墙壁和地板,同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依然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屋主离开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他人在哪里、心在哪里,成天骄依旧不会知道。这样子的关系,成天骄不想再勉强继续下去了。 所以,刘毅森走了,是正好的事情。 成天骄故作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想要从沙发上起身,在倾身向前时感到一瞬的眩晕,大概只是坐久了大脑供血不足,却也让他浑身一晃,差点跌倒在地。他赶紧伸手抓住沙发靠背,勉强单膝跪着掉回了沙发里,眼前花作一团。深呼吸几下后,成天骄的眼前才开始恢复正常视野,他停顿了几秒钟,摆出一副没事的表情慢慢爬起,扶着墙走进了客房,开始收拾东西。 娃呀娃,这世界上能见到你妈我当众摔跤的,都会被我给暗杀了,只有你能见到。成天骄苦笑着,这么在心里说,然后把那句莫名冒出来的“我这是逞给谁看呢”从脑海中强行抹去了。 第一次 12 成天骄回国六年,婉明在他手底下干了五年半。刚开始,成天骄在其他时尚网站当特约编辑,婉明是他的第一个助理。在那里干了短短三个月,成天骄就意识到了他并不想寄人篱下,于是光速离职另立山头,婉明是他带着的第一个人。那时候,婉明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实习生,除了上班之外,还得赶回学校上课交作业,时间根本不够用。成天骄一句话让她彻底放弃了拼绩点考研究生的打算,专心干好她的助理。 “你在大学四年里的学到的东西,都不如在我这儿干四个月,你今天拿毕业证书明天我就能和你签合同,还管那些干什么?磨磨唧唧的,不想跟我一起去法国了?” 就这样,婉明乖乖地在成天骄身边待了下来,从“成总监的助理”到“婉明小姐姐”,再到“mindy”,现在的她,是那几个高奢品牌中层管理见到都要笑着喊一声的“min姐”。 从她的角度,能够见到的成天骄,是外人绝对看不到的那一面。 此时此刻,婉明在和那个成天骄推了好几次的男团经纪人吃午饭,一边听他把自己家那二十个明显是同一个整形医生操刀出来的白斩鸡吹得天花乱拽,一边用一半的脑子思考着下午开会的议程,另一半脑子回忆今早成天骄发给她的小众设计师资料。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从来不觉得累或者为难,因为她亲眼见证过工作状态中的成天骄,比她现在要疯狂多了。 当绝大多数人看见一件新衣或者一个包包时,第一反应都是它好不好看,然后是它在自己身上好不好看,再然后才会是什么是否独特、引领潮流、不要撞款之类的。但对成天骄来说,当他看见某个单品或某个设计的第一眼,别人还在纠结款式和颜色的时候,成天骄的脑子里已经把它盘算清楚了,它是足够不挑身材而适合推广向成千上万的平庸之辈,还是只能摆在橱窗中供万人膜拜却永远无人驾驭?它需不需要靠当红流量带动才能被普罗大众所接受,还是它才是整个封面写真中最大的明星?它是否可以成为流芳百世、不断复刻的经典,还是它可以快速地割一波韭菜,然后被彻底遗忘?这些天马行空的逻辑和刁钻的角度,如果不是成天骄手把手教给了婉明,她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领悟过来。 所以,哪怕成天骄的要求再严格、再奇葩,婉明都坚持了下来。虽说有时候她也会心怀不满,比方说现在,明明知道面前的男人和这个所谓的男团是绝对高攀不上passy的,但老板自己懒得出面,就都让她来“友善地推辞掉”,还美曰其名是让她有机会积累人脉。婉明假笑得脸都僵了,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把成天骄怀孕了的消息告诉对面,因为实在是太想扯开话题了,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转赞评破二十万”和“每一个都是待爆潜力股”的废话。 手机一震,婉明低头看,备注“救星(灾星)”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再把搬家公司找来。婉明疑惑了两秒钟,然后猜测到,多半是吵架了,才搬进去一个月,现在又要搬出来。 别人不知道,但婉明知道,成天骄其实是个心思极其敏感细腻的人。如果没有对情绪的高度感知和觉察,他不可能拥有这么敏锐的审美,成天骄看起来铁石心肠、不留情面,但或许是婉明这辈子见过最感性的人。他近乎疯狂的事业心和对专业的追求,纯粹是因为他真的热爱这份工作,但在工作之余,成天骄其实比婉明自己还要更重视人的感受。 每一个被passy扫地出门的解雇员工,都绝对会获得比市面上平均水平要高一些的经济赔偿;每一个和成天骄结束关系的男人,都绝对是对方先做了什么惹成天骄不满。某些不会暴露在闪光灯下的时刻,当成天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时,当他偶然回忆起一些不该再去回忆的事情时,他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会让婉明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并非因为成天骄是婉明的衣食父母,而完全是根据她自己的观察,她认为,就算刘总是个体面成熟的男人,比那些想靠肉体博上位的鸡贼男要好得多了,但在他们的这段关系中,依然是成天骄爱得更多,刘毅森的付出更少。 但以她的身份,此时又能说什么呢?如果多嘴去评论老板的私人感情生活,惹现在本来就激素混乱的成天骄生气,那她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于是婉明只能回复一个ok的表情,然后借故结束饭局,去给成天骄联系搬家公司。 今天是周末,估计搬家公司也放假,婉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正打算换一家,她又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刘总?”婉明犹犹豫豫地接了,心里担心着被成天骄发现自己私底下联系老板的前任。 “mindy,那个……”刘毅森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犹豫,“你们总监今天有让你加班吗?” 婉明直接回答:“有啊,他让我联系搬家公司,我还在找呢。” 刘毅森沉默了片刻,然后无奈地继续问:“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搬到我家去,陪他住一段时间。” 婉明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泡进咖啡里:“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总监的性格,我回去也是被他拐着弯赶出来,但他现在的情况,肯定还是得有人照顾。”刘毅森听起来十分低落。 “可是老板说让我把他的东西送回他自己家,应该是打算搬回去住吧。” “和他住在哪里没有关系,纯粹是他不想见到我罢了。” 婉明心生疑惑,他要是不想见到你,那之前为什么答应搬过去?“那个,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我真的不太了解,不如你还是自己回家和他聊吧。” “我现在要是回去,他只会马不停蹄地立刻搬走,怀着孩子的人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的?就让他住我那儿吧,我自己搬出来就是。”婉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电话里的刘毅森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最了解你们总监生活起居日常所需的人,没有别人比你更合适了,你搬过去,大不了我按照小时再另外给你酬劳。” 婉明把手机夹在脸颊和肩头之间,双手飞快地在笔记本电脑上回复着工作邮件,“刘总,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需要下班的人?就算我同时也是老板的生活助理,也不可能全天24小时贴身服务他,passy里面除了我以外,martin和kj也会分担这方面的工作的。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来,我又不是孩子他爸。”说到这里,她有点担心会不会把话说得太直接了,又补充一句:“我不是孩子他爸,所以,我不是老板此时此刻需要陪在身边的那个人。” 电话另一头,很久都没有答复,不知道对方是何种情绪。婉明追问:“刘总?听得见吗?” “那,就今晚行吗?”刘毅森听着有些无力,“你今晚去陪他,就一晚。” “刘总是有什么工作的事情走不开吗?” “不是,是我现在……”刘毅森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让婉明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现在实在不想回去,想一个人静静。” 婉明仰天长叹,无声地龇牙咧嘴挣扎着,“惹老板生气vs报答老板的恩情”和“劳动者的尊严vs额外补贴”同时在她的脑内搏斗着。终于,她答应了:“好吧,我一会儿过去。” “太好了,谢谢你。”刘毅森听起来并没有松一口气。 “但我可事先说明了,我可以去试试看,如果老板执意要搬回自己家的话,我可拦不住他的。而且,只有这一晚,绝对只有这一晚!” “行,没问题。” “对了,刘总,明天检查的时间和地点都已经邮件给你了。”婉明语速恢复了飞快,“之前老板说以后叫车都找你们那边的司机师傅,所以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会给司机发一份,但是医院那边之前有建议过,孩子的爸爸最好也一起去,有些健康方面的建议——” “放心吧,我会去的。”刘毅森打断了她,又说了一次谢谢,然后结束了通话。 “啊——”挂断电话后的婉明发出一声悲惨的长嚎,从抽屉中拿出了出差专用的日用品收纳包,认命地叫车前往刘毅森家中。思索了两秒,她选了最贵的豪华专车,反正可以找风暴报销,不薅白不薅。 出乎她的意料,对于她卖人情给刘毅森来陪自己过夜这一件事,成天骄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皱着眉说了一句“你到底是谁的员工”,随后就指挥她去给自己下面条当晚饭了。 婉明旁敲侧击问成天骄发生了什么事,却只得到了轻飘飘的“我惹他生气了呗”,让她感到奇怪极了。毕竟从刘毅森电话里的态度来看,她还以为是刘毅森惹成天骄生气了呢。 这两口子多少都有点受虐狂,只愿意被对方一个虐的那种,婉明一边喝着刘毅森家的进口气泡水一边这么想,然后又偷笑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还有了孩子,他俩不拉拉扯扯到世界末日才怪。 第一次 13 司机先从passy接了成天骄,然后才到风暴接刘毅森,往医院驶去。 成天骄瞥了一眼坐到他旁边来的刘毅森,还没等他椅子坐暖,一开口就是:“以后别使唤我的员工帮你干活,给他们发工资的那个是我。” 刘毅森身上穿的是放在办公室里的备用西装,扣子还没解开,瞧了一眼成天骄的脸色,就只是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再次开口:“你不用搬出去,要是你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我搬就是了。” 成天骄的视线飘向窗外,看着不断向后掠过的树木,懒洋洋地回答:“随你,反正是你家,你肯定是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刘毅森一口气噎在胸口里,被他激得简直现在就想下车,鬼才愿意坐自己的车回自己的家都还要受这种气!但一想到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护工,今晚是无论如何都得自己亲自在家里照顾着,刘毅森就只能拼命压住不满,耐着性子低声说:“既然都决定好了要一起养育这个孩子,最起码在找到住家保姆之前,我们还是尽量保持友善一点的关系吧,可以吗?” “谁和你决定了一起养育孩子的?我只不过答应了可以让你照顾我而已。”成天骄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刘毅森一下子坐直身体,实在有些气不过地转身看着他,因为突然的愤怒而线条紧绷的面容,却在看到成天骄的反应时迅速化作了担忧和无奈。 成天骄正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拽着刘毅森的衣角扯了几下,原本嚣张跋扈的漂亮脸蛋,在车子一个急刹之后,变成了忍耐着痛苦的扭曲。 “先停车!靠边停车!”刘毅森连忙指挥司机靠边,车还没有停稳,成天骄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冲下去,猫着腰吐了出来。刘毅森急急忙忙地跟在他身后,搂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给咳得撕心裂肺的成天骄轻拍着后背。 “咳咳……”成天骄把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倒空了,酸水还一阵一阵往上涌,双膝发软得几乎站不住,幸好还有个结实稳固的身躯在旁边让他依靠一下。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猛喘着努力平息肠胃的痉挛,眼前花得看不清路,只能任由刘毅森把他揽在怀里,用湿巾给他擦脸。 刘毅森拿了车里的矿泉水,让他漱了漱口,然后半抱半撑地把他塞回到车里,嘱咐司机开慢一点,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硬糖,递给成天骄。 成天骄眼眶通红,鼻头也红红的,早就难受得没了脾气,接过那颗糖塞进嘴里,“……谢谢。”酸酸甜甜的糖果算是让他不再反胃了,但车子因为交通堵塞而走走停停,成天骄本就胃里空空如也,这下更是头晕目眩起来,只能抬手撑着脑袋,用力喘着气,连骂人都没力气了。 刘毅森沉默不语,看着成天骄别扭地在座位上不时换着坐姿,明显浑身不舒服。他明明可以向自己求助,靠在自己身上也好,随便说点撒娇的话让他哄也好,照顾他的感受本来就是自己应该做的事。但成天骄却宁愿自己难受着,不停地用不知是真是假的责怪话语来让他生气,他这副死傲娇死逞强的脾气,刘毅森其实早就看穿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闭上眼歇一会儿,可能会好一些。”刘毅森轻声说着,终于还是朝成天骄伸出了双臂,搂住了他的肩膀。面对成天骄有些愕然的目光,他只能苦笑,“不是说让我照顾你吗?”感受到成天骄的躯体稍微放松了一些,刘毅森才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五指摸索着他的发丝,探向他的后颈和两侧太阳穴,轻轻揉着。 “睡一会儿吧,闭眼不看外面,应该会好一点。”刘毅森看着成天骄闭上双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到医院后,他们先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个包子,让成天骄垫一垫,然后才进去检查。 以成天骄和刘毅森的财力,自然不会选择人多拥挤又忙乱不堪的公立医院,高价私立自然环境优越、服务周到,地板一尘不染,护士温声细语,茶水和医疗杂志取之不尽。检查内容倒没有什么特别,刘毅森事前有做过功课,老老实实跟在成天骄后面帮他拎包拿衣服,不时也开口咨询医护,他现在还天天吐,有没有什么办法?最近饮食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什么时候需要开始补钙?电子产品是不是真的会有辐射?当他问出这些细枝末节时,连成天骄对他的细心有些意想不到,向他投去了混杂了怀疑和欣赏的目光。 “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孕吐的问题可以再观察半个月,如果二十周还很严重的话再来看看。补铁补钙这些现在都可以开始了,其他正常饮食就可以了。”戴着眼镜的医生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成天骄小声问:“可以喝咖啡吗?” “当然不行。”“咖啡还是尽量避免吧。”刘毅森和医生竟然异口同声地回答。 医生看着抢答的刘毅森笑了笑,然后对成天骄说:“咖啡因对孕夫不太好,低因或者无因咖啡可以喝点淡的,但还是尽可能减少摄入吧。看来爸爸还是很紧张的,平常应该照顾得也很用心哦。” 成天骄其实心里也猜到了这个答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听见医生夸奖刘毅森的话时,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但什么也没有说。 医生又给他们分了一小沓孕期手册,从营养补充、孕期症状到锻炼建议和新生儿指南,全部都写得十分清晰了,甚至可以扫二维码观看动画版教学视频。刘毅森随意翻开,结果一眼就扫到了“夫妻生活建议”的那一页,面不改色地又翻了过去。 “对了,还有这个,别忘了。”护士递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那是胎儿的超声图像。 刘毅森刚要伸手去拿,成天骄却抢在他之前接过了那张小照片,面带微笑地看了起来。成天骄凝视着照片中仍是一团模糊的胎儿,面容不自觉地变得柔和,目光在小生命的图像上久久停留,这样温柔的眼神,是刘毅森几乎没有见过的。 刘毅森这才想起,刚才做检查的时候,他自己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观察着胎儿的情况,居然也没有分神留意一下身旁成天骄的反应。这么一想,刘毅森的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内疚,果然成天骄阴阳怪气他的话是一点也没有骂错的,或许自己确实表现得对孩子他妈缺乏关心了,难怪他会生气。 没关系,还有时间,刘毅森暗自提醒着自己。 检查结束后,从医院楼上一路往下走,两人的情绪似乎都缓和了很多。成天骄小声问刘毅森认为这家医院怎么样,如果合适的话之后就在这里生,刘毅森则问他家里已经买了什么营养品,高钙奶有没有喜欢的牌子。下楼梯时,刘毅森小心地扶着成天骄的手肘,推门时也主动上前一步代劳,成天骄没有再说什么惹恼他的话,心安理得地任由他照顾。 “现在回家吗?还是你要回杂志社加班?”两人走来到医院门口,正要往外走,却发现外头正在下雨,刘毅森探头看了一下,回身拦住成天骄,“雨有点大,我让老李带两把伞上来接我们吧。” “或者你去服务台问问,有没有伞可以借或者租?”成天骄看着刘毅森往服务台走去,自己站在门口,扭头看向外面不大不小的雨。 挺着肚子、一脸幸福的孕妇和孕夫们从成天骄身边进进出出,身侧也都多半跟着小心翼翼的伴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幸福和期待。医院外是通往市中心的主干道,周末的人流量不小,成天骄看着人来人往,比平常留意到了更多的小孩,一家几口手牵着手,着急地寻找着避雨处,孩子们调皮非要往水坑里踩,爸爸妈妈就直接把熊孩子抱在怀里,大人和小孩们相拥离去。 他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禁勾起嘴角。谁又能想象得到,原来他成天骄对这种温馨寻常的家庭生活,也是有所憧憬的呢?等他的孩子出生之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会被他视作是最珍贵的宝贝,他愿意为孩子遮风挡雨,付出一切。他们一家三口,如果遇到风吹雨打,也会这样亲密地挤在同一伞下吗? 想到这里,成天骄有一瞬间的晃神。那种和谐的画面,似乎离他很遥远,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色彩最为平淡的白日梦罢了。他会尽力给自己的孩子一切最好的,提供最优越的生活,最用心的呵护,但他已经决定好了,这条路,注定只有他一个人来背着孩子走下去,伞下将不会有第三个人。 在成天骄的胸腔之中,温热渐渐褪去,淡如白水的冷静重新占领了他的情绪。眼前的现实比白日梦要重要多了,他正准备收回目光,回头去看刘毅森找到伞了没有,下一秒,某个如刻在骨髓之中的伤疤一样的身影,在雨帘之下,闯入了成天骄的视线之中。 是他!他出现了! 成天骄的神智霎那间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悲痛的巨大震撼感冲击了他的全身。他连呼吸都忘了继续,睁大双眼,目光追寻着那个伞下的背影,眼看着对方挤入人海,越来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尽头了。 “天骄?”手里握着伞的刘毅森正朝门口走来,却只诧异地目睹成天骄冲进了雨中,头也不回。 第一次 14 当那个身影落入他的眼中时,成天骄的世界仿佛被强行打开了一个黑白的滤镜,唯一的彩色遮罩只落在了那人身上。 所有的回忆从他的脚底下攀延向上,话语、画面、触觉,灼热得像火,同时又冰冷得像冰,每一道曾经经历过的情绪都像鞭子一样甩在他的背上,逼着他迈开步子,踏入雨中,不顾一切地追逐而去。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他成天骄做不到的事,除了留住那个人。 那是成天骄人生的起点,也是他曾苦苦追寻过却得不到答案的终点。那是唯一一次,成天骄被打得粉碎,就算他能再重新爬起来一百次,把掉落一地的每一块碎片都亲自捡起来,拼凑,修补,愈合,再盖上完好无缺的伪装,亲自缝纫新衣,带上无人能抢去的王冠,这个人给成天骄带来过的一切,都不可能被抹去。在无数个夜晚中,成天骄咀嚼品味着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去面对,直到眼泪再也留不出来,心痛时也不会再手抖,但他无论如何都否认不了,他不甘心,不服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遭到那样的对待。 所以他会追上去,无所谓雨水打湿他的发型和妆容,不顾形象地伸手拨开人潮,在各色雨伞之下穿行,几万块钱的鞋子和裤脚被脏兮兮的雨水溅得乌黑点点,没跑出几步他就觉得心跳过快呼吸困难,但成天骄只想冲到那人面前—— 红灯的冗长刺耳声响,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尖细而短促的绿灯提示音,那人撑着伞,转过身来,侧脸向着成天骄的方向,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追逐,寻常地过了马路。 成天骄停下脚步,终于看得清清楚楚,那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七分相似,但不是他。 这时,成天骄才忽然意识到,雨下得已越来越大,他浑身都湿透了,颤抖从左胸深处蔓延至全身,久违的疲惫和难过与他的衣裳一起,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难以挣脱。 “成天骄!你干什么?!”撑着伞的刘毅森终于追上了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的身体往伞底下拉拽,“你疯了吗?一会儿滑倒了怎么办?你以为现在你是——” “我想回家……” 成天骄的声音几乎被雨水打在伞面上的滴答声给完全盖过了,让刘毅森不由得皱起眉头,仍然憋不住愤怒地粗声粗气:“你说什么?!” “……我想回家。”成天骄低着头。他的身体簌簌发抖着,透过被打湿了的衣服,消瘦的身材终于显露了出来。 刘毅森这次听清楚了,依然暴躁着,抓过成天骄的手举到半空中,把伞柄塞到他手里,然后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当他把外套披到成天骄身上时,成天骄稍微抬了抬脸,面颊上有明显的水渍。 不知为何,刘毅森不认为那是雨水。 这一刻,刘毅森突然对他刚才说的那几个字,有了怪异的感受,“好,回家再说。” 他重新撑起伞,把成天骄搂在自己怀里,上车,回家。 刘毅森帮他把一身滴着水的衣服换掉,用刚从电热毛巾架上拿下来的浴巾把他裹住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冲了一杯热可可塞到他手里。期间,成天骄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着,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平静从来就不是成天骄脸上惯常会有的神情。他能掩盖掉刚才记忆被唤醒所带来的伤痛,但却怎么也不可能假装还笑得出来。偏偏,没有情绪就是他最不擅长的伪装,这一张空白的面罩,怎么看都能看出来,上面写满了脆弱和难过。 其实成天骄自己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就那样冲出去了。在他误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的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等理智重新上线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雨里了,随之而来的是比雨水更彻骨的失望,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 就算真的是他,又能如何呢?成天骄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该说什么。跑到他面前之后,是扇他一巴掌,还是用力地给他一个拥抱?哪怕可以质问出一个答案来,又能改变些什么?过去曾有过的伤痛根本无法被弥补,成天骄也难以想象假装一切从未发生,更何况,既然他当你能做出那样的事,已经清楚说明了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是一件,成天骄做不到不去在意,但就算再怎么在意也没有用了的事情。 “刚才,”刘毅森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空洞而呆滞的神情,挣扎了半天,还是开口问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见到什么了?” 像是被他的声音唤醒了一样,成天骄眨了眨眼,低下头去,凝视着漂浮在液面上的可可粉,“没什么,我看错了而已。” “看错了?”刘毅森严肃地盯着他的侧脸,“你以为你看到什么了,跑得这么急,伞也不打?” 成天骄的十指紧紧捏住了杯子,还没有平复下颤抖的肩头上下耸动着,显然是他在努力深呼吸,“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事情,我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去聊这些。” 刘毅森紧皱眉头,目光没有离开过他的脸,“我是孩子的爸爸——” “对,你是孩子的爸爸!我知道!我他妈知道!”成天骄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爆发出一阵大吼,“我当然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你是爸爸,我是妈妈,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要照顾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怎么可以冒着雨在大街上跑步呢?摔倒了怎么办?感冒了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怎么办?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错了,我做错了,对不起,我给你和我自己的孩子道歉,这样可以了吗?” “我不是想说这个……”刘毅森吓了一跳,正要搂住他,却又被他怒气冲天的手舞足蹈给打断了。 “我们在一起两年,你从来没有过问我以前的事,曾经你有机会关心的时候你没有来关心,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你真的在乎我当时看见了谁吗?你真的在乎我是喜是悲吗?还是你只是在意你的孩子?”成天骄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更加愤怒,已不再是遮遮掩掩的阴阳怪气,更像是忍耐到了极点的控诉,“你觉得我是闲着没事干才跑出来淋雨的?还是事情不涉及到孩子的时候,我就是掉进河里了你都无所谓,现在你才觉得有问题?刘毅森,这两年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刘毅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通发作,等成天骄终于停下嘶吼,他才凝视着面前的人,认真而温和地说:“我根本就不是想说这个。我想说的是,我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所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成天骄喘着粗气,回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可以靠自己一个人也把这条路走到底,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但是……”刘毅森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脸上,同时缓缓抬手,将手掌轻轻地搭在成天骄有了些许弧度的小腹处,“我也想帮你。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愿意说,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支持你。如果你一定要往前冲,最起码我能把你撑一会儿伞,你不需要一个人走下去。我希望你相信我,仅此而已。” 他掌心的温度,正透过那一点最低限度的接触,传递到成天骄淋雨后微冷的身体上。成天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这时才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体内的小生命和面前的男人之间,存在着与生俱来的、根本不可能抹去的联结,而也是这一段联结,让自己和他的关系也变得不再简单。在刘毅森的回答中,自己才是他所关心和在意的对象,而这正是成天骄期待了许久的事情,但本该到来的感动和欣喜,却始终无法突破在医院门口的错觉所带来的心乱如麻。除了心酸之外,成天骄什么也觉察不到。 刘毅森把手从他的腰腹上挪开,慢慢地抚向他的脸颊。他清楚地看见了成天骄的眼眶在逐渐泛红,晶莹的泪液在其中聚拢、荡漾着,让人又爱又恨的双唇微颤着,令他久违地想要把这人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刘毅森忍不住想,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见他哭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发现怀孕之后,明明是个魔王一样的人物,却三天两头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激素的效果真的这么厉害吗?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用手指温柔地刮去对方眼角的泪珠,成天骄却自然地扭开了脸,避开了这个动作。 “我没事。”成天骄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坚定,也抬手牵住了刘毅森的手掌,克制着却依然有力地与他相握,像是战友之间的互相打气,“放心吧,我没事的,谢谢你。” 成天骄看向远处,双眼中依然水汽氤氲,澄珠打转,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落下泪来。 第一次 15 或许成天骄不会相信,但刘毅森并非真的心如磐石,对过往一切毫无留念。在刘毅森的记忆中,成天骄曾经闪闪发光,也有过让他爱不释手的时刻。 刘毅森记得那个假期,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某个大平洋海岛中央的豪华酒店里,在鸡尾酒作用下的彻夜放纵之后,绝美日出和海浪澎湃都没能在清晨唤醒刘毅森,在这里,他可以抛开一切,安心休息,不管这里的日上三竿是不是家中的深夜时分。当他睡到自然醒之后,却见到成天骄坐在阳台上,身上披着自己的宽大衬衫,膝盖上放着ipad,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出来陪你玩就不许忙工作的吗?”刘毅森光着脚走到阳台上,坐到他身边,察觉不到自己的目光中充斥着温馨和喜悦。 成天骄没有回答,托腮盯着屏幕。刘毅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上面全是给风暴新品发布的营销策划案。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提过,风暴最好是起一个新的英文名?”成天骄的语气果断而严肃,听起来明显是在工作模式之中。 “唔,我记得。”刘毅森想了想,“我们内部讨论过,大家都比较倾向于简洁一点的,直接用英文字母fb设计一个新logo。” 成天骄摇了摇头,视线快速地在策划案上来回扫视,“太普通了。新品发布大秀的proposal今早刚刚传过来,我仔细看过了,基本符合我要求的水准,这个班底我以前合作过,很靠得住。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完全有可能把风暴从纯粹的运动品牌,打造成轻奢收藏品级别的潮牌,我们需要一个符合这个定位的名字。” 起名字不是刘毅森的强项,品牌打造和营销更不是。哪怕以他的商业远见,知道眼前就是那个绝不能被浪费的机会,此时此刻,他看着阳光打在成天骄的侧脸上,昨晚被他拥在怀中的胴体此时在他的旧衣之下半遮半露,上面还隐约可见他亲自留下的痕迹,刘毅森完全没有谈生意的心思。“总监有什么建议吗?”他微笑地看着成天骄皱着眉头的样子。 成天骄的双眼闪烁着微光,让刘毅森想起了不远处的大洋,昨晚在月光底下泛的涟漪。刘毅森想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却先一步抬起手,抓过applepencil,在屏幕上飞快地写下了什么。 “说到运动,这会是人们第一个想到的词汇。”他写下一个“strong”,“而风暴的英文是这个……”又写下一个“storm”,随后看向刘毅森,“觉不觉得这两个单词其实很接近?” 刘毅森看着屏幕,若有所思,“所以,我们改成‘strong’?但是和风暴的意思相差是不是有点远?” 成天骄没有开口,把“strong”中的“g”划掉,然后,缓慢地在“n”后多补了一笔,变成了“m”。 “strom……”,刘毅森察觉到了一些意思,“英文当中没有这个单词。” “就是因为没有这个单词,”成天骄的脸上神采飞扬,锐利、自信和志在必得同时飘上他的眉梢,“所以,这是我们独有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也没有人可以分享。有朝一日,它会被人们不断地挂在嘴边,到时候,所有的百科和词典里面,都会加上这个单词,专门为了我们而加。” 简短,易记,专属,原创,保留原意,包含品牌理念。一分钟之内,成天骄就送了一份终身受用、代代流传的无价之宝给刘毅森。 成天骄此刻意气风发的夺目神色,刘毅森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也绝不会见到比这更让他心潮澎湃的画面。 他一言不发地伸手,把成天骄手中的东西拿走,放到地上。然后,在成天骄疑惑起来的目光中,刘毅森将他拥入臂弯之中,探身亲吻,不再放开。 还没有完全休眠的ipad屏幕上,成天骄随手写下的单词清晰可见,片刻后,刘毅森的衬衫被扔在了上面,无人在意。成天骄的喘息逐渐变成了欢愉的呻吟,和拍在沙滩上的浪声交织在了一起。 这就是刘毅森最怀念的。 眼下,刘毅森坐在车后座,耐心地等待着。车子停在了靠近市中心的居民小区外,现在十点多了,附近的万家灯火开始渐渐变弱,家家户户都在做休息的准备,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开始回家,公共篮球场上的中学生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成天骄的两个姨妈就住在这个小区里,装修后的整套新家具都是成天骄送的。今晚,他回去吃饭,顺便跟家长坦白怀孕的事,没让刘毅森一起去。 见到熟悉的身影从小区门口走出来——现在已经不穿厚底鞋和紧身衣了,换成了宽松休闲的款式,稍微遮住开始有幅度的小腹,但大晚上的脑袋上还是架着墨镜——刘毅森指挥司机老李把车开过去,在成天骄上车时伸出手臂让他借力,“怎么样了?” “唔……”成天骄调整着安全带的位置,表情有些复杂,“还行吧,不好不坏。一开始她们还是有点激动的,但是不怀都怀上了,她们也没办法。我多说两句,说以后跟表妹家的豆豆一起上小学,让孩子以后好好孝敬两个姨婆,她们也挺高兴的。” “没问题就好。”刘毅森暗自松了口气,倒不是说他认为成天骄没本事说服他的两个姨妈,而且他多少也准备好了要亲自上门解释,但只要家长不生气,之后的事情还是好办的,“礼物她们喜欢吗?” “喜欢,挺喜欢的。”成天骄一边含糊地回答,一边还在手机上回复着工作讯息。刘毅森主动拿了风暴两件吊牌价小几千、还没正式上市的新款羽绒服,让成天骄送给两个姨妈,但人家到底会不会喜欢,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那她们有没有问,”刘毅森有些支支吾吾着,“就是,孩子他爸的事?” 成天骄缓缓收起手机,“我直接就说了是你。” 刘毅森有些惊讶,“啊?那她们什么反应?” “她们认识你啊,”成天骄好笑地看着他,“之前我小表弟大学实习那会儿,我们在外面吃饭不是碰见过一次?那顿饭还是你跑去买单了的,你不记得了?” “……噢,对,是有这么一次。”刘毅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幸好,成天骄没有继续说下去,要是两个星期以前,这种小事也难免被他冷嘲热讽一通,最近气氛倒是挺好,事事都有商有量的,偶尔还能开开玩笑。 在那天之后,刘毅森没有逼问他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成天骄就自然也不会再提。两人白天照常上班,晚上照常休息,聊天内容基本围绕照顾孩子,日子过得像合租室友,有些生疏,但比较和睦。 “那她们没有说别的了?”刘毅森见成天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话梅糖递给他,现在连他也随身带着这些小零食了。 “还有就是……”成天骄的话头刚起来,却又顿了顿。他吮着话梅,把到了嘴边的“还是催婚呗”和糖汁一起咽了下去。 其实,刚才他进家门才十五分钟,两个姨妈就看出来了他的异样。他大大方方承认怀孕了,姨妈们立刻就把几个小辈赶回了房间,饭也不做了,像审犯人一样左右夹击,全程核心思想就是“什么时候结婚?怎么能不结婚?凭什么他不和你结婚?”三个问题。成天骄是早就料到了的,一口一个“和他结婚是便宜他了,亏本的事情我才不干”,好不容易才劝下大姨妈不要现在就冲去风暴办公楼把总裁臭骂一顿。 其实成天骄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结婚,但他很清楚知道他就是不想结。他理解姨妈们对他的紧张和关心,听她们在那痛斥刘毅森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毫无担当的时候,成天骄在沙发上笑得四仰八叉。开始吃晚饭后,见表妹家的小女儿听了大人们的议论而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声情并茂地给豆豆描绘起了有个小跟班能有多快活,直把小女孩听得想要他肚子里的娃明天就出来陪她玩。等晚饭吃完了,到上水果的环节时,两个姨妈终于接受了他要独自生下并抚养这个孩子的事实,并一致同意刘毅森就是个烂人。 要是成天骄现在告诉刘毅森,他被姨妈们催婚了,那岂不是刚好给这家伙机会打蛇随棍上?要是被姨妈们发现了,其实刘毅森巴不得马上结婚,是自己不识好歹,那估计明天他就能被两位美女给五花大绑送上花轿,抬着去民政局。 想了又想,成天骄是这样回答刘毅森的:“她们说想让我搬回家住,方便照顾。” 刘毅森的脸色似乎有了一瞬的紧张,“那你怎么说?” “我东西这么多,搬来搬去太麻烦了,何必呢。”成天骄不以为然,随意回答了。 “那就好。”刘毅森扭头看向窗外,视线随着路灯游离,刚好遮住了嘴角的上扬。 其实刘毅森挺喜欢成天骄的家庭氛围的,只要两位姨妈接受了这个孩子,那孩子就会拥有两位绝对非常爱护他或她的长辈和家人,没有人会嫌对自己家孩子好的人太多。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被成天骄默默咽回去的话,除了结婚的事以外,还有一句“那你不打算向你的家人介绍我们的孩子吗?” 成天骄知道刘毅森听了会难过,正如他们在一起两年间的无数次,他选择了放弃探究刘毅森的想法,只为了避免让他难过。 第一次 16 跟家里人坦白之后,成天骄在工作场合就不再掩盖怀孕的事情了,事实上,现在他已穿不下任何合作方赠送的衣服,给他量身订做的孕夫装也已经进厂开始打版,passy还新招了一个编辑,母婴专栏已经在开发中了。 消息才刚刚放出去,各种营养品、童装、月子中心、产后康复的品牌就排着队想和成天骄谈合作,但成天骄一反工作狂常态,吩咐婉明给他减了三分之一的会议量,酒局和应酬能推就推,可以让下属代跑的腿能放就放,自己每天除了简单锻炼和胎教冥想之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捧着育婴书边看边做笔记。但凡是他需要外出吃饭或者下班回家,婉明已经知道直接找刘总了,一切似乎顺理成章,甚至passy内有人以为他俩已经领完证了,还在期待公司啥时候发喜糖。 周末,成天骄大大方方拉着刘毅森陪他采购,从有机食品、孕夫抱枕逛到婴儿床和防撞桌角保护垫。一开始,刘毅森以为成天骄就是来商场随便逛逛,结果发现他对每一样需要的商品都看得十分仔细,用手机记录下各种参数和价格,听店员的介绍时脸上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死活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喜好,活脱脱是他在杂志社里审视着一整排穿着同款衬衫的模特时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刘毅森简直能猜到之后婉明拿着这一堆记录给他做excel的情形。 “你要是看好了直接在这里订就是了,让他们送货上门,之后不用再来一趟了。”刘毅森跟在他后头,不时在过道里用自己的身体替他稍微挡住路人。 “不行,除了我自己打算用之外,还要考虑之后passy和各种母婴品牌合作的事。”成天骄还是在室内也带着墨镜,仔细地摸着婴儿连体衣的布料,神情严肃得像是在给下一季大秀挑开场新装,“passy的员工都是年轻人居多,就算交给他们负责,他们家也没有孕妇或者婴儿,很难给出真实反馈的。” 刘毅森苦笑着摇了摇头,还以为他最近终于把工作放下了一些,结果还是老样子,“那现在有没有什么符合你当下需求的?我们今天先买回去,马上就可以用。” “……唉。”成天骄想了半天,回头看他,“都太丑了,买不下手。” 刘毅森这次真的笑出了声,不愧是成大总监,要是在普通商场逛一圈能找到符合他品味的东西,估计passy也不可能有现在的业界地位,“行吧,那就回去找订做,你说啥是啥。” 成天骄耸了耸肩,一脸“本来就应该这样”,然后屈肘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背。最近,他有了怀孕的确切感受,毕竟是身体里多揣了一个人,腰酸背痛,容易疲劳,小腿抽筋一类的小毛病,开始时不时冒出来提醒他,现在需要多多照顾肚子里的小住户。在商场里少说走了有大半个小时,他的后腰开始隐隐发酸,双脚也累得发沉起来。 这些小动作被他身旁的刘毅森看入眼中,立马就看出来他的疲倦。“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都下午了,还没吃午饭呢。”刘毅森环顾四周,开始寻找餐厅,“想吃什么?” “唔,没啥胃口。”成天骄扁了扁嘴,虽然没有多少食欲,但逛久了确实有些累,来回换着脚站,“想吃点清淡的,这商场是不是有家吃潮汕粥的,评分挺高的?你先去找找看吧,我再去看看那个婴儿监视器。” 刘毅森主动伸手打算帮他拿包,“我跟你一起去吧,看完再找餐厅。” “你先去吧,那家经常要排队,你先去取个号。”成天骄挥了挥手,没理会他,自己向前走了。这段时间,刘毅森已经适应了他的随心所欲,现在也只能任劳任怨地自己先去找餐厅。 成天骄随便逛了逛,身上累了也就没有耐心再仔细看,没走多远就折返回头,准备去找刘毅森。他路过商场中庭,几家童装店正搭了个小型t台,一群萌娃穿着土不啦叽的衣服,两颊上抹着同样土不啦叽的胭脂,笨拙地走着秀。台上的孩子们神色木讷,走得歪歪扭扭,台下的家长们在叫好拍照,心甘情愿做牛做马。 这种场面,要是是以前的成天骄,肯定会加紧脚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用乡村disco混音过后的儿歌简直是在伤害他的耳朵,更别提他们身上穿的盗版图案衣服和毫无设计含量的舞台。但现在的成天骄,离远瞧见了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们就走不动步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会吓死整个passy杂志社的温柔微笑。他的视线随着砰砰跳跳的孩子们移动着,不经意间,瞧见台下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单反,一脸严肃地给每一个走到台前的孩子都认真拍了照,一看就是专门的活动摄影。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刚毕业的时候,自己扛机器,自己布灯,自己设计道具,自己拍,自己修图,甚至还会自己在现场给模特们临时改衣服。从一个小小的策划助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成天骄靠的可不只是嘴皮子。他还给模特当过搭档,几件穿了两年的旧t恤交到他手上,就能变成为模特的独特气质服务的工具,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那个时候,工作起来也是没日没夜的,累了渴了也就是他和搭档两个人互相搭把手,他给对方补粉,对方给他擦汗…… 成天骄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和那双比摄影灯还要闪耀的、明亮的眼睛。 回忆涌了上来,成天骄被它们钉在了原地。 “你该不会现在就想着,以后怎么培养我们家孩子走秀了吧?” 刘毅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成天骄清醒过来,回头看去:“……有可能的,如果他自己想的话。” 成天骄的脸上已恢复了正常神色,见刘毅森笑着走近,一边把自己的袋子甩到他手里一边问:“没找到餐厅吗?” “排队的人太多了,预计要等一个小时。”刘毅森接住他的袋子,摇了摇头,“要不吃别家吧?或者叫老李过来,去别的分店吃?” “算了,随便吃个别的吧。”成天骄环顾四周,最终走进了离他们最近的赛百味。 刘毅森认命地跟着走了进去,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舞台上的萌娃们。 成天骄点了一个正常份量的三明治,把一半的面包塞给了刘毅森,自己吃了两块曲奇饼。期间,他忍不住对刘毅森狠狠吐槽了刚才的童装t台设计,说要是这玩意儿是passy弄出来的,他绝对会把整个项目组都开了。刘毅森半心半意地听着,不时回复几条工作信息,但吃饭完后还是很体贴地先替成天骄拎东西,还伸出手臂来让对方扶着起身。 他们走到商场门口,刘毅森看向一侧,突然见到了熟悉的东西。 “longing”,渴望咖啡。 他凝视着白底黑字的极简风招牌,脚步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和品牌名字相近的神情,被旁边的成天骄瞧了去。 “你想喝咖啡?”成天骄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那家店,“这不是你卖出去的那一家吗?现在做这么大了,连这里也有分店。” “对啊,看来还是经营得挺好的。”刘毅森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知是怀念还是骄傲,“他们好像没有低因的豆子,你喝不了。” “抹茶拿铁我还是能喝的。”成天骄指了指门口的新品广告,然后拽着刘毅森往里走,“来吧,你想喝我还能不陪你?” 两人并肩坐在落地窗前,成天骄观察着热抹茶拿铁的纸杯,对着过于抽象的logo设计摇了摇头,刘毅森则要了一杯手冲,送上来后先抿了一口,结果也皱起眉头。 “果然还是没你自己做的好喝?”成天骄笑着看他,“那是肯定的,毕竟要开这么多分店,品控绝对会是个大难题。” “我们当初也没想着走这种开遍大街小巷的垄断路线,能把几家直营店做好就已经很不错了,这样子大规模开放加盟,做不好很容易砸招牌。”刘毅森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不过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看着他脸上浮现而出的失落和唏嘘,成天骄的情绪也莫名跟着摆动起来,“你好像一直没有跟我提过,当时为什么不继续干了……” “就是为了回家接手风暴呗。”刘毅森耸了耸肩,“老爷子那时候病得很重,都用上’死不瞑目’这种话术了,我不回去,还能怎么办?” 成天骄又问:“那咖啡这边就直接整个卖给别人了吗?” “当时也是和别人合伙的,一个大学同学,我们啥都是五五开,包括股份。那时候就直接把股份全部卖给他,现在应该就他一个老板了。”刘毅森若有所思,“其实我当初也挺不好意思的,一下子说退出就退出,所有的风险和难题都要人家一个人扛了,他估计也有点生气,所以现在也没怎么联系了。” “生意场上有些事是在所难免的,又是你父亲的遗愿,他应该能理解你。”成天骄对他笑了笑,“虽然做服装和做饮料差别很大,但你这个风暴总裁也干得有模有样的,你父母应该会很安慰。” 听了他的话,刘毅森的面上却闪过一丝悲愤,语气低沉了下来,“风暴是我爸的心血,做咖啡是我自己的理想,他非要我放弃自己的理想去继承他的理想,说什么父债子还,也不想想人家到底领不领情……” “父债子还?”成天骄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 最近工作有点忙…… 第一次 17 “父债子还?”成天骄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被他听到了关键内容,刘毅森的神情稍微有些闪躲,垂下眼去闭口不语。成天骄见他又是这副样子,一时有些生气,但他又猛然想起,最开始passy和风暴合作时,他有被briefing过风暴品牌创始的传闻。据说最开始刘父建立这个运动品牌,是因为他弄坏了心仪的女生的书包,为了把这个女生追到手,刘父亲自设计了一个书包,做好了送过去,后来又做了运动服和布鞋,风暴品牌就此诞生,而这个女生就是之后的刘太太,也就是刘毅森的亲妈。 每次事情一和他妈扯上关系,刘毅森就不愿多谈。看着他低着头可怜兮兮地盯着咖啡的模样,成天骄对他多少也有些同情,毕竟明明是个有能力的人,却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终生在为父母的阴影而忙碌,做着自己不爱做的事情。搞不好放弃咖啡生意、回风暴接班,这些都是他妈的要求,怪不得母子俩关系不好。这一次,成天骄没有追问也没有发脾气,但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才好。 想来想去,成天骄伸出手臂,握住了刘毅森的一只手,牵到了自己身前,轻轻放在微凸的小腹上,“你以后会希望这个孩子继承你的事业吗?风暴,还是咖啡?” 对他的举动,刘毅森有些错愕,但只是一瞬间,然后马上就摇头回答:“不会,孩子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提任何要求。你要是真有本事把他培养成第二个时尚界大魔王,我也无所谓。” 成天骄认真地想了想,也说:“只要他的审美别对不起他老妈,我应该也不会逼迫他做任何事的。” 刘毅森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你在,我觉得就是担心这孩子数学不及格,都不必担心他审美不行。” 成天骄笑容渐渐消失:“……完了,我以前数学真的经常不及格。” 刘毅森笑得更大声了。 窗外的阳光开始消散,紫橙相融的夕阳打在他们的背上,身后的玻璃和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温暖。刘毅森的手掌依然贴在成天骄的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隔着衣服感受到了轻微的胎动。他们肩头相蹭,四目相接,仿佛下一刻就要接吻。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此刻的情形。刘毅森低头看去,无声地叹了口气,“老李到了,我们走吧。” “嗯。”成天骄跟着起身,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望。 “孕中期孕夫性欲变化产生原因,孕激素变化,孕五月……” 成天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读着孕夫指南,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跟被羽毛挠了一小时一样了,奇痒无比。 资料上说得一点也没错,连他自己都能清楚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每晚上都不重样的春梦就不说了,连清醒的时候,甚至是在工作时,穿着日常休闲装的模特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办公室,他的脑海里都能突然弹出来各种画面:他们身上的衣服被自己粗暴地扯开,露出精致的腹肌和坚实的胸膛,然后,把自己用力地抱住,既霸道又温柔地亲吻……到这个阶段,成天骄已经开始口干舌燥了,忽然之间,他会意识到他们全都长着刘毅森的脸!此时,成天骄就会从意淫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下半身乱七八糟的,幸好孕夫装足够宽松,别人看不出来什么。 饥渴成这个样子,要说不是生理因素影响,成天骄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放荡到这种程度的。 实在是太久没有好好享受过了,怀上这孩子的那一次,过程也不怎么愉快,仔细算算,成天骄竟然大半年没舒舒服服来一发了。刚和刘毅森分手那会儿其实是有机会的,可惜他工作忙,又没什么心情。现在挺着个肚子,再去钓男人也不现实,要是真出啥事了谁负得起这个责? 想来想去,成天骄还是把主意打回了家里那个男人身上。既然说了会尽力满足他的所有要求,那这方面的要求,应该也包括在内吧? 这么想着,他的脑海里开始形成计划了。 今晚,刘毅森开会开得比较晚,提前让终于找到的家政保姆在家里给成天骄做了饭,自己在外面陪供应商应酬,吃完饭再由老李送回家。在路上时,他收到了成天骄的信息:“用你的主卧卫生间泡个澡。” 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回到家之后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客厅没有开大灯,只有半明不暗的氛围灯亮着,主卧卫生间里倒是有人。 “你泡了多久了?”刘毅森探入一个脑袋,看着热气氤氲之间,成天骄躺在浴缸里,一缸的泡泡几乎把他的整个身体都掩盖过去,但肉色的肌肤仍在水面下若隐若现,“别一会儿头晕了,下次还是阿姨在的时候泡澡吧,好歹有个人扶你一把。” “我刚进来不久,想着刚好你回来了,就有人在了,有什么事不是还可以喊你么。”成天骄伸手把泡泡往旁边拨了拨,露出凸起的腰腹和一双大白腿。他见刘毅森明明手里拿着睡衣和浴巾,却转头准备出去,就又对他说:“你想洗澡就直接洗呗,我再泡一会儿,不用管我,反正浑身上下也没哪里是没见过的。” 刘毅森想了想,便又转回来,径直往淋浴隔间走去,自顾自地冲了个澡。成天骄的目光追随着他,观察着被热水蒙出一层雾的玻璃之后,刘毅森那保养得十分不错的身体。 他们以前也一起洗过澡,算是情趣。刘毅森自然没他这么讲究,但也不算邋遢。他现在用的沐浴露,还是成天骄当初给他挑的,毛巾和睡衣都是旧的,还有他的胸肌,他的小腹,他正在揉搓泡沫的手掌……操,成天骄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水里了。 快速冲完澡之后的刘毅森穿好了睡衣,对着镜子擦着头发,听见身后哗哗水声,全程没有去看成天骄的他,现在才回过头去,见到对方四肢微晃,像是在努力不让自己完全滑进水里,动作有些古怪,“要我扶你起来吗?” “当然要了。”成天骄挺了挺肚子,朝他伸出手臂。 刘毅森神情自然地走到浴缸边上,半扶半拉地把身材已经开始臃肿的成天骄从水里拽出来,扯过旁边的毛浴袍,披到了他身上,然后说了一句“好了”,接着,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了浴室。 他竟然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了浴室!不说没被成天骄的裸体吸引,甚至连看都没看关键部位一眼!成天骄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拒绝了! 难道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刘毅森还没明白过来?还是,因为现在身材走样了,他提不起兴趣了?成天骄端详自己身体的倒影,除了肚子确实大了之外,其他地方也没和之前差很多吧。他顿时不服气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半湿的头发,又抓过洗漱台上带香味的化妆水往身上喷喷,然后握着润肤乳,信心满满地走了出去。 刘毅森正坐在床边,看着手机里的工作信息,似乎听见了成天骄走出来的脚步声,但他没有抬头。直到听见一声和平常语气截然不同的“毅森”,他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令他有些迷糊的一幕—— 成天骄坐到了他旁边,慢慢地把本就只穿了一半的浴袍脱下,露出被热水泡得泛着绯红的皮肤,胸前的双乳明显因为怀孕而有些发胀,被孕肚重新勾勒后的身体曲线也变得更加柔和。紧接着,他的手中被成天骄塞进了润肤乳,然后目睹他缓缓转过身去,露出和当年的杂志封面上一模一样的光滑裸背,还有正压着浴袍和床单的臀缝…… “擦仔细点。”成天骄的声音轻柔而包含笑意,语气还是老样子地颐指气使,是刘毅森听过很多回的那种。 刘毅森没有说话,把润肤乳挤到自己掌心之中,用体温稍微暖暖,然后才抹到成天骄的后背上。乳液在他那花重金保养过、线条流畅、紧致无暇的腰背上,浅浅被刘毅森推开,在肌肤上留下浓稠的白色痕迹,刘毅森突然意识到,这幅画面他以前曾经看过。 皮肤没有太大差别,但手底下摸到的肌肉确实变得更加丰腴柔软,刘毅森忍不住屏住呼吸。 擦完了后背,刘毅森还没开口,成天骄就已经自觉转过身来,把身子向后仰,双肘撑在床上,对他露出整个裸露的正面身体来。 刘毅森拿着润肤乳,忍不住抬眼看向成天骄的脸,正正见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个轻咬嘴角,双眼直盯,眉毛微扬的表情,刘毅森可太了解了。 这家伙,又在想着指挥别人干什么坏事呢? “继续啊。”成天骄微笑着说,眨了眨眼。 第二次 1 “继续啊。”成天骄微笑着说,眨了眨眼。 刘毅森动作一僵,视线快速地扫过他的身体,有些迟疑着没有靠近,而成天骄就维持着后倾姿势,神情没有改变,只是等待着他的下一个举动。刘毅森没有办法,缓缓地又伸手向成天骄的胸口,把乳液抹在了他泡完澡仍有些许湿润、泛着粉色的肌肤上。哪怕他想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但依然能够留意到,成天骄的乳晕在怀孕后变大了一些,原本平滑的乳珠,被他随意的几下揉搓就已立起。如果他把那里握在手指之间肆意捏动,成天骄会发出的那种声音,立刻就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但刘毅森没有那么做,只是给他随意抹了几下胸口,双手就移动向下,在已经明显看得出来的孕肚上停留。他轻轻抚摸着成天骄的侧腹,一点力气都不敢多用,只是把乳液薄薄一层地擦在皮肤上,然后挪动向腹顶,极温柔地绕着圈。在他的掌心之下,能感受到如羽翼扇动一般的轻微胎动,让他更加小心翼翼,同时也更对此爱不释手。 “唔……”成天骄发出一声叹息,向后仰起脑袋,忍不住挺了挺腰。随后,他分开双腿,把还没有完全被肚子压住的位置露了出来,情欲和渴望明晃晃地展示在刘毅森眼前。 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 刘毅森皱起眉头,把润肤乳塞回到了成天骄手里,“……剩下的自己抹吧。” “你什么意思?!”这一回,成天骄真的遭受到巨大冲击。不说刘毅森对讨好他本来就有义务,像现在这样放下身段去直白勾引的事情,他成天骄这辈子总共才做过几次?他气得坐直身体,一把扯住准备离开的刘毅森的衣角,又怒又羞,“现在是嫌我胖了是不是?这肚子里的娃,你也有份的!” “跟那没关系,你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刘毅森别过脸去,故意不去看他,“一会儿伤着你了,或者伤着孩子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书上写了,可以做,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医生问问。”成天骄来了脾气,双手握着刘毅森的肩膀,非要把他掰过来面朝自己不可,“我身为孩子他妈,我也有需求!” “你有需求你自己解决去,找我干什么?”刘毅森又握住他的双臂,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理直气壮,“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只是搬过来住,我们只是合作育儿而已,又不是复合了。我和你没有这方面的关系,怎么能做这种事?” 成天骄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想要把他给按倒在床上,笨拙地要往他腿上爬,“那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也不是情侣关系啊,怎么没见你那时候这么矜持?你现在就是瞧不起我了,你就是嫌弃我!”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别人替你解决?我大着肚子,你背着我还在外面找人,刘毅森你混蛋!” “我天天伺候你一个祖宗还不够吗?哪来的时间在外面找人?”刘毅森听得一头雾水,见他不顾一切想要往自己怀里钻,担心一会儿真摔着碰着,连忙搂紧了他的腰,把他抱进床铺里,整个人放倒在床上,“我之前可是真心实意问你要不要结婚的,你自己非要拒绝,那现在就别打这种主意!” 见来硬的不成,成天骄立刻露出委屈的神情,在刘毅森面前扭起了腰,还用近乎哼唧的撒娇声音不停喊着:“毅森——eason——刘总——总裁——爸爸——daddy——”这些都是以前他会在床上用的对刘毅森的称呼。 “别乱动了。”刘毅森皱着眉头看着他,明明怀里已经跟揣了个皮球似的了,还在这儿跟猫咪甩尾巴一样扭个不停,简直就是一只死性不改的狐狸,“你现在回答我,要不要复合?” 成天骄的动作停了下来,十分不服气地瞪着刘毅森,随后“哼”了一声,伸手直接把他给推开了。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刘毅森,侧躺在床上,气鼓鼓地伸手握向自己硬邦邦的地方,一边撸动一边故意发出各种浪叫,就是要叫给刘毅森听,“唔……啊——哈!” 刘毅森翻了个白眼,也干脆背过身去,坐在床上,听着身后成天骄夸张至极的叫唤声,身体也跟着越来越热,就跟坐在了火堆边上一样,心里却忍不住直骂成天骄幼稚。然而听着听着,传入耳中的声音却渐渐变了调,越来越像是压抑着的低泣。刘毅森转过头去,只见成天骄全身缩成一团,肩头轻微耸动着,身体也略有些瑟瑟发抖,双手埋在腿间似乎十分努力,但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哭了起来。 他半是疑惑半是担忧,抬手搭上成天骄的肩膀,轻轻地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又怎么了?” 成天骄眼眶发红地回头瞅了他一眼,脸上根本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甚至连一丝享受也察觉不到。他的阴茎已经完全勃起,红肿不堪地贴在小腹上,顶端渗着半浊黏液,显然情欲高涨,但他给自己揉得手臂都酸了,体内的欲火越烧越旺,下身越来越硬,却怎么也无法释放,发泄的渴求在他的身体里涌动着,像是岩浆灼烤着他的全身精神。明明是性欲得不到纾解,他却难受得浑身颤抖,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察觉到了刘毅森复杂的眼神,刚才被拒绝的气愤和此刻的羞耻就像是扇在他脸上的巴掌,让成天骄更加气得掉泪。他重新翻过身去,艰难地把一条手臂绕到自己身后,摩挲着探向臀间,姿势极为不适地试图去抚慰另一个隐秘的位置。 刘毅森见状,赶紧拉住他的手腕,“你这样一会儿扭伤了怎么办?”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帮我。”成天骄恼怒地捶了一把床,双大腿还在难耐地夹紧磨蹭着,“我都快难受死了……” 刘毅森“啧”了一声,视线在成天骄身上游离着,但没有别的动作。 成天骄扁着嘴,轻轻一眨眼,一串泪珠就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老公……” 这时候知道喊老公了? “唉……”刘毅森深深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伸手抱住了他,把他揽着靠在了自己怀里。 成天骄立即将脸颊贴到了他的肩膀上,小声喘息着,情难自抑地轻蹭。刘毅森把双唇落向他的额角,小声哄着:“放松点,一会儿就好了。”接着,他一手轻托在成天骄的腹底,另一手伸向他腿间的硬物。 “唔……”在他的手掌拢上自己性器的那一瞬间,成天骄全身轻颤着发出一声低吟,这一次,一听就知道不是装出来的。他忍不住握着刘毅森拥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随着他温柔而有力的揉搓,身体自发地随之前后摆动起来,不停地把勃起送入刘毅森的掌心之中,让渗出的液体沾湿他的指缝,同时用臀尖顶蹭着身后刘毅森的腰胯,“呃……再,再快点……” 刘毅森低头吻掉他脸颊上的泪痕,如他所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指尖磨着他记忆中每一个会让成天骄倍感愉悦的位置,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喘声越来越尖细。他不想开口说话,因为那样会立刻被成天骄发现,其实他自己也已经声音嘶哑,气息凌乱。 “嗯……唔,哈……”成天骄沉浸在难得的快感之中,没有察觉到刘毅森不断落在他面额上的吻有多温柔,只是闭上双眼,让自己的后脑靠着他的肩头,全情投入在刘毅森对他的服务上。这是他自己无法带给自己的体会,刘毅森体贴而又强势地触碰过他的脆弱之处,刺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强健的双臂和胸膛帮助着他,支撑着他,把他送上巅峰。 “操,我快要……”成天骄全身一阵紧绷,脚趾蜷起,五指抓握着刘毅森的臂肌。他的小腹中仿佛有一股热流在聚拢着,横冲直撞地寻找着发泄口,这时,成天骄才意识到,这都是肚子里的小兔崽子给他造成的影响。但他没有精力分神去想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了,在刘毅森的另一只手掌轻轻按上他的下腹时,他终于发出一声娇软黏腻的高吟,浑身哆嗦着,把积攒许久的一大串浓稠的精液,射到了刘毅森的手里,“啊哈——” 刘毅森没有减轻手上的动作,仍在快速地套弄揉搓着,挤压着成天骄饱满肿胀的性器,听着他延绵的呻吟,直到最后一丝半浊的稀薄液体都被他从成天骄体内撸动推出,他再玩弄几下自己掌心中渐渐变软的东西,指尖挑拨那敏感的小孔——他知道成天骄喜欢,也乐意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尖叫。他注视着成天骄,发现对方此刻的表情,和他回味了很多次的记忆中分毫不差。 成天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腿根还在抑制不住地痉挛,倒回到刘毅森怀里时,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似乎蕴含着深意地看着自己。 “舒服了?”刘毅森低头望着他,双颊也泛着潮红。 成天骄好不容易喘顺了气,心中百感交集,但也知道眼下正在发生什么事。他并非是个自私的伴侣,能理解刚刚刘毅森出于安全考虑的克制,于是便主动把双手伸向刘毅森腰间,凑近那个他方才已经感受到苏醒了的位置。 就在他马上就要碰到刘毅森的那一刻,双手却被抓住了。成天骄一愣,抬头看他。 “天骄,”刘毅森轻声说,“嫁给我。” 第二次 2 “天骄,”刘毅森轻声说,“嫁给我。” 成天骄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性爱的舒适和疲惫还未完全褪去,刘毅森此刻的诚恳和温柔又像暖流一样包围了他,刚才的亲密接触就像是一个适才苏醒的美梦,让他心中被满足感所充盈,似乎可以对一切建议都大方说“好”。但残存在多巴胺与内啡肽之间的,还有他的理智和创伤,提醒着成天骄应该做什么样的决定,以及他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么。 此时此刻,成天骄的内心真的很动摇。他心里清楚,刘毅森看待他的方式并不是他期待的那种,但他现在真的很想让这个男人就这么抱住自己,永远也不放开。 成天骄凝视着他,双眼中充满了纠结的情绪:“我……” 刘毅森面不改色,握住他的手腕力气又大了几分:“嫁给我,不然就不让你碰。” 一听这话,成天骄脑海里被脏话弹幕一阵刷屏,脸色立马变回先前的不可一世,把自己的双手从他掌心中抽了回来,从他的身上挪开,“做你的梦去吧,自己解决!” “你这人真是——”刘毅森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冷漠,脾气正要往上冒,叉着腰就打算骂他两句,突然又见成天骄一脸痛苦,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操操操操操抽筋了抽筋了!”成天骄痛得拼命砸床,嗷嗷乱叫,整张脸皱作一团,朝着刘毅森挥舞双手,“左边左边!痛死了!” 刘毅森一边翻白眼一边爬过去,无奈地抬起他的左腿,把脚心往上按了按,听见他长出一口气,才又用了半分力按摩着他的小腿,“不是让你吃钙片吗?” “吃了,高钙奶也天天喝。”成天骄被他揉得龇牙咧嘴,但没有挣扎。 “那估计就是太阳晒少了。别老怕晒黑,早上多出去走走,不晒太阳合成不了钙质。”刘毅森放下他的左腿,又给他揉起了右腿,“经常抽筋吗?是不是还是路走太多了?换双全掌气垫鞋试试看。” “也没有经常,晚上比较容易抽。”成天骄委屈地嘟嘟囔囔,“搞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晚上?半夜?”刘毅森有些惊讶地问。成天骄不太在意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刘毅森缓缓放下他的腿,神情一瞬间有了些难受的变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起身进了浴室,很快就取了毛巾和温水出来,给仍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成天骄擦拭着身体,弄干净之后,又拾起刚才的润肤乳,认认真真地给他抹着肚皮。 “以后晚上还是在我这边睡吧。”刘毅森的手掌轻轻盖在成天骄的腹顶,拇指扫动着凸起的皮肤,幸运地又感受到了还不规律的胎动。他的声音中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话与话之间总像是带着叹气,“要是半夜真有哪里不舒服,起码有人在旁边可以搭把手。” 仍躺着的成天骄试图端详他的脸色,但却因为他低着头,无法清楚看见他的神情,不知他现下究竟是抱着什么心绪,便不冷不热地答:“你刚刚不是说,我和你没有这方面的关系吗?” 刘毅森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慢慢抬头看他,神情认真,“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取决于你的想法。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成天骄回看向他,心里砰砰直跳,掌心也有些发冷,活像是人生中第一次跟人告白,但思绪依然清晰明了,条理分明。最终,他移开眼去,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语气有些底气不足:“……我不想结婚。” 刘毅森没有露出失望神色,但双肩确实下垂了些许。“嗯,好。”他收回手,抓过被子,一切如常地盖到了成天骄身上,看着成天骄闭上双眼,低声说了句“睡吧”,然后,从他的身上移开,关灯,躺下,让周围的世界只剩下黑暗和静默。 在他离开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成天骄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擦过了自己的嘴角。 “时装周结束,闭幕大秀最吸睛,passy总监挺孕肚风头盖过模特!” “passy总监孩子生父有疑点,归国超模三姐妹全部闭口不答。” “passy拒回应总监私人生活,风暴公关电话永远占线。” 毕竟不是幕前艺人,不至于一点风吹草动都冲上热搜,但去完时装周后,关于成天骄的新闻一眼可见地出现在了各大平台的首页,谁让他穿了一件把他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而且还把孕肚给画成了一整个地球的高定呢? 恨天高现在是穿不了了,但风暴还没正式上市的慢跑鞋,他天天换着穿,预售数据立刻蹭蹭蹭往上冒。当他戴着墨镜、撑着腰、慢悠悠地走进杂志社时,看见员工们一个接一个收起手机东张西望的假动作,成天骄马上就猜到了他们在看什么。 “想看就看,反正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成天骄扫了一眼装模作样整理东西的martin和kj,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得意,“要是全平台流量够大,下期杂志封面我还能自己上。” kj立刻低下头去,飞快地溜走继续工作去了,而martin向来比他八卦,也更不懂得看老板脸色,此时还凑上去自以为是地拍马屁:“老板这招高明啊!这下风暴刘总怎么也不可能逃避了,必须要出来回应了吧?恭喜老板!” “谁跟你说我是要用这些来逼他回应的?你就这点出息?”成天骄鄙视地扫他一眼,“我需要靠他来给我名份吗?就你们今天看的这些八卦新闻、头条推送,已经足以证明我和我肚子里的娃的身价了。让不让我的娃认他做爹,我现在还没决定好呢。” martin赶紧哈腰点头,“老板说得是”还没出口,婉明就走了过来,扶住已经站得腰酸背疼的成天骄,把热牛奶送进他手里,“老板,槐花蜜已经加过了。”然后,她把成天骄扶回了房间,临走时给了martin一个炫耀的眼神。martin气得龇牙咧嘴,却只能眼看着职位就是压他一头的婉明凑到成天骄耳边,与他小声说笑,两人亲密无间地进了总监办公室,而自己永远只能坐在外面,接着一天三百个的无关推销电话。 会议室中,成天骄听着小编辑们逐个汇报进度,从上期反响到本期选题,从艺人数据趋势到员工福利调整。bd发言的时间最长,因为最近洽谈合作的品牌数量和类型都出现了变化,他们自己也拿不准究竟要如何挑选,只能直接向总监请示。 “也不是说现在passy真的就是我的个人宣传平台了,这一波热度过去之后,杂志还是要为时尚品牌和模特服务的,路线我们还是得稍微把握一下。”成天骄一边认真地和他们讨论着,一边抬手揉了揉肚子。里头的捣蛋鬼最近活动频繁了一些,似乎知道该怎么跟他妈互动了,每当成天骄久坐、思虑过度或者心情低落的时候,小胳膊小脚丫就会乱挥起来,非要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成天骄对此其实有些不适,虽然最近食欲好了起来,晚上有刘毅森的照顾后也睡得好了一些,但肚子里的小家伙老喜欢一脚踹他膀胱,害他一遍又一遍跑厕所,有时候还蹬他肚皮,力气重了能把他疼得冒冷汗。 “boss……”见成天骄脸色不太好,坐姿也有些不适地不停变换着,坐在他身边的婉明低声问了句,“需要先休息五分钟吗?” “不用了。”成天骄摇了摇头,看了眼时间,心里盘算着今天怎么也得按时下班,“还有别的事吗?大家加快点速度。” 听他这么说,婉明清了清嗓子,脸色有点激动起来:“咳咳,还有最后一个议题,就是……在总监放产假期间的工作分配问题。之前讨论过请明星来挂名‘名誉总监’的方案,但这个只是一个噱头,在实际运作上,还没有指定人选……” 从婉明的表情和措辞来看,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了。确实,不论是从资历经验还是受老板重视程度来看,她都是暂替总监一职的最佳人选。以成天骄的挑剔程度,大概也很难有别的人,能有那个韧性和耐性来满足他的各种条条框框吧。 “我产假不会休很久的,反正已经在找保姆了,而且现在线上办公也不是什么难事。”成天骄看着众人一脸怀疑却不敢提意见,想了想还是继续说,“当然也肯定不会放着passy少了将军来发号施令的,怎么也会确定一个最终拍板的人。你们要是现在就想知道,那就……kj,你来负责。” “啊?”kj惊愕地抬起头来,厚得跟放大镜一样的粗框眼镜差点飞了出去。 剩下的人全部面面相觑,谁会想到,这么重要的任务竟然落到了平常说话最少、风头最少的助理的助理头上。 martin难以置信地瞪着kj,想到自己比他早来半年,现在竟然被弯道超车,嫉妒得双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但下一秒又想到,被弯道超车的除了他以外可还有别人,一个比他更惨的人。 除了成天骄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婉明身上。 婉明的双手紧紧捏着文件夹,面如死灰,抿紧双唇,浑身僵硬,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第二次 3 婉明的双手紧紧捏着文件夹,面如死灰,抿紧双唇,浑身僵硬,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需要你独立负责的大概有四期,可能会有五期,也就是一个季度到半年的内容了,虽然我自己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但工作量其实也不少。”成天骄面不改色地解释着,“如果这一个季度杂志的路线跑偏了,等我回来之后,要拉回来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kj的审美和我最接近,只要不偏得太离谱,最起码可以保证出来的东西是及格的。所以,kj,你放心去做就是,不用想着标新立异,也不用担心你做不来,要真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就是。” kj依旧满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目光在老板和婉明之间来回游荡着。其他人要么尴尬得龇牙咧嘴,要么露出同情的目光,只有martin在捂嘴偷笑。成天骄看着他们一个个跟听到婉明的讣告似的,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都在想什么呢?真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内幕?”成天骄摘下墨镜,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眼圈泛红、一声不吭的婉明,“之前副刊的策划都开了八百次会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学聪明点儿?我生孩子放假这种大新闻也不知道利用起来吗?passyindie的主编位置,你以为我会留给谁?” 这时,婉明才明白过来成天骄的意思,原本愁眉苦脸的表情立即变得神采奕奕,“总监的意思是,passyindie到时候就可以推出了吗?” “推出不推出,当然是看看你的方案能不能通过啊。现在给你机会独立运作,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成天骄皮笑肉不笑地扫视全场,“天天对着你们这群不知道自己给自己争取机会的傻白甜,真以为我总监这个位置这么好坐吗,个个都想来试一下?散会!” 成天骄撑着腰又回了办公室,婉明还迈着小碎步想要跟进来感谢他,被他一脸不耐烦地挥手赶出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成天骄终于可以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让劳累的腰背和双腿都离开地面,交给枕头来支撑重量。 “呼——”他长出一口气,稍微闭上双眼,让眼前的天花板灯光变得模糊。疲惫裹住了他的全身,腰腹中不时出现的异动在提醒着他,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虽然刚才他在会议室里说得轻巧,保姆也确实联系好了,出了月子之后,他总能想到办法至少每周回杂志社一次,不至于和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时尚帝国完全脱节。但他最近感觉精神越来越差,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高强度集中精力思考,也不再是大半夜有了灵感也能立刻爬起来写写画画的状态了。除了身体上的各种不适以外,他和刘毅森的关系当前可谓暧昧又复杂,只要一想到孩子他爸,成天骄就觉得有些心乱如麻。 刘毅森没有再提结婚的事,也没有更进一步的紧密举动,对他的照顾依然周到,说话也有商有量的。明明这是成天骄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他总觉得心里不上不下,常常会忍不住想东想西,不知道孩子出生之后,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怎么样?会更好吗?还是任务结束后就一拍两散?到底走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产假四五个月……他现在还真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恢复过来,身体,还有工作能力。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要生孩子了,不知道年轻人会怎么想,还会认为他的品味就是潮流风向标吗?他的竞争对手又会抱着何种心思?以后他的身材还能比肩超模吗?婉明又是不是真的已经独当一面,可以自己一个人撑起一本副刊?kj能不能撑个半年?他这个马上要当妈的,在照顾新生儿这方面,又会不会搞砸?还有好多别的问题要烦…… 突然,敲门声响起。成天骄吓了一跳,睁开双眼,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睡着了。在工作时间睡着,这可是他入行以来的第一次。 “boss,”婉明探了个脑袋进来,“那个,到下班时间了,但是刘总和李师傅都还没到,要不要打电话催一下?” “不用了,他跟我说了,有点塞车。”成天骄瞄了眼手机上的讯息,然后又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赶着下班去约会?”见婉明笑得面颊绯红,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行吧,你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一会儿。” 婉明正要离开,成天骄又说:“对了,今天开会的时候说的那个,f&amp;l的新品宣传册,现在给我吧,我拿回家今晚仔细看看。” 把东西拿来之后,婉明还交代了其他没有下班的同事,老板还在办公室里,然后才愉快地离开,去赴她的烛光晚餐约了。 成天骄自己在办公室里等了十来分钟,刘毅森就给他发消息说到楼下了。今天是一个有点特别的日子,成天骄记得,但他并不想表现出来,尤其是不想让刘毅森察觉到他还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既然他知道提早下班过来接自己,那应该还是准备着要庆祝的吧?是回家两个人一起好好休息,还是出去外面吃顿大的?管他呢,反正成天骄没有做任何准备,他强迫自己驱散心中那份本就不应有的期待。 他手里拿着东西,自己坐电梯下了楼,正见到刘毅森站在不远处打着电话,没有多想便往前走,突然,身后传来martin那把自作聪明的声音:“啊,温先生,我们总监下来了。boss,这位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正准备上去见你!” 温先生?一听见这个姓,成天骄心跳突然快得像是高空跳伞,耳边也嗡嗡作响,许许多多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想要马上浮现在面前,却又被某种保护机制给按了下去。他站在原地,脚底生根,身体却无法转过去,只是听着有脚步声接近。 “sky。” 在这把声音传入耳中的那一刻,成天骄的双眼登时便涌上了泪水。他不需要扭头去看,就凭这一声呼唤,他已知道了来人是谁。 刚挂断电话的刘毅森也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有些疑惑地走近。 “sky,好久不见。”那人站在了成天骄的身后。 只需要两个深呼吸,成天骄就能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眼圈可能还在泛红,但泪水绝对不会在此时落下。他缓缓转过身去,眼神毫不闪躲地直视身后的人,在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时,他的表情可以不产生任何变化,依然冷漠而高傲,略带嘲讽地看向这个男人—— 高眉骨,高鼻梁,薄唇,深肤色,长腿,身材高挑消瘦却修长紧实,一看就是当模特的好料子,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似乎不管从任何角度、不需要任何打光,都能准确捕捉到其中熠熠闪耀着的复杂情绪。他可以披上最厚的材料,把自己的全身完全包裹,只剩下那一双眼睛,依旧凭此吸引到全场所有的注意力,也可以变得如同一张白纸,任设计师像孩子涂鸦一样,把色彩和创意泼洒上他的全身,不论是什么,他都能够驾驭。 成天骄就这么看着他,冷笑着:“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温杰?” 在听见他的话的那一刻,温杰的神情才出现的一丝兴奋,马上就化作了悲伤和内疚,“我……抱歉,我这个月刚刚回国,其实我之前一直都……” “你叫温杰?你看起来有点眼熟……”martin还站在他们旁边,色眯眯的眼神一直在温杰身上打转。忽然,他认出了这张曾几何时也在他的性启蒙杂志上闪现过的脸蛋,顿时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发出一阵鸡叫,“你是,你是johnw?!天呐!你当年在半年之内拿下七封,然后光速签约eg全线,之后一次物料都没出过就消失了,传说中的mrw!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 温杰的面颊立刻难堪地泛红起来,低下了头,而成天骄依然笑得冷若冰霜,仿佛在用眼神问他同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他都去哪儿了? johnw,温杰,成天骄的第一个搭档,也是第一个由他skypridec一手捧红的模特,他最想见到的,也是最不想见到的人。 第二次 4 温杰尴尬地站在成天骄面前,身旁的martin还在鸡叫不断,“天啦噜,我早就知道mrw和我们总监应该是认识的,毕竟那个时期能闯进欧美的华人时尚圈人士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是真的没想到,原来你们两个这么熟惹!啊啊啊boss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和他合作?我最近很闲的,我可以当mrw的私人助理吗?” 成天骄抬起手塞住一侧耳朵,嫌弃地扫了martin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martin被他一瞪,顿时变成了缩头王八,灰溜溜地往后退,还一边退一边不停留恋地看着温杰,直到身影消失在大堂中。 随后,成天骄又用同样的轻蔑眼神看向温杰,“你也是,怎么还在这儿?是迷路了吗?外面的保洁阿姨会告诉你垃圾分类点在哪里。” 听见夹枪带棍的骂人话语,温杰没有生气,反而莫名露出了有些怀念的开心表情,微笑地看着他:“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刚回来不久,看到新闻里说你……”他稍微低下头,看向二人身躯之间那个难以忽视的突起存在。 成天骄大大方方地抬手抚了一圈肚子,看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化,“你怎么知道我愿意见你?如果不是martin那个自作聪明的马屁精,我会直接让secure把你赶出去。” 感受到了他的抵触,温杰收起笑容,诚恳地凝视着他:“sky,我知道当年我肯定伤害到你了,这个误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开,我回国之后最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你,告诉你——” “可是我不想见你!”成天骄字字铿锵地打断了他的话。 温杰面露惊诧,还有几分受伤。 一直站在不远处静观其变的刘毅森,此刻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走到成天骄的身后,疑惑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抱歉,请问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成天骄甚至连刘毅森的话都打断,在竭力维持面无表情的神色之下,胸口的起伏渐渐激烈起来,可见他再难掩饰情绪的激动,“这个人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个人记性非常好,尤其是对忘恩负义、铁石心肠的事情,七年的时间,还不够让我忘记的,你应该不会觉得很意外吧?” 温杰看着更加难过起来,甚至还有些着急,“sky,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不指望一来就能让你马上原谅我,但是最起码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我知道你肯定会理解我的!” “你现在才来让我给你机会解释?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当年我打了多少个电话给你,你没有接?在这之后又过了多久,我有哪一天是像你一样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找不到?”成天骄努力伪装的平静已经随着他的话语消失了,埋藏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此时终于爆发而出,“你凭什么认为你现在有资格大摇大摆地来,理直气壮地让我听你解释?躲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指望我理解你,你以为你是谁?” “可是我当年那么做,真的是有原因的!”温杰的神情随着他的每一句指责而变得更加痛苦。他伸出双手,想要握住成天骄的手臂,“其实我是——” “你别碰我!”成天骄一把挥开他的手,把手中的东西狠狠砸到了温杰的脑袋上。 温杰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小声喊了一句,抬手捂住被砸的地方。成天骄也因为用力过猛而身形一阵摇晃,他身后的刘毅森赶紧上前撑住:“小心!” 成天骄扶着刘毅森的手臂站稳,浑身都在发抖,双眼仍然盯着低下头去的温杰,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鼻音,“你的所谓解释,并不能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消失,那所谓解释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的做法不对,那你当初就不会这么做!” 质问声在大堂中回响着,其中包裹着的痛苦在大理石瓷砖之间彼此弹动,直到被穿堂风所带走。 温杰缓缓放下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沉默片刻后才抬头看他,双眼中浸满了悲伤,“……你说得对,曾经发生过的事,现在已经什么也改变不了了。是我为了我自己的工作,牺牲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管你现在怎么怨我,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朝前两步,用那一双曾经被无数次放在焦点上的眼睛,无言却深情地看着成天骄,眼眶中酝酿着泪珠,闪耀着与七年前相比毫无变化的爱意,慢慢地向成天骄靠近。 成天骄回望着他,等着他凑到自己面前,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 啪地一声!他不假思索地扇了温杰一巴掌。 “不要再,”成天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出现在我面前。” 随后,他转过身去,拽着仍一脸疑惑的刘毅森大步离开。 温杰颓然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落下了泪。 其实刚刚才迈开步子,成天骄就已觉得双腿发软,基本是靠刘毅森撑着才走到车上的。一被他塞进车里,成天骄就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看着窗外,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刘毅森抽了两张纸巾,打算递给他时,发现他正捂着脸抽泣,声音都压在了手掌中,但双肩不住地耸动,泪水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掉落。他从来没有见过成天骄哭成这样,不知道他是压抑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对他造成过多大的影响。 “你……”刘毅森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成天骄仍然捂着脸,还在试图把痛哭声用呼吸给掩饰过去。 刘毅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家后,两人照常吃饭洗漱,很早就躺到了床上。成天骄今晚特别沉默,而刘毅森也不是喜欢提起话头的人,直到两人并肩而卧,周围只剩下一盏床头灯时,刘毅森才察觉到,自己心里的纠结比想象中要严重。 成天骄身上盖着被子,翻了个身,似乎发出了一声闷哼,传入了他耳中。 “抽筋了?”刘毅森扭头看他,见他摇了摇头,又问,“腰疼?” 成天骄点了点头。 于是,刘毅森凑到他身边,把他抱到自己臂弯里,轻轻给他揉着后背。 成天骄依然没有说话,半侧脸埋在阴影中。 刘毅森看着他哭过后有些发肿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情和灯光一样,很不明朗,但又无法靠自己熄灭,一切掌握在别人手里。终于,他还是问了出口:“那个男人是谁?” 成天骄揪紧了被子。刘毅森看不清他是不是闭着眼,但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不规律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刘毅森继续说,“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那不是为了哄你才说的。” 成天骄稍微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有床头灯投射出的温暖的光,刘毅森能看出他此刻内心的掂量。是在想着,究竟值不值得相信面前这个人吗?还是在想,说出口的真相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刘毅森不想强迫他,也不想死缠烂打,他只是单纯觉得,把事情说出来,成天骄可能会好受一点。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出乎他的意料,成天骄问了这么一句。 刘毅森一时有些懵,既不知道他的用意,也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节日,“……什么日子?” 成天骄突然轻轻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特殊的……” 刘毅森有点无奈,“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忽然来这么一句扯开话题的……” 一听他这么说,成天骄眯了眯眼,“那个男人,是我的初恋。” 刘毅森立刻闭嘴,难掩惊讶地看着他。 “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成天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双眼中混杂着坚定和伤痛。 在遇见温杰之前的成天骄,还没有真正进入这个行业,也没有真正明白感情。 成天骄的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在国际上非常出名,他选择了读marketing,但参加了所有和时尚有关的社团和校内活动,选修了摄影和出版设计。他从一开始就搞明白了自己的职业规划,抓紧所有机会,往他梦想中的道路去走。因为学校资源不错,他和读设计的同学混熟了之后,经常和他们一起参加各种大小项目,甚至参与策划学校的毕业展。 这所大学每年都向时尚界输送一批资质不错的新锐设计师,为期一整周的毕业展,自然也会有大品牌的hr、猎头低调前来查探,模特就更少不了了。成天骄作为策展成员之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温杰。 和那些手握作品集和业界校友人脉的同学不同,成天骄知道自己能力并不输给任何人,但需要更主动出击才能获得赏识。他一眼就看到了温杰身上的潜力,和自己一样,像是火柴,只需要一次找对角度的摩擦,就能迸发出最耀眼的火光。他主动走向温杰,甚至不需要询问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前来寻求工作机会的小模特。 寒暄才五分钟,知道这人会说中文后,“活动马上要结束了,我不想浪费大家时间。我自己独立运营了一个时尚网站,你要不要加入?”成天骄自信地看着温杰,眼也不眨,“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你现在拒绝我给你的这个机会,以后一定会后悔。” 第二次 5 超大盆狗血预警…… ———————————————— 成天骄自信地看着温杰,眼也不眨,“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你现在拒绝我给你的这个机会,以后一定会后悔。” 温杰十分吃惊地看着他,大概是完全没料到自己今天这么快就会收到offer,还是出自面前这个还没毕业却打扮得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他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倒映着成天骄毫不退缩、花枝招展的身影,光芒迅速地闪烁着,“……谢谢,我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面对这样含糊的回答,成天骄不算太失望,因为他很确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大展身手,眼前他人的拒绝只能说明对方缺乏眼光,并不会令他怀疑自己。他耸了耸肩,准备离开。 “真是没想到啊,”温杰的声音又传来,“我今天穿得这么随便,来到入口都被同行们吓到了,差点不敢进来,就这样竟然还有人看得起我。” 成天骄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那一身中性宽松棉麻套装,和自己的前卫拼接布料休闲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忍不住笑着说:“comeon,穿成这样就敢大大方方走进来的人,才是全场最有自信的吧?” 温杰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当笑意出现在他的眼眸中时,仿佛是最温柔的阳光和最芬芳的鲜花同时出现在画布上,令成天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我真的觉得,我能找到最适合你的风格。”成天骄鼓起勇气,随手从口袋里摸出笔,把自己的号码直接写到了温杰的手背上,“随时联系我。” 当他想要抽回手时,温杰却握住了他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在他手背的同一个位置上,莫名其妙亲吻了一下,“我会的。” 那一刻,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天骄的大脑中空白一片。 在他的人生当中,很少有哪些时刻,能够比得上那一个瞬间。一切都难辨缘由,不知为何心跳加速,不知为何念念不忘,不知为何心潮澎湃,只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要为面前的人而让步,明明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也认为对方也一定有同感。 甚至在活动结束时,eg的hr主动过来攀谈,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新品线上推广项目实习,在成天骄记忆中,都不及温杰转身离去时的那一刻来得思潮起伏。 就是对衣服,成天骄都很少一见钟情,但面对温杰……他觉得自己发疯了。 当天晚上,温杰遵守承诺,打电话给他。 “好,我们搭档试试看。” 成天骄将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了他的网站当中,在他毕业之前,网站的浏览数据就已相当不错了,他的眼光、专业水平、胆识、才华,都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一个接一个向下滑动的小框框当中,而温杰的到来则为一切提供了一个核心。很快,透过这个新锐平台,气质独特的模特johnw被包装成了业界公认的明日之星,他可以驾驭住任何风格,带来任何幻想,他所有直面镜头的硬照中,双眼内似乎都存在着某个人的身影——大概是相机之后那个同样正在看着他的人,那个此时此刻也在盯着这张照片的“你”,没有人不会觉得是自己。 当时,成天骄和他的应届生小团队,在网站开发初期,集中起来的资源只够投喂给温杰一个模特,而当温杰的工作邀约多了起来时,网站若是想要长久发展、避免沦为温杰一人的专属个人页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温杰放归大海尽情遨游,网站则可以把资源投放给下一个想要利用平台的新人。模特获得了更大的上升空间,网站也可以尝试新的循环。 成天骄是网站的灵魂人物,这本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成天骄可以实现他的梦想。他原本的职业规划就是要拥有自己的平台,抒发自己的见解,在时尚界独占一番天地,藉此呼风唤雨,一展所长。但一毕业,他就做了一个让不少人难以理解的决定,那就是离开自己一手创立、发展得如日中天的网站,只做温杰的经纪人。 谁又能想到,除了眼光、专业水平、胆识、才华,在他们的合作之中,成天骄投入得最多的,其实是对温杰的爱情。 没人会相信,在遇到温杰之前,成天骄居然没有谈过恋爱,毕竟他如此骄傲而张扬,仿佛世界上不存在他要不到的人和事。从高中开始,就有不少人追求过成天骄,但从来没有人能成功让他心动,直到温杰出现。 成天骄相信,温杰就是他的muse,允许他像打扮芭比娃娃一样给他套上各种衣服,借他的身体实现一个又一个野心勃勃的尝试,回报以最摄人心魄的笑容,和从不曾让他怀疑过的爱。 他们在租来的摄影棚中做爱,揉皱了的衣服变成下一次拍摄的灵感。成天骄的眼里只有温杰,并相信自己精挑细选后的硬照,绝对能向全世界展示他眼前的画面:一个可优雅、可危险、可温柔、可性感的,无可挑剔的男人。而一切都不负成天骄对自己眼光的信心,johnw的名声被迅速打响,半年之内就成了炙手可热的时尚界新宠,大牌纷纷向他们招手——是向他们分别招手。 成天骄在实习结束后依然和eg维持着友好的关系,但以成熟职场路线为主的eg,与他们年轻潮流的风格并不匹配,因此最开始并没有向成天骄和温杰透出橄榄枝。而随着johnw的快速走红,这个突然冒出的模特背后的操盘手,也是真正拥有创意的那个人,自然也被业界所留意到。eg和j.q.george一前一后地联系到了成天骄,问他有没有加入核心创意组的意向。成天骄更青睐j.q.george,因为那是设计师本人创立的品牌,风格突出,艺术性更强,而eg则是经过了好几轮并购重组的大公司,寡头味道太浓,成天骄不确定自己能否适应。但作为搭档,他自然会问一问温杰的意见。 “我想去eg。”温杰的眼中露出成天骄从未见过的神色,坚定,急切,深沉,让成天骄有些疑惑。成天骄不太明白温杰对eg的执念,或许只是因为名气够大,也或许是他真的喜欢那种风格吧,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成天骄愿意尊重温杰的理想。 eg的邀约中并没有提及模特,但成天骄的回复里明确提到了,希望公司先把温杰签下来,“heismyoneandonlyinspiration.”他不愿意离开温杰,也不相信温杰会愿意离开他。 “sky,你已经是一整片天空了。”明明,温杰是那样用力地抱着他,在令他浑身战栗、无法思考的快速动作之中,把轻语落在他的耳边,热情送入他身体深处,“太阳……月亮……星星……日日夜夜……都是你……” 成天骄沉溺在他的双眼之中,对一切信以为真,甚至在收到他的分手讯息时,也觉得那只是一个笑话。 原本,身为经纪人的成天骄应该和温杰一起出席和eg高层的会议,但在他没有察觉到时,温杰偷偷用他的邮箱给eg发了改会议时间的邮件,趁成天骄去同学聚会的那一晚,自己去了eg,直接见到了执行总裁。第二天,成天骄就收到了他那封堪称绝情的分手信。 “我的职业生涯,一直以来都被你的阴影所笼罩,现在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机会,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了。” 成天骄可以冲进去eg的总部,大吵大闹,把所有事都以最难看的方式搅黄,他也可以在网上爆料,把温杰的私人信息统统公诸于众,甚至可以将自己最初和eg的协议也公布天下,虽然这会让他自己惹上官司,但绝对可以摧毁温杰的形象。但成天骄看不出这样做的意义,就算让温杰失去了eg的合约,那又能改变什么呢?自己曾付出过的努力、心血、感情、时间,就能重新收回来吗? 他无法联系上温杰,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屏蔽了,温杰租住的房子也在一夜之间就搬空,成天骄去了所有他们日常会一起去的地方,餐馆,小咖啡店,健身房,公园,商场……他所能找到的,只有经过了自己的调教的johnw的巨大模特照,树立在每一间快消店的玻璃上,像是扇在他脸上的巴掌。 成天骄得到了内部消息,eg会在下周公布最新代言人,宣传工作已经在业界内悄然铺开了。他清楚知道,以eg和johnw的名气,这个决定会在时尚界中引起不小的关注,而那将会是温杰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一个由自己一手打造出来、却把自己狠狠挤了下去的的高光。 skypridec,成天骄,怎么可能会就此认输? 仍在不断联系他的j.q.george本人的家门,被成天骄敲响了。 年过半百却魅力不减的天才设计师,和目的不纯、姿色顶级的时尚圈新贵,在顶级酒店过夜,还有疑似裸照流出,紧接着第二天,这个和george的亡夫年轻时长得有三分相似的男人,就高调宣布担任品牌副总监。成天骄的半裸照,成功地把温杰的风头压了下去。 他的目的达成了,“成天骄”这个名字成为了一个话题,他的事业从此顺风顺水,畅通无阻,eg的执行总裁则在一个月后因涉及走私毒品而锒铛入狱,而johnw很快就被遗忘,一切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但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成天骄都开心不起来。 第二次 6 成天骄以为自己最起码能保持冷静来讲述一切,但当刘毅森替他擦拭眼泪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哭了。 不管过了多久,被抛弃,被背叛,被无视的感觉,依然像千百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里,每一次回想起这件事,都是一样的疼。此刻,成天骄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伤口其实从来都没有愈合过。多年以来,他的工作和新的感情都只是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紧紧地缠绕在那个人生中的第一个心碎处,在它出现之前,自己是完好无缺的,在它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安然无恙是什么滋味了。 那件事带给他的影响从未消失,只是他习惯了而已,事业上的成功也给了他自己无所谓的错觉。然而,只要听到、看到、想到和温杰有关的任何事,成天骄的心灵就又会被拉回到那最绝望的一刻,痛苦不曾减弱半分,一切都清晰得像是时间停止。 刘毅森百感交集地看着挣扎中的成天骄,替他擦掉泪痕,然后轻轻搭着他的肩,想把他按进自己怀里,“……你不应该牺牲自己,来报复别人。” “我没有。”成天骄摇了摇头,“joseph不是那种人,他察觉到我的意图之后就喊停了。那天晚上算是个面试,他让我现场尝试改良他的新设计,我自己试穿了,后来他也是真心把我当徒弟。只不过阴差阳错,有人拍到了而已,算是我还是达成了目的。”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早就比那个男人要优秀不知道多少倍了。”刘毅森又握住了他的手,“你已经向世界证明了你的能力,而他根本就没有人记得。” “不是那样的……”成天骄的眼神中渐渐又蔓延出更多伤痛,泪水再次聚拢起来,双唇也发抖着,“在他和eg签约之后,我又找到了新工作,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地位去坦然面对他,但是他……他消失了。不止是在我的世界里消失,甚至是从整个世界中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出席发布会,没有继续工作,没有行踪,没有回音,最后留给我的就是分手的通知。” 刘毅森看着他掉泪,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心痛,就又听见他继续说:“就算他背叛了我,我也可以爬起来重新战胜他,但是他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国内有什么家人,住在哪里,认识谁,可以依靠谁,有什么过去。我和他在一起快两年,自以为我们是全天下最相爱的人,可是我却连找到他来质问一句也做不到!有时候我半夜会梦见他,醒来之后甚至忍不住怀疑,其实和他有关的一切,是不是全都只是一场梦?” 成天骄再度抽泣起来,浑身颤抖着,“我宁愿他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他就是一直都恨我,也好过他那样一声不吭地甩下我,剩下我一个人永远留在怀疑之中,余生的每一日每一夜都只用来思考同一个问题,就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你没有做错,你……”刘毅森终于忍不住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安慰的话到了嘴边,某个念头却突然闯入他的思绪之中。 这个瞬间,刘毅森终于明白过来,他之前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了成天骄对他的失望。 成天骄曾经被莫名其妙地抛弃过,还是交往时间并不短的初恋,想也知道这会是多大的心理阴影。但在刘毅森认识他之前,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样的千锤百炼了,才能做到一边管好这么大一间杂志社,一边仍能笑着再接受新的感情。刘毅森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他被现实和回忆压得喘不过气,必须要跳开一切,找一个可以不被打扰独自呼吸的地方时,被他暂时遗忘的成天骄,同时也在因此承受着过去创伤的折磨。 他肯定很不愿意被独自留下来,只剩下思绪不停地原地打转,反复催眠自己事情会好起来。他从来没有对刘毅森提过要求,没有借题发挥、大呼小叫,只是默默去处理自己的情绪,直到他觉得一切都不会再有改变,关系就走到了尽头。 原来,在他们的关系中,不经意间,伤害就已经造成了。 可是为什么他不和自己说呢?如果成天骄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他,他难道不会多体谅一下他的心情,因此改变自己的做法?他会吗?刘毅森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他会改变吗?他有可能会看穿成天骄的自持和骄傲吗?他会把成天骄的感受放在自己的感受之上吗?一时三刻之内,刘毅森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些事……”刘毅森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想要再把他抱紧一点,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反正都过去了。那是我的感情经历,是我必须要自己走过来的路,只要我自己清楚它会造成什么影响,就够了。”成天骄擦了一把眼泪,话音中仍有哭腔,但几个深呼吸之后,情绪就平复下来大半。 刘毅森还有些纠结,“可是,我们还……的时候,如果你跟我说了,我会很心疼你的。” “用如果来做开头的话,就是最没用的话。”成天骄看了他一眼,明明两只眼睛还红得像小兔子,语气却已经恢复日常状态了,“放弃我是他的损失,留不住我是你的无能,我才不背锅。” 这一次,刘毅森学会了从他的尖酸刻薄中听出背后的含义,其实还是成天骄的招牌逞强和豁达而已。有时候,成天骄的话说得越难听,其实正正代表他越需要努力说服他自己,不然,他怎么可能撑得过那么巨大的打击呢?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刘毅森叹了口气,依然想要再给他一个拥抱,却又被成天骄推开了,“我想去洗个脸。”刘毅森只能扶着大腹便便的成天骄进了浴室,看着他把冷水泼到脸上,让哗哗水声带走哭泣的痕迹,也带早刚才那不过一瞬间的脆弱和崩溃。 不管是七年以前的心碎、愤怒、不舍、不甘,还是七年后重逢的心乱如麻、怒不可遏、自我怀疑,都只是血管和神经中的化学物质,不过是人的情绪罢了。成天骄允许自己偶尔软弱,但只要一擦干脸,一切就会回到它们该回去的位置上,这就是成天骄爱自己的方式。 成天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不出来,但也没有再哭了。 他正要转身出去,突然,刘毅森从他身后结实地抱了过来,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绕过他的腰,轻轻搭在孕肚上,嘴唇若有似无地贴着他的耳畔,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天骄。”刘毅森低声说,抱着他没有放开。 成天骄难抑鼻酸,但心里真的非常想揍刘毅森一顿,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哭了。他神情冷漠地看向刘毅森,问他:“你是真的不记得今天,不对,昨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刘毅森呆住,绞尽脑汁地想着,仍是哑口无言。 成天骄叹了口气,看起来倒没有很意外,“我搬进来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好像没有正式承认过你是我的男友,但就已经住在一起了。你当时说,就从今天开始正式承认吧。那是两年前。” 刘毅森愣了愣,“我有说过这话吗”被他自己憋在喉咙里,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成天骄把他的双臂从自己身上拉了下去,“得睡了,不然一会儿小兔崽子闹起来,今晚就等着通宵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腰走回到床上,蒙头大睡过去,仿佛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如他的美容养生觉来得重要。 第二天,成天骄多睡了一会儿,比较晚才起床上班。车开到杂志社楼下时,他在后排竟然见到温杰还站在入口处,保安没有放他进去,他就只是靠着墙,神情落寞地静静等着。成天骄赶紧指挥司机直接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然后电梯上去,期间什么话也没说。 martin终于意识到了昨晚他的失职,一见到成天骄就点头哈腰摇头摆尾地凑过来想认错,但手上抱着一大堆待签名文件的婉明直接把他挤开,跟在老板身后报菜名似的,把今天依旧忙碌的工作安排给rap了出来。 成天骄左手握着墨镜,右手握着笔,眼皮也不抬一下,“martin,如果今天之内你的声音再传进我的耳朵里,明天你就不用回来上班了。”martin二话不敢多说,钻到办公桌底下去了。 一阵忙乱之后,成天骄坐在自己房间里,第三次拿起镜子观察自己的眼下,内心批评了一下这款遮瑕膏,黑眼圈还是有点明显。他随口问正给他倒茶的婉明,“对了,f&amp;l的新品宣传册呢?” 婉明收回茶壶的动作顿了顿,“昨晚下班前,给boss你了?” “给我了吗?”成天骄放下镜子,面露一瞬间的迷茫。 他确实能记得,婉明急着去约会,把册子送到办公室里就走了,他手里拿着东西离开,坐电梯时应该还在,对,他记得他还翻了两页来着。然后,下楼之后,东西还在,再之后就…… ——“你别碰我!”成天骄一把挥开他的手,把手中的东西狠狠砸到了温杰的脑袋上。 “操!”成天骄狠狠拍桌,猛然站起。 第二次 7 成天骄入行这么多年,手底下从未出现过这种级别的纰漏:客户的新品宣传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失,还未正式上市的商业机密随时会遭到泄漏,价值千万的产品设计有可能流入竞争对手之手,一旦那本东西被山寨厂商捡到提前仿造生产盗版,这造成的损失就可能全部都要由passy来承担! 他们几个打扮时髦的白领头顶着火一般在杂志社里翻来找去,却全部不敢声张,生怕被人察觉他们弄丢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成天骄挺着肚子,久违地一脸慌张,指挥martin和婉明在大堂里掘地三尺。 “今天早上他们打扫卫生了吗?没有人说捡到了?”成天骄看着一问三不知的保洁,急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地让婉明赶紧去联系安保看监控,然后一把揪住martin的限量款项链,“他们早上扫过地了,垃圾都打包好了,幸好市政还没来收。你现在还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是找不到,你自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不是,boss,那不是我弄丢的啊!”martin苦着一样脸,身体扭得跟泥鳅一样,“你该不会要让我去翻垃圾吧?让保洁去找不行吗?” “丢了这么重要的客户资料,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你知道会对passy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吗?除了我们几个以外,绝不能有无关人等知道!”成天骄一挺肚子,威胁意味十足地瞪着他,“不是你去翻,难道我去翻?” martin疯狂眨眼却挤不出一滴眼泪,见成天骄的神情越来越恐怖,只能哀嚎着、拖着脚步,往垃圾收集处走。 成天骄仍然心乱如麻,最坏的结果在他的眼前疯狂闪过。他的事业、名誉、抱负、理想,全部都在这铺满了高级石砖的大堂里,像一颗弹力球一样蹦来蹦去,岌岌可危,他仿佛能听见瓷砖碎裂发出的刺耳声响,大厦崩塌的场景栩栩如生。恰在此时,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满地踹他一脚,差点把他疼弯了腰,但成天骄依然挺直脊背,十几条不同的拆解方案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自动生成了。 “boss!我看到监控了!”婉明把高跟鞋握在手里,以能参加奥运会的身姿向他飞快跑来,似乎还在指向他的身后,“是那个人捡到了,就是他!” 成天骄有些疑惑,站在原地,皱着眉打算等她跑近。 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他的身后又传来那把声音:“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内心八百句脏话同时骂着,成天骄转过身去,果然——温杰正站在入口处,手里举着那本宣传册,用那双该死的迷人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成天骄几乎要把后槽的烤瓷牙都全部给磨碎了,怒气冲冲地走过去,身后跟着赤脚跑得气喘吁吁的婉明,“呼……就是……就是他……昨晚……” 昨晚,成天骄狠狠砸向温杰脸上的东西,就是这本新品宣传册。 他早该想到的,当年能干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来,现在说不定也是冲着搞垮自己而来的。成天骄不想跟他废话,伸手向宣传册。 万万没想到,温杰把手一收,居然避开了成天骄。 “你——”成天骄难以置信,双眼冷冷一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我知道这是什么,我也知道如果你报警,我最后还是要把它还给你,但是你真的要报警吗?”温杰冷静地看着他,“这里是你自己的杂志社门口,一旦警察来了,新闻肯定会报道出来,你们弄丢重要资料的消息就会传得满世界都是。” 成天骄更加震怒,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要威胁你,我会把它还给你的,只要,”温杰镇定地回答,“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看着他手里的宣传册,成天骄的内心用满八国语言来问候完了他的全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在那一怼坚定认真的眼眸里找到破绽。两人对视许久,最后,成天骄只能咬牙切齿:“跟我上去。” 回到办公室,成天骄先吩咐婉明看好宣传册,然后放下所有窗帘,面无表情地在老板椅上坐下,明明是仰视着温杰,却散发着俯瞰的气场,“可以开始你毫无意义的表演了。” 温杰专注地回看着他,神色没有因他的冷言冷语而改变,“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都这么多年了,想要让一切回到从前,我自己也知道纯属天方夜谭……我只是想确保你过得好而已。” “我过得很好,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成天骄抬手指了指门口。 “如果不是看到新闻里说得有些离谱,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来找你。”温杰的脸上多了几分关切,“昨晚那个男人,是不是孩子的爸爸?” 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话题,成天骄愣了愣,然后抱起双臂,“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猜应该是他吧?”温杰皱起了眉头,“你有跟他说过我们以前的事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想要替他照顾你的人?” “啊?”成天骄一时有些疑惑,无法理解他说这话的用意,“你……这是什么思路?” “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要委屈你来给他生孩子了,但凡是个有良心的男人,都应该大大方方承认下来,无论如何都要给你一个名分。”温杰看起来似乎有些愤愤不平,“若是我的话,我会马上和你结婚。” 这下,成天骄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白眼,“首先,我为什么要跟他说我们的事?你是以为你自己的存在真的很重要,还是觉得我喜欢到处拉着现任卖前任的惨?想照顾我的人可以从这里一路排队到威尼斯,这一点你以为天底下还有人不知道?” 温杰还想说些什么,成天骄没有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其次,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我是被利用的那一方,我像是那么没用的人吗?如果我不想要孩子,你觉得有人能逼我?我们俩分手那都是我甩的他!而且你自己也不是什么从一而终的好货色,少装出一副突然良心发现就担心我被人玩弄感情的样子,现在没人稀罕你那一点廉价的关心。” “我当然知道你是全天下最有本事的人,不需要任何人帮助,都可以把自己的人生和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要和你生孩子的那个人是我,最起码,应有的负责态度我必须要摆出来。”温杰摇了摇头,“既然他没有办法让你放心托付终身,那多半是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肯定是他对你还不够好,对不对?” 成天骄一时语塞,咬着舌头顿了顿,然后依旧淡淡回答:“他向我求过婚了,是我不答应而已。” “我知道现在媒体新闻上说的东西,最多只能信一半,我也知道你绝不可能被逼迫做不想做的事,但是,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他的家人不好应付,或者,他对你的职业规划有所要求,而你又不喜欢……”温杰诚恳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这里,永远都会给你提供另一个选择,其中包括你的孩子。” 成天骄忍不住冷笑:“有现在在这里动嘴皮子的功夫,你早干什么去了?今天才来重新排队,打个飞的去威尼斯吧,等我的孩子上小学,可能就轮得到你了。” 这种尖酸刻薄到了极点的话,传进温杰耳中,却让他忍不住绽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哈哈……sky,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过。” “我本来就很好,为什么要变?”“不过你本来就很好,不用改变,对吧?” 成天骄的白眼还没翻完,就听见对面立即同时说出了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一时愣住,错愕地回望过去,正正对上温杰那双饱含温柔笑意的眼睛。 “istillgetyou.”温杰看着他,眼神真挚清澈得仿佛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成天骄心里七上八下,肚子里的小家伙恰巧翻了个身,令他身上各处又有些隐隐约约不适起来。他笨拙地撑起身体,伸出手臂,想要去够办公桌上的茶杯,屁股还没离开椅子,温杰就已主动把杯子递到他手里。 “水有点凉了,要去跟你的助理说一声吗?”温杰轻声问他。 成天骄没有回答,抿着双唇,握紧杯子。极其强烈的情绪在他的胸口之中涌动着,复杂又迅猛,让他根本无从仔细分析自己此刻的感受。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温杰,但七年前的事情有太多的遗憾和疑点,哪怕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望过去,也难以抵挡永远悬在心头的不甘心的折磨。他已经不爱温杰了,但温杰最开始吸引他的潇洒、温柔、神秘,如今仍旧坦然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的面容落入成天骄的视线中,和记忆完全重合,一如既往地令人向往。 他做不到当作无事发生,哪怕不宽恕,也还是会想知道真相。 “七年前,”成天骄压着颤抖,终于问了出口,“你到底去哪里了?” 温杰的眼中流淌着内疚和深情,“我……” “刘总!等一下!”伴随着婉明的大叫,办公室门被粗鲁地打开,刘毅森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 下章,偶像剧必备!修罗场! 第二次 8 “刘总!等一下!”伴随着婉明的大叫,办公室门被粗鲁地打开,刘毅森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成天骄和温杰两人吓了一跳,同时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刘毅森还是一身西装,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头发也有些凌乱,正叉着腰瞪着他们。成天骄忍不住想,他该不会是和股东开会开到一半,然后跑步过来的吧? 刘毅森一见到温杰居然坐在办公室里,立马凶神恶煞起来,用一副能把公司员工吓趴下的表情盯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温杰原本没有什么情绪表露,见他一来就气势汹汹,霎时也没了好脸色,“这里不是你的家族企业吧,刘总,我是成总监的老朋友,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刘毅森听他喊得出自己的身份,不由得皱起眉头,更加警惕地看着他:“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单止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怎么样才算是个好男人。”温杰站起身来,双手插进口袋里,平静地回看过去,“让别人没有任何名份地怀着孕,迟迟不承认身份,不结婚,也不跟家里交代,这些肯定算不上是好男人的所作所为。” “一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一玩消失就玩七年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刘毅森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以为现在大摇大摆走进来,像条狗一样哭得满地打滚,就能让别人原谅你了?” 温杰扬起嘴角,但眼里没有笑意,“噢,原来sky还是有跟你提起过我们以前的事啊。” “他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他当然什么都会跟我说。” 听见他们吵架的内容越来越离谱,成天骄不由得站起身来,欲言又止,朝婉明招了招手。 “你别说得好像你们之间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一样,sky刚刚才跟我说,你们早就分手了,还是他甩的你。” “那也比你七年前利用他上位,跳槽了就人间蒸发要好得多。你把他伤害得那么深,他就是要找人复合,那也绝对不可能是你!” “好啊,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那要不要试试看?看看他到底会选我还是选你?” “试就试,难道你以为你跑路了这么久,他就会等你这么久?我们同居的时间都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 “你说得好像你们感情有多深厚一样,那为什么你还说服不了sky和你结婚?你真的理解他吗?你了解他的内心吗?你知道他的所有喜好吗?我看你可能连他的生日都不会记得!” 刘毅森一下子噎住,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我,我是尊重他不想结婚的意愿!我当然记得他的生日!他生日就是——你在干嘛?”刘毅森扭头看向成天骄,吃惊地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把老板椅拉到了他们旁边,坐在上面乐呵呵地看着他俩吵架,手里还捧着一包刚刚拆开的坚果零食,一边往嘴里塞,目光一边在他们之间游离。 “看我干嘛?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成天骄嚼着葡萄干,好笑地瞅着他们,“我一会儿把监控录像copy一份发给本地电视台,那些什么九点半真情追踪和事佬节目,肯定用得上。接着说啊,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刘毅森更加气得头顶冒烟,“我说你到底为什么放这家伙进来?”“sky,这样的男人,你怎么会放心让他来照顾你?”在同一时间,温杰也气愤地转向他。 “够了!”成天骄举起手,打断了他们的异口同声,“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别在这里给我撒野!还让不让人家工作了?passy下期的销量现在是不是你们俩能负责?”他看向依然怒气冲冲的刘毅森,语气平静地解释着,“他就是昨晚在楼下捡到了我的文件,所以让他送上来而已。”然后又转向温杰,“行了,东西我们拿到了,你可以走了,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温杰看着成天骄一丝不苟的表情,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虽然心里不甘,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不会再有需要的……”刘毅森看着温杰的背影,音量不大不小地补了一句,随后马上就被成天骄用开心果砸中了肩膀。 “你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了?”成天骄又好气又好笑,瞅见办公室外头婉明暗中观察的半张脸,顿时明白过来。好哇,这家伙估计又收买助理给他通风报信了,真是幼稚,“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再让我的员工帮你办事吗?” “我要是不来,这家伙都不知道会纠缠你纠缠到什么时候!”刘毅森大言不惭。 “那也轮不到你支使我的人,要是让martin发现了,他更有借口让我把婉明开了!用我的员工用得这么顺手,你现在是想坐我的位置?”成天骄说着就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拉着刘毅森的胳膊,要把椅子给他,“来来来,让你坐让你坐!” “行了行了,就你有理,每次都是你有理!”刘毅森还一肚子气,被他一挪揄,更加满脸不高兴起来,赌气一般地偏过脸去,也打算离开了,“我走了,还得开会呢。” 难得见到他这副受委屈的模样,成天骄居然心情大好,越看他那张涨红的脸越想笑,“等等。” “又怎么了?”刘毅森没好气地回过头来,却见成天骄挺着肚子凑近,双手伸到自己胸前,轻轻拽住了衣领,替他把扣子扣好,又细心地整理几下。 成天骄从桌上拿起一把梳子,随意替他梳了两下头发,顺便给他擦了额角的汗,然后才说:“好了,你去吧。” 很久没有和他这么直接、靠近地面对面了,刘毅森稍微垂下眼,留意到了成天骄脸上的黑眼圈,再向下,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孕肚,他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刚才的事还是让他有点不爽,但现在成天骄看起来状态还挺好,他好像也没有在这儿逗留的必要,也就只能生着闷气离开了。 成天骄回到办公桌前,工作资料都摊放在面前,屏幕里是各式各样的时尚新品和俊男美女写真。但是,刚才刘毅森一听说自己和温杰在聊,就连会议也不开了,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跑,赶路赶得形象全无、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后的结果竟然就是一轮小学生吵架,最后吃了瘪,可怜巴巴地走了,整个画面,在成天骄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他独自在办公室里乐得合不拢嘴,抿着双唇也无法强行把笑意给压下去,实在是心情大好。 到了晚上,来接成天骄下班时,刘毅森还是有些气鼓鼓的,扶成天骄上车时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还在生气啊?”成天骄怎么也止不住偷笑,想伸手去戳一下他的脸颊,但安全带已经系好了,动作有些受限。 刘毅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成天骄叹了口气:“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就是捡到了文件而已。” 刘毅森瞥他一眼,“人家后来那话说的,用意可是很明显了,摆明了想把你追回去。” 成天骄眨了眨眼,“想追我的人多得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怎么,莫非你吃醋了?” “我——”刘毅森的嘴边顿时涌上千言万语,实在是太多话想要同时说出口了,既包括“那我们算是什么关系”,也包括“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难受”,甚至还有“你要是还会和他复合,那应该要去找心理医生测一下是不是受虐狂了吧”。各种吐槽和埋怨在他的脑海里打架,最终幸运地从他舌上跳跃而出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也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成天骄挑了挑眉,笑容变得更加欢乐,“……真吃醋了?” 刘毅森的脸红得像外头的交通灯,但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我是吃醋了。我连结婚的事都问过你两次了,外面的人现在还认为是我始乱终弃,觉得我是个渣男。我可以不在乎传媒和吃瓜群众怎么想,但我无法接受,在你心里,你会认为有别人比我更好。” “……wow!”成天骄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双眼中闪烁着惊奇又狡猾的光芒,“这种话,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说的,刘总,有进步啊!” “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啊?”刘毅森望着车窗外,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这是准备给你出主意呢。”成天骄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又传入了他耳中,刘毅森忍不住扭头看他——又是那副轻咬嘴角,眉毛微扬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重新追我,但是仔细想想,刘总,你好像从头到尾也没有追求过我的样子……” 果然,每一次,每一次都是看着坑还往坑里跳!坑的旁边明明就立着个“成天骄专属阴谋诡计”的牌子!刘毅森几乎想掐死半分钟前的自己。 “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把我追到手,我就考虑考虑……”成天骄一边笑得很单纯,一边还把刘毅森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意在加码,“结婚。” 刘毅森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犹如沸腾,奋斗和拼搏的火焰从他的脊柱一路烧了上大脑。他直直回盯着一脸无辜的成天骄,久违地发现自己充满了斗志,胜负欲达到了顶峰。 “这可是你说的,成天骄,你可别后悔。” 第二次 9 当天晚上,一切如常,一起吃晚饭,刘毅森健了一会儿身,成天骄在旁边练孕夫瑜伽。入夜,刘毅森帮成天骄抹润肤乳,对着不时鼓起个小包的肚皮闲聊,然后一起听了会儿胎教古典乐,最后互道晚安,一起睡觉。第二天早上,刘毅森倒是有些不同,但并非比以前热情,而是一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甚至上了车之后也是一样。 成天骄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不知道是谁昨天还一副信誓旦旦要追求自己的样子,现在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说过的话仿佛睡一觉就能忘。回杂志社的路上,成天骄甚至主动问刘毅森,今晚下班后有没有安排,刘毅森依然飞快地用手机打着字,只回答几个漫不经心的“嗯”“哦”“不知道”。 果然,这家伙要是知道痛改前非,那martin都能做1了,成天骄难抑失望,见车子已经停稳,便自己解了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我走了。” “唔,等等!”刘毅森拉住了他的胳膊,“手机给我一下。” 成天骄有些困惑,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他,“干嘛?” 刘毅森同时拿着两台手机,把一串号码输进了成天骄的通讯录里,“新号码,刚刚让秘书给我弄的副卡。打以前那个号码也能找到我,但是这个新号码,只给你一个人。”成天骄的手机被他放回了自己手里,又听见他说,“反正,除了和你联系之外,这个号码没有别的用途。只要你打这个电话,没有人会打扰我们,没有人排在你前面,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你身边。这样满意吗,成总监?” 哇,专属号码耶,独家联系方式耶,这也太有安全感了吧。成天骄看着手机里的那一串数字,忍不住嘴角上扬,久违地有了恋爱的甜蜜感。“嗯,满意。”他冲刘毅森点了点头,面颊微红地再次准备下车。 “等等,还没好。”刘毅森又拉住他,双手握在他的肩膀上,神情认真地面对着他,严肃又成熟的脸缓慢地贴近成天骄的面庞,然后,吻上了成天骄的双唇。 这是一个温柔而又郑重的轻吻,不知为何,成天骄的第一反应是,他俩的初吻都没这么清淡吧?紧接着,成天骄意识到,他们明明都已经在家里的每一个房间——包括厨房、健身房、衣帽间和车库——都做过爱了,现在一个上班前的吻,居然弄得跟要解除白雪公主的封印一样,还有比这更滑稽的吗? “噗。”成天骄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刘毅森的脸还在他的鼻尖之前,“唔,不好意思,就是,哈哈哈哈……” 刘毅森疑惑地看着成天骄笑得花枝乱颤,顿时难堪起来,“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我就是,哈哈哈!”成天骄笑得话都说不清楚,只能一边笑一边摆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天呐,刘总,哈哈哈哈!” 刘毅森十分无奈,坐回到位置上,没好气地瞪着他,“笑够了没有?” 见他似是有点生气,成天骄只好稍微收敛一些,牵着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快速地亲一下手背,又握着他的手掌去抚了抚孕肚,最后才下车,临走时还冲他眨了眨眼,“好啦,我走了,你快回公司吧。工作时间,别太想念我哦。”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刘毅森挥挥手让司机开车,然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有些发烫了。 从昨天到今天,一系列事情让成天骄的心情非常愉快,连开会时对下属们都和颜悦色了不少。一整天的忙碌过得很快,但凡有间隙时间,他都会想起刘毅森那张好笑又可爱的脸来,然后嘴角就会漾起自己察觉不到的微笑,为此,passy众人没少眉目传讯,暗中讨论着所有和老板有关的最新八卦来。 今天的工作内容并不繁重,最后一项是在会议室里挑新季的配色,结束时离下班时间已经不久了,成天骄便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刚出会议室,他就见到大半个杂志社的人都围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人群的中心是那个他很熟悉的身影——温杰。 “你怎么来了?”成天骄一出声,原本围在温杰身边问东问西的众人立马作鸟兽散,而温杰也转过身来,期待地看着他。成天骄点了点头,“嗯,来了也好,我也正准备找你,进去说吧。婉明,倒两杯茶过来。” 婉明立刻转身往茶水间去,成天骄的声音又传来:“如果你再给刘总当传声筒,被我发现了,那副刊总编的位置,我就给martin。我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婉明浑身一僵,连声说了好几遍“知道了”。 温杰跟随成天骄进了办公室,正要开口,成天骄就转过身来,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看着他:“我已经想清楚了,今天正好可以告诉你。七年前的事情,我不在乎了。” 成天骄注视着有些错愕的温杰,温和而认真地继续说:“这么多年以来,哪怕我再怎么欺骗自己说无所谓,但其实,我还是有无数次暗自想起你,想知道你当年到底去哪了,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你放弃我,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们现在会怎么样,还有就是……如果再见到你,我会怎么做。其实表面上的豁达,都是把所有纠结留给自己一个人而已。” 温杰看着成天骄,努力地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七年时光留下的证据,发现他乍一看丝毫没变,依然造型精致、面容姣好,眼神自信且确切,但又觉得哪儿都变了,看着自己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单纯的信任和依恋,取而代之的是令他觉得全然陌生的东西。 “但是当我真的再见到你的时候,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好希望那些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成天骄的话语顿了顿,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仔细一想,我就会发现,我们之间的事,其实不会对我的人生产生任何影响。”他张了张手臂,“不管有没有七年前的事,我的事业目标不会有改变,所以我现在成为了时尚杂志的创始人,我对家庭的看法也不会改变,所以我现在是一个准备迎接孩子的妈妈,我对自己的看法更不会改变,所以我现在可以冷静下来,直面曾经困扰过我的事,然后把这些话告诉你。只要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那就不会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止我,所以七年前的事,对我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话,落入温杰耳中,每一字每一词都像针扎在他的心头,但却句句都完美符合他对成天骄的印象。这就是成天骄,会用最大的力气去爱别人,但永远不会忘记爱自己,所以才总是这么光彩夺目、令人羡慕。温杰凝视着他,却觉得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只不过,如果七年前我没有离开,现在站在你身边,见证你的事业,和你一起组建新家庭的那个人,就有可能是我,对不对?” 在视线与温杰深邃的眼神相接的那一刻,成天骄的胸腔深处也在隐隐作痛,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对,但现在不是你了。” 温杰的眼中泛着晶莹,“sky,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你应该对你自己说。”不管脸色多么平静,成天骄的话音中难掩哽咽,但终究没有再落泪。 温杰低下头去,“既然你已经不在乎了,那看来我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了,七年前的事情,你大概也不想再听了。” 成天骄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来,“那你还是可以说别的嘛。跟我这个老朋友说说看,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瞒着我环游世界去了?” “……我还真环游世界了。”温杰苦笑着,目光依依不舍地在成天骄的笑容上逗留,“我在澳大利亚中间沙漠里的一个小镇住了整整两年,整个镇子只有一间大超市,连麦当劳都没有!” “什么?这是什么堪比去西天取经的事情?”成天骄大有兴趣地坐到他对面,喝着热茶,笑着与他闲聊,眼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挣扎和悲伤,仿佛一切真的都已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杰一直说着,说他在农场里养一种叫鸸鹋的大鸵鸟,见证了土着和它们之间的特殊感情,还说他中间有一次鼓起勇气想回国,但在某个太平洋岛国转机时突然遇上火山爆发,和当地人一起与外界失联整整一个月,又说到他过路伦敦时遇到时装周,突发奇想打算回去看看老本行,明明没有入场券,随便打扮了一下竟然蒙混过关,顺利进了会场。说到这里,他们才发现,那一次时装周其实成天骄也受邀去了,但只出席了闭幕晚会,他们擦肩而过。 “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想过,有可能会在这种场合里遇见我?”成天骄忍不住问他。 “我有想到过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温杰有些吞吞吐吐,“你当时名气已经很大了,我还没有做好重新见你的准备。” 成天骄见他眼神闪躲,后悔和纠结溢于言表,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幸好,婉明敲门后探入了个脑袋,眼神有些警惕地扫过他们两人:“唔,boss,李师傅到楼下了,刘总应该在下面等你了。” 第二次 10 幸好,婉明敲门后探入了个脑袋,眼神有些警惕地扫过他们两人:“唔,boss,李师傅到楼下了,刘总应该在下面等你了。” “也该下班了,我们走吧,”成天骄大大方方地拿起东西,和温杰一起走向电梯,“还是不能让追求者等太久啊,不然一会儿他又要冲进来了,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猜到他说的应该是刘毅森,温杰皱了皱眉,“sky,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别人干涉自己的决定,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确定这位刘总,对你来说是合适的人吗?” 成天骄看着电梯里屏幕上的数字往下跳动着,眼神似乎也有些迷茫,“我要是能够就这么确定,早就答应和他结婚了。” 温杰疑惑地问:“那为什么,你现在和他……?” 成天骄抬起手,抚了抚日渐沉重的腰腹,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迟疑神色,“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爸爸,而且也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最起码,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温杰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成天骄叹了口气,刚想回答他,电梯门缓缓开启了——刘毅森站在外面,一见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脸色马上变得铁青。 “你——”刘毅森朝着温杰所站的方向,往前踏了一步,但下一秒,成天骄的手提包就甩到了他的怀里。 “我饿死了,不对,你的娃要饿死了。你的娃想吃肉,我们今晚在外面吃吧,韩式烤肉,现在就去。”说完,成天骄不给他们两个反应时间,直接朝外走去。刘毅森只能放弃和温杰纠缠,追着他的背影。 温杰缓慢走出电梯,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远去,急匆匆的谈话声还在大堂里回荡。 “他为什么又在这里?”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追我吗?说不定明天晚上你过来,就又换了个情敌呢,哈,追我可没这么容易。” “你这家伙,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三分颜色开染坊?” “哎呀,韩式烤肉好像有点太油腻了,还是吃火锅吧,清汤锅底的那种。上次你说请客户吃饭那家很不错的潮汕牛肉火锅,在哪来着?需要订位吗?” “你别转移话题,这家伙到底为什么又来了?要是再这样,你下星期就别回来上班了,等我先找人把他撵走!” “上班上了一天腰好酸,今晚让按摩师来家里吧。你可别给我忘了啊,不然你今晚出去睡。” 在刘毅森夸下海口,要把成天骄重新追到手之后的一周里,成天骄有幸见识了刘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原来,这家伙有那么一点点浪漫细胞,知道送花送礼物,虽然成天骄自己啥好东西都有了,但办公室里小妹妹们见到99朵玫瑰就羡慕得嗷嗷乱叫的场面,还是让他心情不错;原来,刘毅森其实有点爱吃醋,各种游说他把和模特沟通的工作全部分配给martin,极力阻止他和其他帅哥见面,还以为成天骄看不出来他那点可爱的危机感;原来,他可以做到每一件事都来问问成天骄的意见,把“看你喜欢”挂在嘴边,甚至让成天骄开始感到厌烦,痛并快乐地主动挂他电话,然后才能有时间专心工作。 刘毅森做的每一件体贴的小事,都会让成天骄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上一分,尊重、互相需要、温柔、独占欲,这些都是曾经的刘毅森没有给过他的感受。在他们最开始相识时,这一段关系始于彼此的强烈吸引,一切都是因为享乐,然后是习惯之后的将就,比起爱情,更像是激情和懒惰。成天骄从来没有过那种“我真的被他爱着”或者“我们非对方不可”的感觉,而现在的刘毅森似乎正在努力补足那些缺失的东西。 成天骄很快乐,然而依旧有所保留,因为他知道刘毅森很聪明,并且经验丰富。他最初会被刘毅森吸引,就是知道这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而现在刘毅森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于真心的在乎,还是单纯为了讨好他而运用上的计谋,成天骄一时还无法确定。 到底应该如何把一个男人追到手,就不说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了,就凭他们同居过这么长时间,刘毅森不可能不知道成天骄的喜好和心理,要在短时间内哄他开心,并非难事。 但是,一套量身定做的华贵礼服,并不是成天骄想要的嫁衣。成天骄想要的,是刘毅森真的爱他,需要他,还需要自己以同样的方式去需要对方。 刘毅森到底明白过来没有?成天骄暂时还不知道。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成天骄中午要出席一个电影的点映路演,主演是一个曾经和他合作过的模特转型演员。人家专门打电话来喊他一定要去,就算能推掉晚上的饭局,白天成天骄怎么也还是得去露个脸。 “约了今天下午检查,那个电影院离医院有点远,你记得早点过来。”出门之前,成天骄不厌其烦地又提醒了刘毅森一次。 刘毅森今天也有工作,但预计中午就能结束,便答应了下午陪他去检查,还让司机先送他出门。成天骄在玄关整理了一下头发,回头想要跟他道别,却见刘毅森忽然接了个电话。 “喂?我是,请问你是?”刘毅森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确定,“赵叔叔?噢,我记得……” “怎么了?”成天骄问了一句,但刘毅森只是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严肃。 “没有,他没有找过我,我们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刘毅森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先走,“……失踪?我不太清楚啊,我也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成天骄不由得有点担心,但见他专心听着电话,又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出门去。离开时,他还隐约听见刘毅森对电话说着类似“先别急,我过去看看”一类的话。 点映很成功,但片子很无聊,成天骄差点睡着,但在电影结束时还是面带微笑,起立鼓掌。结束后和片方寒暄几句,对着那些不知究竟抱着何种心态的查探目光打着太极,应付掉“什么时候办婚礼呀”和“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等不礼貌的问题,站得脚都酸了,才终于脱身。他好不容易上了车,却发现只有司机老李一个人,成天骄立刻打电话给刘毅森。 “不是说好了你陪我去的吗?你还说特地把所有事都安排在早上了,就是为了陪我去的。”成天骄没有克制自己不满的情绪。 电话里的刘毅森听起来有些挫败,“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这边……遇到了点事,实在是……抱歉,老李会送你去医院的。” “到底有什么事,需要你这个风暴总裁亲自处理的?连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都没有,现在是公司要倒闭了吗?”成天骄气得简直有些口不择言,但刘毅森还是只能道歉。 “不是风暴的事,是我这边,一个旧同学……”刘毅森电话那头环境有些嘈杂,成天骄有些听不清楚,“是我之前欠了人家人情……没办法……” “欠了人情?什么人情?”成天骄气得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只觉得这一个星期以来,刘毅森给他的所有温柔体贴都是假象,此刻,那些谎言已经全部被这个所谓的“旧同学”给撕开了。连人情这种引人厌恶的东西都可以排在他和孩子前面,刘毅森对他根本就从头到尾都不用心。成天骄直接挂断电话,让老李载他去医院。 但今天的检查内容确实不少,而自己现在又气又累,心情极差,实在很需要别人的帮助。 不管成天骄如何试图说服自己,只是一次失约而已,每个人都会遇到突发情况,如果真的希望这段关系走得长久,就应该互相包容,互相迁就,更何况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还是觉得这就是很大不了的事!答应了的事情做不到,因为一些不认识的人突然抛下自己,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其实做事随心所欲,这些不都还是刘毅森的老毛病吗?他根本就没有改变过! 成天骄越想越气,连带着明明一直挺乖巧听话的孩子,都有些不满地在肚子里翻滚起来,顶得他小腹发胀,呼吸急促,后腰也阵阵酸痛,之前好不容易消失的恶心作呕感,现在突然又重新出现。一切身体状况都在告诉他,孩子需要他保持情绪平静,而他却需要他人的照顾,眼下不是逞强斗气的时候了。 再三挣扎后,成天骄拨出了另一个电话。 “喂,温杰?是我。我现在……需要麻烦你过来一下。”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被挂断电话后的刘毅森,叹了一口气,回头继续安慰着急的老人家。面对这一个突然出现的烂摊子,他久违地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次 11 孩子很健康,各方面身体素质都不错,检查数据也很好看,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还是上次那位说话温柔、动作干脆的年轻医生,做彩超的时候瞄了一眼第一次见的陪同家属,然后把需要交代的注意事项都直接告诉了成天骄。 “状况都挺好的,平常可以多活动活动,放宽心。”这位医生笑起来有种让人放松的安心感,让成天骄情绪好了不少,“现在最重要的是营养均衡,保持良好的心态,给宝宝一个好环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记得要尽可能少发脾气哦。” 温杰全程都识趣地保持沉默,只在成天骄后头帮他提东西和整理衣服,没有多嘴问和孩子有关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开车带成天骄去吃饭,见他一路上依然神情落寞,点菜时也心不在焉,才忍不住开口问:“你的追求对象临时有事吗?刚才那个医生看着我好像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必须只能跟孩子的爸爸沟通的。” “他……”成天骄低头看着高级餐厅精致的餐具,却没有一点心情,“有工作要忙,没办法。因为这周末婉明和男友去旅游了,所以只能突然喊你来。真是不好意思,这顿饭我请客吧。” “没事,我巴不得有借口来看你。”温杰微笑看着他,“我可以说两句实话吗?” 成天骄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他,“什么?”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看出来,那位刘总究竟哪里适合照顾你了。”温杰语速不疾不徐,听起来没有抱怨也没有责怪,只是简单解释着,“可能只是单纯因为你们事业心都很重,工作都很忙吧,所以他顾不上你,这么说来,你们其实挺相似的。但是很相似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是不是真的合适?” 成天骄的神情不变,语气有点生硬,“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如果只是你和他之间的事,那他今天不来,你该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温杰继续温和地问他,“好,就算真的只是你和他之间的事,那我们不聊他了,来聊一下你和我吧?” 成天骄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但来不及阻止他温柔却坚定地说下去:“你之前说,七年前的事,你已经不在乎了,那现在是七年后。七年后的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去弥补这七年的时间,你肯不肯让我再试一下?” “唉……温杰,你别让我后悔叫你来,好吗?”成天骄心乱如麻地移开眼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温杰眼神毫不躲闪地凝视着他,“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是你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你。而且现在看来,连产检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可以不来,那好像也不是很重视和孩子有关的事情,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和你抢抚养权。” 成天骄苦笑两声,“你错了,我之所以现在还不答应他的求婚,就是因为我知道他太在乎这个孩子了,我不想我们因为这种原因就仓促决定了一辈子。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这种……这种怪人。” “在乎孩子不代表就是个好父亲,”温杰立马接着说,“我看过一个说法,说一个男人如果想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父亲,那就应该先最爱孩子的母亲。我确实还不了解他,但我很了解你,比他更了解。” “够了,温杰,不要再试图踩我的底线了。”成天骄脾气开始暴躁起来,“这是我的婚姻,我的人生,轮不到别人来干扰我做决定。”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温杰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已经选了他了吗?还是你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我?” 终于,他把这个难以逃避的抉择,直接地摆在了成天骄面前。聪明如成天骄,哪怕再怎么想自己骗自己,此刻也还是明明白白地被它砸在了思维深处,把所有隐藏的问题都翻了出来。 表面上看起来,这似乎是个平平无奇的三角恋问题,成天骄需要在两个男人中挑一个,不过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罢了。但其实成天骄自己心里清楚,他真正需要思考的不是选谁,而是他对这两个男人分别的、最后的决定。 对于温杰,其实他的感受已经很清晰了,就算嘴上说着不在乎七年前的事,但那是他成天骄在感情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大惨败,怎么可能说无所谓就无所谓?他对温杰的感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今天喊他来帮忙,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上次说得够清楚了,再加上被该死的刘毅森放鸽子气到,一时冲动才又联系了温杰。这顿饭吃成这样,确实是成天骄自己活该。 至于对刘毅森……这才是最让他发愁的问题。如果当时刘毅森没有在知道他怀孕后死缠烂打,可能成天骄早就昂首阔步向前走,头也不回找下家了,但成天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似乎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和那家伙纠缠在一起,你进我退,你拉我扯,说绑定又好像不合适,说放弃又觉得舍不得。如果问题只是出在自己这边,成天骄一旦认识到他在犹豫不决,就会立刻制止自己的这种行为,烦就烦在对方也是这个状态,表明功夫知道做足,户口本大概就放在床头了,但总是差那么一口气,就是让人下定不了决心。 或许温杰真的说得对,成天骄和刘毅森就是太像了,连拖累对方都是用一样的方法。 见成天骄沉默许久,脸上的神情还越来越纠结,温杰有些后悔,连忙又说:“是我不好,不应该一下子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直接扔给你。这么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肯定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别管了,先不要想这些吧,好好吃饭。你肚子里还有一个,需要你打起精神来好好去照顾的。” “嗯。”成天骄简单应了一声,终于开始吃饭。 晚上,温杰把成天骄送到家附近,没有跟着下车。成天骄回家之后,见到刘毅森已经在家里了,神情疲惫,状态没有比他好多少。 “检查做得怎么样?”刘毅森一见到他就努力挤出了点关切,“你自己去的吗?” 成天骄把报告和医院给的营养品都拿出来整理好,完全没拿正眼瞧他,“我让温杰陪我去的。” 一听见温杰的名字,刘毅森立刻绷紧了脸,“你怎么又找那家伙,mindy没空吗?” “她周末外出了,而且人家也没义务在非工作时间照顾我的个人生活,”成天骄装出一副看说明书的样子,故意补充一句,“这本来是你的工作。” “我,我知道今天是我失约,这是我的不对,但是你找谁也不能找他啊。”刘毅森有些挫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七年前那样子对你,你怎么不想想,这一次有可能他又是为了你和passy的名气,就是想再利用你一次!” 成天骄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当然有这么想过,所以我才什么都没有答应他。”然后,他翻了个白眼看向刘毅森,“所以你现在才这里,可以继续和我说话,不然你早就在我这儿gameover了。”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刘毅森自认这次确实有责任,只能咬着牙忍下成天骄的阴阳怪气,没有反驳。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路灯和树影,自言自语一般:“只要你自己知道保留戒心就好,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恐怕不那么简单,等我的人查出来了……” “你的什么?”后半部分成天骄没听清,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刘毅森深深叹了口气:“我今天实在是没办法赶过去……是之前和你提过一次的那个旧同学,突然失踪了,家里人说是什么人都问过了,就是找不到,最后都找到我这儿了。” 成天骄坐在沙发上,稍微瞧他一眼,“就是当初和你一起创业的那个?” “对,就是他。”连光看着背影,成天骄都能看出刘毅森十分苦恼,“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在外面还欠了钱,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吓得哭哭啼啼的……唉,如果我当时没有突然退出,现在可能也不会弄成这样,算是我欠了人家的,有什么办法。” “唔。”成天骄听着他的描述,不知为何,发出了一声耐人寻味的感叹声。 刘毅森稍微偏过脸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你和我说这些事情。”成天骄如常回答,“没想到,你还对这个老同学挺重情重义的嘛。” “我以为是你不想听这些无聊的生意经,”刘毅森有些奇怪,“你不也从来没提过你的工作吗?” “我提过,然后你让我以后都不要说了。” 成天骄的话听起来像是抱怨,但语气却异常平淡,让刘毅森忍不住震惊地回过身去,“有吗?什么时候?” “刚搬过来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我跟你吐槽了一下傻逼品牌方,当时确实心情挺差的,但是因为已经签了约,所以也不能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成天骄平静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曾经的失望,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听了心里难受,“我那时候说了一句,类似‘真不好意思,要逼你听我说这些负能的话’,然后你说,‘既然你知道是这样,那以后就不要说了’。” “有这件事吗?!”刘毅森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在脑海中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点蛛丝马迹,“我……我还说过这种话?” 第三次 1 “有这件事吗?!”刘毅森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在脑海中翻箱倒柜,却也想不起来一点蛛丝马迹,“我……我还说过这种话?” 对此,成天骄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刘毅森看着成天骄疲倦却面无表情的脸,内疚和疑惑同时在他的胸膛深处向上漫溢。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么冷漠的话了,而在下定决心要追求成天骄之后,他尽可能地把对方的感受放到心里重要的位置上,也正因此,他对自己曾经无意间的犯浑就更加后悔。但最让他不好受的,是此时成天骄的无所谓,让刘毅森开始怀疑,到底一直以来,他忽视了多少自己对成天骄的伤害。 他缓缓走到成天骄身边,和他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肩膀触碰着肩膀。这一刻,刘毅森突然意识到,哪怕已经上过八百次床,但在他们的关系之中,好像从来没有过共享负担的时刻。刘毅森总是背负着自己的压力,而成天骄也背负着他自己的,极少互相倾诉,也没有互相依赖。 怪不得,怪不得成天骄哪怕怀孕了,也会觉得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存在,刘毅森这时才明白过来。 在复杂的心绪之间,刘毅森低下头去,见到成天骄的手正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手腕似乎比以前粗了一些,当然,这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就在视线范围内,他还可以看见,成天骄的肚子已经大了不少,里面是每晚都会把妈妈半夜踹醒的小捣蛋鬼,很快就会出来和这个世界见面。刘毅森立刻意识到,他有多想要抓住这一切,把这个属于他的家庭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受到一点伤害。他其实真的很珍惜这段关系。 他握住了成天骄的手,把那一点点重量,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那三个字,就在刘毅森的嘴边—— “我累了。”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成天骄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声哼哼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无视了刘毅森,“今晚得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然后,成天骄独自进了卧室。 刘毅森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终于把成天骄的失望看清楚了。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没有再聊那晚的话题,成天骄看得出来刘毅森有些头疼,毕竟渴望咖啡也是刘毅森曾经的心血和理想,老同学出了事,他肯定很纠结要不要出手帮忙。刘毅森没有再主动提那些事,成天骄自然也就没有问,而且他自己也有事要烦。 温杰居然还没有放弃,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发消息,问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忙不忙,嘘寒问暖的阵势明显就是还在不死心地追求。每次成天骄都对他强调,自己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了,但温杰总是回以“只是想作为老朋友来关心你”和“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类的话,温柔又坚决,让成天骄无法拒绝。偏偏医生交代过他要少发脾气,导致他连臭骂温杰一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由得他胡来。 一个星期之后,到了那个就算成天骄自己忘记,所有餐饮、时装、美容、商场,甚至连邮箱和网盘都会给他发消息祝贺的日子——他的生日。他现在正处于头脑爆炸的阶段,要在一个月内完成未来三个月的工作安排,为接下来产假交接做准备。本来精力就不太够,忙起来了更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上午回办公室见到下属们眼神闪躲,也猜到他们大概准备了些什么,成天骄其实暗暗嫌弃麻烦,只能装没看到。但让他颇有些意外惊喜之感的,是竟然收到了刘毅森的讯息,说下班之后带他去一家新餐厅,没说具体吃什么。 这家伙终于开窍了吗?成天骄有些小期待,但马上又提醒自己,凡事只要不寄希望就不会失望,作为一个成熟的职场人,满足和关爱都应该是自己给自己的。他强迫自己暂时忘记刘毅森,专心给假惺惺祝他生日快乐的客户和生意伙伴们逐个回复感谢信息。 快到下班时间,果然,婉明推着蛋糕走过来,全场尴尬而强行地唱了首生日歌,没有人送礼物,毕竟成天骄日常用的东西他们都不怎么用得起。成天骄和他们打个哈哈,正要躲回去办公室,见温杰突然冒了出来。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很适合你和你的员工一起欣赏。”温杰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从里面倒出一沓照片来。 成天骄还想和他客气地打个招呼,但注意力马上就被他手上的照片给吸引了过去—— 是passy。有人举着一本passy,地点在英国伦敦,因为远景里的是白金汉宫。成天骄拿起下一张,同样有人举着passy,这一次的背景里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再下一张里的是米兰,然后是纽约,悉尼,柏林,东京,新加坡,曼谷…… 一共29张,在29个不同的地方,都有人举着passy杂志,在标志性地点前拍了照。 今天是成天骄自己的29岁生日,他看着这些照片,和照片上他能清晰认得的封面图,难抑眼泛泪光。 “我知道这大概是你付出过最多努力的东西,你真的做得很好。有几本直接就是在当地买到的,有些现在还得特地寄过去,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全世界任何角落都能欣赏到你的创意和成果。”温杰专注地看着他,眼神中全是难以描述的深情,“sky,happybirthday。” 成天骄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握着这一沓照片的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拜托了一些在国外的朋友,其实也不麻烦,拍个照片的事而已。”温杰耸了耸肩,“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会亲自去拍。” “这真是……”成天骄再次看向手中的礼物,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理想,全部都被这一沓光滑却又分量十足的照片给完全表达了出来。他感动得难以言喻,复杂而又酸涩的情绪堵在胸口和喉咙处,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理解的滋味了,让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疯狂和执着,原来都是有人能知晓的。 “这也太用心了吧。”martin和小女生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感叹声,而婉明则有些不太确定地观察着成天骄的表情。 成天骄虽然大为感动,但不停溜走的时间提醒着他,现在没有空再在这里耗着了。他摆手挥散围绕在周围的众人,让他们把剩下的蛋糕赶紧分了,然后转向温杰,深呼吸两次,“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我能感受到你的用心,改天我一定会请你吃饭的。但是现在马上要下班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所以……” 温杰看着他动作和话语似乎有些尴尬,无奈地笑了笑:“噢,看来你的追求对象给你准备了别的活动呢?” 成天骄面露局促,内心其实实在没底,只想搪塞过去,“这个……我们就是打算去吃个饭,不如你先回去——” 电梯开门的叮咚声在办公室中尤为刺耳,下一秒,刘毅森愠怒的声音传来:“开派对不带我啊?” 成天骄的内心滚过八千字不能说给自己的娃听的脏话,然后缓缓转身,看向万年不变那一套西装的刘毅森,“我正准备下去呢,你这么急干嘛?” 刘毅森眼神凶狠地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随后留意到了小推车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生日蛋糕,随口问了一句:“谁的蛋糕?” 这话一出,不止是剩下的passy员工和温杰,连成天骄也吃了一惊,说不出话地看着他。 “……原来你真的不记得sky的生日啊。”温杰看着他的眼光中,立刻多了显而易见的鄙夷。 刘毅森的视线一顿,停在了蛋糕上被切开成两半的奶油“skypride”字样上,然后突然语气生硬地回答:“我当然知道是他生日!我,我问是谁的蛋糕,是问是谁——谁买的蛋糕!” 这话听起来有理有据,没啥漏洞,但偏偏在刘毅森面前的是成天骄,见过他的衣冠楚楚、运筹帷幄,也见过他赤身裸体、毫不设防,一眼就能看出刘毅森的紧张和掩饰。成天骄抱起双臂,不知是伤心还是挑衅地看向他,淡淡地问:“是吗?这个蛋糕是passy的同事们准备的,温杰过来也是给我送生日礼物,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我当然有!”刘毅森急切地向前两步,这次看起来倒不像是装模作样,只是还有些迟疑,“我……本来打算今晚再给你的,但是……”他敌意满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温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然后,在众人眼镜下巴一起掉、惊呼和抽气声的齐飞中,刘毅森在成天骄面前,出人意料地单膝跪地,对他打开了掌中的首饰盒。 “嫁给我,成天骄。” 第三次 2 在众人眼镜下巴一起掉、惊呼和抽气声的齐飞中,刘毅森在成天骄面前,出人意料地单膝跪地,对他打开了掌中的首饰盒。 “嫁给我,成天骄。” 众目睽睽之下,一枚镶着九粒钻石的男款订婚戒露了出来,一整排切割得像万花筒一样的透明矿物,反射了整间杂志社的玻璃和顶灯,把一群年轻男女的眼睛都给闪瞎了。 刘毅森跪在成天骄面前,仰头看着他,神情专注而认真:“本来准备今晚在餐厅里再拿出来的,但既然现在大家都在,那我也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的。” 成天骄稍微垂下眼,表情复杂地看着手持戒指的刘毅森,没有回答。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眼尖的小姑娘认出了戒指的品牌和款式,小声地议论着这么一枚到底有多贵,martin的目光飞快地在三人之间跳来跳去,还在试图搞清楚自己需不需要起哄喊“答应他!答应他!”,而婉明则尴尬得龇牙咧嘴,因为她知道,她的老板其实不太喜欢被当众绑架,刘总来这么一出,估计收场不会太好。 温杰对眼前的画面也十分惊讶,甚至有些慌乱,紧张地观察着成天骄的反应,生怕他会一口答应。 但成天骄一直没说话。刘毅森举着盒子的双手有些发抖起来,原本十分坚毅的眼神也出现了些许怀疑,“……天骄?” “everybody,”成天骄抬起双手,手指指向了门口,“out。” 众人还有些迟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紧接着,成天骄大声吼了出来:“isaid,out!”passy员工们这才意识到老板的暴躁,顿时像听见了枪响的林中小鸟一样,纷纷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走去,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杂志社外。 温杰看成天骄的脸色有些难看,正想要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成天骄却扭过脸去,小声说了句“你也先走”。温杰没有办法,只能略带同情地瞥了一眼刘毅森,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成天骄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刘毅森,语气很复杂,“起来吧。” 刘毅森有些不知所措,也只好先合上小盒子,困惑地站起身来,看着成天骄在他面前撑着后腰,表情中夹杂着他无法理解的忧愁,“……生日快乐,我确实忘了,不好意思。” 成天骄深深地看着他,心里只有两个字:好累。他突然觉得被自己刻意忽视多时的疲惫,在此时此刻,终于无法再掩盖过去了。他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明明从相识到现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依然是他很喜欢的发型、身材、长相,依然会做让每个人都享受的恋爱门面功夫,依然并非不负责任,也没有劈腿骗钱,甚至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适合结婚的对象。 可是,为什么,刘毅森还是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还是不想结婚……?”刘毅森看着成天骄脸上的表情,慢慢也猜到了一些,“是因为温杰吗?” “不是因为他!”成天骄难过又气愤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火已经在喷发的边缘了,“刘毅森,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你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你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让我开心,还是只是你以为我会开心?” 刘毅森疑惑极了,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你问问你自己,究竟知不知道,我不想结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成天骄简直不敢相信,事到如今,还是要自己把最不愿意承认的不安和委屈,一条一条地摆到他的面前,自揭伤疤,大吵大闹,刘毅森才有可能会想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答应你,就是因为我还在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而生你的气,或者是我在傲娇,就是想等你来追,还是因为你没有满足我的虚荣,搞一个巨大的惊喜求婚,甚至你觉得单纯就是因为有别的男人?” 刘毅森愣住了,因为成天骄竟然真的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他真的以为之前成天骄不答应结婚,是嫌他的求婚不够浪漫,以及还有温杰这个半路杀出的家伙在干扰。没想到,原来还有别的原因吗? “刘毅森,你到底……”看着他迷茫的表情,成天骄的心底一片透凉。他无法相信,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面前的男人始终无法真正的理解他,甚至从来没有尝试过去理解。刘毅森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成天骄来说,哪怕他的其他方面再有吸引力,都敌不过最后的这一道心防,他始终觉得自己走不进刘毅森的心里,而刘毅森也不屑于去了解他的心。 或许全世界都会觉得成天骄矫情,什么情啊爱啊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们都什么年纪了,谁还会相信这个?连成天骄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竟然还会天真到以为,曾经用那样专注而深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以为这个让他莫名其妙那样心动、那样执着的男人,真的就会是那个不一样的人。到头来,所有的期待和时间,全部都是浪费。 成天骄真的曾经真心相信,刘毅森会爱他。不是喜欢,不是讨好,不是负责,是爱。 “我放弃了,刘毅森。” 终于,成天骄还是要下定这个决心,做出因为他被情感冲昏头脑而拖了好久好久的决定。他选择做回那个理智的成天骄,不再让不甘心和舍不得拉着他的人生沉没。 “我们之间,”成天骄看着刘毅森,“不可能了。” 虽然成天骄让他离开,但温杰还是放心不下,在passy楼下徘徊着。看见成天骄气冲冲地往外走,脸上似乎还有泪痕,他赶紧迎上去,想要拉住成天骄。没想到,成天骄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拦了出租车就往里钻。 “sky!怎么了?”温杰想要跟上去,成天骄却直接关车门。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能不能不要烦我了?”成天骄没好气地吼他。 温杰有些难过,却还是把住车门,“可是你一个人,又大着肚子,我怎么可能放心——” “我现在回我两个姨妈家,会有人照顾我的,不用担心我了。求求你们,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成天骄几乎是哭着大喊,把他的手从车门上掰开,然后迅速地关上门,让出租车驶入车流之中,留下温杰无奈地独自站在路边。 “我有些事想问你一下,郭伟韬先生。”刘毅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一听见这句话,温杰浑身一僵,随后缓缓转回去,惊愕地看着他。 “你……”温杰看着刘毅森,见他双眼有些发红,脸上有受伤神情,但盯着自己的眼神仍然凌厉而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管好一整家上市公司,怎么可能连一点调查路子都没有?”刘毅森一步一步走近他,“你别担心,我这边暂时查不到你背后有什么肮脏勾当。但是,这反而是不正常的,因为如果你没有秘密,你就不会用七年时间来换一个身份,在这之后才回国,而且还把背景抹得如此一干二净。” “那是因为我确实没有任何肮脏勾当。”温杰的底气虽然弱了下去,但语气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那个叫‘温杰’的人,身份已经注销成死亡状态了,而你现在的官方名字叫郭伟韬,但这个‘郭伟韬’又是一个除了今年的出入境记录以外,查不到任何社会活动的神秘人。”刘毅森句句紧逼,“所以,你到底是谁?你当年接近天骄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图的又是什么?” 温杰抿紧双唇,似乎内心正处在挣扎之中,却没有回答。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只要我把手头所有的证据都交给天骄,你猜猜他自己会怎么想?”刘毅森冷笑。 “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他的!”温杰大声分辩,双眼中有痛苦和激动在弥漫着,“当初是我对不起他,所以我现在绝对不会再伤害他!” 刘毅森的目光牢牢盯着他,“那现在就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成天骄按响姨妈家的门铃时,家里正是孩子不吃饭、作业做不完、泰迪想下楼、大人找竹鞭的鸡飞狗跳的场面。情况因为成天骄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两位姨妈惊喜地拉着全家人给他唱生日歌,又让孩子赶快下楼去买个最贵的蛋糕回来,结果门一开狗就冲出去了。成天骄没想到她们记得自己的生日,一感动,本就濒临失控的情绪更加不稳定起来,抱着两位姨妈便开始嗷嗷哭,哭自己有眼无珠,哭自己命苦,哭男人一个比一个没用。 其实想想确实也挺惨的,他成天骄这辈子到现在,就只真情实感地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一找到下家就马上跳槽背刺失踪三连,另一个也有一副好皮囊,但皮囊底下既没有脑子也没有心。但最该骂的还是他自己,明明早就知道刘毅森是个点不着的牛皮灯笼,却还固执地骗自己说他还能抢救一下,最后果然还是个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 “我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男人了,呜哇哇哇哇!”成天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胡言乱语着一些两位姨妈都听不懂的东西,“为什么长得好看活还好的男人一个个都这么蠢啊,呜呜呜嗷嗷嗷!” 大哭一通之后,成天骄被两位姨妈灌下去一大碗老母鸡汤,拿着外甥女已经不爱看了的图画书,吸着鼻子给肚子里的娃念了会儿睡前故事。念着念着,他自己终于困了,在姨妈们一直都给他保留着的卧室里睡了过去。 他记得自己彻底睡着之前,手机上好像闪烁着刘毅森的来电提示,但被他忿忿地按掉了。第二天,他睡到了大中午,是被婉明打来的电话吵醒的。 第三次 3 *超究极陈年老狗血出没,做好心理准备! ———————————————— “你最好是真的有重要到非马上说不可、不说passy就会倒闭的事情,不然你现在就可以跟你的年终奖saybyebye了。”成天骄夹着手机先冲进了厕所,然后差点喊出刘毅森的名字来。现在肚子里的娃越长越大,几乎占据了他的半个膀胱,虽然不想承认,但身边少了个男人给他搭把手,上厕所确实没这么方便了。 “呃,boss,这个……”婉明听起来也是犹犹豫豫的,“你要耐心听我说完啊,因为刘总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刘毅森他又使唤你?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干了?别的就先不说了,就他昨天选的那个戒指!那个戒指,婉明,你告诉我,那破土豪设计你觉得好看吗?你要是觉得好看的话,你明天随便找个穿搭博主跳槽走得了,出去后别说我带过你。”成天骄肚子里还憋着起床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不是昨晚的事,boss,你听我说啦。”婉明叹了口气,“刘总让我转告你,说既然你已经决定结束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哪怕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要是真的以一个单身妈妈一边管理杂志社,一边还要拉扯大一个孩子,还是会很辛苦的,所以现在身边有一个好男人,就千万不要再因为误会错过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身边哪来的好男人?”成天骄听得一头雾水,手机忽然又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婉明给他发了一封附件挺大的邮件。 “这是刘总发给我的,让我转发给你,我也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婉明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来,“我还有事呢,boss,我先挂了,你慢慢看。” 成天骄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点开了附件,弹出来的画面却是一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东西: 一份死亡证明的扫描件,姓名那里清楚写着“温杰”,照片上也就是成天骄认识的那个温杰,死亡时间在七年前;然后,是一张护照的照片,看上去拍摄时间就是最近,证件照上的那个男人分明也是温杰,护照姓名却是成天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郭伟韬”。 成天骄极其不解地继续滑动屏幕向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旧新闻的截图,绝大多数是国外的英文新闻,关键地方都已经用红笔圈了起来:新晋模特johnw即将与时装品牌eg签约,执行总裁hally与其会面;深夜城郊发生枪击事件,涉事地点为知名品牌eg名下仓库,警方在现场搜获毒品和赃款;新代言人发布会临时叫停,eg网红新缪斯神秘失踪;国际奢侈品巨头eg执行总裁被批捕,hally深陷跨国毒品交易漩涡…… 附件的最后,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老照片,明显是狗仔的长焦镜头偷拍而来,里面是一场穷奢极侈的游艇派对。成天骄把照片拼命放大,勉强可以认出画面边缘的亚裔脸庞,与温杰六七成相似,而照片上写着的拍摄时间,就是在枪击案当天的下午。晚上eg的仓库就出了那种事,而在这之后,温杰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再在公众视野里出现过。 不会吧……成天骄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手机几乎从他掌中滑落。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努力握稳手机时,不知道误触了哪个位置,打开了未读信息,最新的一条来自刘毅森,里面是温杰家的地址。 新的外籍身份证、驾照、护照,政府给安排的海外大学毕业证书,还有其他的一些证明文件,全部摊放在了茶几上。温杰看着它们,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行李。 这是他临时租下来的房子,门口放着几个快递,收件人的名字全都是“郭先生”。他原本以为,经过了七年的时间,他的生活可以恢复平静,以前的事情已全部被埋藏、忘却,能够和他受过的伤一样愈合,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知道。但没想到,他第一次去passy就被成天骄的员工给认了出来,幸好事情没有闹大,才拖到了今时今日。 可惜,他的身份最终还是暴露了。他不确定刘毅森到底会不会利用这一点,但无论如何,现在的环境已经不再安全,就算刘毅森替他保守秘密,温杰也不愿意把潜在的危险带到成天骄身边。事到如今,他只能再次想办法躲藏起来。 果然,他和成天骄注定是有缘无份吗?温杰拾起一个小密封袋子,紧紧盯着揉得皱巴巴的塑料,眼眶有些发红,最终还是把东西放了回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温杰放下东西,疑惑地开了门,成天骄马上就冲了进来,“sky?你怎么来了?”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成天骄居然穿着运动卫衣就来了,一进门就单刀直入地发问,“你现在老老实实把真相告诉我。” “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温杰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七年前绝对不是单纯因为跳槽才去eg的,我还知道你跟我分手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真实的身份又是谁。”成天骄激动地看着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温杰看着他坚定而决绝的眼神,内心阵阵隐痛,终究低下头去,“……我给你看点东西,你就明白了。” 成天骄被他拉着坐到了沙发上,随后,小袋子里的东西被温杰倒到了他的掌心里——竟然是两枚子弹壳。 “这是……”成天骄看着手中光泽已开始黯淡的金属,内心的猜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唯一留下来的证据,”温杰坐到他的身边,眼神中流露出过去的伤痛,但依然温柔地落到成天骄身上,“证明我七年前的身份,其实是……警察。” 成天骄握紧了那两枚子弹,震惊地看着他,但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个答案,“eg执行总裁牵涉贩毒的案子?” 温杰点了点头,“他用跨国大企业作为掩护,很多储藏、运输毒品的地点都利用了大公司的安保和法律保护,用寻常方法去申请搜查会遭到eg法律部门的百般阻挠。一开始我们无法判断主脑到底是谁,所以想了很多办法,派人从各个渠道去尝试,想要把卧底安插进去,最后只有我成功接近了他。” “这就是你当时选择和eg签约的原因?”成天骄问他。 “对,我在那个游艇派对上给他放了定位器,晚上也参与了仓库里的行动,本来我的任务到那里就结束了,但是当晚他和其他毒贩交接的时候,警方这边暴露了,两方发生冲突,他的保镖打中了我……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温杰低着头,双眼被阴影所遮住,话音中有难以忽视的苦楚和后悔,“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我都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你,所以我当时才这么干脆地就和你分手。你越恨我,离我越远,就越安全。” 成天骄听着温杰的叙述,只觉得明明一切像是另一个世界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却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打中了哪里?”他捧着那两枚子弹,声音都有些发抖。 温杰把子弹从他手中收了回来,眼神有些闪躲,但成天骄神情严肃,抓住了他的手腕。温杰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只能脱下上衣,露出左肩处的伤疤。 经过了七年的时间,疤痕颜色已经很淡了,但只要是致命武器留下的痕迹,就不可能无迹可寻,永远都能用它的存在来证明曾经发生过的惊险。“另一个,在大腿上……”温杰轻声说,眼看着成天骄逐渐接近他,眼中凝聚起泪水。 成天骄伸出手掌,轻颤的指尖触碰着温杰肩膀上那一处小小的不平肌理,那是他们几乎阴阳相隔的证据,也是导致他自我怀疑多年的由头。原来,并非他做错了什么,也并非他爱错了人。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告诉我?”成天骄难抑眼眶发热,七年间所有复杂混乱的情绪,此刻通通涌上心头。 “等我醒来之后,你已经去了j.q.george那边上班了,而且在执行卧底任务后,我需要在安全屋待够一年,等事态平息之后才能重新和以前认识的人接触,这是规定,也是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危必须要做的牺牲。”温杰握住了他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掌,“当初他们之所以选择让我去做卧底,就是因为我没有多少家人朋友,在破案之后,方便帮我注销原来的身份,安排一个新身份,去过新生活。之后那几年,我去其他地方养伤,也经常能在新闻里听到你的消息。看见你的事业风生水起,整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还剩下多少份量,所以我,不敢再……”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成天骄悲愤交加地大吼起来。 第三次 4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成天骄悲愤交加地大吼起来,但双手却握紧了温杰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我成天骄,这辈子只有过一次怀疑自己的时候,那就是你离开的那一次!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当时就不会那么痛苦!我宁愿你直接对我坦白,说我们的关系不过就是你为了破案的一个掩饰,你要做心怀天下的神探,而我不过是英雄在屠龙路上的一个小奖赏,也比你不声不响地消失要好,我也不至于被它纠缠了这么多年!” “不是的,那不是掩饰!”温杰连忙抬手捧住成天骄的脸颊,心疼地看着他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就算是为了破案,我也绝不会利用无关人士的感情。如果只是为了找一个跳板进入eg,我是不会和你发生关系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之所以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感受到他的拇指在脸上扫过,拭去自己的泪珠,成天骄看向温杰,看见他的双眼中只有自己。 “sky,相信我,”温杰也已泫然欲泣,“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仓促地选择了伤害你。如果可以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那样做。只要你现在能原谅我,我愿意做任何事,付出所有的时间。” 他的话语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成天骄整个人拖拽入内,疯狂拉扯,让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是后悔?思念?埋怨?还是对这份关系失而复得后的空虚?在混乱的思绪之中,成天骄闭上双眼,让上睫颤抖地沾上泪珠,话音中全是按捺不住的哭腔,“可是你还是撇下我一个人,整整七年,现在,你又要走……” “我不走,sky,只要你愿意让我补偿一切,我再也不会走了!”温杰用力地把他抱进怀里,下颌压在他的发顶,把成天骄的浑身颤抖牢牢地收纳在胸腔之中,“如果不是看到新闻里说你怀孕了,但是另一方没有结婚的打算,我也提不起勇气来向你道歉。原谅我,sky,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是我……是我不想,结婚……”成天骄埋在他的胸前,哭得抽抽嗒嗒,被他拍着背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息下来,揉着眼角抬起头来看他,“我没有和george上床,那是狗仔乱写的……” “好,我知道了。”温杰心疼得直皱眉,嘴角却不自觉上翘着,伸手替他擦了眼泪,“之前是你说,如果不能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消失,那所谓解释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对你讲这些。结果没想到,刘总这人虽然总是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的,其实还是很留心你身边的人,他真的把我的过去翻了个底朝天。我是担心如果身份进一步暴露,上级可能会要求我尽快转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危险,所以才想着收拾东西,尽快离开。” “刘毅森?”成天骄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时有些疑惑,“和他有什么关系?” “昨晚你气冲冲地走了之后,他就过来找我对质,逼着我必须要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好人。他还说,之后会去找派出所的旧同学,求证一下我的话的真实度。但是说真的,如果派出所能查出来,那上级替我注销身份的工作也完成得太差了吧。”温杰苦笑着耸了耸肩,“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怎么了?” 成天骄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昨晚和他彻底分手了……” “哦?那他还是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了?”温杰略一思索,“想不到,他这人还挺大度的。” “不是他告诉我的,是婉明今天中午给我打电话和发邮件。她还说,刘毅森让她……”成天骄的头脑渐渐恢复清醒,这时才斟酌起了婉明转告给他的话,刚起床时没听出来里面的意思,现在却莫名觉得刘毅森的态度令人有些难受。昨晚,他明明是抱着向自己求婚的态度来的,最后却变成了主动帮助自己和情敌和好,这实在出乎成天骄的预料。 “我,可能要先问问他……”成天骄有些犹豫不决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手撑着后腰,另一手在手机里翻找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刘毅森的联系方式给拉黑了,大概是昨晚哭得稀里哗啦时情绪上头,他只好先把刘毅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拨了个电话过去,好歹得问清楚他手上关于温杰的东西都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连续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成天骄没好气地想,这家伙最好是躲在哪里为了自己伤心才不想和人联系。成天骄刚刚挂断,婉明的讯息却传了过来:“boss,出大事了!快看热搜!!!” 成天骄皱着眉头打开社交软件,扑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新闻,视频里的内容把他吓了一大跳。 “操!”成天骄目瞪口呆了两秒钟,下一刻,把手里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甩到身后的温杰怀里,脸上已全是严肃和敏锐的警觉神情,“现在马上送我回passy!” “渴望咖啡爆雷,原材料供应链断裂致加盟商无法如期营业。” “曝渴望咖啡背靠strom风暴集团,苦主称所有合约都有风暴担保。” “渴望咖啡老板与strom总裁合影流出,同为创始人,为何刘毅森提前退场,置身之外?” “大批渴望加盟商前往风暴办公楼声讨维权,统计损失金额高达千万!” “风暴保安与渴望咖啡维权人士发生冲突,警方到场维持秩序。” 在回passy的路上,成天骄不断地看着手机里一条又一条的高转发新帖,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婉明在电话里说了个大概,现在已知的是,渴望咖啡加盟爆雷已成事实,那个曾经和刘毅森一起创业的老同学赵满星玩起了失踪,而这一批加盟商当初签约时,渴望不知为何伪造了风暴的担保文件和融资证明,误导加盟商以为风暴才是渴望咖啡背后的最大金主。现在供应链断裂,没有原料,没有配方,这群加盟商交了钱却只能守着一间空铺子,得以个人的名义去支撑店面租金,却根本无法做生意,只出不入,损失惨重,只能集体到风暴办公楼前维权。 其实只要能够证明,渴望咖啡和风暴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关系,刘毅森只是中途抽身的创始人之一,那风暴就能把这个烂摊子撇得一干二净。但引起轩然大波的是风暴办公楼保安对维权苦主动了手,视频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风暴整个企业的形象立刻变得讨人厌起来。成天骄多刷了几条,甚至发现关于刘毅森当年中途退出渴望的所谓“真正原因”,都在网上开始有了空穴来风的胡说八道,说他背信弃义,置生意伙伴于不顾的,说他早年退股,后来发现渴望做大了又想空手套白狼的,甚至还有说他根本不懂做生意,连咖啡店都打理不好,现在风暴内部搞不好也是一片混乱的。这种消息,不说影响刘毅森的名声,明天风暴的股价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成天骄看着手机,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咬紧牙关,眉头皱起,全身紧绷,浑身上下散发着战斗的气息。 “sky,你还好吧?”开着车的温杰担心地用余光看着他。 “我没事,你专心开车,开快点。”成天骄飞快地给婉明发着消息,让她去联系风暴的法务和公关来passy开会。两边之前合作效果不错,加上他和刘毅森半公开的关系,风暴的中高层基本都愿意听从成总监的指挥。 同时,车上的成天骄悄悄抬手摸向侧腹,安抚着因为他的情绪而有些躁动不安的胎儿,知道眼前有一场硬仗要打。 刘毅森还是没有接电话。 婉明已经等在了passy楼下,手里捧着平板电脑,一见到成天骄下车就迎上前去,和他一起脚步不停地走向电梯,“风暴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我们自己的法务也在,刚刚通知了公关的natalie取消休假,她打了车正在过来。” 成天骄一手托着后腰,另一手撑在婉明的手臂上,依然走得脚步飞快,“网上的舆论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主要还是集中在保安和维权店主发生的冲突上,有三段不同的视频在流传,但是都比较混乱和模糊,拍不到是谁先动的手。”婉明扶着他进了会议室,所有能喊来的人都已经喊来了,讨论声、视频播放声、电话声、社交软件刷新提示音响个不停。 成天骄一走进来,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也早已熟悉成总监的工作模式,心里还多少了解passy和风暴两位老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关系,此刻,所有人都相信他的判断,愿意供他差遣,都必须尽全力。 会议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将军发号施令,一切就绪。 这不是他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形,但这是第一次,他带着另一个人一起面对。成天骄抚了抚腹顶,最后深呼吸两次,目光沉稳地看向他们。 ———————————————— 正文字数破10万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次 5 成天骄抚了抚腹顶,最后深呼吸两次,目光沉稳地看向他们,“林律师,你们风暴法务这边将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有没有把握一次性就把问题说清楚?” “我们可以证明渴望那边所有的所谓担保和融资,全部都是非法盗用了风暴的资料,但是从政府部门那边调一些证明文件,还需要一点时间。” “必须要快!这是最重要的事,务必要在24小时内摆出所有具有法律效力的实锤,要马上让公众知道,我们是被坑了的那一方。martin,现在那群维权的加盟商怎么样了?” “在警察的调解下暂时离开了,但是带头的人最后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他们不会放弃,一定会抗争到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为止。” “所以他们是有领队的?你现在试一下联系这个人,就说风暴这边愿意协助他们维权,看看他们肯不肯过来好好谈谈?千万记住,必须说我们是协助维权,绝对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也有责任!” “好的,我现在就去。” “你叫liam对吧?那个姓赵的家伙,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刘总之前私底下去他们家好几次了,家里人也不知道这个赵满星去了哪儿。他在外面欠了钱,债主之前也找到风暴这里来了,现在几乎是全世界都在找他。” “继续找,我知道你们刘总和派出所那边还有点关系的,如果还找不到,就劝他的家属赶紧报案说失踪了,然后报警回执我们必须要留一份证据!婉明,你跟平台联系降热搜了吗?” “已经联系完了,但是网民开始挖那个保安的个人信息了。”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挖的吗?风暴那边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吗?” “没有,他的背景非常简单,低学历的农民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孩子马上准备高考,听说在学校还得靠奖学金来交学费,总而言之,家境并不富裕,没有任何背景。” “这个保安队长平常工作没什么可挑剔的,只能说,大概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粗人,所以说话做事粗鲁了一点,但真的就是个普通人。像他这样大半辈子都在干体力活的人,可能连咖啡是个啥味道都不知道。” 一听见风暴公关主管的这句话,成天骄和婉明同时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一个从来没有喝过咖啡的底层打工人……”婉明小声说着。 “这个切入点很好,继续深挖,好好利用它。”成天骄当机立断,抬抬手指,示意婉明采用这个角度去处理。婉明立即点头,抱着电脑马不停蹄地写稿子去了。成天骄最后转向刘毅森的秘书,“你们刘总,人还是找不到吗?” 秘书摇头。成天骄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到了老板椅上,抬手揉了揉酸痛的后腰,然后开始给他在媒体圈中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发消息,大概内容都是请他们一会儿帮忙转发风暴的辟谣公告,以及为接下来的澄清公关做准备。 “找到了!”过了一会儿,风暴的公关主管突然大喊一声,“找到赵满星了!” 成天骄立刻放下刚送到嘴边、还没抿下去的水,“他人在哪里?” “在派出所,不过,”那个公关主管面露难色,“刘总和他一起,都在派出所……” 刘毅森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曾经的心血遭到了践踏,并肩奋斗过的兄弟利用了他的信任,父母交代到自己身上的重任也无法好好守护,甚至因为冲动,现在还把自己弄进了局子。 他的人生,还有比这更失败的时刻吗? 当他接到赵满星父母的电话,说可能找到他了的时候,刘毅森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走,没有留意到风暴办公楼前已经开始有人聚集。他怎么也料不到,之前赵满星的失踪,竟然就是已经察觉到了渴望的爆雷兆头,提前躲风头去了。 赵满星是刘毅森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在国外念商科的中国留学生不少,但和刘毅森既是老乡,又有共同话题的却不多。他们的关系一向很铁,到了会在公共课上给对方答到、和父母在电话里吵完架也会跟对方吐槽的地步。 刘毅森一直很喜欢咖啡,高中的暑假就在国内考了咖啡师证,在国外又考一个更高级的,课余时间前后去了三家不同的咖啡店打工。他羡慕国外的街头咖啡文化,捧着一杯卡布奇诺加一块小曲奇饼干,就像拿着纸和笔一样开始工作的生活态度,不像国内的星巴克,把明明是日常所需的饮料做成奢侈品,卖限定款杯子赚得比卖咖啡还多。刘毅森只是想要利用自己喜欢和感兴趣的东西来谋生,不想让每天都必须面对的工作变成打仗和折磨,所以开咖啡店一直是他的理想。而身为他最好的朋友,赵满星,最想要的就是挣钱。 赵满星的家境不如刘毅森,出国读书靠的是一对父母加两个姐姐的全力支持,一家子都是做个体户生意的,最大的希望就是家里能出一个真正意义上成功了的富豪老板。当然,赵满星确实有创业头脑,看得出来刘毅森对咖啡绝对懂行,家里又财雄势大,亏本了爹妈也能给个兜底。和富二代合伙创业,对赵满星来说风险最小,以他和刘毅森的交情,他也相信刘毅森不会介意和他平分老板身份。于是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咖啡店。 渴望,longing,是刘毅森想的名字,除了代表他对咖啡的热情,也悄悄地讲述着他对自由人生的追求。本金的65%是刘毅森父母出的,大概是出于支持儿子创业试水。赵满星这边也出了一部分钱,但不可否认,在营销策划和产品设计方面,他出的力更多一些,刘毅森更懂咖啡,而赵满星更懂消费者心态。小型餐饮企业在启动初期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为了能让开店的流程更顺利一些,同时也是赵满星的请求,刘毅森动用了风暴的关系来走一些注册的流程。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赵满星偷偷留下了风暴的资料,才让他之后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盗用风暴的名头,欺骗了大批加盟商。 渴望最开始做得真的很不错,刘毅森见证了在本市的第五家分店的开幕,所有的咖啡师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每一家店的第一杯咖啡都由他亲手拉花来揭开序幕。虽然盈利并不多,但每次听到有客人说喜欢他们的出品,甚至只是说喜欢他们随咖啡一起赠送的一口小曲奇,刘毅森都会连续开心好几个小时。他是真心相信,渴望真的可以依靠口碑来改变大家对咖啡的态度,甚至是对生活的态度,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靠这门生意愉快地把日子过下去。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和赵满星的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赵满星对咖啡不如刘毅森在行,对待咖啡店的心态也完全不一样。他想要做大做强,把店铺开满全世界,让每一条街上都有一个渴望的招牌,犹如一个国王遍布天下的行宫,而店里穿着灰色围裙的店员们,就都是他的士兵。赵满星渴望的不是更多的咖啡,而是更多的据点。他甚至毫不掩饰地这么跟刘毅森说:“我们手中的渴望,就是你爸爸手中的风暴!”他想要的那种商业帝国,偏偏就是刘毅森想尽了办法,却怎么逃不出去的那种。 刘毅森珍惜与赵满星的友谊,因此从未对他说过反对的重话,这也导致了之后的剧变:赵满星没等来渴望像风暴一样爆火、上市、成为标杆的一天,却等来了刘毅森的退出。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那一个决定,同样的沉重。刘毅森那时候还维持着每个月回家吃一次饭的习惯,知道父亲的健康状况一向不好,但彻底恶化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金钱能买到24小时的icu监护,全球顶尖的实验性新药,能买下病人身下躺着的病床和周围所有的器械,但买不到正在倒数的时间。 “你知道的,我的心愿……”弥留之际的父亲,还是执着地对刘毅森说着儿子并不想听到的话。 “爸,我知道。”刘毅森回答了,却依然不愿意答应。 “你一定要,把风暴做下去,只能是你来……”父亲的哀求像是鞭子一样,抽在刘毅森的身上。 “风暴是你的心血,不可能有人比你做得更好,连我也不可能。”刘毅森几乎无法回视父亲的目光,“我自己的生意现在做得很好了,爸,你放心吧。” “你不明白,是我欠了你妈妈……”父亲的呼吸急促起来,“父债子还,如果不是你来,就没有意义……” “爸,妈她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刘毅森始终无法理解父亲的思维,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风暴的创始来源于父亲给母亲亲手做的礼物,就算他把公司看作是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象征,但为什么非要自己牺牲热爱的事业,来投入到一家早就运营良好的上市公司?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答应我,儿子,你答应我!”父亲濒死时的催促话语,像是缠在刘毅森喉咙上的丝线,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但又必须答应。这是他的父亲,供他吃穿用度,供他外出求学,给他一切很多其他家庭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而这已是他临终时的最后一个愿望,叫做儿子的如何能够不答应? 最终,刘毅森选择了对家庭妥协。在父亲的葬礼之前,他对赵满星提了他退出渴望的事。他猜到赵满星会失望,但以为多年的兄弟起码能理解他的苦衷,没想到,赵满星留给他的,只有嘲讽和愤怒。 第三次 6 其实刘毅森心里清楚,赵满星当初对他有怨气是正常的。当他捏紧了拳头,抱着承认自己彻底惨败的心情,对赵满星说他确定要退出渴望时,赵满星还愣了一下,问他有没有推荐的接任他位置的人选。刘毅森慢慢地向他解释,作为一家上市公司,风暴对ceo有着相当多的限制,他需要优先对公司的其他股东负责,也必须接受相关的审查和遵守一些规定。 “就是说,我不能在其他地方做老板,必须专职。”刘毅森几乎无法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你人回去自己公司上班而已,我这边再找个人和我一起管事就行了。”赵满星有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但明显不愿意接受他的决定。 刘毅森深深地叹了口气:“风暴是我们家的家族企业,所以很多事情会变得复杂……我家里人要求我赎回我在渴望的那部分,对不起,老赵。” “渴望现在既没有上市也没有新的融资,不还是我们两个人当初投资的那一点点钱吗?现在刚开始盈利,绝大多数收益都投进去新店里了,你不是不知道的!”赵满星当即大吼大叫起来,“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你口口声声说做咖啡是你的梦想,现在你是想毁了自己的梦想,顺带毁了我的生意吗?” “当初我拿出来创业的钱,本来就是我家里人给的,现在如果不算清楚的话,我接班就会出现很多麻烦。”刘毅森无奈而忧伤地看着他,“我知道现在渴望的资金周转还比较紧,新店可以暂时缓一缓,先把手头的账算清楚。大不了等我自己那边上正轨了,我再自掏腰包,重新注资渴望,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自己的梦想的!” “拉倒吧,刘毅森,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兴趣的时候就梦想前梦想后,没兴趣了,还可以回去家里继承价值连城的上市公司,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有好爸爸好妈妈来给你兜底!”赵满星大为愤怒,根本听不进刘毅森的解释,“你回去当你的ceo,去当你的富二代和大少爷,不用陪我们这些穷人玩了,反正我们就是赌输了,赔个倾家荡产,也就是烂命一条!” 刘毅森对他这番话震惊极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一起奋斗过的兄弟口中听到这种评价,“……原来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看待我的吗?在你眼里,就只有你的付出是谋生和努力,我的付出都是在玩吗?” “不然呢?你们出来创业也就是为了体验生活而已吧?就算不是因为你爸死了,你不也迟早要回去继承千亿身家吗?你他妈真的会甘心做一辈子咖啡?说出去都没人信!”赵满星几乎可以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出来,“我告诉你,渴望没了你会做得更好!我早就看不惯你忸怩作态的样子了,天天只知道说这个豆子那个烘焙的,如果不是我忙前忙后找人在网上做营销、刷好评,你以为这苦不拉叽的东西会有人愿意喝?滚吧!渴望不需要你!” 没有当场就揍他两拳,是刘毅森留给赵满星最后的情面。而这几拳,在今天,他终于还是揍出手了。 刘毅森可以理解,赵满星对他中途退出渴望的愤怒和记恨,他甚至也能原谅赵满星对他的误解和辱骂,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确实家境优越,享受到了很多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便利。更何况,渴望也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品牌,只要赵满星向他求助,刘毅森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但刘毅森万万没想到,赵满星居然选择了直接盗用风暴的资料,扯了一个巨大的谎言,昧着良心骗那些无辜的加盟商入局。在东窗事发后,他甚至自己找了个城中村的网吧躲起来,守着最后十万块钱的股票,以为没有人会找到他,还指望有机会翻身。 赵满星的家人还算是有点良心,找到他之后就通知了刘毅森,此时刘毅森已经知道渴望咖啡加盟爆雷的事情了。比起旧同学违法盗用他自己的企业资料,更让刘毅森生气的是,赵满星把一间曾经满载热情、希望和梦想的小店,做成了一个圈钱割韭菜的虚伪空壳!当刘毅森赶到现场,还没来得及跟赵满星说他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坐牢了,一身烟酒汗臭的赵满星先大吵大闹起来,嚷嚷着让刘毅森这个叛徒富二代滚开,离他远点,在网吧门口吵得旁边奶茶店的店员都探头来看。 “你他妈知不知道现在害得多少人血本无归啊?如果你填不了这个大窟窿,你就等着进去蹲个十年八载的吧!”见到他这种态度,本就十分烦躁的刘毅森,更加怒火中烧。 他的狠话一说出来,旁边赵家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老太太立刻就慌了神,几乎要跪在地上哀求刘总,千万不要告他们家宝贝儿子,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场面顿时看起来相当难堪,围观的吃瓜路人议论纷纷,赵满星则更加气得跳脚。 “对啊,你可是刘总,别人血本无归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继承回来的,你懂得什么叫投资失败、创业失败吗?做生意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他们赌输了,我不也赌输了?凭什么就让我负责?”赵满星像个流氓无赖一样,在街头大呼小叫一些根本没有道理的屁话,“你有本事就让我去坐牢,我死了也无所谓,反正可以拉着你的狗屁咖啡一起死!” 刘毅森脑子里的那根弦,到这一刻,终于断了。他扑了上去,一拳砸中了赵满星的鼻梁,两人当街扭打了起来。隔壁奶茶店的店长报了警。 于是,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场面:成天骄又气又慌,撑着一整天都在酸胀发痛的后腰,急匆匆地走进派出所会客室,温杰无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成天骄一进去就见到刘毅森坐在角落里,脸上有瘀伤,西装又皱又脏,肩膀的地方还撕开了一个口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刘毅森这么狼狈过。 刘毅森抬头瞅了他一眼,心虚地没有吭声,又低下头去。 “成先生对吧?”那位警察同志看起来倒比较好说话,见到成天骄大着肚子,还体贴地给他拉了张椅子,“一点小纠纷,有了点皮外伤,我们稍微调解了一下。和解书已经签过了,没事了。” 成天骄神情复杂地盯着刘毅森三秒钟,然后才看向她,“是那个姓赵的家伙吗?他涉嫌盗用上市公司的资料来为自己牟利,还有渴望咖啡爆雷的事情,现在有一大批加盟商在外面要追讨他的责任。我们的律师现在就在外面,需要我喊她进来吗?” 大概是没想到他在操心风暴和渴望的事情,刘毅森有些惊讶地又抬了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成天骄,但依然沉默着。 警察摇了摇头:“经济犯罪的事情,确实需要你们和律师好好沟通,然后再做打算。但是,”她稍微压低了声音,“我个人建议你们先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因为假设是你们要以公司的名义来追究对方的过失,那肯定是证据充分的,但是如果现在和他继续起冲突,他现场就能要求我们严肃处理今天的事,刚才那可是双方都动了手的……”警察的余光瞥了瞥后方一头乱发的刘毅森,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明白了。”成天骄叹了口气,左手不停地抚摸着孕肚,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并不舒适。 “那你们先聊一聊吧,我出去和你们的律师说两句。”警察识趣地起身离开,恰巧温杰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和一瓶水。 “热可可,先喝点吧,你中午都没时间吃东西。”温杰把杯子放进成天骄手中,然后又把矿泉水递到一旁的刘毅森面前。 刘毅森瞅他一眼,挥手甩开了他,态度十分不屑。 “你冲他发脾气干什么?”成天骄一见他这副脸色就来气,热可可也喝不下了,握着杯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刘毅森,“是你自己非要在大街上和别人打架,打到要我们来派出所里捞你。温杰和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起码态度也稍微好一点吧?” “你也知道他和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那还让他来干什么?来我身边又当一次卧底?”刘毅森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事情不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和你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我——”成天骄一口气噎在胸口里,气得他话都说不出来,孩子在肚子里不满地蹬了两脚,更是叫他疼得呼吸困难,眼眶都红了。但刘毅森说得确实没错,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干涉刘毅森的事业,甚至连感情牌也没有打的资格,因为两次分手都是他提的。成天骄只能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压下说话的语气,尽可能不去影响孩子的状态,“所有人都知道风暴是一个家族企业,无论如何,我会帮你,因为这就是在帮我自己的孩子。” “风暴,风暴……呵呵……”听了他的话,刘毅森忽然抱头苦笑起来,成天骄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无奈和愤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爆发了出来,“你总是说我不理解你,我不懂你,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成天骄,那你他妈什么时候有理解过我?!” 第三次 7 “风暴,风暴……呵呵……”听了他的话,刘毅森忽然抱头苦笑起来,成天骄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无奈和愤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爆发了出来,“你总是说我不理解你,我不懂你,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成天骄,那你他妈什么时候有理解过我?!” 刘毅森骤然拔高音量的怒吼击中了成天骄,让后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愣愣地看着他情绪失控。 “从一开始,风暴就是一个强行放在我身上,用所有的道德来绑着我,还要让我背一辈子的担子。我真正最想要做的事情,眼看着就要毁在那个混蛋小人手上了,他还想顺便毁掉我爸妈毕生的心血,所以我揍他一顿怎么了?他不该揍吗?还是说,因为我是风暴总裁的儿子,所以我自己的一切情绪、梦想、观点,都必须要为风暴的利益让路?我永远都不能先想想自己的喜怒哀乐?”刘毅森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在此时倾泻而出,“他偷我的东西,生意失败就把锅甩到我头上,砸了我的理想,到头来,他还觉得全都只是因为我比他幸运。我要是真的幸运,为什么我现在没有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赵满星是个混蛋,这件事现在我们大家都在已经知道了,你生他的气是很应该的。”成天骄看着他的眼神中掺杂着同情和安抚,但更多的是无奈,“但是如果你现在不冷静一点,我们不一起好好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那后果可能是不论渴望和风暴,哪一个你都保不住。” “我来问你,成天骄,你告诉我,如果现在出事的是passy,有人把passy做成一本只知道给流量明星拍马屁,通篇都是谎言和粗制滥造的广告的东西,然后还到处说你之所以可以创立这么一本杂志,都是因为你运气好,你是靠睡上去的,杂志社的运作靠的都是你家里的钱,你除了生在一个好家庭以外一无是处,你会怎么想?”刘毅森双眼通红地望着他,“你还可以像你现在这么冷静吗?” “我……”成天骄一时语塞,深呼吸了几下,还是老实回答,“我大概也会很生气,很激动,但这不是逃避一切的理由。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我要放弃passy,重新创立另一个平台,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不同了,成天骄。”刘毅森仍旧看着他,满眼都是苦涩,“我没有办法重新创立风暴,因为风暴是我爸留给我妈的,他到临死的那一刻都在说着什么‘父债子还’,而他现在已经死了,所以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风暴了。如果我要保证好风暴的运作,那我就不会有精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多的选择和机会。” 他的话,确实落在成天骄心里某个极少被考虑到的角落里,让成天骄为之叹息,心中酸楚。这是刘毅森的心底话,代表了他对自己的看法,也代表了他的傲气和执着。成天骄看着刘毅森泛红的双眼?,看到了他的脆弱和无奈,也看到了他眼中并不完美的自己。 片刻的沉默后,成天骄低下了头:“……行吧,我明白了。”他双手撑着椅子扶手,努力地站起身来,刚朝前迈出一步,身形就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小心!”刘毅森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紧张而焦急,想要冲上去抱住他,但成天骄已经被离他更近的温杰扶住了。刘毅森心中百感交集,眼睁睁地看着成天骄在温杰怀里站稳,最后还是推开了温杰,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你有没有搞错?”温杰回过头来,罕见地动了真怒,冲着刘毅森大声说,“他今天一看见和风暴有关的新闻,什么事都顾不上,马上召集所有人回杂志社开会,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忙前忙后饭都来不及吃,就是为了帮你和你的公司解决问题!他现在怀着的还是你的孩子,为了你到处奔波,到处找关系,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责怪他?刘毅森,你是不是真的对sky一点感情都没有?” 听他说着成天骄今天为了自己所做的事,刘毅森的神色渐渐变得消沉下去,似乎还有几分内疚,但嘴上还是小声说着:“我哪有资格和他谈感情?反正他都已经选了你了,我越没用,你不就越方便吗……” “你——”温杰气得牙痒痒,还想再骂他两句,但又担心已经一个人出去了的成天骄,只能狠狠瞪刘毅森一眼,转身追着成天骄而去了。 剩下刘毅森一个人,依旧坐在派出所的小会客室中,颓废地缩在角落里,周围只剩下了安静。他抬头看去,刚才成天骄坐过的椅子,现在转向了门口的方向,而他在离开前最后留下的虚弱残影,现在依然像刀锋一样割在他的心头,让他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让他受苦受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毅森抬起双手捂住脸,独自痛哭起来。 成天骄坐进副驾驶座,一言不发地绑好安全带,眼神严肃地望着前方。发现温杰并没有马上开车,他才有些疑惑地扭头去看。 &quot;送你回你姨妈那儿?&quot;温杰问他。 成天骄干脆利落地回答:&quot;不,回passy。&quot; 温杰担忧地看着他:&quot;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如还是回去先休息——&quot; &quot;如果你不送我去,我就自己打车去。&quot;成天骄直接打断了他,偏过脸去看着外面。 &quot;……好,我送你。&quot;温杰叹了口气,无奈地开车上路。 成天骄没有再说话。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看起来虽然绚烂,但透过车窗直射入他们眼中,依然叫人不自觉想要眯起双眼,逃避掉眼前的一切。成天骄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心中的思绪变了又变,始终没有透露在脸上半分。 车子停在了红灯前,旁侧人行道不断变换的数字,落在车上的两人眼中,大概各有不同体会。 &quot;你为什么还要帮他?&quot;温杰的双手握着方向盘,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成天骄的左手一直扶在腹底,轻轻安抚着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刷一下存在感的小家伙,&quot;……他说得对,我确实比他幸运一些。我家里人从来没有管过我想要做什么,也绝对不会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就算哪天我说想去跳脱衣舞,我两个姨妈估计还会买票进去捧我的场。他没有我这样的机会,也不是他自己想搞成这样的。&quot; 温杰看着红灯转黄,马上就会转绿,心情却还留在拥堵的交通里,&quot;但这些全都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还这么在乎他?&quot; &quot;我……&quot;面对这个事实,成天骄回答不上来,他当然知道一切不是他的责任,也很清楚记得,最后决定要结束这段关系的人就是自己,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放不下刘毅森?为什么他会担心他的生意和名誉?为什么他会体贴他的郁郁不得志和孝义两难全?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出手相救?真的只是因为刘毅森是他的孩子的父亲吗?成天骄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当事情牵涉到刘毅森,他就会做出违背他所有理性和原则的事情来。 &quot;我,那我总不能看着刘毅森去死吧?&quot;想来想去,成天骄只能用这种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回答温杰。 车子继续向前看着,在夕阳消失之前,停在了passy楼下。温杰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而婉明已经等在写字楼入口处了。 &quot;我今晚自己打车回我姨妈那里,你早点回家休息吧。&quot;反而是成天骄看向了温杰,语气和缓了不少,看他答应了之后,自己下了车,走向捧着ipad的助理。 温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婉明把写好的稿子拿给成天骄过目,成天骄亲自修改润色了一番,尤其是在关于渴望咖啡的创始经历那一段,加了不少婉明没有想到的内容。其他下属也逐一回报了进度:和维权加盟商的沟通结果,法律文件,场地安排,物料,媒体名单……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就绪,不出意外,后天就可以召开新闻发布会。最后唯一需要选择的是,究竟是发文字公开信,还是直播现场发布会。 &quot;这个估计得看刘总的状态了……&quot;现在已经是深夜,成天骄难掩疲态,倚靠在沙发上,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quot;他亲自出面的效果肯定会更有力一些,现在ceo亲自上阵也是常态,只不过,他始终不是艺人,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抛头露面一下。&quot; &quot;我们这边,摄影师,化妆师,灯光师,提词器啥的全部都有,也可以跟媒体沟通好,不设现场提问环节。&quot;kj小声地出了主意。 成天骄快速斟酌一下,想到有他们这群老油条在,刘毅森出镜的效果应该不会太差。他叹了口气,转向婉明:&quot;你明天把稿子拿给他,看看他肯不肯试一下吧。&quot; &quot;……我去?&quot;婉明有些疑惑。 &quot;你去吧,他现在应该回家了。&quot;成天骄心力交瘁,没有力气再争执了,&quot;我实在是有点累,得回去歇一会儿。&quot; 听见老板居然会在大家面前承认疲倦,又大着肚子,要是真累出个好歹来,事情会更麻烦,婉明也只能答应了。 散会之后,成天骄打车回了姨妈家,进家门时全家人都已熟睡。他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澡也没有洗,衣服也懒得换,直接躺在单人床上,极其笨拙地翻了个身,扯了枕头垫在腰下,这才缓解了些许不适。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好歹还会抱一下他,帮他捏捏腿揉揉腰,小心地安慰肚子里那个不识趣的捣蛋鬼? 成天骄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让刘毅森在他的思维里跑来跑去,直叫他心中泛酸,只能眼含泪水地入睡。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刘毅森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状态和他没差多少。 第三次 8 &quot;老公……老公……&quot; 刘毅森翻了个身,眼也不睁开,习惯性地抱住那个一直在不安分地蹭他的家伙。 &quot;老——公——!&quot; 刘毅森无奈极了,抬手给抵在自己胯上的、又圆又翘的屁股,结结实实地来了一巴掌。随后,预料之内,这家伙在自己怀里委屈得直哼哼,扭来扭去,像蛇一样缠着自己。刘毅森没了办法,终于睁开眼,低头看着臂弯之内——成天骄正枕在他的手臂上,像装可怜讨零食的猫一样瞅着他,双手捧着肚子,含糊不清地哼唧着:&quot;疼……&quot; &quot;哪里疼?&quot;刘毅森问他,同时把他更紧地抱在怀里,手掌覆盖在他的腹顶,一圈一圈地抚摸着。 &quot;被你打疼了。&quot;成天骄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话音既娇气又柔软,正如他的身子一样。刘毅森忍不住想,有多久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这么听话,这么娇弱了?为什么成天骄不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呢?永远都像是一只小白兔,小猫咪,小奶狗,对自己只有甜甜的撒娇和依恋,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抱在一起,留在这里,躺在床上,天塌下来了也不分离,绝对不离开这个被窝。 &quot;老公,谢谢你。&quot;成天骄的亲吻落在他的胸口上,然后是肩膀,喉结,下巴,嘴角,最后,四唇相贴。 &quot;唔……&quot;刘毅森享受着成天骄细碎的亲近,像是盛夏的微风一般,落在他的身上,更落在他的心里,&quot;嗯?谢谢我什么?&quot; &quot;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quot;眨眼之间,成天骄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扼住他的咽喉,淡漠地俯视着他,&quot;我现在知道温杰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他不是要背叛我,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我,我们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我该选谁了。&quot; 刘毅森震惊了,呼吸急促起来,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成天骄的面容离他越来越远,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 &quot;反正,我和你分手两次,你两次都没有挽留过我。&quot;成天骄突然笑了起来,&quot;你表现得这么明显,现在我走了,你应该很开心吧?&quot; &quot;不,我——&quot;刘毅森想要爬起来,重新把成天骄拽回自己怀里,但四肢却宛如有千斤沉重,身下的床垫更如同加装了吸铁石,把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成天骄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从快乐地笑着,变成期待的等候,再变成失望,最后绝望地流下眼泪,终于转身离去,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quot;天骄,天骄!娇娇,不要……&quot;刘毅森拼了命地喘息着,却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动作都像是愚公移山一般,需要他用上此生最大的力气。但无论他如何努力,成天骄都没有回头,只是迈开步子朝远处走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有节奏,越来越接近是…… 是门铃在响个不停! 刘毅森终于被吵醒了。在像锤子一样砸着他的脑袋、持续不断的门铃声中,刘毅森发现,昨天穿了一整天的西装外套正紧紧绕在他的身体上,缠得他双腿发麻,双臂也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躯干压住了。睡成这样,怪不得做这种噩梦。 门铃还在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附近着火了,刘毅森艰难万分地从床上爬起来,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身旁。那是成天骄惯常睡的位置,现在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昨晚睡得这么乱七八糟,他竟然也没把那边弄乱,果然是已经习惯了给旁边留出位置,刘毅森感觉自己更难受了。 但门还是要去应的,刘毅森拖着步子、驮着背,唉声叹气地下楼开了门,门后却是令他有些意外的身影—— 婉明背着工作包,抱着文件,穿着十分专业地看着他,见他这副模样,挑眉的表情多少有点她老板的风范,&quot;刘总,才起床呢?&quot; &quot;mindy……&quot;刘毅森还有些没睡醒,迷茫地看着她,&quot;怎么了?&quot; &quot;新闻发布会定在了三个小时后,这里是稿子。&quot;婉明把手里的文件往前一递,&quot;我们一致认为,应该让刘总你先试一下现场读稿,效果好的话就直播,不好的话再发文字声明。法务那边没什么特别的了,该报警的已经报好了警,该告的也在走程序了,剩下的就是企业形象问题了。&quot; &quot;你们一致认为?都有谁?&quot;刘毅森接过文件,随手翻阅了起来。 &quot;我们,就是风暴和passy中所有能为公关问题提出帮助的人。&quot;婉明解释着,又小声补充,&quot;包括我们总监,他昨晚和我们一起加班到半夜。&quot; 一听见成天骄的名字,刘毅森恢复了七成清醒,抬眼看她,&quot;他现在在哪儿?&quot; &quot;他回家休息了。我们目前实在是有点赶时间,有什么事不如路上说吧。&quot;婉明着急地把他拉了出门,直接塞进了路旁的车里,&quot;服装和化妆,还有吃的喝的,我们在现场都准备好了。刘总,你现在需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这个稿子读熟,熟到能对着镜头后面的提词器来念,念得有感情一点就行了。&quot; &quot;这事怎么落到你们头上了?&quot;刘毅森在车上仔细地看起了发言稿,&quot;昨天上午风暴的公关主管还跟我说,他们会开会商量对策,有结论之后告诉我……&quot; &quot;唔,大概这方面还是我们总监抓得比较紧吧,而且,他比较了解刘总你,也了解风暴。&quot;婉明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quot;我们总监对这份稿子也很用心的,这一部分是他亲自写的,就是——&quot; &quot;我知道,这里。&quot;婉明还没来得及指给他看,刘毅森已经读出来了。关于他对咖啡的热情,对渴望曾经抱有的希冀,还有他对事情搞成如今这副局面的歉意,这一大段,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八九不离十,但写得更诚恳,更清晰。这种洞察力和表现力,大概只有成天骄才有了。 &quot;……对,就是这里。&quot;没想到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婉明有些惊讶地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臂。 &quot;我看完了,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帮我找一下的。&quot;刘毅森已经把整份稿子浏览了一遍,脑子也多少恢复了平常的思维能力,&quot;渴望店员的服装一直没有改过,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帮我去借一条咖啡师的围裙?&quot; &quot;刘总是已经决定了要亲自上镜吗?&quot;婉明逐渐露出笑容,&quot;放心吧,围裙,在我们总监周到的考虑之下,已经有了。&quot; 刘毅森听了,再次低下了头,凝视着手中的发言稿。那个家伙,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准备好,只等着自己的一句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改变过。看着手里的薄薄的纸张,刘毅森却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这使他前所未有地后悔,后悔没有好好珍惜那个人。其实最理解刘毅森的梦想的人,就是成天骄。 从他的神情中,婉明读出了些许不同,大概是某种决心和勇气,还有终于振作起来的担当吧。 不能辜负这一切,自己,还有他,刘毅森是这么想的。 &quot;准备好了吗?一号机,二号机,收音?准备倒数,五,四——&quot; 刘毅森坐在镜头前,顶着满脸成天骄御用化妆师的劳动成果,发型也现场做了个新的,整个人看起来既诚恳又有魄力。他穿着惯常的西装三件套,没加上咖啡师围裙时,周围的工作人员喊他都是小声&quot;刘总&quot;前&quot;刘总&quot;后,一把灰色围裙套上身,那几个给摄影师当助理的年轻小基看他的眼神马上就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集温柔和粗暴为一体的极品天菜,叽叽咋咋的议论声比控制台的噪音还要大。 但此时的刘毅森,心无旁骛,只想要解决面前的事情,还自己一个公道。 &quot;致所有关心渴望咖啡和风暴集团的朋友,我是刘毅森。&quot;他看着面前的提词器,一行又一行的红字在面前滚过,&quot;首先,身为风暴集团执行总裁,我需要作出以下澄清:关于渴望咖啡负责人赵某声称曾获得风暴融资和担保一事,全部都是违法欺诈行为。风暴从未以集团身份注资任何餐饮业,渴望咖啡用以吸引加盟商加入的资料,全部为盗用,渴望咖啡与受骗加盟商之间的一切纠纷,风暴并没有任何责任。风暴已就此事报警,接下来会配合警方进行追责,以上所述全部内容,皆有法律文件可做证明。&quot; 刘毅森顿了顿,严肃的神情缓缓柔和了下来,&quot;但是除了法律问题之外,今天,我还有一个故事,想要和大家分享。&quot; 第三次 9 刘毅森顿了顿,严肃的神情缓缓柔和了下来,&quot;但是除了法律问题之外,今天,我还有一个故事,想要和大家分享。 &quot;八年前,我和我大学期间最好的兄弟,拥有一个共同的雄心壮志:想要依靠自己的双手,在这个市场中打拼出一番天地,同时为消费者带来优质、可靠的咖啡饮料。在经营第一家渴望咖啡的时候,每一次我穿上现在身上的这一件围裙,我的身份就不再是上市公司的少爷,不再是初创企业的老板,也不是投机取巧、心比天高的无知毕业生。我是一个咖啡爱好者,一个咖啡师,一个想要直面客户的服务业从业者,而那个时候的我,享受着我每一天的工作。&quot; 坐在控制台前的导播,紧紧盯着刘毅森脸上的表情,小声地下令:&quot;第一张,淡入。&quot;年轻时的刘毅森穿着围裙、手里握着手冲壶的照片,慢慢地浮现在了屏幕上。 &quot;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一直留在那个时候。&quot;刘毅森读着成天骄写的部分,语气沉重,&quot;但是,很可惜,身为人子,我必须要走另一条路。因为我的父亲病危,一切都发生得很快,我不得不在当时选择离开我真正热爱的事业,回到我的家庭当中,去完成我父亲的遗愿,这就是我退出渴望咖啡的原因。&quot;刘毅森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直面镜头,&quot;但不管背后究竟是什么缘由,确实是我背弃了最开始合作的承诺,我责无旁贷。因此,在这里,我要对我曾经的合作伙伴、多年的兄弟,说一声抱歉。老赵,我当年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对不起。&quot; 刘毅森对着镜头鞠了一躬,目光诚恳地低垂向下,数了三秒钟后,才缓缓起身,&quot;除此之外,我还想要对所有咖啡爱好者,曾经喜爱过渴望咖啡的消费者,咖啡行业的同行,同样说一句抱歉。我创立渴望咖啡的初衷,是想借一杯饮品来传递一种现代的生活方式,但作为一个商人,我同样知道,盈利才是社会经济和行业持续发展的唯一途径。在这一次事件中,受到牵连的渴望咖啡加盟商们,和我当初一样,都只是想要凭借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家人,他们愿意相信渴望的品牌,相信咖啡的力量,不应当承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的风险和后果。就算风暴在法律上早已和渴望没有任何关系了,但身为创始人之一,我对每一个正在维权的加盟商都抱有极深的同情和敬佩,我和大家一样,看到这样的结局,真的非常难过。 &quot;他们都是诚实而努力的老百姓,就和……&quot;刘毅森顿了顿,&quot;和我们风暴的那位保安大哥一样,都是想要坚守自己工作岗位的人。网传视频中的那位保安大哥,是我们集团十年的老员工,他把风暴当成了自己的家,我们也把他当做了家人。当他见到一群来势汹汹、目的不明的陌生人,想要冲进自己家里时,他选择了优先保护家人的安危。我并非执法部门,无权去评判保安大哥当时的做法,但当我们事后得知,保安大哥家境并不富裕,大半辈子都没喝过咖啡,消费不起非必须的舶来品时,我忍不住问自己,在这一场误会和纠纷之中,真的要让这一位兢兢业业、尽忠职守的老员工来背黑锅吗?&quot; 刘毅森正了正脸色:&quot;因此,身为风暴大家庭的掌舵人,我需要郑重地向大家宣布,风暴不会因为我个人曾经大意而造成的后果,去导致任何员工失去生计。我们相信,维权的加盟商,和风暴的保安队,都是同样地在为了自己的正当利益而坚守立场。风暴不会解雇那一位保安,对现场摩擦所产生的经济损失,将全部由集团来承担。&quot; 婉明坐在镜头后,同时通知所有联系好的媒体,即时发布了&quot;渴望咖啡加盟商维权代表与风暴保安和解&quot;的通稿,里面甚至包括加盟商亲自做咖啡给保安大哥喝的内容。 &quot;在此,我再次向所有关心这次事件的朋友和消费者,说一声抱歉,还有谢谢。感谢大家的关心,我会继续做好我的本分,风暴会继续给大家提供优质的产品,而渴望咖啡……&quot; 刘毅森看着提词器上的文字,上面清楚写着,&quot;渴望咖啡的后续情况将交由相关部门跟进&quot;,但不知为何,他的话语哽住了。 &quot;渴望咖啡,也曾经是我的心血……&quot;就连在镜头之中,都能看见刘毅森眼中逐渐凝聚起来的情绪,他的话音也变得沉重起来,&quot;我真的很不想看到它惨淡收场……&quot; 他突然说出了不在稿子里的话,导播、婉明和风暴的公关都浑身一激灵,一脸紧张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手指停留在cut键和关机键上方,随时准备按下去。 &quot;我恳求大家,给这个年轻的品牌多一些时间,再给咖啡爱好者和努力工作的加盟商们一次机会,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把这个品牌延续下去!&quot;刘毅森字字铿锵,略显激动地对着镜头说,&quot;谢谢大家愿意花时间听我说这些,再见。&quot; 伴随着导播一声如释重负的&quot;结束了&quot;,现场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紧接着,由婉明带头,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鼓起了掌,敬佩地看着还呆呆坐在镜头前的刘毅森。 风暴的公关刷起了社交软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放下心来,&quot;维权加盟商和保安大哥一起喝咖啡的视频上热搜了,评论效果还可以,大家都说,最起码不要底层互害。底下还有一条高赞评论,说风暴知道保护自己的员工,起码算是有良心的东家。&quot; &quot;呼……那这一波,总算拆招成功了。&quot;婉明也瘫在了椅子上,毫无形象地哀嚎一声,&quot;我明天不想上班了,就算总监要扣我年终奖我也不来了,我一定要请假!&quot; 在掌声和欢呼声中,刘毅森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面对众人的称赞,他也只是垂下眼去,走到了婉明面前,&quot;mindy,你们总监……是回他自己家了吗?&quot; &quot;总监去他两位姨妈那儿了,估计以后就留在那边住,有家里的长辈在,应该会照顾好他的。&quot;婉明抬起头来,&quot;他有交代我和刘总你说一声,说以后不用让司机去接他了,和刘总上班的方向不顺路。我猜,应该以后温先生会接送他上下班。&quot; 听见温杰的名字,刘毅森心中仅剩的那一点点希望火苗,也即刻就被浇灭了。他的神情变得阴沉而忧郁,沉默不语地低着头,和周围还在兴高采烈欢庆下班的众人格格不入。 看着他脸色如此难看,婉明也多少感到些许唏嘘,站起身来,轻声对他说:&quot;刘总,其实我们总监之前一直很在意你,这一次,也算是尽了全力去帮你了。他确实是个很挑剔很麻烦的家伙,但是,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曾经真的非常喜欢你。&quot; &quot;曾经?&quot;刘毅森的话音难抑哀伤,&quot;那你觉得,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quot; &quot;以前只有你们两个的时候,或许还是有机会的,至于现在嘛,有了那位mrjohnw……&quot;婉明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刘毅森无言以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刚刚解决掉的危机并不能带给他任何喜悦感,眼前的路仍旧一片灰暗,全都是因为,他知道成天骄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刘毅森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家是如此的空旷? 当他垂头丧气地走进家门后,玄关的智能灯自动打开,客厅的桌面上整整齐齐放着还没有拆封的快递。刘毅森清楚记得,那是成天骄提前买好的婴儿用品,奶瓶,温奶器,小枕头,全部都是他自己挑选的。刘毅森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是成天骄爱吃的蔬菜和水果,开胃的酸黄瓜吃了半罐,而鲜牛奶已经过了保质期。 不知为何,这时候,刘毅森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记得成天骄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他喜欢煮米饭的时候往里面放玉米粒,喜欢自己买浓缩可尔必思来做饮料,喜欢生姜味道的香薰精油,喜欢拖鞋也不穿,赤脚在家里走来走去……刘毅森心乱如麻地关上冰箱门,转向旁边的酒柜,看也不看标签就随手抽出一瓶红酒,拔出塞子后,直接对着瓶口灌入嘴里。 他不想上楼,因为他知道,卧室里只会有更多成天骄留下来的痕迹。已经组装好的、放在角落里的婴儿床,被他每晚抱得变了形的孕夫抱枕,占据了大半个衣柜的他的尺寸的时装,散落在桌面上的各色护肤品,多出来的枕头、毛巾、牙刷,还有他留在床铺上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刘毅森,曾经有另外一个人在此和他共同生活过,这里本该还有一个主人,那个怀着他的孩子的男人,也曾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可现在却已下定决心离开,留下他一个人追悔莫及。 &quot;成天骄……你赢了……&quot; 第三次 10 成天骄坐在会议室里,看着下属们久违地兴高采烈,一边吃着老板掏钱叫的披萨一边讨论个不停,都还在说着昨天的那一场胜仗。 事发的二十四小时之内,所有的法律文件都已证明了风暴与渴望咖啡爆雷并无关系,他们其实是被盗用资料、连累声誉受损的受害者,集团股价只在昨天出现了波动,今天恢复正常,明天应该会正常回升。受害加盟商们发布了声明,感谢了风暴对他们维权所提供的协助,和保安之间的冲突也已经解决,风暴的商务和宣传甚至已经开始着手计划联名限定特饮的项目,但这些需要从长计议了。风暴这边正式报了警,因为涉案金额较大,警方有理由上门去逮那个姓赵的家伙,追责打官司啥的自然有风暴的法务来操心。 但最让大家议论纷纷的,是刘毅森亲自出镜的效果。虽然之前也有媒体评价过他,用上了&quot;一表人才&quot;和&quot;钻石王老五&quot;一类的形容词,但这一次,从网民口中得到&quot;这ceo自己就能当代言人啊&quot;和&quot;他什么时候再去做咖啡师?我想去看看&quot;的评论,算得上是个极其漂亮的翻身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成天骄动用大量私人关系的功劳。 &quot;哇塞,看这条看这条,&quot;martin还在极其八卦地读着热搜广场上的帖子,&quot;'如果风暴重新注资渴望的话,还会让他们的ceo穿着那件围裙给咖啡拉花吗?排队买咖啡的人会不会比排队买球鞋的还多?'老天爷,刘总这人气堪称顶流了啊!&quot; &quot;我看咱们下期封面就让刘总来吧,现在没人比他更吸粉,&quot;婉明往嘴里塞了两根薯条,难得和martin一唱一和,&quot;趁热打铁,反正我们都这么熟了。&quot; 成天骄已经吃饱了,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橙汁,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微笑着没有插嘴。 &quot;哎呀,这里还有一条:'这家伙帅是挺帅的,但是好像是个渣男啊……'&quot;martin读到一半声音忽然小了下去,&quot;'他之前不是把passy的主编搞大了肚子,还到现在都不承认?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家财万贯还不肯结婚,这些豪门富二代没一个是好东西……'&quot; 面对下属们小心翼翼投过来的关切和同情的目光,成天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quot;我真不明白了,说了八百次,是我不想结婚!怎么就没人肯相信我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有那张结婚证是孩子就出不来了还是怎么的?他是家财万贯,那我现在很穷吗?&quot; &quot;现在那些网民一个个都听风就是雨的,营销号说两句就被牵着走了,所以我们这一行才有存在的必要嘛,我们不用管他们。&quot;婉明赶紧安抚两句孕夫的情绪,然后挥手让吃饱喝足的众人收拾残渣,早点结束早点下班。 正巧,温杰来到了会议室外,轻轻敲了敲玻璃。成天骄见到了,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和他一同下楼离开。 &quot;我们去哪儿?&quot;温杰把成天骄扶进副驾驶座,替他系了安全带,体贴地把空调风调小了一点,然后启动车子。 &quot;唔……&quot;成天骄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自己的后颈,看上去有些疲惫。这几天实在是有点工作量过大,而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容易疲劳了,估计最多再上一个月的班,他就差不多得休假了,&quot;直接回我姨妈家吧,也没什么别的地方要去了。&quot; 车子在大路上开了一段,然后拐了弯。温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见他上车后依然不停看着手机,似乎是在刷网上的讨论,多半依旧是关于风暴和渴望的事情。温杰突然开口:&quot;sky,有件事情,还挺重要的,我想问你一下。&quot; &quot;嗯?&quot;成天骄疑惑地看着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怎么了?” “那天,我已经把七年前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sky,我想你老实回答我,”车子停稳后,温杰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你愿意原谅我吗?” 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郑重地询问自己,成天骄一时有些错愕。他这才回想起来,那天知道了温杰身上的真相后,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风暴的新闻就刷屏刷到他这里了,然后所有的注意力就自动跑回到刘毅森那边。忙了这几天,他都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他和温杰之间的事情,话也不说清楚,还让人家天天车接车送,跟在自己身后照顾和奔波,实在是有些不应当。 “温杰,抱歉啊,这两天真是有点麻烦你了。其实……”成天骄稍微理了理思绪,却不知为何,难以抬头去回应温杰热络的视线,“其实这几年,多少也是我自己对以前的事情有些作茧自缚。感情本来就应该是一种自由的选择,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最应该真正放下这件事来让我好过一点的,是我自己。” “但当时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温杰的目光没有改变。 “你是警察,完成任务、维护治安才是你当时的首要任务。”成天骄苦笑了一下,“而且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在你性命垂危的时候,我不是也没有在你身边吗?就算真要说有谁做得不对,我们也算得上是扯平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温杰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握住了成天骄的手掌,“你原谅我了?” 成天骄沉默了片刻,终于屈指回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而细微:“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了,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 “sky!”温杰动容地倾身向前,把成天骄的手拉到面前,狠狠地亲吻他的手背,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柔扶住成天骄的侧脸,把他的脸拨向自己,“只要你愿意,我会用我人生中剩下的所有时间来支持你、爱护你。” 成天骄此时无法再逃离他的目光,看着他深情地凑近,越来越靠近自己,一双深邃夺目的眼眸里,全是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脸。温杰的吻就快要落到他的嘴角上了,等待了七年,自我折磨了七年,成天骄心目中最完美、最体贴、羁绊最深的情人就在眼前,马上就要把余生都慷慨地交到他手上。 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吗?他的心脏跳得如此之快,难道不是因为喜悦和兴奋吗? 下一刻,温杰即将要亲到他时,成天骄却本能地低下了头,拒绝了他的动作。 温杰的眼中立刻浮现起巨大的痛苦和哀伤,但很快就淡了下去。他勾起嘴角,在成天骄的额角上落下一个快速的轻吻,然后坐了回去。 这与他内心的猜测相差无几,虽然叫他心痛和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温杰压下鼻酸和哽咽,以寻常语气说:“我送你回去。回你追求对象那里了。” “刘毅森?”成天骄猛地抬头,连忙解释,“不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温杰轻笑一声:“跟他有所有的关系。” “真的不是因为他,我只是,只是——”成天骄难得拙口笨舌起来,努力找着自己也没有把握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再怎么说也是七年,我还是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平复自己,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误会。” “你爱他。”温杰再次扭过头来看着他,干脆而确定地打断了成天骄,“sky,你现在爱的是刘毅森,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成天骄愣住了,无言以对,只是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刚刚被人狠狠敲中了后脑。 灌下去不知道多少红酒后,刘毅森一头栽进沙发里,让自己的思绪被酒精彻底卷走,压抑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变成流淌不止的眼泪。有生以来第一次,刘毅森感受到了心痛,巨大的悲伤和悔恨在他的胸腔深处回荡着,使他难以呼吸,只能无助地哭泣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失去成天骄会是这种滋味。这一次,不是感情变淡后意料之中的分手,不是大吵一架后的冲动决定,不是面对彼此缺点时权衡再三的长痛不如短痛,而是他刘毅森真的失败了!他没有意识到,原来他对成天骄是如此眷恋,如此需要,原来一直以来,那个难以驯服、不可一世的大魔王,就是最懂他、为他付出最多的人。而自己辜负了成天骄,令他失望,眼前的一切已无可挽回了。 &quot;成天骄……&quot;刘毅森从沙发上滚落到地面,侧趴在毯子上,剩余的红酒泼洒出来,彻底毁了他身上的西装。他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任由自己颓然躺在地上,低泣声在客厅里回荡着,&quot;我现在够惨了,你看见了,会偷笑吗?我宁愿你现在就站在这里嘲笑我,只要……&quot; 他无法说完整的话,包含了从来没有主动说出口过的喜欢和道歉,都被独处的寂静盖了过去,没有人会听见。 &quot;只要你……回来……&quot; ———————————————— 下章见分晓…… 第三次 11 &quot;你爱他。&quot; 车厢之中,温杰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狠狠地敲在成天骄的脑海中,让他不得不直面一切。 “我太了解你了,sky,我见识过你全力以赴的状态,知道你最专注、最努力地工作时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你为了自己爱的人能有多心无旁骛,竭尽全力。当初我说想去eg,你熬了不知道多少个通宵来替我安排,做cv,p图,谈合作,我见过你拼命的样子,我知道那时候的你有多爱我。”温杰回望着成天娇,眼中渐渐聚起泪水,“这两天,为了帮刘毅森度过这次难关,一直为他忙前忙后的你,和那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成天骄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来补救,但温杰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我输了。你说得对,再怎么说也是我离开了七年。这七年,我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温杰努力憋住眼泪,极其专注地看着他,“我愿意用我的下半辈子去弥补错过的时光,我可以不去在意你的心现在就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但是,你可是成天骄啊!总有一天,甚至不会需要很多时间,可能今天你答应了我,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会意识到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而我现在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不是我。就算你真的要离开刘毅森,也不会是现在,不会是你心里还有感情、还不认输的时候。” “温杰……”成天骄感慨万分地看着他,自觉有千言万语同时涌上嘴边,但竟然没有一句是反驳,“对不起……” “只能说,辜负别人的感情,真的是会遭报应的吧,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你。”温杰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成天骄的脑袋,“如果这一次,那家伙还是让你失望了,你就不要再这么傻傻地执着下去,再浪费七年这么久了。”话说完后,他最后探身向前,亲吻成天骄的前额。 “不会的。”在他抽身离开之前,成天骄捧住了温杰的脸,替他擦掉一不小心溢出眼眶的泪水,深深地看入他眼中,“如果他再让我失望了,我的身边,还会有一个人在陪我。” 然后,成天骄低下头去,把手掌按在腹侧,回应着里头轻轻动弹着的小生命。 刘毅森躺在地面上,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重新站起来。 他的脑子里全是酒精,以及被酒精浸泡着的成天骄的身影,他们在一起时的画面,成天骄对他失望的眼神,还有他最后略带踉跄离去的背影。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刻,甚至根本不想让自己从现在的情绪中抽离,他觉得自己活该就这么躺在这里,哭得撕心裂肺,不被任何人发现或听见,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这是他应受的惩罚,惩罚他错过了那个人,还伤了他的心。 此时,刘毅森耳边突然传来门锁被开启的声音。家里的智能锁只录入了极少数人的指纹,这种时间,不可能是家政,那就只会是…… 刘毅森跌跌撞撞地从地面上爬起身来,衣衫凌乱,一身邋遢,双眼通红,难以置信地看向玄关——居然真的是他!成天骄脸色凝重地走进来,一手撑着后腰,神情在看见刘毅森颓废模样的那一刻,马上变得吃了一惊。 &quot;你……&quot;成天骄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刘毅森喝酒喝成这样,是什么时候了,现在他看起来就跟被酒瓶子揍了一顿一样,比在派出所的时候还要狼狈,&quot;你怎么回事?怎么喝成这样了?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quot; 刘毅森没有立刻回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在成天骄面前站定,皱着眉头,一副认真研究着什么的表情看着他,大概是不确定自己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喝醉了的幻觉。 成天骄被他身上的酒味冲得连连摆手扇风,余光瞥向他身后的地面,见到深绿色的酒瓶子躺平在地,剩余的红酒洒得到处都是。成天骄认出了那个酒瓶,顿时瞪大双眼,大声问他:&quot;你喝的该不会是那瓶四十年的——&quot; 他的话被打断了。 刘毅森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另一手搂住他丰腴不少的后腰,把他抱进怀里,直接吻上他的双唇,把夹杂着苦涩酒液和更苦涩的泪水的气息,推入了成天骄的口腔之中,与他一同窒息在比醉意更浓烈的爱意之中。 成天骄被呛得想要立刻推开他,但双手才覆上他的胸口,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揪住衣衫的拉近动作。成天骄被他的深吻带动了压抑许久的情绪,放肆地顶舌与他纠缠,如同宣泄不满一般,在唇舌厮磨之中夺回了主动权,直到他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一点冷意,察觉到那是刘毅森的泪水,他才稍微撤出,有些惊讶地看着刘毅森在他面前啜泣着。 &quot;天骄……不要……&quot;刘毅森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双臂环绕在他的腰上,额头缓缓落向他的肩头,哭声忽高忽低,直接传入了成天骄的胸腔里,&quot;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quot; 这辈子竟然还能有今天,能听见刘毅森对自己说这三个字,成天骄居然觉得有点爽。但怀里的大男人还在哭得犹如一条弃犬,惨兮兮的样子让成天骄也不免心头发酸。“现在知道在这儿哭了?我自己不回来,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来哄我?”他无奈地拍了拍刘毅森地后背,叹了口气。 刘毅森更加抱紧他,双唇贴在成天骄的颈侧,混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洒在他的耳畔,活像是正在呜呜哭泣的受伤大灰狼,“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一直以来,是我不够重视你的感受,是我没有看出你对我的包容和付出。娇娇,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你再相信我一次!” 他的双手用力得几乎勒痛了成天骄的后背,成天骄试图把他推开,却只被他抱得更紧,不得不小声提醒:“你,你压着我肚子了——”刘毅森这才立马松开,握着他的肩膀,紧张地看着他。 “娇娇,我……”刘毅森依然眼含泪水,但看向他的眼神郑重无比,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不要走了,好不好?” 本来只想着回来后和他再好好谈谈,没想到一进门就被这扑面而来的歉意和渴求给糊了一脸,成天骄都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脸上淌着泪水的刘毅森,明明才度过了一次重大危机,在自己面前却像是斗败了的狮子一样,几乎要让他不认得了。 “唉……”成天骄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肚子。在半明半暗的暖灯之下,他低下头去,看见自己和刘毅森的影子在地面上混做了一团,“我还能去哪儿?就算走了,还不是每次都被你给拽回来……” 随后,他的脸庞再次被捧起,迫使他直视刘毅森的双眼。这一次,亲吻来得温柔、细腻,平息了心中复杂纷乱的各种情绪,让成天骄只留在此时此刻,与面前的人共享呼吸和温度。 “那就不要走了。”刘毅森与他额面相抵,轻声哀求,“娇娇,相信我。不要走,不要走……” 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了?成天骄觉得心里酸得甚至有些发疼,但好像某个一直空虚着的位置,终于在此刻被填满。此刻的拥抱依旧不是完美的,但是总算不再让他失望。 因为,他确实爱这个男人啊,爱他独特的气质,爱他和自己一拍即合,势均力敌,爱他吃醋时有些孩子气的表情,爱他对自己事业的尊重,给自己曾有过的宠爱和陪伴,对孩子的期待和承诺,爱他一直在学习怎么爱自己。 终于,成天骄抬手回抱住他,放下最后的一点顾虑和抗拒,让自己心底最柔软的位置,向他打开,为他展露。 “……好。”成天骄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侧腹上。 三个心跳,在此刻交汇。 现在,成天骄的日子,过得比当初热恋期还要甜蜜。 和之前刘毅森被他的激将法激得忽然开始追求他不一样,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刘毅森全新的态度。他没有说着那些千篇一律、对任何人都有同样效果的好话,但只要他在身边,成天骄就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到温柔的爱护和关注,时时刻刻围绕着自己。 刘毅森特地请了一天假,和成天骄一起拆封了所有婴儿用品。他亲手把摇铃装到小床上,随手拨弄几下,在叮当作响的铃声中,眼神穿透过缓慢摇晃着的小星星小月亮,凝视着撑腰站在对面的成天骄。他什么话也不需要说,成天骄也能读出他的意思:期待,放心,他们会一起好好照顾孩子,一切都有他在。 成天骄终于和他一起回姨妈家吃了顿饭,是刘毅森主动提出要去的。就算成天骄提前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在饭桌上,外甥女的一句“大人不结婚也可以生宝宝吗”还是立刻引来了两位姨妈名正言顺的夹攻。 “两位姨妈,其实我户口本早就准备好了,真的不是我不想结婚!”刘毅森放下筷子,诚恳而郑重地看着面前的一大家子,“只要娇娇一句话,我现在立刻就娶他过门,房产证和公司股权都加他的名字。” “哟,他喊你娇娇哎。”大姨妈看着他们的眼神当即变得玩味起来,“除了我们两个老东西以外,他从来不准别人这么喊他。” “我,你,”成天骄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在桌子底下踢了刘毅森一脚,“结婚这种事当然要从长计议了,我现在缺的是房子和股票吗?找人给我从意大利订一套礼服回来都要等半年,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急得来?” 小姨妈继续加码:“筹备婚礼确实需要挺长时间的,但是去民政局登个记不就是几分钟的事?你们可以先领证,然后去什么环球旅行度蜜月,现在年轻人不是都流行这么玩吗?孩子我们给你带就是,等你们回来刚好赶上生二胎。” “什么鬼?!”成天骄目瞪口呆,刚要反驳,手掌忽然就被旁边的刘毅森握紧了,举到了半空中,当着一家子的面十指紧扣。 “不瞒大家说,我都跟他求了好几次婚了,几次来着?有三次了吧?他就是不答应,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刘毅森把他们牵着的手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同时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成天骄瞠目结舌的脸,毫不怯场地继续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认真对待他的家人的感受,或者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既然如此,现在大家齐聚一堂,那我就再真心诚意地问一次,成天骄,你愿不愿意唔——” ———————————— 好累啊,让我撒两章糖吧…… 第三次 12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认真对待他的家人的感受,或者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既然如此,现在大家齐聚一堂,那我就再真心诚意地问一次,成天骄,你愿不愿意唔——” 在刘毅森把话问出口之前,成天骄眼疾手快地拿起面前果盘中的车厘子,直接塞进了刘毅森的嘴里,把他的话堵在里面,“不要问!不想听!不许再提这件事!” “咳咳咳……”刘毅森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咳了半天,还得举起手来对其他人示意他没事。孩子们看得咯咯直笑,大人也只好作罢,收拾剩菜的收拾剩菜,擦桌子的擦桌子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他态度不错,两位姨妈对刘毅森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没再缠着他问东问西。 成天骄见刘毅森咳得满脸通红,偷笑着帮他把咬了一半的车厘子取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们放弃了这个话题,但成天骄莫名觉得,这颗似乎特别甜。 随着工作交接的完成,现在成天骄工作日只需要上半天班,上午和刘毅森一起出门,回passy也就是开开会、签签文件,收收合作方和艺人朋友提前送来的礼物,最有意思的一份当属j.q.george现任创意总监送的一件婴儿连体衣,上面用碎钻贴着两行字:“mymommyisskypridec”,把成天骄哄得非常开心。到了午休时间,老李开车过来接他回家,家政会在家里给他做午饭,确保营养均衡,下午的时间就任由他自己支配,想在家休息的话没有人会打扰他,想上街遛弯可以随时喊老李车接车送。而刘毅森总会以最快的速度下班,回到他的身边,陪他散步,看书,帮他按摩,替他剪脚趾甲。 今天风暴没啥工作,刘毅森甚至提早了下班,进家门时听见音乐声从健身房中传来。他一边脱下西装一边走进去,见到成天骄坐在瑜伽垫上,面前的ipad上正在播放的似乎是拉玛泽呼吸法教程,但bgm却是麦当娜。 “expressyourself……respectyourself~”成天骄跟着音乐轻声哼唱着,然后抬眼跟走进来的刘毅森打了个招呼。 刘毅森忍不住笑起来:“人家练呼吸听古典乐,你怎么还听起了disco?这算是哪门子胎教啊。” “这怎么不算了?”成天骄十分得意地伸了个懒腰,“我现在就得教育我们的娃,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大胆表达自我、绝不为了男人卑躬屈膝的人。这种歌最适合现在听,而且复古舞曲也是经典,总比听tiktok洗脑歌要好。” 刘毅森笑得更欢了:“那要是我们的娃一下地就开始跳舞了,你是不是还得送去选秀?” “选什么秀,我的娃还用选秀?直接米兰时装周开幕见吧。”成天骄笑得比他更嚣张,朝他伸出双手,让他把自己从瑜伽垫上抱了起来,“唉,我自己也好久没跳舞了。” 仿佛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机会,舞曲到此结束,下一首竟然随机到了某支女声舒缓爵士,和心跳相差无几的节奏,正正是最合适跳舞的氛围。 刘毅森顺势抱住成天骄,没有松开手,拉着他在瑜伽垫上左右摇晃了起来,“我们好像没有一起跳过舞,我都不知道你的舞技怎么样呢。” &quot;那还不是因为风暴都没有什么舞会,就算有你也不带我去。&quot;成天骄半撒娇半责怪地应了一句,但依然搂着刘毅森的肩膀,和他一起跟随音乐缓缓踱步着。 “这种事当然是要看成总监的了,我们这种最多赞助个球赛或者马拉松,哪像你们,还能去那个什么metgala。”刘毅森带着成天骄的身体,踩着舒缓的节拍,在健身房里转着随意的圈圈。 他凝视着怀里的人,脸上没有了嚣张跋扈、五颜六色的妆容和配饰,不需要为了引人注目或提升气场而浓涂厚抹,但却因为怀孕而面色红润,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暖光。这么毫无修饰的一张脸,有些笨拙的躯体,被刘毅森抱在怀中,看入眼内,却是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情景。 成天骄想要跟随音乐,从他的手臂之下钻过去转一圈,日渐沉重的身体却摇摇晃晃,差点没站稳。刘毅森连忙从他身后把他抱住,双手环着他的腰,替他托着腹底。 “现在成了大胖子了,唉,为了这个小家伙,牺牲了我大几十万保养的身材。”成天骄看着落地玻璃中自己的倒影,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嘴角却在悄悄上翘。 “没关系,我可以这样抱着你,继续跳。”刘毅森将他抱得更紧,胸膛有力地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语蹭过成天骄的耳畔。 在玻璃中,成天骄可以看见,在他身后的刘毅森,也在看着他们两个此刻相拥的身影。成天骄回过头去,目光正与刘毅森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相接,只一刹那,他们同时凑近对方,陷入热吻之中。 这一次,没有试探和挑逗,也没有推拉抵挡、你进我退的拉扯,在放松的环境之中,刘毅森和成天骄同时向彼此倾诉着爱意。唇舌交缠,气息相抵,温柔中掺杂着些许急切的索取和接纳。成天骄感受到刘毅森环绕在他周围的呵护,随着每一个互换的气息,接受着他对自己的引导,一点一点地陷入他的热情之中。 “唔……”成天骄从漫长的亲吻中稍微抽离,促喘着回过身去,看着刘毅森同样变得灼热起来的眼神,想要贴近他的胸腔,七个月的肚子却挡在了他们之间,阻止了他更加钻入情人怀中,“毅森……” “我们进房间去?”刘毅森托住他的面颊,不断在他额前落下碎吻,一个比一个要湿热,同时伸手搂紧了成天骄。 “我现在可重了,你还抱得起吗?”成天骄揽住他的后颈,话语中夹杂着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已经腾空。 “有什么抱不起的?当然抱得起。”刘毅森把他整个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回卧室。 两人一同倒进床铺里,刘毅森立刻就欺身上去,小心地避开成天骄地孕腹,一边脱掉彼此的衣物,一边不停地亲着他的脸颊和嘴角。 “嗯……”成天骄还想像以前一样,扭着腰把双腿缠到刘毅森身上,但现在根本无法做到,还没委屈地哼哼出声,后腰就被刘毅森扯过了枕头垫着。刘毅森吻过他的肩头,顺着他的心口向下,在他的胸肌上停留。他毫不吝啬亲吻,甚至轻轻啃咬着成天骄胸前的绯红凸起,催促他发出睽违已久的轻哼,把双手放在自己的发丝之间揉搓。 “疼吗?”刘毅森嘴里叼着成天骄的乳珠,抬眼问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疼,有点涨……”成天骄摇了摇头,眼神迷离,捏着刘毅森的脸,示意他去弄另一侧。刘毅森笑着又去含他的另一个乳头,稍微用了点劲,撕咬吮吸着艳红得惹眼的小肉粒,另一只手掌也没有闲着,握住成天骄比以前更为饱满的胸肌施力揉搓着。 “唔……”成天骄当即发出舒适的叹息,不自觉地向上挺胸,高耸的肚皮蹭到了刘毅森的胸腹。不知道第几次,成天骄暗自想着,就算他再怎么因为刘毅森的混蛋行径而恨他恨得牙痒痒,也无法否认他就是最能取悦自己身体的那个男人。 刘毅森在他的胸前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继续向下舔舐,双唇贴在成天骄细腻的肌肤上,隔着一层血肉,亲吻每天都在茁壮成长着的新生命。 &quot;呃……&quot;大概是感受到了双亲之间热烈的氛围,肚子里的孩子蹬着小脚丫,把成天骄踹得浑身一抖,连刘毅森都能看见他皮肤上若隐若现的胎动。成天骄皱起了眉头,小声抽气,但双手仍然搂在刘毅森的肩背上。 &quot;真是,还没出来呢,就想着一个人独占妈妈了?&quot;刘毅森说了句玩笑话,又在成天骄的孕腹上多亲了几下,鼻尖蹭着他有些突出的肚脐。听见成天骄又喘了起来,刘毅森抬起头,有些心疼地看着他,&quot;难受吗?&quot; 成天骄直摇头,抓过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腹侧,瞅着他的双眼中,除了情欲上涌的湿润之外,还有渴望和依恋,&quot;没事,你快点……&quot; &quot;我怕一会儿孩子闹得你不舒服……&quot;刘毅森有些犹豫不决,成天骄却有些急切地挺起身来,想要去亲他,&quot;没事的,我想要,你都多久没碰我了?&quot;刘毅森担心他一会儿扭得抽筋,赶紧温柔地又把他按回床上,小声哄着:&quot;好好好,你躺好,慢慢来。&quot;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在心底承认,成天骄哀求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他根本无从抵抗自己被调动起来的本能。 &quot;哈……&quot;成天骄感受到刘毅森的宽大手掌探入了自己腿间,手背上的青筋蹭着自己的勃起,五指轻轻抓握着大腿根的肌肉,他立刻就发出了不得体的低吟。当刘毅森终于握住了他的欲望时,熟悉的快感顿时缠绕而上,使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quot;放松,交给我。&quot;刘毅森沉重的低语抵入他耳中。 第三次 13 &quot;放松,交给我。&quot;刘毅森沉重的低语抵入他耳中。 “哈……”成天骄闭上双眼,顺从地分开双腿,让刘毅森完全握住他的勃起,温柔地上下撸动着。他想要挺腰加深接触,奈何身子沉重,根本无法动弹,但刘毅森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作,不断安抚地吻着他颈侧和肩头,手上地抚慰越来越密集。 “唔——”成天骄的呻吟声几乎压不住,混杂着粗喘,断断续续地从嘴边溢出,和刘毅森记忆中一样悦耳动听。他的性器在刘毅森掌中膨胀,透明粘液沾了满手,使抽动揉搓的动作更加顺畅。 刘毅森能感觉到成天骄在轻微发抖,手上不敢加快却也不愿意放缓,只腾出另一只手来,轻抚他的脸颊,吻他有些湿润的眼角,“舒服吗?” “嗯,”成天骄忍不住抬臂攀着他的后背,双唇发颤,微睁的眼眸里全是汹涌情潮,“呃……我好想你,唔……” “我也想你……”刘毅森只觉得头脑发烫,也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一边忍不住把腰胯抵在成天骄的大腿上磨蹭,一边摆臂努力讨好着他,指腹轻柔磨砺着掌中之物顶部娇嫩的软肉,亲眼看着成天骄激烈起来的反应。 “哈——”成天骄的眼中顿时凝起更多晶莹,紧紧抱着刘毅森的胳膊,腿根微颤,浑身都泛着粉色,“唔……不行……” 听见他的声音骤然紧绷,蹙眉淌泪,看着像是濒临高潮的模样,刘毅森暗叹孕夫的身体果然更敏感,但却发现他还没有射。多套弄几下,成天骄更是娇喘不止,几乎是哀求地握住他的手腕,“呃——后面……” 刘毅森明白过来,知道他身体不便,先安慰地亲了几口,然后才探到他臀间,指尖浅浅刺向一片濡湿的穴口,小心翼翼地向里推进。 “啊——”成天骄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着的低唤,把刘毅森听得一阵心悸,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欲望。 “难受吗?”刘毅森不敢冒进,也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问这句话了,只觉得这辈子所有自制力都砸在了这一把上。 成天骄噙着泪水摇头,一手忍不住抓紧刘毅森的裸背,另一手捧着肚子,只被他轻轻一碰都酸得浑身一抖,“再深点……” “嗯……”刘毅森闭上双眼,因为如果再这么看着成天骄面红耳赤、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就要爆炸了。他推指向内,稳定而温和地用手指挖弄、抽插着紧致灼热的穴肉,埋头去亲成天骄的孕腹,脸颊贴在饱满的肚皮上,甚至能感受到里头不时传出的轻微动弹。 “啊哈……不行……”成天骄只觉得快感乱窜,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缕神经都在尖叫着高潮,除了身下的隐秘部位,被荷尔蒙和受压迫的器官支配着,还在贪婪地试图索要更多安抚,“毅森……你进来,快点进来!” 感受到包裹在自己指尖上的层层嫩肉骤然缩紧,刘毅森几乎想狠狠给成天骄的白臀抽几巴掌,但眼皮子底下就是碍事的小祖宗,他只能压紧牙关,“乖,太激烈了对你和孩子不好。” “不行,我难受!”成天骄彻底哭了出来,抱着肚子还试图伸手去够贴在肚皮底下的硬物,惨兮兮地抚慰自己,抽抽嗒嗒地胡言乱语着,“毅森,我想要你……求求你,进来,我想要,老公……呜呜……” “操。”刘毅森全身的肌肉都一瞬间绷紧了,成天骄示弱求他的样子简直叫他血液都沸腾,几乎完全失去理智。他用了最后的耐心去抱着成天骄翻了身,侧躺在床上,然后从身后将他环住,护着他的腰腹,缓缓地进入。 “啊哈……”成天骄随即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身前的孕肚抖了抖,后脑仰在刘毅森的肩窝里。 刘毅森能感受到他的后穴正无序收缩着,包裹着他缓慢抵入的性器,兴奋痉挛着又吮又咬,和以前成天骄被他干射出来时的状态相差无几。刘毅森依然不敢太用力,生怕掌握不好力度伤了怀里的一大一小,只是小幅度往前磨蹭着。但成天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了。 “再,再深一点……”成天骄的嗓子有点发哑,噙着眼泪回头看刘毅森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可怜兮兮的。刘毅森忍不住摆胯向前,把自己完全送进去,同时用双唇把成天骄的惊呼堵在口中。 只是来回顶弄了几分钟,成天骄就揪着床单射了一次,双臀夹得仿佛要把体内深处正不断给他提供欢愉的东西给吃进去,刘毅森差点没忍住和他一起去了。但成天骄还在忽高忽低地叫唤着,紧紧握着刘毅森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咬着,腿间射过一次的半软阴茎把床单蹭湿了一大片,“别、别停……那里……” 刘毅森感觉快忍不住了,也放纵自己在每一次抽插时都怒吼出声,精准地操弄着成天骄穴中最紧致软嫩的位置,品味着穴肉每一次对他抽身时留恋的挽留,以及传入耳中成天骄酥麻至极的嘤咛声。刘毅森浑身肌肉紧绷,落在成天骄后颈上的亲吻却一个比一个温柔,“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想着这一刻来自己解决,娇娇……” 这种话传入耳中,说习惯了各种虎狼之词的成天骄,竟然也有些受不住,关键自然在于说这话的人。刘毅森一边念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自慰的画面闯入脑海,成天骄大声尖叫起来,双腿抖如触电,腰前的肚皮也阵阵发颤,性器顶端的小孔猛地张合几次,终于再溢出一波白浊,然后又是一波。刘毅森还在他身后猛力动作着,每一次撞在他敏感的穴肉上,都掀起一阵尖锐的快感,磨得成天骄不断抽泣,下身被干得直冒汁水,一遍又一遍,一股又一股,从浑浊到清澈。 这过程持续了一小会儿,直到成天骄什么也射不出来了,而刘毅森毕竟也大半年没碰过别人的身体,坚持不了太久就把自己抽了出来,塞进成天骄发红的大腿根之间,胡乱磨蹭几下就发泄出来,把成天骄的小腹染白一片。 两人抱在一起,黏糊糊的呼吸交缠着,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成天骄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哼了半声,刘毅森就紧张地坐起来,“哪里难受?” 成天骄半睁着眼,“腰……” 刘毅森赶紧去给他揉了揉腰,低头留神着他的反应。 “大腿有点抽……”成天骄又说。 刘毅森又赶紧给他捏大腿。 “浑身汗,床单也脏了。”成天骄叹了口气。 刘毅森微笑起来:“一会儿让保洁来一趟,全部给换干净的。要先去冲个澡吗?” “行,一会儿去。”成天骄躺着不动,只是抬眼看他,“渴了。” 刘毅森马上接着:“喝什么?我给你拿去。” “抹茶拿铁,要燕麦奶,要冷的,但是不加冰。”面对专业的咖啡师,成天骄就放心作妖点单了,“等等,还是加冰吧,但是就加两块冰,奶记得打冷奶泡,别太多,不要卡布奇诺的那种效果。” 刘毅森终于被他逗笑了,顺手在他光滑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蹬鼻子上脸的。”随后,他还是听话地准备下去给他做抹茶了。 “是你的娃想喝!”成天骄慵懒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鼻音中还夹杂着放声浪叫后的嘶哑。刘毅森几乎要把自己的大腿捏出淤青来,才能按下自己回到床上去再狠狠操他第二次,非把他操到没力气说话不可的欲望。 轻松愉悦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没过多久,成天骄就进入了最难熬的孕晚期,好不容易才消停几个月的恶心想吐感和食欲消退,又随着孩子的个头渐渐长大而重新出现,除此之外,腰酸腿疼、疲劳失眠、频繁跑厕所,也让他本就有些急躁的性格更加不安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用去passy上班了,就算白天回去溜达一圈,也只是让员工们一脸紧张地对他点头哈腰而已,在本职工作外还得分神留意着大腹便便的领导,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啥意外。kj和婉明都兴高采烈地忙碌着自己的新任务,成天骄也不好意思让他们来作陪,剩下的跟班就只有martin,跑前跑后地拍着一些拍到马脚上的马屁,成天骄实在被他弄得有点烦,于是后来也不是很想往杂志社跑了。 可是刘毅森还是要上班的,人家可是正经上市公司总裁,秘书放假都轮不到他放假。哪怕现在刘毅森吸取了教训,产检、产前课、育儿课全部到场,下班后但凡不用应酬就准时回家吃饭,不在身边时也确保起码有三位候选人可供成天骄随时随地使唤,但他终究不是成天骄本人,无法替备受煎熬的孕夫承受身体上的不适。 当刘毅森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工作,好不容易能抱着爱人在床上放空大脑,疲惫不堪地进入梦乡后,怀里揣了个大西瓜的成天骄却依然睁着眼睛,瞪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悲从中来地开始怀疑,产后抑郁有没有可能提前到产前。 今晚也是这样,成天骄真的很绝望。 第三次 14 今晚也是这样,成天骄真的很绝望。 “我得……”成天骄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胸膛,小声说着,“让我转个身……”现在但凡他侧睡的姿势有半点不对,半个小时内后腰就会开始发酸发痛,被压着的腿也会发麻。 刘毅森没有睁眼,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中,倒是松开了抱着成天骄的手臂,让他可以翻过身来。 但仰卧是更睡不着的,八个月的肚子压在身上,不说呼吸不畅,这个位置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舒服,不一会儿就开始踹着已经累到极点的老妈,成天骄睡过去了都能被踹醒。他只能艰难地再翻个身,抱着大抱枕挪来挪去,试图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今晚似乎运气特别不好,后腰酸胀不减,水肿的双腿隐隐作痛,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安分,突然在里面练拳击似的,让他的五脏六腑轮流做了沙包。成天骄难受得不行,想要坐起身来,身上却使不上力气,根本爬不起来。 睡在他旁边的刘毅森在梦里察觉到臂弯空了,迷迷糊糊地往前摸着,想要把成天骄再抱回来,但唤醒他的却是压抑着的低泣声。 &quot;怎么了?&quot;刘毅森半个脑子还在梦里,抱着成天骄扒拉了一下,听见他似乎还在抽泣,这才爬起来开了床头灯,果然见到身旁的人抱着枕头小声呜咽着。刘毅森吓得赶紧把他搂怀里,&quot;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吗?&quot; 成天骄摇了摇头,把脸埋进抱枕里,&quot;就是有点难受……你睡吧,明天还要上班……&quot;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先考虑别人的?刘毅森挠了挠睡乱了的头发,还是轻轻把他的脸蛋抬了起来,看着那满脸泪痕叹了口气,&quot;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舒服自己睡觉?告诉我,哪里难受?&quot; 成天骄这才扁着嘴抬头看他,还吸了吸鼻子,&quot;哪里都难受,哪里都痛……&quot; 虽然明知道他就是故意撒娇的,但刘毅森还是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疼起来,低头亲了好几下,手掌覆在那让成天骄疲惫不堪的孕肚上,一圈一圈地轻柔打转,&quot;小家伙又闹腾了吗?妈妈辛苦了,这几晚都睡得不好是不是?&quot;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过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成天骄忽然就往他怀里一扑,呜呜直哭起来。刘毅森手忙脚乱地抱着他轻晃,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在他耳边嘘着,也搞不清究竟怎么了,&quot;哪里难受,跟我说说。腰疼吗?转过去我再给你揉一下?&quot; 成天骄摇了摇头,还在抽抽嗒嗒,&quot;我好累……为什么会这么累,到处都不舒服……孩子生下来之后肯定更难照顾,可是我现在已经好累了,到处都好痛……以后要是孩子生病了或者你生病了,我该怎么办……&quot; 这一听就是胡思乱想的话,让刘毅森听得既无奈又心软,抱着他左哄右哄了一会儿,爬起来给他揉了揉小腿,看着确实肿得有点厉害,也难怪他难受得直哭。等成天骄终于哭累了,刘毅森又洗了热毛巾替他擦脸,看他似乎平静了一些,才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后腰也塞了个软枕。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成天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伸手去牵刘毅森,&quot;……你是不是想笑我?想笑就笑吧。&quot; &quot;没有想笑。&quot;刘毅森弯下腰去,在他的腹顶上轻落一吻,&quot;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身体很不舒服,但也没多久了,等这个投胎投在成大总监家的幸运儿出来之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quot; &quot;哪有得休息啊……&quot;在昏暗的卧室中,成天骄的神情看起来更添了一层阴霾,&quot;就算白天能找保姆,半夜喂奶哄睡换尿布这些事,肯定还是得自己干的,更别提之后还要回去上班,每天都有应酬,下了班回来还得继续带娃,周末的时间也没有了……我不是害怕或者后悔,我很愿意照顾孩子,但是现在我就已经累得受不了了,以后孩子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quot; “这又是什么傻话……”刘毅森牵着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些事情,我会陪你一起做,每一件事我都会负责的。这几个月我没有办法替你分担,再坚持一会儿,以后所有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要是我做得不好怎么办?”成天骄声音委屈得不行,听着好像又要哭了,刘毅森连忙坐到他身边去,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不会做得不好的,我们一起慢慢学,而且上次两位姨妈不是说,很乐意给我们带娃吗?寒暑假就送过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过二人世界了……嘘,不哭了……”刘毅森拍着成天骄的背,亲了亲他马上又要溢出泪水的眼角,心里也知道,这家伙就是身上一直难受才大晚上的突然情绪奔溃,便把手掌覆盖在他的后腰上来回揉搓,按摩着僵紧的肌肉。 刘毅森低下头去,唇瓣贴在成天骄的额角,呢喃的话语传入了孕夫耳中:“你是成天骄,这个世界上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没有的……” &quot;这倒是真的……&quot;成天骄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与自己紧紧贴近的来自刘毅森的心跳声,终于有了点困意。 “睡吧。”刘毅森抱着他轻轻翻了个身,把枕头放在彼此之间,让成天骄的后腰有个依靠,然后才从身后环抱着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那枕头早不知道被谁扔到一边了,成天骄的半张脸又埋在了刘毅森怀里。 “唔……”刘毅森的系统自带闹铃,雷打不动地在同一个时间响起,成天骄哼哼唧唧地扯了被角捂住耳朵。 昨晚半夜爬起来这么久,今天刘毅森都觉得起床有点困难,更别提按掉闹钟之后,成天骄还抱着他的胳膊不放,非要把他重新拽回被窝里。 “再睡一会儿……”成天骄眼也不睁,把自己脑袋往刘毅森的肩窝里拱,活像一只贪睡的大白猫。 刘毅森打了个大哈欠,事实上大概比他还困,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清醒得差不多了。他搂住成天骄轻轻拍了拍,“我得上班啊。” “请假就是了……”成天骄依旧眼也不睁,但大概同一个姿势睡久了有点腰疼,笨拙地扭了扭。 刘毅森赶紧抱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要开股东会议,聊收购渴望的事,我不能不去。” 迷迷糊糊也还是听见了他说什么,成天骄半梦半醒地应了一声,终于放开了手,自己抱着被子继续睡。 刘毅森其实也非常想赖床,抱着成天骄依依不舍地磨蹭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想不想去看看?” 成天骄只有气无力地回到了一句“我想睡觉”。刘毅森笑了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好吧,你睡吧。下午要是想来就喊老李来接你。”然后,他唉声叹气地离开舒适又柔软的床铺,艰难地起床上班。 成天骄一直睡到家政上门打扫卫生和做午饭,起来吃了饭后,才想起今早刘毅森的邀请来。 其实成天骄没有在非工作时间去风暴办公室里坐过,一开始是以合作方的身份去的,去了就是聊公事,他和刘毅森正式开始交往后,基本就是在大堂或者停车场等他下班,送下午茶也是找同城配送啥的或者让下属跑腿。以成天骄在职场中打滚的经验,他知道怎么在公与私之间拿捏分寸,关心男友刘毅森这个人是一码事,关心作为风暴ceo的刘总,就又是另一码事,更别提风暴是家族企业,就算刘毅森是独生子,也不知道究竟他们股东里会不会有什么远房亲戚三姑六婆,成天骄对那些豪门恩怨的心态可谓是敬而远之。 所以成天骄并不急着宣示主权,哪怕刘毅森要他签婚前协议,只要优先保证了孩子的将来,成天骄认为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今天,是刘毅森主动提出让他去的。 成天骄仔细想了想,再过半个月他就出不了门了,他和刘毅森之间的事估计风暴内部也有所传闻,无论如何,去风暴露个脸,也算是个平定军心的法子。 这么想着,成天骄翻了翻衣帽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相对低调的衣服,久违地画了个淡妆,让司机来接他去风暴,路上顺便买了两打蛋挞,准备分给办公室的小弟小妹们。 到了风暴,刘毅森的秘书是一早就认得成天骄的,见了他哥前哥后的嘴特别甜,还说家里嫂子也准备要孩子了,问成天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股东会下午才开始的,暂时还没结束,成天骄就在办公室里坐着,送茶水、送零食、送毛毯的小妹来了一波接一波,嘘寒问暖了两句就跃跃欲试地向他打探娱乐圈内幕,成天骄只能假笑着应付过去,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进去刘毅森自己的房间里等。 直到股东会终于结束,刘毅森见成天骄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接着说还有几个工作电话要回复,让他等一等,一会儿再带他到处参观,然后就又忙去了。 成天骄撑着腰走向小阳台,想在外面透透气。从会议室里走出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忽然,朝他迎面而来。 “成天骄先生,终于见面了。”男子毫不见外地跟他打招呼。 “你是……?”成天骄闻声回头,却完全不认得这个人。 第三次 15 “你是……?”成天骄闻声回头,却完全不认得这个人。 “我是刘老太太的代理律师,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礼节周到地双手送到成天骄面前,“这是我的名片。刘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开这种冗长又无聊的商务会议,所以经常会委派我来出席。” 成天骄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律师叫王嘉信,人看起来规规矩矩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听他提起刘毅森的母亲,成天骄也对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和刘老太太应该也还没有见过面。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每天在家插插花遛遛狗,就是住得离市区比较远,所以不常出来走动。”王律师依然是规规矩矩地回答,语气和姿势都无可挑剔。 成天骄目光微闪,脸上神情不变,“王律师是有什么话要替刘老太太传达给我的吗?” “噢,当然不是,其实我今天根本就不知道成先生会在呢。”王律师笑了笑,“只是刘老太太有对我提起过你,所以过来打个招呼而已,风暴有自己的法务,但是老刘总生前的法律事宜,基本都是我们事务所给处理的。” “原来如此……”成天骄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天骄。”恰好此时,刘毅森的声音传来,成天骄回头看了一眼,见刘毅森在不远处等他,便对王嘉信笑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刘毅森带成天骄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其实大部分地方成天骄之前都去过了,他也知道刘毅森的用意,不过是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看清楚孩子他妈,知道风暴未来接班人的父母关系非常亲近而已。成天骄倒也很享受被刘毅森大庭广众牵着手的感觉,尤其是年轻员工们听说他的身份时露出的表情,成天骄马上能看出,他们都知道自己绝不是好惹的。 晚上,刘毅森提早下班,说难得出来一趟,和成天骄去吃顿好的,结果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晚去的酒店中餐厅。见刘毅森似乎心情不错,成天骄问他:“今天会议开得怎么样?渴望还有救吗?” 刘毅森夹了一筷子龙虾,“还行,基本决定了,应该会出钱的,但是有不少股东觉得没必要风暴完全持有,毕竟他们对咖啡领域不熟。” “风暴的股东基本都是你们自己家人吧?”成天骄又问。 “不是,除了我们自己家之外,能在股东会议上说上话的是我爸年轻时的一个合作伙伴,还有当时为了上市找了投资人,后来投资人出售给了另一个富商。”刘毅森给他也夹了一块鸡肉,“我爸那边没什么亲戚,我妈也不让她的亲戚过来插手这些的。” “今天那个王律师,”察觉到此时似乎是询问的好时机,成天骄抿了一口茶,缓缓地继续问,“说是刘老太太的代理律师,还主动来跟我打招呼。” “对,跟家里有关的事情主要是他负责的。”刘毅森没什么表情,“可能就是想着孩子出生之后,有些法律文件要处理吧,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让他们专业的人去办就是。” 成天骄放柔了声音:“他提了一下,说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住在郊区……” “家里佣人多着呢,也轮不到他一个律师操心这些。”刘毅森不以为然,又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怎么不吃呢?又没胃口了?要不要叫个酸梅汤什么的?” “不用,我吃,我吃。”成天骄觉得他似乎不想多谈,还是只能埋头吃饭。 很快,就到了最让新手父母提心吊胆的时候,接近预产期,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迎来那一刻。 成天骄隔三差五会感受到一点假性宫缩,但不算很疼,休息一会儿就能消停。第一次出现时,刘毅森心急得打了辆车往医院跑,医生检查过后笑眯眯地告诉他们还不是时候,还说高级病房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随时来随时就能入住。刘毅森这才抹了一把冷汗,放下心来,旁边的成天骄反而一脸没事,给医生道了谢,还忍不住对着刘毅森来了一句“早就跟你说不是”。 到了周末,刘毅森自然留在家里陪待产的孕夫,反而是成天骄还兴致勃勃地准备补看某个大牌的新季大秀,刘毅森在他旁边看了十分钟就失去了兴趣,上跑步机锻炼去了。等他把家里能用的健身器材都全用了一遍,成天骄竟然还没有看完,刘毅森就去冲凉。 他进了浴室没多久,放在外面茶几上的手机就开始响。成天骄没管它,很快就因无人接听而挂断了,但紧接着又响了第二次,手机锲而不舍地震动着。 成天骄瞥了一眼,放下手里的冰淇淋,拿着手机走到浴室门口喊:“你电话一直响!” “谁啊?”刘毅森的声音从哗哗水声中传来。 “没备注,本地号码。” “那可能是推销电话吧,不管它。” 成天骄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电话正在第三次打来。确认自己认得这个号码,他犹豫了两秒钟,冲着浴室又喊了一句:“我帮你接了。”没听到刘毅森的回复,便按了接听。 “喂?刘总现在走开了,请问哪位找他?” “……是成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把沉稳的女声,听起来有点年纪了。 没想到一句话就猜到了是自己,成天骄停顿片刻,随后如常回答:“对,请问你是?” 对方缓缓答:“我是毅森的妈妈。” 果然,正如成天骄的猜测。他只是迅速地思考了一下,马上就继续说:“叫我天骄就好。毅森在洗澡,我一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道:“……没什么,也就是想问问这个儿子,公司出这么大的事,还有别的事情……怎么也不回来跟家里人说一声。麻烦你照顾他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这话让成天骄有点没法接,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刘毅森围着大毛巾走了出来。成天骄马上把手机递了过去,小声说了句:“你妈妈找你。” 刘毅森的脸色当即严肃了一些,接过电话后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以最简短的话语回答着,基本都是单字或者“知道了”这种话,让成天骄听不出具体的内容。 但成天骄看着刘毅森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基本猜到了刘老太太在说些什么,大概就是喊他回家,还有问他为什么之前风暴会遇到那种公关危机一类的事吧,或许也问起了自己。这老太太也真是的,身为亲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儿子最想干的事究竟是什么?刘毅森给这么大一家公司当总裁,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现在风波都过去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得回家跟老妈像开会一样交代?不知道老太太知不知道他怀孕了,对亲孙子会不会有个好态度?婆媳关系要是不好处,他成天骄可不会嫁过去的啊,就算结婚那也得是刘毅森嫁给他! 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随着刘毅森挂断电话一起停止了。成天骄迎上前去,给刘毅森拿了要穿的衬衫,后者只是神情阴郁地换好衣服,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了一句:“我今晚回家和她吃顿饭。” “要我一起去吗?”成天骄想要帮他穿外套,但刘毅森已经自己动手了。 “不用。”刘毅森没有看他,转而去收拾东西了。 成天骄有些受挫,但还是鼓起勇气伸长手臂,搭到了刘毅森的肩膀上,轻轻捏着他有些紧绷的肌肉,“我刚刚,是不是不该替你接电话啊?” 刘毅森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过了一小会儿,他把成天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牵了下来,握在手里,不轻也不重地捏了几下,依然不去看成天骄,然后转了话题:“我不知道今晚几点回来,一会儿我让老李送我去之后就马上回市区,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他,家政那边我也会跟阿姨说一声。”说完,他拿齐东西,转身下楼。 成天骄一时有些急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过我们的事啊?” 刘毅森稍微转头,有些疑惑,“什么事?” 这还用问吗?!成天骄张开双手,指向自己随时都能卸货的肚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刘毅森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当然有,有说过的。我先走了。”然后他就离去了。 成天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为了维持良好的胎教他已经有一整个月不说脏话了,所以面对此情此景,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正如刘毅森自己所预料的,过了晚饭点后,他依然没有回家。成天骄发了短信过去,但没有回音,打电话自然也是没人接的。家政来给他做了晚饭后就走了,反而老李在十一点多的时候给他来了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成天骄看时间都这么晚了,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下班时间还通宵候命,便让他赶紧回家休息了。 深夜,成天骄躺在大床上,怀里抱着刘毅森的枕头,不知道本来此时应该睡在他身边的人如今究竟身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在这个万籁俱静、月上中天的时刻,好不容易睡着了的成天骄,被异样的感受唤醒了——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第一次阵痛。 第三次 16 和之前只是小腹发紧发硬的涨闷感不同,这一次,阵痛从成天骄的腹底向上传递,沿着肌肉一直延伸到他的后腰和整个腹腔。虽然还没有痛得很厉害,但肚皮硬得让他难以呼吸,腰背更是酸痛难忍,仿佛快要折断了,让成天骄直接清醒过来,迷茫地猛喘了半分钟,然后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已冷汗湿透。 这孩子,还真会挑时间来作死啊,就爱在老妈不方便的时候给他找不痛快,性格真是像极了孩子他爸。 成天骄在心里骂骂咧咧着从床上坐起来,先打了刘毅森的电话,意料之中地没有人接。他看了一下时间,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又倚靠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十五分钟后才出现第二次阵痛,还不算很密集。成天骄不敢自己一个人冲凉,只是洗了毛巾擦了擦身,但在他把自己笨拙的身体挪动到楼下时,睡衣已经又被他的汗水湿透了。 此时此刻,成天骄还非常冷静,从厨房里的零食小抽屉中翻出了巧克力和能量棒,先吃了两根,然后微波炉热了杯牛奶,一边喝一边继续给刘毅森打电话,依然没有人接。然后,成天骄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还真让他重新睡着了过去,等到阵痛差不多十分钟一次,疼起来已经让他有些坐立不安,感觉不能再等了。他看着太阳已经升起,便打电话让老李过来,然后抱着提前准备好的待产包在家里等着。 只要老李过来,让他开车送去早就定好的高级私立医院,最多也不过半小时,那边自然有24小时轮流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成天骄会得到最贴心、最专业的照料。如无意外,以自己这九个月以来的学习和准备,还有已经熟悉了的主治医生,独自把孩子生下来应该不会太困难,就算需要人陪,他现在打电话给两位姨妈,家里肯定有人愿意过来陪产。等刘毅森终于自愿从他的疗伤泡泡之中走出来,成天骄应该已经抱着白白胖胖的娃娃,在医院千尊百贵地等着皇帝说出那一句“爱妃辛苦”了,对不对? 我呸!成天骄看着家里四面白墙,婴儿用品和产后护理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自己在沙发上数宫缩时间数得头昏脑胀的,就差了那一个始作俑者!都到这时候了,刘毅森还想玩消失?还指望人不到场就原地收获老婆孩子各一个?他想得美!臭不要脸的死男人,流氓!混蛋!渣男! 成天骄越想越气,直到老李来敲门,他气冲冲地迈着八字脚开了门,上来直接就是一句:“刘家的电话,你现在就给我打过去!我今天非要在把孩子生下来之前揍刘毅森一顿不可!”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老李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来,打算打到刘家的座机。成天骄还嫌弃他动作慢,直接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听着里头“嘟嘟”好一阵子,大概是时间太早了,家里人还没起床。 终于来接电话的是一把稍微年轻一些的女声,不是刘老太太:“喂,请问找——” 成天骄直接打断:“我找刘毅森!他在不在家?让他马上给我死过来!就说孩子他妈找他!” 电话那头的大概是刘府的佣人,明显还没睡醒,愣了愣才回答:“刘总现在不在家里,昨晚就走了……” “走了?那你知不知道他走之后去了哪里?”成天骄感觉阵痛又要来了,撑着腰靠在门板上,语气还是铿锵有力的,“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他除了在家里之外还会在哪儿?”听见对面还是支支吾吾的,成天骄也没了耐心,接着追问,“你要是不清楚的话问问你们家老太太,问她知不知道她儿子去哪儿了,刘毅森要是再不出现,这娃生下来可就跟我姓了啊!” “那个,先生你别急,我去问问……”听电话的人走开了,安静了一会儿,成天骄忍着这一波阵痛,几乎要把手机给捏爆了,喘得老李都有些害怕,连忙扶着他坐回去,电话里的人终于又出声了,“太太说,刘总可能回他们旧家了。” “旧家?”成天骄扭头看向老李,“你知道他们旧家在哪儿吗?”见老李点头,成天骄挂断电话,马上让他载自己前往。 今天,成天骄不会再忍了,必须要在孩子出生前,把所有想骂的都骂出来! 市中心住宅区,楼龄已有二十年的老小区,曾经是城中最贵的楼盘,现在也仍是不少家庭一住就住进三代人的温馨之家。在这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多数家境富裕、教育优渥,看上去无忧无虑,但终究不可避免地需要离开,独自面对跟童年的安逸截然不同的真实世界。 刘毅森坐在家中,看着铺着尘的家具和本该充满生活气息的陈设,神情却空洞得像是已经绝望。墙上有一块浅色痕迹,那是曾经挂着他们一家三口合影的地方,最里面的卧室是他儿时的房间,门上有乱涂乱画的痕迹。如果他闭上眼睛,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把奖杯奖状陈列在哪个位置,篮球和羽毛球拍又放在哪里。 对他来说,这里才是他曾经的家,这里才是他最幸福的童年,这里才是他的避风港——而不是那栋豪华却冰冷的郊区大房,那些对他造成了终身创伤的事情,在这里,全部都还没有发生,他可以静静地坐在地面上,只面对自己,安慰自己。起码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可以和过去的安稳和天真待在一起。 一直以来,每当刘毅森不得不回到那栋房子里去,不得不面对曾经让他备受伤害的母亲之后,他都会强烈地想要逃避整个世界,哪里都无法让他感到平静。而这间普通家庭格局的三居室,本就多年没有人回来了,父亲过世之后,这里更是名义上已经是刘毅森一个人的物业。他选择躲进这里,看着过往幸福家庭曾经留下来的生活痕迹,让安全的假象包围着自己,暂时忘却外界的危险和威胁。 刘毅森这么做已经有好几年了,上一次回来是得知成天骄怀孕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的老太太提这件事,在外面自己开车兜了很久的风,最终还是回来这里。这间房子代表着他的孩童年代,不知险恶,不需应付种种人生的危机,但很快他就要迎来自己的孩子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面对,去背负,这样才能让他的孩子不必像他一样,早早地直面世界。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独自坐在这里。如果以后再来,刘毅森大概会带上成天骄,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他吧? 正沉浸在复杂思绪之中的刘毅森,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响又快,跟放鞭炮似的。他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任何人找上门来。除了他自己和母亲以外,还有谁会知道这个地方? 刘毅森疑惑地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成天骄挺着肚子、怒火冲天的身影。 “天骄?你怎么——”刘毅森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成天骄已经结结实实扇了他一巴掌! 刘毅森捂着脸,震惊地抬头看着他。他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吵架拌嘴闹分手,成天骄各种阴阳怪气冷言冷语没少说,破口大骂扔枕头也试过,但真的动手,还当真是第一次。 成天骄双手撑着后腰,呼吸急促得让人以为他是爬楼梯上的十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刘毅森眼中,宛如一只马上准备喷火的哥斯拉,“我现在告诉你,刘毅森,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跟我结婚,因为你他妈根本就不配!” 刘毅森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成天骄的怒语像机关枪一样朝他喷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突然玩消失这一套!每次你因为你自己家里的事躲起来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分手!我又不是不愿意听你说,也不是不愿意帮你,不管是以前渴望的事,还是你和你父母之前的矛盾,有哪一件事不是我三催四请,各种旁敲侧击,就差像个心理医生给你催眠一样去问了,你才肯对我说个大概的?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可以把事情都躲过去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一个人,大着个肚子,给你打八百次电话都没不接,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死了!就算你需要自己的空间,你他妈不知道提前说一声?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骄,你……” “我还没说完!这句话我在你上次傻逼一样跟我求婚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成天骄挥手打断了刘毅森的发言,双手插着腰,甚至后退一步不让他来搀扶自己,依然气得跟玛丽亚·凯莉飙海豚音一样,“你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情人节什么的那些商家用来促销的就不说了,就算我们结婚了,你是不是也不会记得我们的纪念日?还有孩子的生日?孩子的家长会,孩子的毕业典礼,这些你是不是都觉得无所谓?我不缺排场不缺礼物,我缺的就是你对我的在乎!你的心意在哪里?你的态度在哪里?你的这些臭毛病我真的是忍够了,我总想着别把话说得太明白,以免伤害到你,我看你现在就是欠收拾!你要是真的不知悔改,你这辈子别指望我再原谅你!” 面对着他这一顿输出,刘毅森先是懵了头,然后缓缓明白过来,“……原来一直以来,是因为这些事吗?” “不然你以为呢?还以为你这段时间似乎有所改变,结果你——”成天骄的骂声突然中断,怒气冲冲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慌,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 淅淅沥沥的羊水,正顺着成天骄的大腿根往下流。 第三次 17 *医疗部分都是瞎写的,不要当真。 ———————————————— 淅淅沥沥的羊水,正顺着成天骄的大腿根往下流。 成天骄深呼吸了两下,刚才被愤怒强行压下去的阵痛,此时终于再也无法忽视起来。他双膝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刘毅森快速朝前迈步,把他扶进了自己怀里。 “羊水破了……”成天骄慌了神,揪着刘毅森肩膀上的衣料,半天直不起腿来。 刘毅森已经看见了,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打横抱起,冲到楼下。老李见状赶紧开车门,载着他们朝医院狂奔。 一眼见到待产包已经在后座上了,刘毅森这才意识到,原来成天骄是要生了才过来找他,一时内疚和着急同时涌起,手忙脚乱地让成天骄横着躺到自己身上,方便他把双腿抬到座位上以免羊水流得太快,“疼多久了?你怎么不早点说呢?” “早点说?还怪我不早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接电话?擦——啊……”成天骄骂不了两句,比之前强烈千百倍的宫缩就再次向他袭来,剧烈的闷痛从腹底像潮水一般蔓延向他全身,泪水瞬间充盈了他的眼眶,“痛——这也太痛了……” 刘毅森牵着他的手,双眼不停地看着车窗外,一见到骑着铁马的交警就让老李赶紧靠边,让交警帮忙开道闯红灯。 “我忍你忍了很久了,我成天骄恋爱不是非谈不可,婚也不是非结不可,如果不是一个全心全意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要的!”车子呼啸着前往医院,成天骄在阵痛间隙,还喘着气想要撑起身来,继续冲刘毅森大吼大叫,“所以你最好识趣点,事不过三,我们已经分手两次了!你要是敢,呃——” 见成天骄痛得身体一僵,几乎浑身痉挛着,刘毅森生怕车开太快出意外,只能把他牢牢地按在自己怀里,心里也难受得不行,又急又气地劝着:“少说两句,省点力吧!等孩子生下来,你要是还有力气,再扇我两巴掌我也随你。” 成天骄还想骂他,但阵痛节奏已经缩短到了几分钟一次,期间他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只能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瞪着刘毅森,根本说不出话来。 很快就到了医院,护士推着担架床在停车的地方等着,刘毅森跟着推车一起进了病房。医生已经在里面准备好了,麻利地给成天骄做了一系列检查,然后还是老样子笑眯眯地说:“指标都很不错,没想到开得这么快,之前一直都不疼吗?估计再有二十分钟你就能进产房了。” “谁说不疼的?疼死人了,我觉得我整个躯干都没有知觉了。”成天骄嘴里被刘毅森塞了一块巧克力,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二十分钟?那是有多久?我们刚才过来用了多长时间?” 刘毅森瞄了一眼时间,轻声回答:“不到半小时吧。” “不到半小时?!”成天骄又找回了一点大呼小叫的力气,“我还以为一个多小时呢,中间起码疼了十几次了吧?那这二十分钟,我,我们之前不是说来了之后上无痛的吗?” 医生的声音温柔极了,但提供的消息却让成天骄几乎绝望:“你宫口已经开得差不多了,现在其实没有上无痛的必要了,等麻醉师准备好还需要一段时间,人家过来之后,你可能就已经可以直接进产房了,那还不如不要花这个钱呢。相信我,你的情况很好,很快就能生下来的。” “不是,我,我不好……啊!”他才刚缓过气来,阵痛又从他的腹腔深处炸开,整个孕肚硬如磐石,让他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感牵扯着他的全部肌肉和神经,成天骄的眼泪止不住地掉,根本无暇关注眼前的事情,只能调动全身精力去抵抗疼痛带来的阵阵煎熬。 医生去查看产房的准备情况了,病房里只剩下成天骄和手掌被他紧紧掐住的刘毅森。透过自己手上近乎被捏碎骨裂的巨大痛觉,刘毅森也体会到了成天骄此时此刻的艰辛,但他知道,他所能感受到的,不及成天骄正在忍受的十分之一。 短短几十秒,成天骄已经觉得快要失去意识了。从胸腔向下只剩下延绵不断的痛感,腰腹简直要被撕扯开来,胯骨也阵阵生疼,练习了许久的呼吸法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他的思绪中只剩下大喊大叫的本能。等阵痛终于停歇,他觉得自己已经从地狱兜了一圈回来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任何困难打倒过的成天骄,这时却史无前例地想要放弃。 趁着这几分钟,刘毅森赶紧给他喂了点水,皱着眉头给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摸出手机,似乎打算走开:&quot;我得给你家里两个姨妈打个电话去……&quot; &quot;不要!别,别走!&quot;成天骄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毫无尊严地大哭起来,&quot;我不想一个人!你不要走,呜呜……&quot; 刘毅森赶紧回过身去抱住他,手足无措地给他擦着眼泪,&quot;好好好,我不走,别哭别哭。这时候又知道撒娇了?&quot; &quot;你一会儿走了,又要三天三夜不回来了是不是?&quot;成天骄抓着他同样微微汗湿的衣服不放,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痛得浑身颤栗,咬着刘毅森的衬衫嘶吼着,不知道是汗出得多还是泪水流得多,在他怀里只剩下喘气的份了,&quot;你这个……呃——大混蛋!&quot; 刘毅森也难受得跟着红了眼,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后腰背,亲吻他的发顶和额角,小声地在他耳边提醒着呼吸的频率,&quot;放松……吸气……我不会走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会丢下孩子,有我在,不怕……&quot; 成天骄疼得在他的臂弯里直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听着肝肠寸断,要是被passy的人见到这一幕,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直视成总监了。&quot;刘毅森,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我为了你生孩子这种活受罪的事都肯干,你,呃唔——你,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心上!操,痛死了……呜呜……&quot; &quot;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quot;刘毅森用指腹擦拭掉他面颊上的泪水,轻轻拨开黏在他颈间的湿发,怜惜又内疚地看着成天骄,&quot;其实我昨晚回去也想着是最后一次了,那房子重新装修之后,给孩子上学当学区房用的。以后我所有的时间,所有的心思,全都是你和孩子的,别哭了,好不好?&quot; 成天骄一边疯狂摇头,一边难以忍受地用拳头捶着床,一旦不咬着下唇,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嘶吼声,&quot;你他妈根本就不知道有多痛!还不准我哭!&quot; &quot;行行行,可以哭可以哭。&quot;刘毅森怕他把自己咬伤了,赶紧又把自己的衣角塞到他嘴里让他咬着。 二十分钟后,医生准时进来检查,成天骄果然已经可以进产房了。此时阵痛间隙缩短到不足一分钟,成天骄已经被磨得分不清自己的身体哪块是哪块了,进了产房被护士和刘毅森半扶起,机械地执行着医生一句接一句的&quot;用力&quot;指令。私人产科医院甚至还在产房里准备了蓝牙音响,里面全是应景得不得了的蕾哈娜和水果姐专辑,方便产夫找到呼吸方式。流行乐的节拍和成天骄使劲向下推的的节奏相差无几,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之中,成天骄的脑子里竟然还冒出了一句&quot;这娃是真的生下来就要跳舞啊&quot;。 &quot;再用力!你做得很好,继续!&quot;医生的双手在他的腿间忙碌着,成天骄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能感受到接连不断、惨无人道、毫无怜悯之意的剧痛。 &quot;呃啊——我已经很用力了——&quot;刚刚由刘毅森喂到嘴边的水,马上就变成了眼角流出的泪,成天骄自认为无坚不摧,但现在觉得身体都要废掉了,胯骨之间仿佛有一把锤子顶在骨缝里,非要把他的下半身拆卸得只剩下几根碎骨头不可。 刘毅森在他身旁,看着他神情扭曲,用尽全力得浑身紧绷,感觉每一声痛呼都像刀子扎在自己身上。他对过往发生的一切都无比后悔,同时又极其敬佩面前的男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敬佩。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成天骄耳边给他打气,伸出手臂来让他抓着,对他指甲把自己的皮肤掐出血来毫不在乎,在成天骄无暇顾及到的地方,声音颤抖地说着鼓励的话,甚至没有留意到自己脸上也有了泪痕,&quot;再来一次,娇娇,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可以了!&quot; 现在成天骄能听入耳的话,除了医生的口令以外,就只剩下刘毅森的絮絮话语,在他耳边忽近忽远,但从来没有停过。成天骄已拼上了所有求生的本能,把下半辈子所有能用的力气都用上了,嘶吼声难以抑制地自动从他的嘴边溜出。 在这刹那之间,他已经快要失去印象的逝去的父母,他勇敢生育了三个孩子还养大了自己的两位姨妈,他从今往后需要面对的母职和再也不会寂寞的人生,他未来将会拥有的新的家庭……所有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从他眼前闪过。 成天骄突然抓住刘毅森的手掌,后者会意地与他十指紧扣,让他一个挺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血肉从腿中挤出,然后身子一轻,猛地后躺,脑袋靠在了刘毅森的手臂上。刘毅森随即抱住了气喘吁吁的成天骄,片刻之后,婴儿的啼哭声和医生的话音同时响起。 ———————————————— 大家猜猜是仔还是囡?猜中了也没有奖,嘻嘻嘻 第四次 1 婴儿的啼哭声和医生的话音同时响起,&quot;是个男孩子!&quot; 成天骄还在剧烈地喘息着,双眼不知是哭得还是被汗水浸得发肿,眼皮都快撑不起来了,眼巴巴地瞅着护士喊爸爸过去剪脐带。 刘毅森只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摇头示意护士代劳,仍然留在了成天骄身边,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 随后,那个身上还脏兮兮的、折腾了他老妈九个月的小家伙,被郑重地放进了成天骄的怀里。成天骄突然又找回了力气,抬手抱住了这个脆弱却又顽强的小生命,明明只是这么小一点点的个头,却能在他身体里造成那么大的动静。成天骄原本已经累到极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何种情绪,也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了,但酸涩又温暖的泪水却再次涌出他的双眼。 &quot;我的孩子……&quot;成天骄的泪珠滴落在还紧紧攒着的小拳头上,&quot;你可终于出来了……&quot; &quot;天骄……&quot;刘毅森的环抱一直没有离开他的体侧,&quot;你做到了,你太厉害了,谢谢你。&quot; 护士又上来把孩子抱去检查了,成天骄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一直追随着他们忙碌的身影,似乎还听见医生说着什么&quot;生得很快,也才一小时,孩子应该随妈妈&quot;之类的高兴的话。他抬眼看向身旁的刘毅森,想让他赶紧问问孩子怎么样了,刘毅森却弯下腰来,亲吻他的嘴角,&quot;你太棒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妈妈。&quot; 成天骄这才发现刘毅森也哭了,他喘了大概有三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再抬起软绵绵的手臂,试图去抚刘毅森的脸颊,&quot;你别以为,给我戴高帽子,你就能甩锅……&quot; &quot;绝对不甩锅,儿子在旁边都听见了的。&quot;刘毅森握住他的手掌,在掌心里落下一吻。 &quot;我们的孩子……&quot;成天骄看着刘毅森,在他的眼中,找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喜悦的湿润,还有力量。 成天骄的家人用不了多久就赶到了,在高级病房里喜气洋洋地围着孩子看了又看,都夸这娃长得像成天骄小时候,以后长大了肯定帅气。大姨妈直接现场联系大师来给孩子算生辰八字,小姨妈掏出一个红包,非要塞给他们,说是给孩子的贺礼,刘毅森怎么拒绝都拒绝不掉。 成天骄躺在床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浅笑着看着他们议论纷纷。刘毅森一直坐在他身边,给他喂了点葡萄糖水,时不时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很快就到了下午,两位姨妈还得去接孙女放学,说回去熬点鸡汤,晚上再来一趟。医生也来巡过房了,护士拿着奶瓶过来现场指导新手爸爸妈妈第一次喂奶。成天骄双臂都还在发抖,几乎抱不住那个襁褓,刘毅森赶紧把他抱紧自己怀里,在他身后,让他依靠,替他分担着最重要的重量。 还没满月的奶娃除了吃就是睡,喝饱了奶就睡熟了过去,由刘毅森抱回到了小推车上。终于有机会和儿子亲密接触一下,刘毅森凝视着被柔软被褥包围着的、红彤彤的小脸蛋,在已经安静下来的病房中,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这一位家庭新成员,他等待了很久,期盼了很久,也承诺了很多,对自己,对孩子,对孩子的妈妈。此时此刻,刘毅森回忆起第一次从成天骄口中听见&quot;怀孕&quot;二字时的感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直到眼下,他从来没有对这个决定动摇过,也不曾想过,原来亲自抱着、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生骨肉,会是这么幸福的感觉。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不管是自己父母的错误,还是自己的错误,他都绝对不会再让那些伤害出现在妻儿身上。刘毅森已经准备好了,用自己的余生去保护好这个新家庭。 &quot;你看看这小子,全世界都因为他而忙得焦头烂额了,就他还能安稳睡大觉。&quot;刘毅森注视着儿子的睡颜,忍不住笑着说,神情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quot;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知道我可能让你失望过好几次,但我们现在是父母了,你为我受了这份罪,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和孩子。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了他,而是……他的存在告诉了我,你为我做出了多少牺牲,我也真的很想让他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而我其实很……很爱你,天骄,我爱你,我们结婚吧?&quot; 说到最后,刘毅森回过头去,却见身后的成天骄躺在病床上,脑袋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睡容平静。 刘毅森有些失望,但只是微叹了口气,动作极轻地替他盖好被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但没有唤醒他。 三天之后,母子出院回家,住家保姆已经在家里等着了,一天三顿营养餐端到成天骄面前,一周之后开始指导他做一些简单的收缩运动,手把手教父母二人怎么给孩子洗澡。刘毅森在家里陪了成天骄一个星期,每天跟着保姆学习怎么给成天骄按摩,但凡保姆腾不出手来的时候都抢着带娃,让成天骄有时间去睡个午觉,或者上跑步机慢走一会儿。一星期后,刘总顶着一张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的脸回去上班,成天骄的两位姨妈隔天就带着鸡汤来一趟,家里需要沾水受凉的家务全部交给家政负责,而成天骄本人则开始了他期待已久的内容:拆封所有提前为孩子准备好的衣服,每天给儿子换一件,全世界仅此一件的西班牙高奢定制婴儿连体服被儿子穿在身上,在阳台上晒着太阳,让老妈可以连拍三十张萌照。 成天骄给自己定的假期时长是三个月,但其实刚出月子他就开始居家办公了。孩子的摇篮在左手边,右手边则是放着维秘大秀视频的ipad,passy主刊和独立副刊的实体杂志会在发行五天前准时送到他手上,他看过之后会圈点一番,再发给婉明修改。好几个时尚圈里的朋友来问他要不要给孩子开party,成天骄都半开玩笑地回复,怎么也得等孩子一岁生日了,那他现在减肥才来得及。 出了月子后的娃开始不好带了,一开始一晚上得起来三次给孩子喂奶,保姆和爸妈一人负责一次,后来开始试图培养娃睡时间长一点,才慢慢调整成保姆晚上睡前给喂一次,早上刘毅森早点起床,先给孩子喂了奶再健身,然后上班,尽可能让成天骄睡完一整个美容觉。 成天骄自认为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育儿走的是科学和张弛有度的路子,反正娃才几个月大,让他吃饱穿暖睡得香,不哭不闹,大人就有空闲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但队友的表现却让他十分意外,他没想到刘毅森对照顾孩子原来这么热衷,脏活累活都愿意干,每晚都抽时间陪孩子玩一会儿,哪怕只是拿着小硅胶玩具放到他面前,看着他好奇地伸手来抓,被孩子尿尿滋了一身也乐呵呵的。到了周末,刘毅森还刻意去找附近有哪些阴凉处多的小公园,肩上背着塞满了婴儿用品的大包,双手推着罩了蚊帐的婴儿车,任劳任怨地陪母子二人散步晒太阳,而旁边的成天骄手里只需要拿着出门前专门为他做的低因咖啡,一见到烤肠摊就要上去买一根。 三个月后,成天骄携子重返社交圈。他推着婴儿车回passy的第一天,kj领头推了一推车的天蓝色纸杯蛋糕出来迎接,全场鼓掌欢呼,婉明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蛋糕是低糖的,可以放心吃。成天骄回了办公室后,一边给儿子塞奶瓶,一边口述内容让婉明给他批量回复贺喜邮件。 现在成天骄基本每天只上半天班,白天在家把线上能先处理的工作都处理好,保姆在旁边搭把手带娃,下午带着娃去杂志社,该开的会该签的字都全部解决,晚上他和刘毅森谁没有应酬就谁先带娃回家。职业生涯和家庭生活,也只能说是勉强平衡了一下。 哪怕成天骄已经做好了把心思重新扑回到工作上的准备,但有一个隔几个小时就嗷嗷叫着要喝奶的小家伙在身边,不定时需要换纸尿裤,下一秒可能突然吐老妈一身奶,成天骄根本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连续和设计师开三个小时会议之后直接去晚宴同广告商拼酒。刘毅森倒是乐意出钱再请一个白天的保姆,但就算有两个专业的保姆,也都是外面找回来的人,成天骄多少觉得有点太冒险了,没个自己人盯着一下,始终知人口面不知心。两位姨妈愿意帮他带娃,但成天骄一想到二老辛苦了这么多年把自己和三个表弟妹带大,人家家里也有上幼儿园的孙辈,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现在又要给自己带这个小豆丁,实在是太辛苦了。 想到这里,成天骄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 第四次 2 今天是周五,刘毅森有饭局,让老李来passy接成天骄和孩子下班回家,保姆已经在家里做好饭了。成天骄在后座上刷着社交软件,旁边的孩子坐在安全座椅上打着瞌睡,车厢里十分安静。 成天骄抬眼看向前方,从后视镜中瞥到了老李那张忠厚的老脸,缓缓放下了手机:“李师傅,我记得你是在老刘总还在世的时候,就给他们家当司机了的,对不对?” “对,我们刘总还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这儿干活了。”老李爽快地应了一句。 成天骄想了想后说:“看你现在主要就是听刘毅森的安排出车,那家里的刘老太太如果要用车,还找你吗?” “刘老太太那边自己有个司机,那还是我给介绍过去的。”老李很是自豪,“我带出来的,我徒弟!” 成天骄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小毯子给儿子稍微盖上,“噢,那你以前和刘老太太熟吗?她是不是身体一直挺硬朗的?她人性格怎么样,脾气怎么样?” 话问到这份上,老李跟成天骄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自然也猜到了他的意图。老李难得露出了叹息的神情,眼神依然专注地看着路面,但絮絮叨叨地回答了成天骄的问题:“我在刘家打了这么多年的工了,说实在的,老刘总和刘老太太都是好得不得了的老板,对我们这些下属非常宽厚。老刘总在外头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回家之后可怕老婆了。刘太太话比较少,但一看就是个有内涵、有头脑的女人,对我们这些老臣子都是能帮就帮的,以前还提前给我发工资,让我凑学费给我家闺女上大学!” “听起来是个有文化的人……”成天骄若有所思,“该不会她不太喜欢小孩吧……” “这个绝对不会!好多年前有一次,我开车送太太去逛街,她买金首饰去了,回来和我聊了两句,就说金子都是要留着给孙子孙女的。那时候刘总刚回国,还没在风暴接班,她还老愁刘总不找对象呢!”老李赶紧又说,“刘太太身体应该是挺好的,也没啥事要她操劳,天天在那栋大别墅里守着三层楼和两条狗,能有啥可供她消遣的?成先生,你要是带小少爷回去看看她,保证她能高兴坏了!” “我倒是想去见见她,还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白天帮我们带带孩子呢,还不是刘毅森那家伙……”成天骄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问老李,“哎,既然你在刘家干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知不知道最初刘毅森和他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闹成现在这样?&quot; 老李愣了愣,然后摇头:&quot;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刘总从国外毕业回来之后,他们母子俩就已经有点生疏了,应该是我还没来的时候的事。&quot; &quot;噢……&quot;成天骄应了一声,显得有些为难。 &quot;成先生,其实你别看他们娘俩现在关系好像很僵,其实刘总也很关心刘太太,逢年过节都让我送东西过去,每次只要刘太太喊他回家吃饭,他二话不说就去,只不过吃完饭总是情绪不太好而已。&quot;老李打着方向盘,还在继续念叨着,&quot;刘太太只有刘总一个孩子,尤其是老刘总不在了,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估计就是以前有什么误会,这么多年了也不好再旧事重提,所以他们才没有说清楚。&quot; 成天骄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睡得正香的孩子身上,凝视着那张奶呼呼的小脸,自言自语了一句:&quot;是啊,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的儿子……&quot;等他回过神来,成天骄再看向前方的司机,下定决心问:&quot;李师傅,刘老太太的电话,你应该有吧?&quot; 三天后,passy附近的小咖啡店角落里,面前摆着的摩卡没喝几口,成天骄光顾着看身旁的小婴儿把双脚抬起、左摇右晃地试图翻身了。成天骄握着手机,一直录着视频,就盼着能拍到儿子翻过身来的一刻,回家可以跟刘毅森炫耀。 这时,一位衣着得体的老太太走近,成天骄看了一眼,马上就能从那有些瘦削但雍容华贵的脸蛋上看出和刘毅森相似的五官,果然是亲母子。成天骄主动站了起来,面朝着她:“……刘太太。” 冯燕见到他并不显得意外,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成先生,久仰大名了。”随后,她的目光立刻落到了身旁的婴儿车上,有些惊讶地愣住了,“这就是……?” “叫我天骄就好。”成天骄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笑着点了点头,“嗯,刘朝心,朝向的朝,心灵的心。&quot; 冯燕情不自禁地伸手去逗弄孩子的小手小脚,眉眼间全是喜悦,抬头问了一句:“能抱一抱吗?” “当然可以。”成天骄把婴儿车往前推了推,看着奶奶把孩子稳稳地抱起,在怀里来回端详着,眼神里满是惊喜和疼爱。儿子在她怀里叫唤了几声,但很快便被带娃熟练的老人哄得安静下来,眼珠子好奇地转动着,看着周围突然换了角度的陌生环境。 看着冯燕温柔的动作和神情,成天骄稍微放下心来,看来不必担心她老人家不喜欢孩子了。 抱了一会儿,冯燕才把孩子放回到婴儿车里,再抬头看向成天骄时,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感触,“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在家里照顾孩子,没累着吧?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毅森说就是,那小子可不会做人了,千万别惯着他。” 成天骄笑了起来:“他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家里有保姆,他自己也挺愿意带娃的,我现在已经开始回去上班了。” “这么快?”冯燕有些吃惊,“怎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这时候身体可得养好,不然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我在家里闲不住,而且现在也就是回杂志社半天,工作轻松的时候可以把他也带过去。”成天骄稍微低下头,“但有的时候也确实不方便,刘毅森说不然就再请个白班保姆,但家里两个都是外人,我又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听到他提起自己儿子,冯燕的神色微妙地变了变,&quot;今天你约我出来,是不是毅森出了什么事?&quot; &quot;噢,不是的,他什么事也没有,好得很呢。&quot;成天骄连忙解释,&quot;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孩子还是得见见长辈,但是刘毅森他这个人有时候性子又……我想着干脆就先不告诉他,直接带孩子来见奶奶,总不可能我们两边一辈子不见面。&quot; 听他这么说,冯燕多少也察觉到了成天骄对刘毅森的一些埋怨,无奈道:“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我还是比较老古董吧,今天又见到了孩子,这就是你为了毅森做出的巨大的牺牲。我……身为他的母亲,我厚着脸皮替这个儿子问一句,是不是他还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所以你才不愿意和他结婚?” 听见这个问题,成天骄顿时脸颊发烫起来,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这个,是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就是,暂时,都觉得,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说出口的内容十分荒谬,但总不能直接说就是她儿子把自己气着了吧? 冯燕似乎叹了口气,但也没有追问,有些难过地轻声说:“其实我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事,我这个儿子,性格确实有点木讷,尤其是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相处……这都是我和他死去的爸爸的责任,是我们没有给他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你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现在还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真是辛苦了,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 看着冯燕似乎要给他鞠躬,成天骄吓得赶紧伸手阻止,然后给她的杯子里倒柠檬水,“刘太太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又不是单纯为了他才生孩子的,如果刘毅森真的有那么不堪,我就是自己躲起来生也不会让他知道。” 冯燕重新坐好,陷入思索之中,过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quot;毅森也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他提过,你父母很早就不在了,但是家里的亲人待你很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像毅森一样喊我作妈的,当然,这个还是看你自己……&quot; 成天骄先是惊讶,然后再次微笑,点了点头:&quot;好。&quot;见她似乎真的开始敞开心扉,成天骄犹豫再三,还是再度开口:&quot;其实,我和毅森在一起也挺长时间了,我能够观察到,虽然离开自己喜欢的咖啡行业,回去接手家族生意这件事,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但他对风暴仍然很上心,已经竭尽所能做到最好了。&quot; &quot;我知道,让他放弃自己的理想,他也还年轻,肯定心里多少有怨气的。&quot;冯燕又叹了口气,&quot;但这是他父亲的遗愿,我也没办法。&quot; &quot;其实毅森很在乎家庭,对他来说,生意不是最重要的,家人的感受才是。&quot;成天骄认真地看着她,&quot;我有尝试过去问毅森,除了继承风暴之外,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他一直不愿意说。而且我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想只听他单方面的说法,可能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呢?&quot; 冯燕诧异地抬头看向成天骄,神情中混杂着震惊和触动。 成天骄真挚地问:&quot;不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一直不愿意回去面对家里?&quot; 第四次 3 成天骄真挚地问:&quot;不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一直不愿意回去面对?&quot; 没有料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冯燕明显一愣,然后面露伤痛,闭口不答。 &quot;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容易说出口的、愉快的事,不然刘毅森早就跟我说了,我真的不是想为难你。&quot;成天骄诚恳地接着说,&quot;我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帮他解开一些心结,希望可以修补一下大家的关系。毕竟都是一家人,如果真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也不会还勤勤恳恳地留在风暴,逢年过节回家报到,还一直惦记着他爸爸的毕生心血和那间早就年久失修的学区房,他其实真的很在意家庭。&quot; 冯燕语气苦涩地回答:&quot;天骄,你现在也是妈妈了,应该知道当妈的心态,有的时候其实很复杂……&quot; &quot;虽然时间还不长,但是我现在确实有感觉了。看见他哭,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冷了热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可是他又不会说话,只能我自己急得团团转。有时候搞错了,不能解决问题,只能看着这小猴子一直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疼。&quot;成天骄的目光落在啃着手指头的儿子身上,双眼中闪烁起晶莹,&quot;但是也正因此,我能够猜到,当妈的和儿子之间有了矛盾,这么多年也说不清,那感觉不知会有多难受!&quot; 冯燕没有回答,但眼眶红了。 成天骄稍微倾身向前,轻声问:&quot;所以,不如你告诉我吧?如果说还有谁说话能在毅森那儿有点分量,有可能可以说服他的,除了我之外,真的没有别人了。让我帮帮你们吧,妈?&quot; 冯燕落下了两行泪,十分动容地看着他。成天骄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仍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quot;天骄,你真的是个好孩子,毅森能够遇到你,是他的福气。&quot;冯燕拭干眼角,深深叹了口气,&quot;可惜,这件事,你还是只能去问毅森。” 成天骄刚刚才涌上希望的脸上,立刻又浮现失望的表情。 &quot;因为,是我伤害了他。&quot;冯燕捏着纸巾,低头看着桌面,像是在忏悔,&quot;虽然是个无心之失,但是,很后来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给毅森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我没有资格来对你解释这件事,抱歉。&quot; 见老人家在自己面前流泪,还一副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成天骄也没法硬着头皮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事已至此,只能叹息。 两人都沉默不语地看着婴儿车里的小婴儿?,羡慕着无忧无虑的孩童,不需要考虑任何过去的创伤,因为未来还一片光明,有很多人在爱着他,又有很多人在等着被他去爱。 良久,冯燕又小心翼翼地开口:&quot;我能——毅森应该是不太愿意主动见我了,但是我还是想偶尔探望一下孩子,送点小礼物给你们,有时候你们想过过二人世界,我也能照顾孩子一两天,可以吗?&quot; &quot;我们不缺东西,但平常我们都上班,带着孩子确实不方便,反正奶奶家是大别墅,要是愿意照看这个小不点,那可真的是帮了大忙了!&quot;成天骄这才想起最开始的想法来,&quot;你放心,毅森那边我会尽量说服他的。毕竟就算找保姆,没有个自家人在现场看着,始终放心不下,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理由让我搬过去和他住的。&quot; 冯燕似乎不太相信他能说动刘毅森,但还是笑着点了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语速缓慢了下来:“天骄,你有自己很成功的事业,还这么愿意为了孩子和家人着想,愿意来面对和处理这些问题,你真的是个很有能力的男生,而且很坚定,很勇敢……” 成天骄对突然受到的夸奖有些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听她继续说着。 “如果我当年也像你现在这样,或许有很多事都会不同……” “嗯?”成天骄对这话有些不解,但见她神情中思绪已经飘远,想到今天不过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好像不适宜再三逼问,最终仍是吞下了好奇,没有纠缠。 又过了一个月,小长假前夕,成天骄受邀去韩国参加某个品牌的时尚派对,主办人是他的师妹,到场的许多嘉宾模特都是他的老朋友,本来他应该是非去不可的,但他已经养成了早上一起床先去看看孩子的习惯。当他手里捧着杯子,目光停留在小被子里面那个睡得天塌下来也不知道醒的小家伙身上时,那一刻,成天骄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是全天下最平静、最安稳、最让他不愿离开的位置,他怎么可能做到放任自己随意离开,足足四天见不到这个宝贝?最终,成天骄还是让婉明替他去韩国了,还多放她两天假让她追星。 在真正把孩子抱在怀里之前,成天骄从未想过,原来这世上还有会让他甘愿让步出自己的享乐和拼搏的人和事,原来他的工作狂心态真的可以发生改变,原来还有别人的利益比他自己的要更重要。因为这是他的孩子,是成天骄选择了带他来到这个世界,所以要对他负责,给他最好的一切。 “小猴子,这个世界这么大……以后你还会记得回到妈妈身边吗?”看着孩子翻了个身,努力抬起肉乎乎的小手,伸向他手中的玩具,成天骄微笑着,喃喃自语之间,眼眶竟然有点湿润。 这时,小家伙突然停下了伸手的动作,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小脖子向上看,然后对着成天骄咯咯笑了两声。这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声音,成天骄忍不住发出“噢”的感叹,伸手把儿子抱住举向空中,“妈妈疼你,妈妈最疼你了,你以后可千万别跟你爹一样,妈妈不发火你都不回家吃饭,知道不?” 脚步声传来,成天骄扭过头,见刘毅森手里拿着一件汉服样式的婴儿服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笑着问:“这丑丑的小衣裳是谁送的?不太像你和你的朋友们的品味啊。” oops,那是孩子奶奶送的,刚才忘记收起来了,成天骄心虚地没有讲出口。他先把孩子抱进婴儿床,然后拉着刘毅森坐到了铺好泡沫垫的地板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孩子他爸:“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发脾气,也别觉得有啥大不了的。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得很好。” “……什么事?”刘毅森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手抓过地上的玩具,握在手里。 成天骄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前段时间带小猴子去和他奶奶见了一面,就只是吃了顿饭而已,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手中的硅胶玩具,被刘毅森捏出一声高亢的“咯吱”声响。 “你冷静点,真的没事。”成天骄抬手覆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揉搓着,“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好,我不会干涉你自己的决定。但是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是家里一堆亲戚长辈们关照着长大的,作为孩子妈妈,我真的觉得,多一个老人家来疼爱我的儿子,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她是孩子亲奶奶,手头还有风暴股份,家里房子这么大,佣人这么多。” 刘毅森没有回答,眼神直盯着地垫上的卡通图案。 “我,我当然也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孩子奶奶说她没有资格告诉我,让我回来问你。”成天骄看着他脸色阴沉,目光无神,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我看她心里应该挺内疚的,但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以后就完全不来往了,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多难受……就算我们无所谓,等小猴子懂事了,迟早也会问起来的,还不如趁现在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要是真吵架了,我还能替你骂回去。” 刘毅森依然不答话,神情空洞,只是“嗯”了一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他该不会一会儿又要冲出去消失个三天三夜不见人影了吧?但也不对,孩子出生之后他就没这么干过了,而且现在自己也知道他旧家在哪里,他躲不了了。难道,他要就这样坐在这里入定三天三夜不搭理人?成天骄观察着刘毅森的表情,见他如同思绪从大脑中凭空消失,只有一句空壳躯体坐在原地,精神和灵魂已经飘荡在宇宙中了,久久不吱声也不动弹,成天骄有点失了耐性,只能用别的法子。 “你倒是说句话啊,”成天骄用脚轻轻蹬了蹬刘毅森的大腿,然后忍着白眼,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两个变了调的字,“老公……” 听见这称呼,刘毅森倒是抬起头看向他,“你这意思,是不是答应我——” “没答应,没这回事!你先把眼前这一堆破事给我收拾好了,把这些八十集家庭狗血连续剧的东西给解决了,那我们,”成天骄眼神左瞟右瞄,话倒也没有说死,“到时候再说。” 刘毅森终于忍不住被他的表现逗笑了:“我怀疑你现在就是打算用这件事来拿捏我,让我事事都按你想的去做,做不到你就不结婚是吧?” 成天骄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你说还是不说呢?” 刘毅森看着他脸上藏不住的嚣张小表情,看透那双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底下除了小聪明和小心思以外,其实全是关切和保护,对自己,对他们的孩子。他就这么看着成天骄,看了很久,直到成天骄开始有些害羞,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冲他再说出什么能把人气到吐血的嘲讽的话来了,刘毅森终于问他:“你真的想知道?” 第四次 4 *有易触及创伤性情绪的内容,请谨慎阅读。 ———————————————— 刘毅森终于问他:“你真的想知道?” 成天骄点头,认真地回看向他:“想。” 先冲他笑了笑,然后刘毅森再次低下头,努力稳住呼吸,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措辞,同时,遏制住那些像狂风暴雨一样席卷神智的情绪,回忆的冰冷开始沿着他的四肢爬行。 “那是,我初中时候的事情……”刘毅森的话音中有掩盖不去的慌乱,“那时候,我们家刚搬过去那栋别墅,隔三岔五会有父母的亲戚朋友来家里参观做客。其实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妈的老乡,我爸拜把子的兄弟什么的,基本都是生意人,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我都要陪着。” 这是成天骄从未听过的声线,他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又像是手中正握着冰块,在用最大的力气去抵御疼痛。成天骄没有想过,会从刘毅森口中听到这样的语气和声音,但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接下来讲述的内容。 “有一个人,是……我也不太记得具体是什么亲戚了,反正是我妈那边的,年纪好像比我爸还大一点,是个中学老师。”在话与话之间,刘毅森总是停顿很长时间,像是在攒着勇气和力量,拼了命才能让自己说下去,“我记得那是期中考前的周末,白天,他在家里吃饭,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回房间复习了。然后,他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说可以给我指导一下数学,我一开始没多想……” 成天骄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立刻伸手握住刘毅森的手掌,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然后,他坐到我的床上,把我往他身上拉,还伸手摸我的……”话已至此,刘毅森说不下去了,话音哽得几近窒息,双手抖得让成天骄握不住,“我当时就冲了出去,跑进爸妈的房间里把自己锁起来。他没有再来喊我,我爸妈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一直到他们走了我才开门。” “天呐……”成天骄搂住他的肩膀,把他颤抖着身体抱入自己怀中,紧紧地包围着他高大健硕、此时却脆弱不堪的躯体,“毅森,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的……” “我不敢跟我爸说,所以我只告诉了我妈,但是她,她——”说到了这里,刘毅森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浑身战栗着,抽泣着,无力地倒在了成天骄的身上,“她笑了,我跟她说那个人对我做那种事情,她居然笑了!她说,下次有客人来就别躲在房间里,出来外面坐着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她根本就不相信我……”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成天骄只见刘毅森哭过两次,一次是上次他喝醉了自己回家时,另一次就是现在。这个平常半点心事也不对自己透露的男人,会在父亲的遗愿和自己的梦想之中挣扎,会逃避现实,也会承担责任,会对着孩子露出最温柔的神情,也会被自己气得露出难得咬牙切齿的表情,但是从来不会哭成这样,像个被遗弃的绝望孩子,满身都是伤痛,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除了无助地痛哭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毅森……”成天骄心痛地抱着刘毅森,让他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甚至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成天骄根本想不到会是个这样的故事,他这才意识到,以往自己每一次吐槽刘毅森和他母亲的关系,其实都是在往刘毅森千疮百孔的心上捅更多的伤口。原来刘毅森一直以来,都忍受着如此难以启齿的回忆的折磨,明明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害,他这么多年却依然对家族企业鞠躬尽瘁,一遍又一遍地回到事发地点去,对曾让他心碎的至亲尽孝。 刘毅森哭倒在成天骄的怀抱里,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多年以来的心境,高中住校,大学出国,毕业后自己搬出去住,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去避免再待在那个地方。哪怕向他伸出魔掌的人没几年就肺癌死了,据说还死得很痛苦,但刘毅森才是那个要接着活下去的人。他可以强迫自己专心念书,心无旁骛地处理工作,把自己的未来人生放在最正确、最重要的位置上,但他越用力地逼自己暂时忘却那件事,在力气终于用完的那一刻,他就越无法回头去面对世界。所以他只能躲进旧家之中,假装那里是安全的,假装事情还没有发生,假装天底下有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让他可以休息和喘息,直到不得不出去直面现实。这几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quot;为什么,明明身为父母,却不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为什么?&quot;刘毅森声嘶力竭的哭泣抵在成天骄的心头,两人的胸腔同频震动着,令成天骄清楚感受到了刘毅森的痛苦和无助,&quot;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在小猴子身上!我怎么可以让他,再经历这些……&quot; &quot;不会的,不会的!&quot;成天骄低头亲吻刘毅森的额角,双手不断抚摸着他的后背,几乎要和他一起流泪,&quot;小猴子绝对不会经历这种事,我们会好好保护他,毅森,你会好好保护他!&quot; &quot;我真的很希望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quot;刘毅森依然泣不成声,但同样用力地回抱住成天骄,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一般,&quot;我只是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quot; &quot;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再也不会有那种事了!&quot;成天骄已经双眼泛红,用手抚着刘毅森的脸颊把他捧起,认真而确信地与他四目相接,一字一顿,语气坚定,&quot;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不会有人在这里伤害你,我也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我们的孩子。&quot; 刘毅森慢慢止住哭泣,有些惊讶地凝视着面前的成天骄,在他的脸上只看到决心和可靠,还有他一如既往的信心。 成天骄,永远是这个人,能让他打破自己的一切理智,让他失控,然后再把他带回来。 刘毅森喃喃着重复:&quot;我们的孩子……&quot; &quot;我们的孩子。&quot;成天骄的神情丝毫不变。 刘毅森点了点头,疲惫地放松些许,额头靠在成天骄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眼。成天骄搂着他,支撑着他,与他沉默相拥了很久。 第二天,刚把儿子午睡哄着了的刘毅森,手里拿着空了的奶瓶走出客厅,见到成天骄似乎在打包什么东西,除了昨天那件连体服之外,还有玩偶、小毯子、小枕头一类的婴儿用品,&quot;……你在干嘛?&quot; 成天骄回头看他一眼,然后面露些许凝重,&quot;这些都是孩子奶奶送的,我收拾一下,之后找个地方放起来,以后不收她的东西了。&quot; 刘毅森愣了愣,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quot;没必要,合适的就拿来用吧。&quot; &quot;我想问一下,那件事,你以前有没有跟别人说过?警察,前任,或者心理医生之类的?&quot;成天骄背对着他,有些迟疑地问。 &quot;没有,&quot;刘毅森淡淡地回答,&quot;只有你。应该说,只有你坚持不懈地从我这里问了出来。&quot; 成天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他面前,似乎下定了什么很大的决心,深呼吸两次之后,直直地看向他:&quot;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quot; 刘毅森放奶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高挑眉毛。 &quot;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有时候我确实比较固执,有点过分自信,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我做不到的事,所以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试图搞清楚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没想到,对你来说,这可能会是一种伤害。&quot;成天骄苦笑了一下,&quot;但是如果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的话,我可能就不会产生现在的想法了,所以说起来也是个很矛盾的问题。anyway,我现在知道了,我不应该让你自揭伤疤,我以后会试一下改善沟通的方式……&quot;他低下了头,十分尴尬但也全然真心地小声说着,&quot;……对不起。&quot; &quot;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整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quot;刘毅森握住他不安地绞着的双手,平静地说,&quot;我知道你是出于关心和在乎,才会想要知道这些事,是我自愿告诉你的。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应该道歉的不是你。&quot; 成天骄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满,&quot;那人死得这么早,便宜他了。还有那位铁石心肠的老太太,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不会再去带小猴子去见她了,也不需要她帮忙!&quot; 刘毅森偷笑着:&quot;你之前不是说,她是孩子亲奶奶,手头还有风暴股份,家里房子这么大,佣人这么多……&quot; &quot;那不一样!我之前又不知道她能干出这种事来,还以为她对小孩子挺好的呢。&quot;成天骄又恢复了那副女王模样,说起话来笃定尖锐,不容置疑,&quot;她现在再有钱、再有空,我也不会把小猴子交到她手上,怎么能让一个令你这么难受、伤你这么深的人,天天接近我们的孩子?我们两个才是队友,你才是孩子他爸,她要是再对你呼呼喝喝的,我可没你这么能忍,看我不唔——&quot; 刘毅森注视着成天骄的眉飞色舞,突然抱住了他,低头吻住那双放着狠话的唇,打断了成天骄的话语。 第四次 5 刘毅森注视着成天骄的眉飞色舞,突然抱住了他,低头吻住那双放着狠话的唇,打断了成天骄的话语。 &quot;唔……&quot;成天骄还未反应过来,被他按住了后脑,莫名顶舌深吻,气息互夺,肢体纠缠,直到脑袋空空,掌心发烫,心跳和呼吸都乱得一塌糊涂,然后才放过彼此,气喘吁吁。 他疑惑地看着毫无预警就亲上来的刘毅森,难得脸红之余,甚至找不到询问的措辞,&quot;……搞什么?&quot; 刘毅森微笑起来,&quot;我想好了,过两天再约她出来吃顿饭吧,我们好好聊聊。&quot; &quot;啊?&quot;成天骄觉得自己听错了,抬起手背去触他的额头,&quot;没发烧吧?&quot; 刘毅森的笑容咧得更大了,抓住他的手,&quot;其实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觉得你说得对,多一个人来疼爱我们的孩子,没什么不好的。&quot; 成天骄懵了:&quot;可是,你每次和她见面,你都会——&quot; &quot;都过去了。&quot;刘毅森温柔地制止他说下去,&quot;是你跟我说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安全。&quot; 成天骄露出了内疚的神情,&quot;毅森,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太大的压力,我太……&quot; &quot;确实是因为你,&quot;刘毅森再次打断他,双手握住他的肩头,深深地看入他的双眼,&quot;是因为有你在,我知道有人会站在我这边,所以我才有信心,我可以去面对这件事。&quot; 成天骄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些感动地看着他。 &quot;小猴子会有长大的一天,我们也无法保证,他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会这么亲密。如果有朝一日,小猴子觉得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所作所为让他不满,我不想他像我现在一样,靠逃避和自我折磨来解决一切。&quot;刘毅森的话说得沉稳而确定,没有犹豫,也没有痛苦,&quot;我要先自己做到这件事,才有资格去教育孩子,我觉得我可以做得到。天骄,这是你教给我的道理。&quot; 他们注视着彼此,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自己。 &quot;刘毅森,&quot;成天骄缓缓微笑起来,&quot;我相信你。&quot; 和冯燕的那顿饭定在了一周之后,成天骄特地给刘朝心换上了那件有点丑的小汉服,定了中餐厅的包房,和刘毅森提前到了等着,给足了老太太面子。 冯燕见到他们三个确实很高兴,整顿饭吃得还算平和。刘毅森明显有些不习惯,每当冯燕问他们孩子在家里的情况,成天骄老实回答了,冯燕忍不住说一两句&quot;毅森小时候也会这样&quot;之类的话时,刘毅森的表情就会顿住。冯燕似乎看出来了一些端倪,后来话也少了。幸好成天骄有着我行我素的一贯作风,也不管这两母子心态如何,就是把话说得像是他们之前毫无矛盾一样,左夸一句刘总的ceo做得有多辛苦,收购渴望的决定有多正确,右夸一句孩子奶奶那个年代带娃有多难,老人家的经验有多宝贵。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成天骄看他们母子俩脸色都还可以,便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刘毅森,然后抱起儿子,&quot;刚才见到商场里有卖气球的,给咱们小猴子买一个去,然后我们去逛逛新衣服,再看看买点什么回来孝敬奶奶。&quot;随后,他推着孩子离开了包房,临走时再给刘毅森使了个眼色。 刘毅森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来之前早就说好了,冷静点,好好聊,老人家说得就算不好听也别往心里去,和长辈沟通最重要是得用他们能理解的思路和语言,聊不来也别吵架,凡事先从儿子的利益出发……心理建设提前做了一大堆,但此时和母亲两人相对而坐,刘毅森心乱如麻,居然真的想不到该先说什么好。 &quot;我知道今天这顿饭是为了什么事。&quot;出乎他的意料,冯燕居然先开了口,打破尴尬的沉默,&quot;我欠你一个道歉,儿子。&quot; 话传入耳,刘毅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quot;那件事,那个人……在你出国之后,我们听说他学校里有好几个学生联名举报他,说他在办公室里毛手毛脚的,到那时候,我才把你初中时跟我说的那件事告诉了你爸爸,我们本来打算一起告他。&quot;冯燕回望向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夹杂着内疚和心疼,还有一些刘毅森没理解过来的悲哀,&quot;但是那家伙当时已经肺癌末期了,他家人说最多活不过半年。你爸爸考虑到打官司需要把你喊回国作证,会影响你的名声和正常的生活,所以我们放弃了。没有在事发时就马上站出来维护你,是我作为妈妈的失职,很对不起。&quot; 刘毅森这时候想起来,他回国后在家里住的第一晚,母亲进房间给他送炖汤,然后很突兀地对他说,那个人肺癌死了,没有提起当年的事情。他还以为是冯燕根本不记得了,现在想想,或许她是故意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以为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quot;你回来没多久就出去创业了,然后你爸爸就走了,你接手了风暴。这几年,你回家回得少,话也不怎么说,我知道你是在心里埋怨我当年的做法。我一直不敢再提,怕戳到你的痛处,还以为你需要的就是自己的空间,需要我不再干涉你的生活和事业,所以……我甚至开不了口,来对你承认我的错误。&quot;冯燕的眼中聚集起泪水,看向儿子的眼神中带着不安,&quot;直到天骄前两天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等的,就是一个道歉。毅森,对不起,是妈妈没有做好。你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其实我也不好过。我向你保证,决不会让我的孙子在我这里受一点委屈。&quot; 刘毅森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紧紧的拳头,用力得甚至前臂也在微微发抖。他觉得自己像是别人扇了两巴掌,但那种火辣辣的刺痛却当真是他等待已久的感受,他有些不敢相信。埋藏多时的创伤和一直不愿承认的脆弱,在此时此刻,终于被翻了出来,狠狠地贴上了治疗的药物。他觉得胸口之中情绪翻滚,百感交集,但也知道这种激烈的感情正正就是他需要的释放。 他终于等到了冯燕的这声道歉,长久以来的迷茫和痛苦仿佛有了愈合的可能,而这一切,都是成天骄带来的。 &quot;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quot;刘毅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了,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却必须强迫自己稳定下来,跟父母仔细解释,不然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但其实他最想做的就是放声大哭,&quot;这件事成天骄也不知道,因为他没有机会和我爸认识,所以我觉得他未必能理解。我想问你,为什么——&quot; &quot;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爸说风暴要父债子偿,还有为什么在你爸死的时候,我这么绝情。&quot;冯燕以肯定的语气接着说了下去。 刘毅森愣住了,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quot;对,为什么?&quot; &quot;哈哈……&quot;没想到,冯燕突然笑出了声。她抬起手来托着自己的额头,苦笑声渐渐变大,又渐渐变成了令人心酸的抽泣。她的泪水顺着略有些皱纹的脸颊落下来,原本矜持、稳重的坐姿变得弯腰曲背,不知道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放松,还是这才被背负着的千斤重担所压垮了。 刘毅森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个样子,在他的记忆中,冯燕永远是情绪稳定的典型代表,知性,知进退,低调,甚至有些过分克制,让他觉得无情。但面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冯燕,除了让刘毅森觉得十分陌生,竟然又突然觉得很熟悉——随后,他猛然意识到,此时的母亲,和被回忆压垮时痛哭流涕的自己,是那么地相似。 &quot;你爸爸,对所有人说,风暴的第一件产品是他送给我的礼物。&quot;冯燕终于停下哭泣,眼泪还在不断滑落,但她已能抬起头来,直面疑惑的儿子,&quot;但那一个单肩包,其实是我亲手做的,因为你外公是个裁缝。风暴,冯,包。&quot;冯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是刘毅森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犹如被人一拳砸在脑袋上,又痛又清醒,只能怔怔地看着还在流泪的母亲。 &quot;这也没有关系,因为你爸爸很有经商头脑,是他一手把风暴打造成一个品牌,一个帝国,一个让我们一家三口和子孙后代可以一直享受的财富来源,所以我并不介意,也不觉得受亏欠。但是你爸爸,他对你很好,是一个满分的父亲,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quot;冯燕继续看着刘毅森,说着一些刘毅森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听见的话,&quot;你还记得你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吗?我们还住在旧家,就在你生日那天——十一年前,那是我人生中最痛的一天,但也是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有了你——就在那一天,他把那个男人带回家,在我们的卧室里,在我们每晚都会睡的床上……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新手机,就放在床头,他们就这么无视我们原有的家庭!&quot; 在此前的人生中,刘毅森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与他人有染的事,但不知为何,他此时不认为母亲在说谎。或许是那一句&quot;父债子偿&quot;早就给他提供了蛛丝马迹,或许年幼的他也能从父母并不恩爱的对话中嗅到异样的味道,或许他事实上真的曾和父亲的外遇对象擦身而过。时隔太久,父亲又早就不在了,刘毅森已经无从求证,但他看着面前伤痛难忍的冯燕,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妈妈说的是真话。 &quot;那为什么……&quot;刘毅森轻声问,&quot;你没有……&quot; 第四次 6 &quot;那为什么……&quot;刘毅森轻声问,&quot;你没有……&quot; &quot;为什么我没有离婚?&quot;冯燕又是一阵苦笑,&quot;你爸爸知道我发现了,跪在地上求我,说让我要考虑考虑你的感受。那时候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出来工作了,风暴又上市成功,我没有收入,而他却能让你去读国际预科,让你出国留学,如果真的离婚,连我自己都觉得,你应该要给他过,所以我忍了。在那一次之后,你爸爸确实痛改前非,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事,还给我分了风暴的股份,可是我只要一想到那间卧室,那张床,那份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有柜子上你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我一想到他们在那里做那种事情,还让你的照片看着!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quot; 刘毅森望着悲愤交加的母亲,没有察觉到自己也落下了感同身受的眼泪。 &quot;对你来说,那间房子代表的是安全和快乐,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可是对我来说,那里就是最痛苦、最不堪、最让我恶心的地方。&quot;冯燕擦干了眼泪,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着,语气却已努力恢复了平静,&quot;你爸爸说父债子偿,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只有你,能把我留在这个家里面,而我确实不想离开你,所以我宁愿不离婚。&quot; &quot;我不是想问这个,我知道你肯定会舍不得我。我是想问,&quot;刘毅森看着冯燕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与她看向他的越来越相似,&quot;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有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我会支持你的。&quot; 冯燕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quot;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也不告诉我,你其实一直在生我的气呢?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向你道歉的。&quot; 刘毅森无言以对。确实,人就是会有这种臭毛病,最难以启齿、痛不可忍的真相,就越想要深埋心中,宁愿假装它不存在,也做不到直面伤口。冯燕想要用沉默来换回一段已逐渐迷失了的母子情,但刘毅森却用沉默来令这段关系更加撕裂,两人都差点就屈服在沉默之中。 幸好,从现在开始,从今天开始,这份沉默可以被慢慢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互相理解和珍惜。 &quot;一切都过去了,&quot;刘毅森抬头看向对面的亲人,&quot;妈。&quot; 冯燕听见了她最想听到的那个字,眼中闪动着流溢的光芒。 &quot;这句话,是一个最近刚刚和你一样做了妈妈的人,告诉我的。&quot;刘毅森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下来,&quot;根据我的经验,这个人说的话,通常都是对的。&quot; 知道他指的是谁,冯燕也笑了笑,然后认真地看向刘毅森,&quot;天骄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对你也很好,正是因为这样,作为妈妈,我才更要提醒你……如果说我从自己的家庭中能够得到什么教训,那一定是,维持家庭和婚姻真的一点都不容易。毅森,趁现在还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得到?这不是说一句话、签一个名、领一本证就能解决得了的,就算你可以自己骗自己,你绝对不可能骗过你的枕边人。你真的有那么爱他吗?&quot; 刘毅森收敛起笑容,回望向这个把他带来这个世上的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郑重回答:&quot;爱。&quot; 母子俩走出餐厅,刚好见到成天骄推着婴儿车回来,把手上系了一个卡通气球,孩子在车上已经睡熟了。 &quot;这是小猴子买给奶奶的。&quot;成天骄把一盒价值不菲的营养品塞到冯燕手里。冯燕本来不想拿,但成天骄非说是孩子要送,老人家推辞不了,只好收下。 &quot;下周末家里保姆放假,到时候让孩子去奶奶家玩一天吧。&quot;刘毅森主动上前替成天骄推婴儿车。成天骄一听见他的话,立即惊喜地看向他,看他面色如常,猜到应该聊得不错。 &quot;好啊,你们提前给家里打电话,我让管家把客房收拾收拾,你们晚上也不用急着走。&quot;冯燕似乎也很高兴,还想和他们多聊几句,但接她的司机已经到了,最终还是先行离开。 成天骄拽着气球的线,用小猪佩奇轻轻砸了砸刘毅森的脑袋,笑眯眯看着他,&quot;看来进展不错?&quot; &quot;……比我之前想的信息量要大多了,但是还算不错吧。&quot;刘毅森耸了耸肩,&quot;一步一步来吧,让孩子多点机会跟老人家相处,始终不是坏事。&quot; 成天骄又用手肘顶了顶刘毅森的胳膊,笑得十分得意,推着婴儿车进了超市,&quot;看吧,我都说了可以的。当年我还能把在影后生日派对上打架的大小ck设计师拉到同一张饭桌上,现在这点小case,算得上什么?&quot; 看着他那张挂着招牌嚣张表情的脸蛋,还和没有当妈时相差无几,只有自己能看出来那几分新增的、细微的温柔,刘毅森小声说了一句:&quot;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了……&quot; &quot;嗯?&quot;成天骄正专心致志地挑选着车厘子,听他说话,又转过头来,&quot;你说什么?我想要什么?&quot; &quot;你想要,&quot;刘毅森看着他,慢悠悠地说,&quot;身体磨砂。昨晚不是说用完了吗?还让我提醒你记得买。&quot; &quot;对哦,真是一孕傻三年。&quot;成天骄拍了一下脑门,然后又拍了一下刘毅森的胸口,&quot;幸好你记得。&quot; 刘毅森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露出微笑,然后弯下腰去,面朝着刚醒来睡眼惺忪的刘朝心,用只有父子二人能听见得音量说:&quot;儿子,你爸我一定会让你妈安心和我结婚,等着看吧。&quot; 小婴儿一脸迷茫,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让刘毅森和成天骄都乐在其中的每一天——每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总会突然出现难忘瞬间的日子。 成天骄不会忘记,小猴子第一次生大病,半夜两点钟高烧39度,两人在医院急诊室里等着孩子打吊瓶,他靠在刘毅森的肩膀上睡了三个小时,刘毅森一动也不动;他不会忘记,自己产后第一次出长差,十天内去了欧洲四个城市的时装秀,重新体会在工作上全力以赴的滋味,但在回到家抱起孩子的那一刻,却莫名其妙地哭了;他不会忘记,渴望咖啡在风暴办公楼下的精品旗舰店开业,刘毅森亲自去做了第一杯咖啡,举着那杯爱心拉花的摩卡,第一句话就是&quot;送给我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妈&quot;,那一刻,成天骄居然有点期待他马上向自己求婚。 刘毅森也不会忘记,儿子第一次对他喊&quot;小猴子&quot;做出反应时可爱的样子,不会忘记成天骄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把小猴子送到母亲家过周末,两人打算出去简单约会,但小猴子一见到妈妈要走就哭得撕心裂肺,成天骄差点就不出门时那难得一见的心疼表情。他更不会忘记,两位姨妈给他看成天骄和他父母生前的合照,在他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说娇娇这孩子从小就特别要强,让人省心,自立得仿佛不像个孩子,让他千万要对成天骄好点儿,给成天骄一个在自己的小家庭里做小孩的机会。刘毅森记得很清楚,他是如何对两位姨妈再三保证,一定会给成天骄一个最好的家。 但有时候,他们也都会忘了,忘了带娃有多苦多累,忘了拉着下属通宵加班的日子是在多久之前,忘了在应酬酒局中千杯不倒的感受,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吃垃圾食品,也忘了,其实他们还没有结婚。 直到,五个月后的这一天,这个passy上下期待了很久的日子。 成天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一次整理身上这一件高街品牌赞助的订做白西装,身上唯一的珠宝是passylogo的领夹。他举起耳钉看了看,最后还是放下了,今天他还是打算低调一点。看着自己近半个月以来的护肤成果,他非常满意,毕竟是个大日子,他可不能丢脸。 走出衣帽间,刘毅森已经在等着了。他穿着和成天骄同款的西装,但没有领夹,胸前口袋里插着粉色山茶花。成天骄走到他面前,把那朵同样是赞助而来的假花摆了摆正,然后把刘毅森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终于说:&quot;好了,这才像样。&quot;随后转身离开卧室。 刘毅森瞥了一眼镜子,小声嘟囔了一句&quot;这样放有差别吗&quot;,然后才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坐着花车,来到教堂,然后分头行动,与到场的各路宾客寒暄交流。没过多久,成天骄钻进了小房间里,等着仪式开始的时刻,留下刘毅森和一群伴郎站在红毯尽头,所有人胸前都带着山茶花。 当神父站在十字之下,熟悉的婚礼音乐响起,穿着可爱纱裙的花童胡乱撒着花瓣,新娘在万众瞩目之下步入礼堂。所有人都看向今天的主角,赞叹着果然是时尚圈的顶流,从妆发到服饰,庄重而纯洁,美得像是精灵堕入人间,无论是嫁给谁,那绝对都是个三生有幸的男人。 刘毅森看着逐渐走近的人,面露微笑。 成天骄看向他,骄傲地扬起下巴。 新娘白皙的手掌,被交到了新郎的手中。神父郑重而喜悦的提问,得到了一对新人激动又深情的回答,是两声&quot;我愿意&quot;。 成天骄掏出了戒指…… ———————————————— 差不多进入结局阶段了…… 第四次 7 成天骄掏出了戒指,把那枚闪烁着优雅光辉的铂金婚戒,交到了身旁的人手里,然后,新娘替新郎带上了戒指。 在一众亲友的现场见证之下,passyindie的主编,成天骄忠心耿耿、才华洋溢的下属,今天全场最美的女王,婉明,和相恋四年的男友终于完婚,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两人忘情拥吻,在钟声中携手走出教堂,脸上都带着可以淹没在场所有人的甜蜜和幸福。 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天骄跟在了婉明身后,替她拿东西,把镁光灯前最中心的位置让给了她,自己只站在一旁,衷心地微笑着,默默地注视着她。 婉明的男友,啊,现在是丈夫了,家庭较为传统,因此没有把婚礼办成什么时尚派对,而是举行了这个浪漫而又温馨的仪式,到场的都是亲朋好友,每个人都穿着款式类似的同品牌正装——是婉明最喜欢的牌子,成天骄特地找了对面的品牌总监,拿到了友情价,还有人手一朵放某海鲜市场上卖能卖出五位数的粉色山茶花。 在欢呼声中,身披白纱的婉明站在人群前方,准备好要抛花束了。她回过头来看向亲友们,眼神与站在人群中的成天骄交错,有些兴奋地看着面露欣慰的老板。 成天骄知道她的意思,什么也没有说,依然淡淡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婉明若有所思地转了回去,面朝广阔天地和正等待着她的新婚丈夫,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奋力向后把花束抛出。 几片花瓣从空中落下,花束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朝着激动尖叫着的伴娘团飞来。青春美丽的年轻男女们,不管是真的想结婚,还是纯粹出于对新娘的祝福和支持,跳跃的动作和叫喊声都仿佛放入了电影慢镜头之中,与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成天骄隔绝开来。成天骄脸色不变,姿势不变,笑眯眯地看着花束飞来,丝毫没有动过去接的念头。 婉明是个贴心的姑娘,今天是属于她的大日子,成天骄忍不住想,就算她是好意,也只能让她失望了……吧? 一只手伸到了成天骄面前,稳稳地接住了刚好飞过来的花束,令成天骄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因为他认得这是谁。 成天骄挑眉扭头,果然,站在他身边的刘毅森轻轻松松就抢到了花束,正一脸理所应当地回看向他。 在现场的齐声哗然之中,刘毅森把花递给了成天骄,没有说话。 成天骄翻了个白眼,又望见婉明看着这一幕,正开心笑得比鲜花还灿烂,终于也跟着笑起来,接过了刘毅森手里的花。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嫁女儿的感觉了?”婚礼结束后,刘毅森和成天骄一起回家。今天老李休假,所以刘毅森亲自开车。 “对啊,她刚在我手底下干活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现在一眨眼都嫁作他人妇了。”成天骄坐在副驾驶座,已经开始在手机里挑着摄影师发给他的跟拍图了。除了礼金和服装之外,婚礼纪念写真也是他送给婉明的新婚礼物,所以他会亲自把关。 刘毅森又问:“等她婚假放完了,说不定之后也要生小孩,又要放产假,你是不是差不多该物色一个新的助理了?” “早就开始找了,毕竟现在她独立管passyindie,事情可一堆呢,没空照顾我这个老人家了。”成天骄想了想,又说,“不过其实也没有那么急,因为kj这孩子虽然话比较少,但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他做代理主编的那几期杂志也很有风格。反正我到小猴子上幼儿园之前都得分神照顾孩子,可以多让kj负责一下。” “唔……”刘毅森的眼神看着交通灯,但余光一直留意着旁边的人,“下周末,你有工作安排吗?&quot; 这家伙终于记得了?成天骄慢慢放下手机,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扭头看向司机,&quot;没有,怎么了?&quot; 刘毅森目不斜视,双手握着方向盘,但还是能被身旁的人看出那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兴奋,&quot;没什么,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quot; &quot;哦?什么东西?&quot;成天骄迫不及待地问。 &quot;说了是惊喜,肯定不会现在就告诉你。&quot;刘毅森忍不住嘴角上翘。 成天骄心里美得很,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老样子:&quot;你知道我这人的,要求可高了,你要是不提前透露点儿,到时候被我嫌弃了,你可别哭啊。&quot; 刘毅森笑出声来:&quot;行,那你记得把小猴子擦口水的布给我带上,到时候我擦眼泪用。&quot; 下周日,是成天骄的生日。一年前的那一天,刘毅森向大着肚子的成天骄求婚,被他拒绝了,他们两个都觉得这段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一年后的现在,一切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似乎又还没有明朗的结局。 周六,两人把刘朝心送到成天骄的两位姨妈家,同时还有一大包婴儿用品,从衣物奶粉纸尿裤,到小碗小杯子小枕头,只是让孩子在那儿过一晚上却带了能用三天的行李,让成天骄差点被姨妈们骂一顿。要不是电影票已经买好了,马上就到开场时间了,成天骄还想在家里哄儿子睡午觉,最后趁小猴子被表姐的旧玩具吸引了,刘毅森赶紧拉着成天骄往外溜。 他们去看了法国老文艺片在国际电影周的重映,刘毅森看不大懂,但散场后成天骄说了足足二十五分钟,女主角身上那件套装出自某个百年奢侈品牌的历史。中午,他们在英式小酒馆吃炸鱼薯条,久违地大白天喝起了淡啤酒。下午,成天骄的一个摄影师朋友办个人展,就是给他拍passy创刊号封面的那一位,两人去现场看了看。摄影师还调侃成天骄,怎么没有找她拍孕夫写真,婚纱照什么时候拍,得跟她预留时间,成天骄回以笑而不语。 离开摄影展后,成天骄走得有点累,两人拐进了一家不知名的非连锁咖啡店里,喝着低因拿铁,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刘毅森突然意识到,他和身旁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必说,只是静静地挨着彼此,就已经感觉到了放松和舒适。他的心里没有各种纠结和委屈,成天骄不会对他冷嘲热讽,没有人需要挂心生意和工作,甚至也不急着讨论是不是可以开始给儿子加辅食。 好像只有现在,才轮到他们拥有自己的时间,心无旁骛,只有彼此,终于等到了……吧?刘毅森扭头看向成天骄,却见他一手拿着咖啡,另一手拿着手机,正对着屏幕傻笑。刘毅森凑近一看,原来他在看小姨妈刚刚发过来的视频,里面是小猴子抱着玩具咯咯直笑。 刘毅森叹了口气,伸手盖住了成天骄的手机屏幕:“难得就我们两个一起出来,少看一会儿子又不会少块肉。你要真这么舍不得他,以后晚上他半夜尿床大哭,你起来给他换?” 成天骄这才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今天其实我们也没干什么不能带孩子的事,下次出来逛街还是把小猴子带上吧,一整天见不到他了。” “逛街吃饭,带着他当然没问题,但是今天晚上……”刘毅森稍微凑近他一些,压低了音量,“我怕你哭得比儿子还大声。” 成天骄喝进嘴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骚话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隐藏的腹黑属性?成天骄心里顿时不服气起来,当众勾引应该是自己的强项才对!他随即舔掉嘴角的奶沫,把手搭到了刘毅森的大腿上,蹭进他怀里,正要吻上他的双唇,刘毅森却突然扭开脸去,大大方方和咖啡杯口接吻。 “唔,这回喝出了燕麦味,他们家的燕麦奶还可以啊。”刘毅森一边故意扯开话题,一边站起身来,让成天骄只能双手撑在桌子上维持平衡,“走了,那家火锅店要开始排队了。” 居然被捉弄了?成天骄看着刘毅森的背影,还是那令他眼馋的身材,还是那套符合他审美的西装,还是那在他胸腔中熊熊燃起的好胜心和情欲,这让成天骄无比怀念的,该死的心动。 火锅还没吃完,成天骄就开始感慨,果然不让小猴子一起来是正确的,到处都是油烟和开水,带着小朋友实在是有点危险。他们也好久没有自己在外面吃了,可以不用分神给娃塞奶瓶、擦鼻涕,两个人四条长腿在桌底下蹭来蹭去,聊天话题终于从家里的琐碎事脱离开来,成天骄对martin的新男友发表了一番辣评,而刘毅森则臭骂了一顿风暴股东里的几个老古董。看着对面桌两个明显是大学生情侣来约会,两人小声地议论着,究竟他们中的哪一个能生孩子,话题差点又拐回到了小猴子身上,但店家送的免费杨枝甘露甜点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让成天骄直呼吃不过瘾,从火锅店出来后就直奔手工冰淇淋店,一口气买了三个球。 “今天的糖分太超标了,但是,真的好久没有吃这么多甜的了。我之所以不当模特而是做编辑,就是因为受不了断糖减肥。”拼命舔着融化滴落在蛋筒上的液体,成天骄吃得像个怕被家长发现偷吃零食的小孩。 刘毅森笑着看他,抽出纸巾来替他擦拭嘴角,同时十分好奇地也舔了一口冰淇淋,果然还是对着那冷冰冰甜腻腻的味道皱起了眉头。成天骄干脆大咬了一口,让它在嘴里将化未化,然后吻向刘毅森。 提拉米苏和抹茶,都是甜中带着甘涩的滋味,在他们口腔之中纠缠、流淌,冰冷渐渐变得热烈。 ———————————————— 下章有万众期待的…… 第四次 8 “搞了半天,你说惊喜,就是带我回自己的地方?” 两个人在外面又吃又喝又逛,成天骄在奢侈品专柜橱窗前研究了半天,被柜姐认出是谁了才赶紧溜,然后还在广场上看街头表演,如果不是刘毅森说还有安排,他简直还想进gay吧蹦深夜场的迪。最后,都要十一点了,成天骄看着眼前熟悉的公寓门,震惊又好笑地看着身旁的刘毅森。 “这里不是很合适吗?是我们的,”刘毅森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然后用自己的指纹开了门,替他推开,“第一次。” 成天骄笑着走了进去,心里倒是蛮期待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进门之后,曾经最高容纳了五十人在内派对的客厅和工作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从天花板上垂落下一根又一根的丝线,上面贴满了照片,在暖灯之下闪烁着微光。 儿子出生后还被包在襁褓里的样子,自己低头看着儿子时的模样,那时候他还没出月子吧,看起来这么憔悴的吗?在passy办公室,他盯着一堆样品苦思冥想,表情真的有点凶,怪不得杂志社的员工都害怕他。他们一家三口去野餐,刚刚会爬的小猴子身上穿着的可是范思哲,成天骄记得,臭小子一泡尿把这件绝版玩意儿给彻底毁了。还有他在家里练瑜伽,大汗淋漓,神情专注,他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样子,他拖着lv行李箱从机场禁区走出来,他站在刚刚更新过的衣帽间里面,大大方方地让刘毅森拍他和身后所有战衣的合影……还有上周,在婉明的婚礼上,他在红毯起点给婉明整理婚纱,两人都笑得很美。 全都是他,还有小猴子,有些照片他能想起来刘毅森是什么时候拍的,有些估计是刘毅森专门去找摄影师要,有些他根本就没发现有人在拍照。 成天骄回过头去,刘毅森正站在客厅中间,专注地看着他:“我本来想要不要找人设计成一本杂志纪念册的样式,但是想到这是你的领域,我要是随便找个人来弄,估计会被你吐槽到明年的生日,所以就干脆这样了。” “可是,里面怎么都没有你?”成天骄凝视着他,眼中也流淌着晶莹闪烁。 刘毅森冲他微微张开双臂,“我不是就在这儿吗?” 成天骄当即走向他,拽着他的领口凑近,狂热地亲吻他。刘毅森抱住他的腰,把他抱上工作桌,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吻,第一个晚上,两人近乎啃噬地吮吸着对方的口腔,让理智随着被扒下的衣物一起离开身体。刘毅森分开成天骄的双膝,挤进他腿间,在双手和他的皮带纠缠的同时,脸庞被成天骄捧在掌心之中,还要分神与他探入自己口中的软舌推拉缠绵。两人的急切丝毫不比那晚要少,几千块钱的衬衫连扣子都被扯掉,四只手掌在彼此身上乱摸一气,不一会儿就都喘息起来。 刘毅森把成天骄放倒在桌上,这一次,桌面上干净光滑,什么阻碍物都没有。刘毅森的碎吻沿着成天骄的颈线一路向下,在心口处停留,听着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更加努力地去触碰和安抚他的每一个敏感处。他早就熟悉了成天骄的身体,但记忆总是和当下略有不同,当他的舌尖舔舐过成天骄的乳珠,用印象中会引致他浑身发抖的方式去轻咬,耳边果然传来几声微弱的抽气声,更让他觉得备受鼓舞。 生孩子后的半年时间里,成天骄花了不少时间来恢复身体,不管是经过一轮大磨练的各个器官,还是难以避免走了样的身材。带娃也十分耗费精力,属于两人独处的空间几乎消失了,生活围绕着事事需要人照顾的小屁孩打转,根本没有机会让他们享受成年人的乐趣。哪怕刘毅森第一万次告诉成天骄,他的腰真的已经瘦下来了,没有黑眼圈,没有小肚腩,练几天核心人鱼线就能回来了,成天骄还是对自己不满意。到他终于愿意在关灯之后,让刘毅森抱着他磨蹭几下,有时候才做完前戏,婴儿监视器就发出阵阵令人心碎的哭声,两人中总有一个要去看看儿子。谁能想到,在这大半年里,互相用手解决已经是他们最亲密的互动了,而且还要咬紧下唇,必要时把脸埋进枕头里,拼命将所有响动都控制在最小范围,以免吵醒一墙之隔后睡得正香的小祖宗。 现在,成天骄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尽情享受,在刘毅森咬着他的锁骨,他的乳头,指尖抚摸过他的侧肋,他好不容易重新练起来的小腹肌,他的腿根,还有他早就精神抖擞的性器时,放声呻吟起来。 &quot;操——&quot;成天骄的喘息骤然高亢起来,因为刘毅森握住了他的勃起,同时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个粉色吻痕。 刘毅森温柔而缓慢地摩挲着掌中的物体,指甲偶尔划过顶端的细缝,用双唇感受着身下躯体的颤动。他知道,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成天骄不自觉地轻微挺腰,把自己的东西蹭在刘毅森掌心之中。他的下身不着丝缕,但上半身的不对称衬衫还缠在胳膊上,只是露出光滑的正面身体。而刘毅森则与他恰好相反,上身被成天骄扒光了,让成天骄爱不释手的胸肌可供他大饱眼福,下身却只解了皮带和拉链,但里面的东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随时都有可能顶出来。 &quot;唔……&quot;成天骄皱着眉头低吟,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他倒是不介意先射一次,反正一会儿刘毅森肯定还是要把他服侍到满意,但他有点怕一不小心又弄到刘毅森脸上,那就当真是第一次的情景再现了。这么想着,他主动撑起双膝,对刘毅森袒露出双臀之间的位置,贴着他的小腹摩擦几下,&quot;下面,快点……&quot; 成天骄清晰看见了刘毅森脸上一瞬闪过的冲动,但还是被控制住了。刘毅森抬起成天骄的一条腿,绕到自己肩上,然后伸手向他的股间,先温柔地抚弄了几下,然后探指向内,顶入穴中,推拉抽动着。 &quot;呃……&quot;久违的入侵和开拓感,让成天骄屏住呼吸,闭上双眼,浑身一僵。 &quot;疼吗?&quot;刘毅森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动作着,观察着成天骄的表情。 成天骄没有回答,只是专心体会着异物进入身体的古怪感,刺痛和饱胀同时出现,让他一时难以控制抵抗地收缩着,但熟悉的酸胀和酥麻很快便涌了出来,令他想要更多、更深的接触,哪怕疼痛加倍,他也想要继续。 &quot;疼不疼?&quot;刘毅森看成天骄表情复杂,又不说话,只当是太久没做,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一时不敢冒进。他亲了亲成天骄的脚踝,尝试着再动了动手腕,曲指抠弄温热紧致的穴肉,立刻听见成天骄发出几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舒服的哼唧。他无奈地垂下眼,视线扫过成天骄的整个身体,然后偏脸亲吻他的小腿,膝窝,在他的大腿内侧留下一个之后肯定会发痒的吻痕,然后是他微颤的腿根,甚至啜了一下他的阴茎,最后,落在他抽出手指的那个地方。 &quot;啊——&quot;成天骄发出一声混杂着激动和享受的低吟,双手像做瑜伽一样抱着自己双腿,在刘毅森舔入他的隐密处时,感受着久违的快感从腿间蔓延到小腹,再传遍全身。 刘毅森双手抓握住他的臀瓣,时而揉搓,时而轻轻掰动,趁机顶舌探进紧皱穴内,用口舌湿润正无序缩动着的穴口。 “哈……啊——”成天骄微睁开眼,透过水雾朦胧的视线看着天花板,剧烈起伏着的胸口上全是点点红痕,完全勃起的性器摊在小腹上,不停地吐着晶莹液体。刘毅森的舌头正一下一下地往里头刺戳,扩张着渐渐变得湿润黏腻的位置,动作明明不算生疏,成天骄却敏感得像是初夜,爽得脚趾头都蜷缩起。 “已经够湿了……”刘毅森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再顺着成天骄的小腹一路亲上来,叼着他已经有些发肿的乳头吮吸着,话也说得含糊不清,“幸好你不是有奶的那种,不然,全便宜儿子了……” “你从哪里学回来的这种骚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成天骄双手捧住刘毅森的脸颊,把他从自己的胸前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低声简短说,“少废话,操我。” 刘毅森眯了眯眼,当即直起身来,把成天骄的两条腿扛到自己肩上,然后扶着自己早就接近爆炸的硬物,塞入他濡湿一片的幽穴之中,缓缓推进。 &quot;嗯……&quot;成天骄发出一声舒适而满足的叹息,随着刘毅森的深入,许久没有得到抚慰的位置终于被填满、被剐蹭、被顶弄。他轻声呻吟着,感受着体内紧闭的嫩肉被灼热坚实的性器闯入,强硬地撞开,冲击在每一个褶皱之间的缝隙处,拉扯摩擦,越来越快。 &quot;现在没有人了,叫大声点。&quot;刘毅森握着他的双腿,咬牙切齿地不断摆臀,一遍又一遍向前挺胯,把成天骄包裹着自己欲望源头的穴肉给捣得一片黏湿,每一次都无助地锢在自己的东西上,粘连不舍地吮吸着。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大腿把成天骄的双臀拍得噼啪作响,工作桌也轻微晃动着,不停发出暧昧咿呀声。 &quot;呃……哈——&quot;成天骄听话地放声大喊,在刘毅森每一次正中他的兴奋处都高声浪叫着,享受着每一个抽插动作所带来的触电般快感,和每一丝酸热从脚心传递进头脑中的战栗,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浸泡在最爽快的愉悦之中,性爱的欢畅和肢体接触的亲密快要把他淹没,马上就要达到他渴望已久的巅峰了! 嘀嘀作响声划破整个房间。 &quot;什么声音?&quot;成天骄气喘如雷,却无法忽视突然出现的噪音,&quot;我手机响吗?不会是姨妈家打来的吧?&quot; &quot;不是你手机,是我。&quot;刘毅森的动作停了下来,&quot;是我的,闹钟。&quot; &quot;闹钟?什么鬼?&quot;成天骄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刘毅森退出了他的身体。身体中骤然出现的空虚,和还没到顶峰就下降的触感,让成天骄极其挫败地怒吼一声,&quot;我操,刘毅森,你干嘛?!&quot; ———————————————— 真的不是我卡车,是在办公室摸鱼开车太难了…… 第四次 9 身体中骤然出现的空虚,和还没到顶峰就下降的触感,让成天骄极其挫败地怒吼一声,&quot;我操,刘毅森,你干嘛?!&quot; 刘毅森在被他们随便乱扔的行李和衣服堆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自己正震天响的手机,把吵个不停的闹钟按掉了,然后缓缓转身,看向正坐起在桌子上的成天骄:&quot;十二点了,生日快乐。&quot; 成天骄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看着刘毅森翘得老高的位置,又看看自己的,&quot;……假设说我们今晚睡得早,那你是不是还要十二点把我从梦里喊起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一句生日快乐?&quot;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刘毅森愣住了,呆呆地无法回答。 成天骄从桌上跳了下来,终于把缠在胳膊上的衬衫一把扯下,随手扔到地上,赤脚走到刘毅森面前,双手在他的胸膛上一推,刘毅森随即向后躺倒在沙发上。 &quot;这种时候才想起来说生日快乐,你指望我怎么做?说谢谢你吗?&quot;说话的同时,成天骄堪称粗暴地把刘毅森的裤子也扒了下来,随后扬着下巴,眯着双眼,直接跨上刘毅森的大腿。紧接着,他双手撑着刘毅森的胸肌,塌腰翘臀,露出诱人线条,缓缓自行下坐,让正轻微张合着的后穴把身下那根依然青筋暴起的性器逐渐吞没。 &quot;呃。&quot;&quot;唔……&quot; 两人同时发出悠长的喘息。这姿势令刘毅森进入得更深,当成天骄完全坐到底后,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紧密贴合的粘连感,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如此清晰地传递给对方,收缩的穴肉和跳动的肉柱,抽离时贪恋的吮吸挽留,下一次顶入时的完美契合,还有准确顶撞到位置时,让他们同时颤抖起来的尖锐快感。 &quot;啊哈……唔,好深……&quot;成天骄立即忘情地摆动起腰肢,容许自己沉溺在情欲之中,跟随本能去晃动身体。他用刘毅森的性器不停操弄自己,不断寻找着最舒适的地方,轻微汗湿的躯体扭动着,呻吟声一声比一声娇媚、高亢。 刘毅森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纵情动作,看着他脸上满布享受的红晕,他蹙眉忍受轻微的痛楚,他咬唇试图压抑过分浪荡的声音,他上下扭腰来制造更多的进出磨蹭,他的勃起拍打在自己的小腹上……刘毅森觉得胸腔之中满是汹涌的情绪,胯下更是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他着迷地看着成天骄,一手托住成天骄的后腰,另一手抚向那根蹭在自己肚皮上的硬物。 &quot;不!不要碰!&quot;成天骄却握住了他的手腕,把刘毅森的双手都拉到了自己后腰上。 刘毅森立刻会意,手掌握着成天骄的两瓣肥臀,揉搓挤弄着,还托着他的腰身上下晃动,帮他在自己身上起伏得越来越快,每一下都坐得更深,更猛,仿佛要将成天骄的身体完全刺穿。 &quot;呃——太快了……操,我——&quot;成天骄有些承受不住,腰上阵阵发软,扑倒在刘毅森的胸膛上,勉强靠前臂支撑身体。但他绞作一团的后穴透露了这副躯体的狂喜,从他口中断断续续泄出的娇喘也明白告诉刘毅森,他此刻经历着如浪潮般延绵不绝的欢愉。刘毅森屈起双膝,撑住成天骄的臀部,咬紧牙关向上顶胯,把自己的东西反复送入成天骄体内,毫不闪躲地操干着那个最让他颤抖的位置,同时眼也不眨地注视着成天骄的表情,就是要亲眼看着这一幕,这一个画面—— &quot;唔!啊哈——呜……&quot;成天骄浑身一阵剧震,双腿猛然夹紧,腿根抖如痉挛,后穴也收缩着吐出一股粘稠液体。他忍不住啜泣起来,不自觉地抖臀起落,被两人的小腹夹在中间的阴茎涨得通红,随着他的软声嘤咛终于溢出一大波白浊。在他的身体倒入刘毅森怀中的同时,刘毅森紧紧抱着他,双臂用力得肌肉线条赫然,嘶吼一声后,全部射在了成天骄体内。 两人沉默不语地拥抱在一起。成天骄气喘吁吁,面颊刚好贴在刘毅森的肩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在砰砰直跳,能嗅到刚才拉着他在专柜非要试试的男香的味道。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为珍贵。 “就算没有闹钟,”刘毅森的下巴蹭在成天骄的发顶,松弛下来的手掌在他的腰背上轻柔抚摸着,“我也会记得的。” “我知道。”成天骄抬起头来,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的角度,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口。 他们静静地再躺了一会儿,不用成天骄开口,刘毅森主动勾着他的膝盖,把他抱进了卧室。两人一起并肩倒在床上,成天骄突然想起来,他自己家卧室天花上还安了个特别有情调的星座灯,摸了半天才摸到开关。 魅惑而优雅的灯光,柔软亲肤的床单,此起彼伏的呼吸,轻轻搭碰在一起的双手……刘毅森先把成天骄的手牵到自己掌中,然后再扭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刚好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闪烁,似乎有话想说。 “你想不想……”“再来一次?”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同时发问。 下一秒,他们扑向对方,又是一番热吻。 本来想着肯定要睡到中午,但上班和带娃后的生物钟,却在九点就准时喊醒了成天骄。他睁眼后,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去看儿子,停顿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小猴子在姨妈家过夜。 见刘毅森还睡着,成天骄没有喊他,随便扯了件旧睡袍披上,遮住一身吻痕。走进浴室简单洗漱后,和他每天早上的固定流程一样,烧水,加蜂蜜,开咖啡机,拉开客厅的窗帘让自然光进来,然后播上一点轻柔的纯音乐,有条件的话还会开白天专用的精油香薰机,通常是薄荷或者生姜的味道。 当成天骄准备要拉开冰箱,看看刘毅森有没有提前准备吃的时,他留意到一个小巧的礼物盒正放在吧台上,上面还系着丝带。成天骄把它拿起来,抽开丝带,打开小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九粒钻石,完美切割,和自己的手指尺寸一致,就是那枚刘毅森曾用来向他求婚的戒指。 哪怕自己当时拒绝了他,这么长时间也不愿意和他谈结婚的事,他还是没有把戒指退掉。他依然没有放弃。 成天骄看着手中的首饰,复杂的情绪漫上他的心头。这时,身后却传来刘毅森的声音:“生日快乐,天骄。” “这是生日礼物,但是不是求婚。”成天骄闻声回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刘毅森,“因为我知道你要什么。” 当成天骄完全转过身去后,刘毅森似乎仍要说些什么,但目光扫视过他踩在地上的赤足,然后顿住了。随后,刘毅森走向成天骄,在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住,脱下了原本穿在自己脚上的拖鞋,弯腰摆放到了成天骄跟前。 成天骄当然还记得。 时光仿佛开始倒流,他们经历过的所有一切,故事,情绪,伤痛,幸运,开始时的放纵和随心所欲,渐渐变得在意后的沉重和纠缠,差点就结束一切的心酸和失落,还有终于理解对方后的反省和体谅……一切都像是一条不断掠过成天骄脑海的隧道,在顷刻之间,退回到最初的那一个瞬间。 就是那一个瞬间,成天骄开始对刘毅森另眼相待,然后开始了这段无可替代的关系和旅程。而此时此刻,他们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对待彼此的方式也再不相同,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变,一个举动,一个眼神,就解释了所有的心动。 成天骄踩上那双拖鞋,沉默地看着刘毅森,等着他说下去。 &quot;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quot; ———————————————— 下章完结…… 第五次 &quot;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quot; 在成天骄专注的目光之中,刘毅森清晰而温和地说着:“你要的不是我死皮赖脸地花大把大把的钱,在人前装出一副为了你豪掷千金的样子,也不是为了小猴子而勉强负婚姻的责任,绝对不能是因为孩子才结婚。你要的是,我想要你,没有任何别的因素,就是要你。” 成天骄的手指颤抖起来,看着刘毅森严肃中带着温柔的神情,居然有点想哭。 “你想要我想清楚婚姻和家庭背后的含义,想清楚到底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想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刘毅森继续说着,“你想要我不去逼迫你,哪怕是出于爱情,也不替你做任何选择,连孩子也不能左右你对自己人生的决定。你想要我爱你,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爱你,不是因为你爱我、你帮我所以感激你和回报你,不是因为我是个愿意负责的好人,所以要娶你。” 成天骄眼含热泪地看着他,“刘毅森……” “所以,这枚戒指是生日礼物,代表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和你共度余生的准备。”刘毅森站在他面前,怀着这辈子最诚挚的真心,和最谦卑的尊重,凝视着成天骄,“但这是你的选择,只要你愿意,只有你愿意,我们就结婚。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还是会爱你,不是爱小猴子的妈妈,是爱你。” 刘毅森深深地看入成天骄眼内,把握住这一刻所有的感受,把长久以来难以表达的心情全部释放出来,“无论你选择什么,我爱你,成天骄。” 成天骄终于听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期待着听到的话。 刘毅森选择了在今天,这个曾经让自己失望过的日子,在这里,这个代表着他们最开始被彼此吸引的地方,来证明给成天骄看,他确实已经理解了成天骄,也确实在改变,在补偿。 其实成天骄也早就看出来了,在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常之中,在刘毅森和母亲逐渐修复的关系之中,在他鼓起勇气去翻新旧家,安排最适合自己和孩子生活的装潢之中,还有那个专属于成天骄的电话号码,再也没有打不通过。 成天骄低头看着手中的戒指,光芒四射,耀眼夺目,正像他的人生,永远灿烂,永远奢华,没有人能磨损他的棱角,也没有人能遮盖他的锐利和璀璨。他相信,这永恒不灭的矿物,能够代表刘毅森的真心。 然而,成天骄却缓缓合上了首饰盒,垂下眼,把它放回到了吧台上。 刘毅森神情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慌乱,失望又不安地看着他,“天骄……?” 成天骄依然低着头,快速地从他身边绕过,在他们昨晚脱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堆里翻找起来。 “娇娇?”刘毅森疑惑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都跟你说了,你不提前透露点儿,我要求这么高,会被我嫌弃的。”成天骄的话音里带了点激动的哭腔,在刘毅森迷茫的目光中,他终于找到了藏在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随后,成天骄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物件递给刘毅森——竟然是另外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对款式简洁的铂金戒指,没有镶金,没有钻石,只有凑近了看才能观察到的细致雕花,添了几分高贵的设计感。比起成天骄平常前卫大胆的风格,这对戒指更接近刘毅森的商务成熟气质。 刘毅森震惊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对戒,眼神滑向略带羞涩和感动,但依然理直气壮地望着他的成天骄。这是刘毅森完全没有料想过的结果,却真实地展现在了他眼前。 “你选的那个贵是够贵了,但丑得要死,叫我怎么天天带得出去?”成天骄小声说着,看见刘毅森一副大受震撼、快哭出来的样子,马上又强调,“我可不会在你面前跪下,说什么求求你嫁给我那种话!我,我就是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是我自己想结婚了,所以我才觉得,可以结婚……” 刘毅森抱住他,不由分说地用吻堵住他的嘴,在早晨的阳光和咖啡的香气之间,夺过他未说完的话,全部换做热情的亲吻。成天骄闭上双眼,微笑起来,感受着他的激动和快乐,挑舌回以同样的温柔。 “我知道你也已经准备好了,我感受到了。”成天骄的眼角泛起泪花,鼻尖与刘毅森轻触,从几乎碰在一起的嘴唇之中,难得吐出真诚而贴心的话语,“这就是我的选择,是我选择你。” 刘毅森与他额面相贴,心跳相抵,笑容一样的幸福。 “我想和你结婚了,刘毅森,我爱你。” “时尚杂志passy时任总监成天骄,在近日终于与相恋多年的男友——运动品牌风暴执行总裁刘毅森,步入了婚姻殿堂!passy作为大中华地区唯一一本电子刊销量能挤入欧美前五的时尚杂志,由成天骄一手创立,总监本人还曾多次为新婚丈夫继承的家族企业公关出谋划策,难怪霸道总裁对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结束钻石王老五生涯。据内部人士透露,两位身家不菲、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并未签署婚前协议,而是共同立遗嘱保证财产优先留给一岁半的儿子,其中包括身为上市公司的风暴股份。明明已经共同生活好几年,此前媒体多次旁敲侧击也得不到本人回应,为何两人选择在此时官宣?网民纷纷猜测,该不会是刘总动作迅速,把成总监二胎也安排上了?目前passy和风暴对此仍未有答复,但网上流传杂志副刊passyindie下期内页泄漏,疑似包含新婚夫夫蜜月写真,说不定关于这对传奇眷侣的爱情故事内幕,终于会有个官方说法……&quot; 然而,真正刷爆所有社交媒体平台的视频,镜头扫过的背景里包括两个退休超模、三个品牌总监、四个首席设计师、一个影帝、半个diva、五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唱跳流量,还有刘毅森的母亲和成天骄的两个姨妈,以及坐在婴儿车里的刘朝心,但真正的焦点落在了走上白毯的成天骄身上。 他穿着自己设计的夸张至极的礼服,一半是拖尾纱裙,一半是开衩燕尾,双脚蹬着恨天高马丁靴,脸上带着他的招牌墨镜,手里握着一支以他的英文名&quot;skypride&quot;命名的血色口红,不需要任何人牵婚纱,捧鲜花,不需要开道,也不需要搀扶,就那么站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成天骄,亲眼看着他,把手中全世界目前仅此一根的口红塞进嘴里,然后狠狠咬断,再直接吐到地上,任由殷红得令人触目惊心又难以移开眼去的颜料,在他的嘴唇和脸颊上留下一团痕迹。然后,成天骄一脚踩上了滚落在地上的口红,无情碾压。 他迈开步子,昂首阔步地向前走,让鞋底在洁白的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鲜艳张狂的红印子,毫不犹豫、毫不退缩地经过一众亲友,直直地冲向站在尽头等着他的那个人。刘毅森一身传统而高雅的白西装,正对他伸出手臂。 在相机接连不断的快门声和观礼人群的欢呼声中,成天骄扑向刘毅森,双手捧着他的脸拉近,深情接吻,让他的面颊和嘴角也和自己一样,沾上耀眼的红唇痕迹。 “我想要个女儿……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吧?” “……是不是passy收到童装小裙子的设计投稿攒太多了?” “嘻嘻,你真了解我,老公~” “如果你真想生……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全文完】 ———————————————— 完结啦!太棒了,没想到我可以3个月写完一篇中-长文,老天爷,破了自己的记录了! 这一次尝试了很多我自己觉得写起来特别爽的新写法,过瘾了!我很满意!谢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各位小天使,爱你们!尤其是能够察觉到我不想往角色身上贴标签、扁平化处理的读者们,虽然我知道这些是网文里十分常见,甚至难以摆脱的困境,但哪怕能有一个读者读出我的用意,我就已经十分感激和感动了,非常感谢你们! 啊——我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马不停蹄地写啊写啊,终于到了需要停下来好好选择一下脑子里的梗的阶段了。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如果你喜欢这篇文,欢迎入群793126487,txt领取方式会在群里说明,之后如果要开新文,也会在群里@所有人通知,但是目前还没有计划,欢迎在群里说说看你们想看的类型,说不定,有可能,我会尝试一下……? 如果你还想看我以前写过的东西,欢迎去看看我已完结的旧作—— 《波澜不惊》武侠忠犬生子,15w字 《roulette》港风警匪生子,28w字 《sad的年上嗨爽集合》年上中短篇集,22w字 《然的世界》现代生子中篇,5.8w字 《名媛》现代黑色幽默中篇,7w字 《盛世不安》古风np宫廷生子,14w字 《渡通快递提货点》现玄灵异多cp生子,30w字 全部可以一口气看个饱!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爱你们! ps我准备了一个非常、非常劲爆的番外,准备让作者自己爽一把,大概明天能放出来,所以先不要走开…… 成总监的秘密嗜好 上 *预警包括:内啥字母内容,dt,羞耻对话,sp,内啥控制,以及【大尺度人物反差】内容。总结就是,谨慎观看,自行消化…… ———————————————— 关于去哪里度蜜月这件事,成天骄和刘毅森很快就有了决定。 成天骄经常和团队一起出差,周游列国,从迪拜到吉隆坡到阿尔卑斯山,总统套房他睡过不少,对于观光和购物也早就失去了兴趣。而刘毅森向来很宅,比起滑雪潜水,他更想找个有私人健身房的地方自己呆着,把结婚前的无数应酬吃出来的多余脂肪给减下去。 他们马上就想起了刚谈恋爱的时候去过的某个太平洋海岛,然后一致决定不带小猴子去。其实一岁多不到两岁的孩子正是最可爱的年纪,特别爱叫人,嘴甜得不行,每天&quot;妈妈&quot;长&quot;妈妈&quot;短,见到啥都觉得新鲜,看见蝴蝶就哈哈笑,看见小猫小狗也哈哈笑,吃饭睡觉也比较定时了。冯燕特别告诉成天骄,要记住儿子这个时候的样子,因为&quot;等他到了青春期,天天冲你大喊大叫,什么事都不愿意告诉你的时候,你就得靠着这点儿回忆来提醒自己,为什么这个讨人厌的小兔崽子还要归自己照顾了&quot;。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刘毅森刚好在旁边给儿子喂水,突然觉得仿佛被四道尖锐的目光同时刺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于是,他们愉快地决定了,奶奶带一个星期娃,两位姨婆带一个星期娃,然后婉明和她老公也正在考虑要不要孩子,自告奋勇说可以带一个星期娃试试看。这就给了刘毅森和成天骄足足三个星期的时间,可以躲到海岛上,除了酒店配的管家以外什么人也不见,什么工作也不干,可以什么事也不做,??又或者说,终于什么事都可以做了。 刘毅森的行李不多,除了几件衣服、两本书、笔记本电脑之外,其他东西都打算到酒店后让管家给安排,毕竟花了大价钱的。而成天骄这次也少带了花里胡俏的时装,反正也不需要参加社交场合,其中一整个拉杆箱是美容护肤品,还有一个全黑上锁的手提箱,里面放了一些极其神秘的东西,此前他从来没有带出来过。 度假的第一个星期,睡到自然醒,海吃胡喝,沙滩瑜伽,浮潜,上门的深度按摩,库布里克电影连看马拉松……两人攒了快两年,这次终于休息了个透透彻彻。到了第二个星期,趁着成天骄在游泳,刘毅森把酒店的服务员喊了过来,收拾了一下卧室的布局,清出一小片空地,摆上两把结实的椅子,旁边是配套的沙发。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刘毅森才打开那个神秘的箱子。 夜幕降临。 当成天骄走进卧室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看见刘毅森手里握着的蕾丝布条,马上明白过来。 &quot;准备好了吗?&quot;刘毅森缓缓走向他,表情严肃。 &quot;嗯。&quot;成天骄点了点头,光是看着丈夫不苟言笑地走近,他就期待得呼吸急促起来。 刘毅森站在与他脚趾相触的位置,朝他淡淡笑了笑,然后把那根布条绕到了他的面前,恰到好处地遮蔽了成天骄的双眼,在脑后系紧。 成天骄失去了视力,眼前陷入昏暗,只能听见自己和刘毅森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上和周围的各种动作。刘毅森的手指还在他的发梢之中,温柔地拨弄着,然后抚向自己的脸颊,指尖蹭过嘴角,让他有机会亲吻刘毅森的掌心,接着向下,游离过他的肩头,胸腔,侧腰,让那本就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袍瞬间从肌肤上滑落,掉在地上。随后,刘毅森握住了他的手。 &quot;我先把它取掉,免得一会儿不小心弄伤。&quot;刘毅森的轻语传入他的耳畔,成天骄感受到了他落在自己手背上的亲吻,然后是稍微的用力,把那枚珍贵的婚戒给摘了下来。 刘毅森走开了,成天骄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和金属放在茶几上的轻微响动。蕾丝布条之中有细碎的编织缝隙,能让他勉强看见眼前的光影挥动,却看不真切具体景象。在视力被剥夺后,成天骄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只能依靠其他感官,每一丝最细微的声音都让他浑身警觉,每一丁点轻柔的触碰都能使他不自觉发抖,所有的感受都被放大,让他害怕,却也让他激动不已。 &quot;我在这儿。&quot;刘毅森绕到了他身后,双手环在成天骄赤裸的躯体上,揉搓着他泛着粉红和敏感疙瘩的肌肤,然后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含着成天骄的耳垂轻吮。 &quot;呃……&quot;只是这样,已足以叫成天骄双膝发软,轻声喘息。他偏过脸去,与看不见的刘毅森深情热吻,唇舌互搅,气息相抵,缱绻交换着口腔中的热度。 刘毅森双手握在成天骄的胯骨上,把他的腰身拉向自己,让胯间与他的臀缝挑逗意味十足地蹭动几下,然后双臂坚实抱紧成天骄的身体,&quot;踩上来,靠着我。&quot; 成天骄会意,轻抬脚跟,稍微后退,小心翼翼地踩在了刘毅森的双脚上,身体向后仰入他怀中,把自己的体重完全托付给了身后的男人。 刘毅森紧紧抱着他,带着成天骄向前走了几步,走向已经摆在前方的椅子。仅仅是这几步,代表着成天骄完全把自己交由他控制,信任在此建立,刘毅森将他保护在了自己的怀抱里,直到让他安稳地坐在椅子上,面朝着椅背,胸前已经垫好了抱枕。 成天骄趴在椅背上,双脚依次被刘毅森握住抬起,脚踝与两侧椅子腿分别绑住,脚尖也无法沾地,被迫撅起屁股,露出线条分明的后腰背。束缚他的东西虽然柔软厚实,绝对不会弄伤他的皮肤,但也几乎无法挣脱——这就是那个神秘箱子里的东西之一。 刘毅森正弯腰把他的双手腕也以同样的方式绑在后椅子腿上,留心着不绑得太紧,&quot;如果你不舒服了,记得要告诉我,我会马上——&quot; &quot;知道了,开始吧。&quot;成天骄的身体轻抖了抖。他的每一个几不可察的小动作,现在都能清清楚楚被刘毅森所看见。 刘毅森的话音顿住,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当他再度开口时,先前的温柔已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冷漠:&quot;既然要开始了,你就应该知道,不能打断我说话。&quot; 成天骄眼前掠过一道阴影,下一秒,他从身后被拽着头发强迫抬起头来,扭着脖子向后转头。刘毅森粗暴地把身体压在他的后背上,一边啃咬着他的嘴唇,一边把手伸向他胸前,捏着他的乳头用力拉扯起来。 &quot;唔——&quot;成天骄想要尖叫,但嘴里被刘毅森强势的舌头塞得满满,津液无助地从嘴角处滑落,滴湿了抱枕的面料。胸前双乳没几下就被刘毅森揪得肿起,刺痛和麻痒使他的身体扭动起来,左闪右躲,却也无法避开刘毅森的动作,被牢牢束缚在椅子上。 这简单的玩弄没有持续太久,当成天骄想要回吻过去时,刘毅森却突然从他身上离开,脚步飞快地绕到了他身前。成天骄被他托着下巴抬起了脸,想要迎上他的目光,眼前却只有蕾丝的纹路。他被捏着下颌张开了嘴,刘毅森的手指探了进来,与他的软舌纠缠片刻。然后,他听见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成天骄的耳边兴奋得嗡嗡作响起来。 紧接着,正如他所预料的,刘毅森掏出了勃起的粗壮性器,不加任何解释,塞进了成天骄的口中。 &quot;嗯……&quot;刘毅森双手扶着成天骄的脑袋,手指揉搓着他的耳根和发际,强势地把自己完全顶入他的口腔,不给他喘息和反抗的机会便开始了律动。先是轻柔小幅度地刺戳着,感受着成天骄灼热的喉舌包裹在自己的欲望之上,那张平常滔滔不绝、尖酸刻薄的嘴,现在被自己的性器塞得不留一丝缝隙,连求饶的话语都说不出,被迫讨好着自己的横冲直撞。 &quot;唔——&quot;只消低头一看,瞧见成天骄此刻的样子,刘毅森的阴茎便立即胀大了一圈。成天骄的四肢都绑在椅子上,只有一颗精致美艳的头颅,被他捧在自己胯前,奋力吞咽着侵犯他的东西。妻子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怜极了,面色潮红,嘴角挂着粘液,喉间不时滚动,努力仰着脑袋,用嘴巴和舌头吞吐套弄着,还不断发出带着鼻音的&quot;呜呜&quot;声音。刘毅森欲望大起,按着他的后脑,粗喘着不断挺胯,几乎是扶着他的脑袋来撸动自己的阴茎,几次把东西顶入成天骄的喉咙深处,感受他咽喉中收缩的肌肉正好吮在他的性器顶端,爽得刘毅森头皮发麻。 刘毅森着迷地低头凝视着成天骄,眼神顺着他的脊背线条向下看去,见他腰身时软时硬,双臀颤抖,猜他肯定也硬了,但这样分开双腿的姿势会让他根本无法触碰到自己的性器。他哭了吗?蕾丝上有点水迹,好像是哭了,刘毅森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在成天骄忍着吞咽发射、努力含下他的整根东西,还乖巧地用舌头扫过柱身,抿唇吮吸的那一刻,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quot;呃——吞下去,全部吞下去!啊……&quot;刘毅森浑身一僵,十指紧紧缠入成天骄的发丝之中,怒吼一声,狠狠地顶胯几下,全部射在了成天骄嘴里。 &quot;咳咳咳……&quot;成天骄努力地想把东西全部吞掉,但仍是剧烈咳嗽了起来,白精混着唾液从唇角滑落,和他的泪水溶在一起,甚至顺着下颌和颈线往下滴着。 没等他平复呼吸,刘毅森弯下腰,堵上他的唇又是一番深吻。 &quot;你看看你,每次都是这样,&quot;刘毅森的手顺着他的脊线向下摸,握住他的一瓣摆臀,五指把臀肉捏得从指缝中挤出,然后探向他的大腿内侧,&quot;光是给我口,就湿了。&quot; ———————————————— 下章继续…… 成总监的秘密嗜好 下 &quot;你看看你,每次都是这样,&quot;刘毅森的手顺着他的脊线向下摸,握住他的一瓣摆臀,五指把臀肉捏得从指缝中挤出,然后探向他的大腿内侧,&quot;光是给我口,就湿了。&quot; &quot;唔……&quot;他的手指在自己腿根处轻抚,成天骄难抑浑身轻颤,但他就是没有触碰到关键部位,只是在附近流连着,更让成天骄心痒难耐,&quot;呐哈……&quot; &quot;你这副样子,&quot;刘毅森张合着的唇瓣,轻轻地贴在了成天骄的额角处,恰好能让他感觉到,&quot;要是被你杂志社的下属们看见了,会怎么样?&quot;说完,他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成天骄的阴茎,然后径直站起。 &quot;啊——&quot;成天骄全身一颤,身子猛地想要坐起,但立刻就被四肢上的束缚给拽了下去,动弹不得。 &quot;要是……&quot;刘毅森绕着他走了半圈,没有碰他,&quot;被你的孩子看见了会怎么样?&quot; &quot;哈——!&quot;刘毅森马上能看见,成天骄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嘴上也终于忍不住服软,&quot;老公……老公!&quot; 刘毅森笑着,注视着他,&quot;喊错了,换个称呼。&quot; 成天骄没有松口,只是大腿不断试图往中间夹拢,想要抚慰自己,但自然是做不到的。 &quot;不记得该喊什么了?那我提醒一下你?&quot;刘毅森语气淡淡,却突然扬起手掌,狠狠地掴在了成天骄的屁股上。 &quot;啊!&quot;成天骄大喊一声,哭了出来,&quot;我……呜呜……&quot; &quot;还是不记得?&quot;刘毅森没有丝毫怜悯,噼啪两声,又是赏了成天骄的屁股两计干脆的拍打。那白皙肥厚的臀肉上,当即出现了粉色的指痕。 成天骄哭得更大声了,双腿乱蹬,却始终碰不到地面,喘息和啜泣声响彻了整间卧室。在刘毅森的第四下掌掴落到他臀上的那一刻,成天骄终于小声喊了出来:&quot;daddy……daddy……不要打了……&quot; &quot;嗯,真乖。&quot;刘毅森的手掌还停留在他的屁股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温柔地替他揉着被打红的位置。直到成天骄的哭声变小,刘毅森才松开手。 依然趴在椅子上的成天骄,似乎听见了翻东西和拉另一把椅子的声音,大概是刘毅森从箱子里又取了什么,然后坐到了他的身后。很快,他感到刘毅森的一只手再度抚摸他的尾椎和臀瓣,另一只手绕到了他的腿间。 &quot;呃……&quot;在刘毅森的手指缓缓进入他体内的一瞬间,成天骄不禁发出一声轻叹,夹杂着轻微疼痛和正戏终于开始的满足。刘毅森不疾不徐地用手指开拓着他紧致的幽穴,熟练地探索着每一个紧张的位置,推拉抽动,让成天骄慢慢适应异物的存在,然后添了一个手指,双指抠动着,旋转着,抚摸嫩肉之中的缝隙和褶皱。 &quot;啊……&quot;成天骄开始享受起来,刘毅森的动作力度恰到好处,按摩着他体内最隐密的位置,抽出时给他的身体留出时间来收拢,再度进入时便能顶开包裹而来的穴肉,与湿热紧皱的肉体纠葛不清。阵阵酥麻快感使成天骄抬起头来,腰窝下陷,不自觉抬臀抖胯,想要向后索求更多接触。 &quot;悠着点儿,不然你一会儿就受不了了。&quot;刘毅森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按在他的侧臀上,把成天骄不安分的身躯又摁回到椅子上。 成天骄这才意识到,刘毅森已经把那个小巧的玩具给卡在自己的性器上了。他只是晃神了半秒钟,刘毅森就将指尖抵在了那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位置上,准确地揉弄起来。 &quot;呃……啊哈……&quot;尖锐的爽和痛,立马如潮水一般同时涌遍了成天骄的全身。他忍不住轻声低吟,感受着熟悉的酸胀和温热从小腹深处蔓延开去,令他呼吸急促,眼前蒙上水雾,腰身不自觉轻微发颤,脚趾也舒适地蜷起。 刘毅森摆动手腕,持续不断地刺激着成天骄的身体,抽插动作越来越快,还不时在他的臀尖上轻微拍打。看着成天骄的全身沉浸在快感之中,刘毅森弯下腰去,吻着他的后腰,这个已经被所有看过passy创刊号封面的人都见过了的画面,却只有刘毅森一人能真实触碰到。 &quot;太快了……唔,啊——&quot;成天骄喘得越来越快,身体也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扭着腰想要躲开刘毅森的攻势。但刘毅森没有给他闪避的机会,牢牢地握住了他的臀瓣,在他体内的二指更加精准地揉搓和逗弄着指尖之下的软肉。果然,他听见成天骄喊得更加大声,哭腔之中掺杂了几分痛苦和哀求,&quot;不行……哈——呜呜……&quot; &quot;嗯?&quot;刘毅森轻声问他,但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推拉着整条前臂,用手指不停操着成天骄那已经一片泥泞的后穴。成天骄的身体猛烈颤动起来,双臀不断收紧夹住,用力得臀肉波动清晰可见,同时高仰修长脖颈,四肢几乎要从束缚中挣脱开来,&quot;唔——不,不行了……啊……&quot; 从他无序吮吸自己手指的穴肉之中,刘毅森能感受到,成天骄大概已经高潮了,但身前被小玩具控制住,没有这么容易能释放。刘毅森低头亲了亲他的肩膀,随后猛地抽出手指,后退一步,欣赏眼前的画面——成天骄伏在椅背上,露出臀缝,娇嫩穴口正饥渴而空虚地收缩着,而成天骄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全身上下,都零零落落遍布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刘毅森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着手解开成天骄四肢上的束缚,&quot;之前说好了的,我射之前,你不许射。&quot;他把成天骄抱到了沙发上,没有解开蕾丝布条,也没有拿开小玩具,直接把成天骄已经发麻了的两条长腿绕到自己腰上,然后倾身凑近,一顶到底。 &quot;唔啊——&quot;什么也看不清的成天骄,立即伸出双臂,抱紧了刘毅森的肩膀,无助地挂在他身上,任由他开始摆胯动作。比手指要更粗壮,更坚硬,更灼热的性器,在成天骄身下进进出出,不知疲倦地冲击着他体内每一个脆弱敏感的位置。所有肢体接触的感受,在失去视觉后都被无限放大,成天骄清晰感觉到刘毅森如何把吻落在他的面颊上,如何搂着他的腰拉近,又是如何毫不留情、毫不停歇地把他的后穴操得瘫软一片。 &quot;不,不行……呃,我想……&quot;成天骄十指深深嵌入自己的掌心,随着急促呼吸,小腹不断收缩着,更把里面的异物完全包裹住。欲出快感向电流一样在他体内到处乱窜,矗在小腹前的性器涨得通红,顶端小孔张合不断,粘液流得两人大腿根上到处都是,但始终无法射出,&quot;我想射了,老公,我想射了!&quot; &quot;不行。&quot;刘毅森的声音紧绷到了极致,身上肌肉鼓起,汗珠随着他的大幅度挺腰动作而不时甩落。他握住成天骄的大腿,再把这幅正在颤抖中的躯体往自己身上拽,狠狠地摆臀向前,双手抚过成天骄身上每一寸肌肤,仍不忘记去揉搓他胸前两颗高翘的乳粒,&quot;娇娇,等我……再坚持一会儿,乖……&quot; &quot;不行了!我想射,老公,唔……我会乖的,哈……daddy,求求你!&quot;成天骄的后穴已经死死绞住,腿根痉挛,大腿上紧实的肌肉抖得清晰可见。他又哭又叫,摇头扭腰,乱七八糟的称呼一股脑儿喊了出来,泪水打湿了布条,溢得满脸都是,&quot;真的不行了,daddy,毅森,呜呜……让我射,啊——&quot; 这画面看得刘毅森头脑发热,胸腔酸软,塞在妻子后穴里不断小幅度蹭动的阴茎也猛然一跳,几乎要失控。他俯下身去,咬着成天骄的耳尖,小声呢喃:&quot;那之后你可要乖乖受罚。&quot;接着,他伸手向成天骄的性器,捏住肿胀不堪的根部,向上用力撸动几下,在成天骄的尖叫声中拿开了玩具。 &quot;啊——&quot;几乎是同时,成天骄抽搐一般向上挺腰,大哭着抱住刘毅森,后穴疯狂夹到最紧,大股大股的精液从他的阴茎中飞溢而出,溅到胸口上。刘毅森还在继续着操弄动作,刺激着他高潮中最为敏锐的身体,分毫不差地顶蹭着那个地方,肆意着讨好自己。成天骄声音都喊哑了,粘稠湿热的穴肉像是吸吮的小嘴一样,榨着刘毅森同样濒临释放的性器。 &quot;忍着。&quot;刘毅森气喘吁吁着,马上用手掌裹住成天骄发泄后半勃的阴茎,用指腹的薄茧摩擦着小孔周围的娇嫩粉肉,强烈得近乎折磨的尖锐快感马上就让成天骄哭了出来。 &quot;不要!不行,老公!好难受,呜呜呜……&quot;成天骄放声抽泣起来,但这是对他先坚持不住的惩罚,他必须接受。成天骄全身发抖,想要躲开却被刘毅森压住了身体,只能无助地哭喊着听不清内容的话语。半软的脆弱性器在刘毅森掌中被肆意蹂躏,没几下就开始吐出一阵又一阵的清液,像失禁一样往外喷着水,后穴也随之一下一下地缩动。直到刘毅森再次感到那从尾椎一路冲上头顶的刺痛,闷吼一声,终于射在成天骄身体里,然后才松手,放过了成天骄那不断淌泪的性器。 成天骄小声啜泣着,颤抖着,终于,在所有快感和痛感都同时停下了。他眼前的布条终于被拿开,卧室中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视野里先是一片暖黄的模糊,随后第一个画面映入眼帘,就是刘毅森温柔又略带心疼的双眼。 &quot;好了,结束了……&quot;刘毅森把哭得抽抽嗒嗒的成天骄抱进怀里,不断地亲着他的额头和眼角,柔声安抚着,&quot;你做得很好,结束了,你真的很棒……&quot; 成天骄蜷缩在他的怀抱中,哭得像个孩子,把脸埋在刘毅森胸前,闭上眼去感受他可靠而温柔的胸怀,什么也没有说。刘毅森把他抱进了浴室,走进提前准备好的浴水里,给他清理身体,期间一直轻声安慰着他。 他用浴袍给成天骄裹上,把他抱回到床上,替他给弄出皮外伤的位置抹了药膏。然后,刘毅森从茶几上取了戒指,跟之前每一次一样,郑重地重新给成天骄戴上,动作和结婚那天并无差别。一切结束后,他才躺到床上。 成天骄马上就又钻入他怀里,眼睛红红,鼻头红红,虽然已经停下哭泣,但还在带着鼻音小声哼唧着,脸颊贴在他胸口上,在刘毅森眼里,他活像一只小兔子。就是这时候,才最可爱,刘毅森忍不住再亲亲他的额角。 &quot;还疼吗?&quot;刘毅森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成天骄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腰,没有说话。 刘毅森长出一口气,心中被满足所填满。 几分钟后,成天骄突然又说出了让刘毅森大为震惊的话:&quot;我这两天感觉肚子有点胀胀的,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有点头晕,我怀疑……怀上了。&quot; &quot;什么???!!!&quot;刘毅森差点一下子蹦上天花板,&quot;你怀上了?怀上了你还敢玩这么大?现在才说?&quot; 成天骄挠着脑袋,看起来很无辜,&quot;因为如果真的怀上了,就不能玩了,那肯定先玩了这次再说……&quot; &quot;你没事吧?!&quot;刘毅森赶紧扶住他的肩膀,紧张得不行地来回扫视他,&quot;不是,我是说,你没事吧,身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quot; &quot;没有啊,我觉得,一切正常?&quot; &quot;不行不行,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检查一下。&quot; &quot;去什么医院,我们现在在海岛上呢。而且我只是怀疑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quot; &quot;那我现在打电话让酒店管家送根验孕棒过来!&quot; &quot;大半夜的让人家送验孕棒上门,这多不好意思啊……等度完假回去再说吧。&quot; &quot;成天骄,你这是真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啊,祖宗!我真服了你了!&quot; &quot;……那肯定是让你服了的,本人成大总监,环球知名商标,专治刘总各种不服!&quot; &quot;……等回去了检查清楚,你要是没怀上,就等着三天下不了床吧!&quot; ———————————————— 哈哈哈,大家看到这里有没有理解了娇娇为什么对刘总这么死心塌地呢(并不是 这次是真的写完了,我一滴也没有了…… 突然一下子,上班摸鱼和下班之后都没有东西要写了呢,感受到了空虚……大家快点进群找我聊天,如果呼声高的话,说不定会考虑给这一对写个古风版,嘻嘻嘻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看到这里,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