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p of Love(炮友转正)》 羡慕 正值新生报到,台市火车站人满为患。 应如是刚出站就有一堆人围上来,拦着她问要去哪个学校,她死攥住行李,默不作声寻找地铁路标,下意识加快了速度。 好不容易甩掉一行人上了地铁,还没找好位置,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应如是一直走到最里,也没找到一处空座,只好把行李停靠在角落,一抓栏杆,却沾到了满手汗,不由蹙起眉头。 她稳住身形,在包里翻找餐巾纸,可最急的时候,往往最不容易找到想要的东西,而裤兜里的手机不停振动,震感紧贴大腿,像无法忽视的催促。 烦躁的深吸后,应如是抄起手机,屏幕上的姓名一下将她情绪逼上新的高峰。 “如果我没记错,你那应该是凌晨两点吧?” 电话那头一顿,僵持几秒后,道:“听阿姨说,你是一个人去的学校。” “不然呢。”应如是嗤笑,“你送我吗?哥哥?” 又是一阵沉默。 应如是正准备挂断,那边又突然接话。 “开学事情比较繁琐,我找了在燕大的同学,你有需要可以找他,一会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不需要。” 不等那边说什么,应如是直接结束了通话。 至于应知微发来的消息,自然被遗弃在角落里。 - 应如是拖上行李步入了燕南大学校门,跟随人群找到报道点,在心理学那一处排队。 “学长你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试过了,但是她似乎把我当成骚扰电话,拉黑了。” “啊这……” 终于排到应如是,她接过笔,俯下身,照着前头的人填写单子。 “应如是?!” 上方传来一道惊呼,应如是迟疑着抬头,跟前男生额角淌汗,被阳光晒得面颊泛红,他举起手机对了下应如是的脸,确认无误后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把桌上的果茶推给她,“你好,我叫祁愿,是接应你的学长。” 说完他从桌后走出来,伸手想接过应如是行李,没想应如是倒退一步,冷硬回绝,“不需要”。 场面有些尴尬,但应如是没在意,填完单子转身就朝宿舍楼赶。 祁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疾步跟上,一边追一边道:“学妹我没有恶意,是你家人……” “我知道。”应如是停下,回头对祁愿道,“但是我不需要,你听不懂吗?” “不要再跟着我。” 祁愿一手拎着果茶,一手攥紧手机,在阳光下目送应如是远去的背影。 - 宿舍里,温知新紧盯屏幕,手从键盘移到触摸屏,选择…… “我回来了。” 后背一僵,温知新眼睫微颤,“回来啦。” 他转过身,瞥见祁愿手上的果茶,扬起笑,“这么贴心,还给我带东西呢。” 祁愿闻言低头看了眼,“没有,这是买给新生的,她没要。” 他把果茶放在桌上,便进了卫生间。 哗哗流水声中,温知新面色也逐渐凝重。 他说错话了。 许是冷水和凉意驱散了闷热,祁愿出来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看着桌上的果茶,突然笑着感叹:“果然,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2000块不是那么好赚的。” 温知新闻言看向他,“新生不好相处?” 祁愿没有评价,只是道:“我没有帮到她,无功不受禄,我把钱转给你,你替我还给人家吧。” 手机一振,传来2000转账。 温知新抿了抿唇,又转给应知微,并附上解释“没帮到忙,抱歉”。 原想放下手机,余光瞥到祁愿湿了大半的后背,一顿,“他只收了1000,剩下的叫我转给你,说辛苦你大热天跑一趟。” 祁愿看着屏幕上的1000转账,想接收,毕竟哪怕砍掉一半,也超过他一月的生活费。可哪怕砍掉一半,他的付出也不值这个价格。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 “你体谅他做什么。”温知新轻笑,“他的金钱概念和我们又不一样,他当小费给,你当小费收着就是了。” 祁愿沉默片刻,最终点了接收。 “谢谢。” “你这人,我都说了……” “不是。”祈愿看向温知新,笑道,“谢谢你,知新。” 温知新一顿,别扭地看向电脑,“谢我干什么,我是忙着赶稿子才拜托你帮忙的,要不然我才不会放过这2000块呢。” 祈愿笑而不语。 - 宿舍房间又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错乱里透着焦急与烦躁。 “祈愿。” “嗯?” “我要完蛋了。” 祈愿啊了一声,以为温知新在开玩笑,“你怎么会完蛋。” 温知新趴在键盘上,“怎么不会?” 祁愿沉吟片刻,“你既有优越的家境,又有坦荡的前途,白老师不是总在节目里提到你,说天天盼着你毕业,好把话筒传给你。” “说着玩的你还当真啊,哪家电视台会要一个毕业生当顶梁柱。” 祁愿摇头,“我相信他是认真的,因为你真的有那个能力。” 温知新胡乱敲击键盘,“谢谢你的安慰哦。” “真的。”祁愿声音渐低,“如果是你去接那个新生,应该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吧。” 这次温知新没有立刻接话,他渐渐听出来祁愿是很认真地在,羡慕他。 可是…… 中指移到键盘上的“BKSP”,按下,字数回归“0”。 “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温知新很认真地说。 他看着空白的文档,过往记忆又浮现眼前,那些记忆,配合着祁愿的夸赞,让他不禁自嘲一笑。 疏远 得亏有电梯,但大包小包还是折腾得应如是够呛。 到宿舍时,室友已经在铺床,朝她礼貌一笑。 应如是点头回应。 当时选燕南大学,有一个因素在于,这学校的寝室,破天荒的是二人寝。 但即使如此,应如是现在依旧觉得人多。 好在这室友沉默寡言,全程自顾自忙活,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室友收拾好后在宿舍歇了会,便出门去了,寝室只剩下应如是一个。 楼道里偶尔会发出嬉笑打骂,但随着夜幕降临,也渐渐回归寂静。 应如是终于搞定床铺,下来喝了口水,顺手划开锁屏。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没有人发消息过来,包括应知微。 “你总共就那么点问候,还总是出现得不合时宜。” 应如是点进聊天界面,往上翻聊天记录。 9月10日 【这是他的电话】 6月9日 【转账:10000】 【爸爸祝你毕业快乐】 2月10日 【转账:26888】 【爸爸祝你新年快乐,工作忙,今年没法回国,请你体谅。】 他们之间多是这样,应知微每一次消息,都是为了完成父亲布置的任务。 应如是僵硬地往上划,突然停下。 去年12月7日 【转账:16666】 【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 在那个问号上面,是应如是的“消息已撤回”。 她当时撤回了什么? 应如是回想着,哦,好像是——那你呢? 【应知微:?】 【应如是:不小心发错了。】 【应知微:好的。】 【应知微:生日快乐。】 应如是手下意识收紧,昏暗的环境下,她眼神闪烁,如路口忽明忽暗的灯光。 还是有合时宜的问候的,只是太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少到……应如是依旧相信,应知微并不希望他的列表,他的生活中,存在应如是这么一号人。 - 烦闷的心情,狭小的空间,二者迭加在一起让应如是喘不过气。 等耳机充满电,她背上帆布包,像探索游戏地图一样在校园游荡。 燕大夜晚依旧亮如白昼,但应如是就喜欢另辟蹊径,穿过一片竹林,绕到了一座古旧的教学楼。 青瓦白墙,因为历史悠久,已经作为文物保护单位,内部基本不对外开放。 晚风拂过,背后的竹林沙沙响。 应如是被这份静谧吸引,步入更深处。 因为进不去,应如是只能在教学楼外转一圈。 隔了将近一个世纪,墙上爬满了青苔,墙面劣迹斑斑。 保护? “你被抛弃了。”应如是手覆上砖石,“和我一样。” “新世纪不需要我们这样的。” “你好啊,我又来了。” - 应如是一怔,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挪动步子,往教学楼后面靠。 “真是抱歉呢,每天都要被迫观看我这拙劣的主持。” 并没有人回应,这人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也没几场了,嗯……你再熬个一年,一年后我退隐江湖,你不用再受苦,我也不用再强撑着,做根本不适合我的事情。” 说到这,那声音停住了。 应如是一直等着,一直到班级群传来消息,要在7点前到教学楼开会,她才不得不匆匆离开。 而就在她踏上那条林间小路时,那“拙劣的主持”开始了。 “晚上好,我是本场晚会的主持人,温知新,很高兴能和各位共度这个难忘的夜晚。” 主持 刚开学事情确实繁琐,本以为军训就是军训,但中间却穿插了许多琐碎的环节。 比如挨个上去做自我介绍。 如果要排个序,这一定是应如是最讨厌的环节,从小到大,她的自我介绍字数一次比一次少,这次上去,她就只说了一句话。 “应如是,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应如是。” “谢谢。” 或许,勉为其难算两句。 也因此,愿意靠近她,和她做朋友的也逐次递减。 但应如是乐得清闲。 班级已经自动分成了好几派,唯独她,自成一派。 除了自我介绍,还有一项是准备新生文艺汇演。 应如是自然敬而远之,班里做调查时,她毫不犹豫在经历上填了“无”。 但其实她高三毕业典礼的时候上台表演过诗朗诵,不过,她估计不会有人希望她再上台的,尤其是那个主持人。 - 军训结束后有两天时间做修整,正好有一天晚上要进行新生文艺汇演,应如是左右没事,也跟着人群往学校礼堂走。 进门时她顺了张节目单,又找了个中间靠后的角落坐下。 节目还是很丰富的,唱歌、跳舞、情景剧……还有一些迎合校领导的赞歌。 应如是一边听歌看小说,一边等待开场。 但由于前头的说话声太大,她实在看不进多少,挣扎过后还是摘了下来。 “听说我们温温是这次汇演的主持人哎!” “咦,你这称呼听得起鸡皮疙瘩,你就那么喜欢他?” “废话,他长得好看,待人亲和,业务能力又强,谁会不喜欢?” “其他的我不评价,但最后一项……也就一般吧,怎么说呢,我感觉他能走到今天,多是依靠前辈扶持,以他的能力,只适合做陪衬,挑不起大梁。” 前面渐渐聊出了火药味,而应如是支起下颚,百无聊赖地听她们辩论。 温温? 她印象里倒有个姓温的,和她们描述的还挺像。 倏然间,全场灯光骤然熄灭,昏暗的环境下,大家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一方舞台上。 哗—— 炙热白光投射到台前,照耀主持人华美的礼服,恍若流光溢彩。 在片刻的沉寂过后,礼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应如是遥望正中间白色西装,目光柔和的男生,轻轻发出一声笑。 “六月里,我在这主持了毕业晚会,散场时,礼堂弥漫浓重的离别愁绪,一直到今天,它还未消散。” “但在刚才,你们的掌声与欢呼,像一场盛大的辞旧迎新,让这里重新焕发生机!” “这是新的开始,也是你们新的篇章。” “晚上好,我是本次新生文艺汇演主持人,温知新!在此代表燕南大学,欢迎大家!” 温、知、新。 应如是反复咀嚼这三个字,饶有兴致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 比起三月前,温知新更加游刃有余,尤其和新生搭档时,经验的对比越发强烈。 他像独当一面的队长,指引着、提携着后辈。 “伪装得真好呢。”应如是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卓越的主持人。” - 两小时后,新生文艺汇演圆满落幕。 温知新在掌声中保持笑容,却在转身时暗暗松了口气。 回到休息室,拖去正式的西装外套,扯松领带,人渐渐从高压的状态下解脱。 “学长。” 温知新一僵,神经再次紧绷,刹那间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拉回三月前。 事故 不论前辈如何夸赞,不论粉丝如何吹捧,在温知新眼里,卓越、优秀、甚至合格,都与他毫无关系,他打从心里认为,自己并不适合这个职业。 在这条路上,他太平庸了。 就和读书时做题一样,当学霸已经轻松攻略基础,准备攀登高峰时,学渣还在山脚徘徊。 如今形势倒转,他成了那种“木头”,当别的主持在思考语气、仪态、节奏,和嘉宾互动讨论问题时,他还在为背不下台词困扰。 太慢了,没有悟性,成长就变得及其缓慢。 但在三个月前,他还抱有一点希望,努力可以弥补的,只是比别人慢一点,只是要多付出一点,没关系。 直到那场毕业典礼暨百年校庆,那个女生,那个问题,彻底击碎了他天真的幻想。 - 三月前,应大附中高三毕业典礼与百年校庆联办,邀请温知新回校主持。 与他搭档的都是业内佼佼者,前辈的存在,让他倍感压力,也格外安心。 他害怕自己出错,但有前辈在,犯错的后果并不严重。 前辈会化解一切。 那场主持,只有一个临时加的互动,需要他单独面对嘉宾。 要做的很简单,在学生诗朗诵结束后,询问学生有没有什么话,要送给学弟学妹。 偏偏,温知新就出了错。 由于是临时加的,加上受访者只是学生,温知新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简单的一问一答,他按照台本问,学生按照标准答案答。 只是他没有想到,里面有一个“不标准”的学生。 对前三个人的提问都有序进行,轮到最后一个时,那女生却迟迟不发言。 短暂的沉默里,温知新笑容渐渐凝固,胸腔心脏如鸣鼓一般,紧张、不安。 “同学,你有什么话要送给学弟学妹吗?”温知新又问了一遍。 “本来是有的。” 温知新攥紧话筒,笑容又深了些,显得刻意。 “但是太紧张,背的都忘了。”女生顿了顿,又笑意盈盈看向温知新,“学长,可以做我的提词器吗?” 女生话一出,随之而来的,是更长的沉默。 当沉默过去,便是骚动,周遭开始窃窃私语,温知新抿了抿唇,可喉咙像被卡住了,发不出一个音节。 “不需要了学长。” 在危急关头,女生又突然说:“我想起来了。” 女生后来本本分分说完了一套官话,温知新后知后觉,机械地结束了这一环节。 下场后,前辈们拉过他,急切地质问他怎么呆了。 那并不是一道多困难的题目,做提词器就是示范,他可以以学长的身份,祝福这位学妹,引导她,让她再去祝福她的后辈。 然后引申升华,这就是传承,是应大附中能延续百年的原因。 “知新,且不说这问题不难,就算难,你也应该感到兴奋。挑战往往伴随着机遇。” “那本来可以成为你的高光时刻,唉。” “没事,慢慢来吧。” 前辈们刚开始虽然激动,但还是以安抚和鼓励为主。 可温知新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 读书时,老师会对一些学生说,这道题你不要想了。 言下之意,不要想了,那是你永远不可能攻克的难题。 那不是仅凭努力就可以跨越的。 卡壳的那一瞬间,温知新终于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攻克的难题,是哪一道。 是迅速的、冷静的反应能力,控场能力。 那是主持人必须具备的,想要越好,能力就要更强。 而他温知新,永远不会有。 永远不会。 拆穿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温知新每每回想起来,内心还是隐隐作痛,对那个女生,总是心有余悸。 那会他失魂落魄,事后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去问问那个女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想责怪,只是单纯想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没有找到她,只知道,她叫应如是。 没有想到世界那么小,三个月后,他们会再次相逢。 还是以学长学妹的身份见面。 - “好巧。”温知新望向应如是,扬起标准的笑容,“学妹。” 应如是倚着门,双手抱胸,始终保持不冷不淡的笑容,但因为她眼神孤傲,疏离的色彩要更浓重。 “学长词还是那么熟,从头到位都没瞥过提词器。只是文艺汇演的发展空间太小,看不出学长其他方面……”应如是一顿,“有没有长进呢。” 她意有所指,显得阴阳怪气。 温知新手搭在椅背,目光紧锁应如是,眼波流转间,应如是渐渐敛了笑,而这时,温知新站起身,西服挽在胳膊,径直逼近她。 擦肩的瞬间,温知新倏然停步,微微低下头,在应如是耳边轻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毕业典礼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应如是抬起手,指尖轻触领结,在温知新疑惑的目光下渐渐往上,掌心捧起他面颊,“因为好奇。” 她轻轻拍了拍,歪头思索,“好奇掩藏在这副人皮面具下的你,到底是什么模样。” 温知新眉头微蹙,往后退了一步,但应如是却趁势上前,手掌按在他胸膛。 “既然你得到答案,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我不那么认为。”应如是微微一笑,“学长的面具实在太多,我只是揭下第一副而已。” 脚步声由远及近,乱而失序,宛如手掌下,温知新的心跳。 “学长,我们来日方长。” 应如是转身时又偏过头,微昂下颚,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温知新抵着门,遥望应如是背影,眼眸愈发暗沉,好似黑云压城。 - 新生文艺汇演过后,应如是和温知新很长一段时间再无交集。 毕竟线下没有联系方式,不是一个专业,一个年级,线上相遇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 但可能是冤家路窄,两人还是撞到了一起,还是在温知新最不希望的场合。 - 在势头猛增的两年,温知新仿佛被一群人高高托起,捧上云端。 他逐渐被“神化”,是强大的、完美的。 “温温私下里,肯定和荧幕上一样温柔吧。” 可是他的陋习,哪止一星半点。 - 三年前查到录取结果那一瞬间,窗帘随风飘起,阳光直射在脸上,温知新茫茫然抬起头,望向远方。 他就好像一只被羁押的兽,长久的黑暗磨灭了他的兽性,以致于锁落笼开时,他都不敢迈步。 压抑了十八年,终于……解脱了吗? 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用担心父母偷偷翻看自己的记录,甚至他那些奇怪的癖好,那些无法疏解的欲望,也终于得以释放。 私下 每过半个月,温知新都会去隔壁芜城住两天。 而在离开前,他照惯例要去拜访一下老朋友。 - 夜晚的台市被灯光一分两半,一半是冷白,一半是血红,好像同一个城市里,升起了两种月亮。 温知新跨过那条分界线,在路的尽头转弯,隐入黑暗。 沿着通道一直走到最里,沉重的大门堵住了去路,温知新掏出银卡,划过门锁,便露出一条缝。 不待他推门,里头的男生就握住门把,开门,弯腰,恭敬地欢迎他的到来。 温知新上下扫了男生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胸针上,一笑,“我记得你平时不在奢侈品上费心,看来最近业绩不错,已经开始追求新的满足了?” “没有……这是顾客送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会来。” 温知新看着男生腼腆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 他避开谈风月的男男女女,绕到角落。 - 元奢手肘撑在圆桌,支着半张脸,半阖着眼,像只提不起兴趣的猫。 他困倦地想伸个懒腰,一道阴影挡住了视线,略一抬眼,挑眉道:“久违,温大主持。” “客气,元大老板。”温知新踩上高脚凳,自然地接过元奢手里的小酒杯,凑到鼻下一闻,一股辛辣直冲脑门,“酒这么烈,又在给你平平无奇的生活找刺激了?” “你是在责怪呢,还是在关心呢?” “我是在分析。” 元奢啊了一声,耸耸肩,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继而又往里倒满,“温温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呢。” “……” 元奢一笑,举起酒杯,与双目平行,注视晃荡的酒液,叹道:“好没意思,真的好没意思。找不到让我血脉偾张的事,也遇不到让我魂不守舍的人。” 他斜睨温知新,“有时候真羡慕你,可以忍受,啊不,享受一潭死水的生活。” 酒气熏人,温知新别开脸,但元奢反而凑了上来,搂过他脖子,胳膊卡着不让动,“哎,老顾客你不感兴趣,我这还刚通过一批新顾客……” “谢谢。”温知新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的顾客不感兴趣。” 他趁人不备,从元奢手下逃脱,“你赶紧把东西给我,我还赶着回芜城。” 然而元奢充耳不闻,把着酒杯直勾勾盯着某处,仿佛恶狼盯梢猎物。 温知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恰好与熟悉的目光相撞,此时音乐由舒缓转向激荡,诚如他胸中情绪的变化。 而这时,元奢倏地起身,贪婪地向前。 温知新升起不好的预感,立刻跟上。 “恭候多时。”元奢不动声色挡在正欲打招呼的员工跟前,从容地俯身,行礼,微笑,“应小姐。” “鄙人是俱乐部老板,元奢。” 但应如是目光始终停留在温知新身上,短暂的讶然过后,又笑吟吟地说:“门槛高是不一样呢,质量都更上乘。” 温知新略一蹙眉,他刚想开口,元奢便笑道:“多谢夸奖,不知应小姐属意谁呢?”他环视周围,朗声道,“全场的男人都乐意为应小姐效劳。” 说着他顿了顿,笑意更深了些,眼尾上挑,危险又迷人,“包括……” “我要他。” 应如是抬手,指尖对着温知新眉心。 拥抱 元奢话卡在喉咙口,笑容有一瞬的凝固,他默默把温知新推到身后,“除了他。” “怎么,很贵?”应如是轻笑,满不在乎,“开个价吧。” “他不是……” “开座香槟塔怎么样?” 温知新突然插话,元奢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这小子,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好啊。”应如是一口应下,“然后你就跟我走吗?” “如果你选的是最贵的。” “可以。” 应如是利落地付完帐,屏幕朝向温知新,温知新扫过后眸光一闪,偏头对元奢道:“准备吧。” 然而元奢眼眸低垂,迟迟不说话。 “元奢?” 元奢蓦地抬眼,眼里透着寒光,转变之快杀得温知新不及应对。 他见过这种表情,在这个俱乐部里。当客人被别人抢走时,这里的男人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温知新。” 元奢走到温知新身侧,手搭在温知新肩膀,歪头一笑,“下不为例哦。” 人走后,肩膀处还隐隐作痛。 温知新望向元奢远去的背影,紧接着又回头看向应如是。 应如是拨弄着指甲,依旧是一副对周遭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过下一瞬就有一堆人围上来,起哄、吹哨,簇拥着她到正中央的沙发坐下。 在应如是跟前是垒起的香槟杯,高度几乎逼近元奢下颚。 “啵!” 元奢举起酒杯,斟上酒,微笑着递给应如是。 应如是刚伸手,酒杯却被人夺了过去,元奢微眯双眼,一时间,所有目光聚焦在温知新身上。 “为我点的,自然也是给我喝吧。” 应如是一愣,随即笑道:“自然。” 她翘起腿,往后靠,“不用给我倒了,仪式也请尽快。”偏头看向身旁的温知新,“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温知新避开视线,抬头抿了口酒。 - 一分钟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应如是身上,嘴上说着虚伪到肉麻的夸赞,眼中流露充满爱意的眼神。 应如是从不喜欢到有些得意,她曾经苦苦追求的东西,现在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 只是欢呼声里,始终没有旁边人的声音。 “温大主持可真是金口难开。” 温知新只是盯着酒杯,没有理会应如是的嘲讽。 “是钱还不够吗?”应如是冷笑,手却不自觉攥紧包,“我可以再开。” 原本要散去的人群听到应如是的话又立刻停下,而应如是看着无动于衷的温知新,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一座香槟塔打动不了你是吧?” 她掏出手机,砸在温知新腿侧,“那就两座,两座不够三座!” “你说!要多少!要多少才能打动你!” 要多少钱,才能让你变回最开始的样子? 应如是眼眶逐渐泛红,转头怒视怔怔看着她的人,吼道:“还不去……” 一道阴影突然压过头顶,有只手按在她后脑,让她那失控的脸埋在温暖的胸膛。 “不是金口难开。”温知新另一只手搂过应如是后背,在她耳旁悄声道,“是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应如是攥住温知新衬衫,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因为她渐渐察觉到,温知新给的,是一个拥抱。 是她等了好久,都没再等到的拥抱。 交易 温知新悄无声息遣散了所有人,等应如是哭够了,才慢慢放开她,握着她手腕出门。 “手机给我,加一下微信。” 应如是还在发懵,一时没察觉有什么不妥,难得听话照做。 温知新在路灯下一番操作,霜雪般的柔光洒在他发上,从前不理解的亲和力,突然间具象化了。 “好了。”温知新微笑着把手机还给她。 应如是接过手机,屏幕还亮着,她正想熄屏,却在看到聊天记录时顿住。 温知新:【转账】 开香槟的钱,温知新全部还给她了。 她蓦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回去记得把账号注销,以后别再出入那种地方了。” 温知新留下一句嘱咐,转头欲走,却被应如是抓住手腕。 “话说清楚。” 黑暗里回荡一声长叹,温知新再次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应如是,“我不知道你家底有多丰厚,但是再有钱,你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学生。” “你根本不会分辨好坏,也承担不起后果。” “不管是顾客,还是员工,只想着各取所需的人,更适合待在那里,而你……”温知新摇头,“太容易动心了。” 应如是极力反驳,“你凭什么轻易下论断?!” “那个拥抱。”温知新逼近应如是,“那一刻,你没有一丝动摇吗?如果没有,你的眼泪是为什么而流呢?” 应如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还有,我不知道你注册的时候在留言区填了什么,会让元奢对你那么感兴趣。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远离他。”温知新一顿,“他是个疯子。” 气氛僵持许久,应如是突然轻笑,“你是在……教育我吗?” 应如是昂起下巴,“如果我不听呢,你会不管我吗?” “言尽于此。” 应如是闻言笑着点点头,转过身。 温知新看着她一步一步往黑暗里走,一点一点从他眼中消失。 脚步慢慢远去,声音逐渐变弱,直到……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听?!” 手腕的温热从小臂一路传到心脏,应如是轻笑,回过头,“很简单。” “做我的男朋友。” 掌心皮肤突然滚烫,温知新松开手,冷声道:“……我看你也是疯了。” “我只是想做爱,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不应该负责善后吗?” “那你也可以选别人。” “别人?可是我识人不清,万一被情所困一蹶不振,怎么办?”应如是再次朝温知新靠近,抬手捧上温知新面颊,“所以没有别人,学长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人会比学长还好。” 应如是说得认真,但温知新眼眸却如月色般清冷,“我不会谈恋爱。” “行吧,你不会的话,我找元奢?” “……应如是。” “如果你不愿意谈恋爱,那我们就做炮友。”应如是幽幽开口,“时长一年,直到你毕业。在这期间,除了在床上,其余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互不干涉。” “……”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了,温知新。”应如是踮脚,贴着温知新唇轻声问,“做不做?” 稍稍开口,温知新就能碰到应如是温热的唇瓣,眼波流转间,他抿了抿唇,道:“一年时间,不动感情。” 应如是笑了,唇贴上去,“一年时间,不动感情。” 又入虎穴 学校有门禁,肯定不能回去冒险,附近酒店也早就订满,温知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个稍微远些的地方。 “有点远,顺路去买身换洗的衣服。” “还需要穿衣服吗?” “……” 温知新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气,他已经懒得辩驳,直接攥住应如是手腕塞进车里。 恍惚中,应如是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应知微也会被她呛得说不出话,一脸无奈的样子很好笑。可是后来,无论她说什么,应知微始终板着脸保持沉默。 他成了威严的兄长,她却再也没有了哥哥。 一路上没什么人,但温知新开得缓慢,在人前装出一副温顺模样,似乎都成了他下意识的行为。 到商场简单挑了几身,结完账后温知新发现找不着应如是,刚想发消息问,就在旁边屈臣氏撞见了。 应如是站在一排货架前,似乎很为难。 “护肤品不是在那边吗?” 温知新走过去,瞥到货架上的东西,一愣。 “你平时用哪一款?” 应如是挑了盒冈本001,“这个怎么样?我刚刚搜了下说还可以,不过还是看你习惯吧。” “就这个吧。” “哦。”应如是又问,“Standard还是Large Size?” 温知新别开脸,“不确定,你都拿吧。” 应如是闻言有些不解,“你怎么会不确定?” 但是温知新并没有回应,抓了几盒就匆匆赶去结账。 - 抵达酒店已经是深夜,但步入房门那一刻,两人却比先前还要清醒。 他们没有知根知底,却也不是毫无了解,偏偏这种不生不熟的关系,最是尴尬。 偌大的房间,似乎没有一处容身之地,应如是走到床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而温知新倚着门,手搭在门把上,“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很希望我走。”应如是上前,抢过温知新手里的服装袋子,“我偏不如你意。” 这人还真的是……倔。 越挑衅越倔。 - 温知新把东西拿出来放好,手机刚好响,他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电。 “你还和她在一起?” “嗯,她在洗澡。” “可以啊温知新。”元奢冷笑,“你手段够高的,要是在俱乐部会成为头牌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一天天装得人畜无害,跟只狐狸似的,背地里净剜人心。” “何出此言?” “我给应如是发消息,结果她几句话把我说得一头雾水。” “嗯哼?” “温知新,我要是疯子,你算什么?把我诋毁得一无是处,衬得你高风亮节,你真够可以的。”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那头阴冷的氛围。 “她心里还很感谢你吧,自以为逃出狼窝,没想又入虎穴。欲擒故纵,没人比你更会了吧?” “你再说下去,九月里怕是要飘雪了。”温知新把玩着安全套,“我没有提醒过她吗?是她步步紧逼,我也只是顺势而为,仅此而已。” “她想玩,我就陪她玩。” “温知新。” “还有什么事。” “你可能玩不过她。” 温知新手一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玩得愉快。” 恶劣(微h) 流水渐弱,清脆的门锁声响,刹那间温知新眼睫一颤,视线下意识望向浴室门。 应如是指尖捏住浴巾边缘,一双眼雾蒙蒙的,局促,不知所措。 强烈的施虐感在心头燃起,深埋的种子破土而出,温知新阔步向前,手掌包住应如是后颈,悄无声息地替她捏住了浴巾边缘。 “不是说不需要穿吗?” 温知新松开一角,浴巾大半垂落,露出圆润的胸乳,应如是呼吸一滞,下意识抬手挡住。 头顶传来温知新的轻笑。 “在我洗完澡之前,你都可以反悔,但是一旦我出了这个门。”温知新手扶在门框,严肃到令人不寒而栗,“就算你想逃,我也会把你拖回来。” 门砰地合上,应如是回转身,隔着玻璃门,里头身影变得模糊,那一刻,应如是才发现自己所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温知新,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可是……越难攀登的高峰,才越有挑战性不是吗? - 温知新从浴室出来时,应如是穿着睡裙躺在床上拆安全套。 “你知道吗?” 安全套在手中不翼而飞,一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到了温知新手里,在指间随意把玩着,“我本来不想买的。” “我喜欢内射。” 应如是蓦地抬头,刚好撞上温知新淡漠的瞳孔。 两两对视,气氛逐渐焦灼,下一秒却被应如是一声轻笑打破。 “温知新,你一遍又一遍重申,是想我知难而退吗?” 温知新一怔。 应如是直起身,双膝跪在床边,仰头搂住温知新脖颈,“你想我知难而退,是害怕我没准备好,还是害怕自己没准备好?” 吻贴在温知新耳垂,引得他有一瞬的震颤。 “应如是……” 电光火石间,应如是不受控地倒了下去。 温知新跨坐在她腰两侧,单手攥住她手腕,摁在头顶。 手上力道逐渐加重,像被激发了兽性,他压低重心,露出獠牙,咬在应如是锁骨。 “疼……” “没人告诉你吗?看见猛兽要躲,而不是一次又一次激怒它。”温知新舔过牙印,眼角眉梢如狐狸般上挑,像捉弄小动物一样撩拨应如是的头发,“把它逼疯了,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刺啦——” 利爪撕碎白裙,冷气拂过皮肤,应如是几乎赤裸,就这么被温知新压在身下。 鲜明的差距不禁使她害怕,无助地扭动腰肢,像被擒的猎物在做徒劳的挣扎。 “谁在怕?” 温知新贴到应如是耳畔,挑衅般笑问。 应如是别开脸,“谁怕了!” 然而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发颤。 “放松。” 温知新像啄食般,一路往下,一一吻过应如是脸颊,肩颈,胸乳。 唇擦过乳头时,他停顿片刻,刹那间周遭归为寂静,应如是也跟着静止。 但很快,一股温热传来,乳头被口腔包裹着,舌苔卷过时,磨砂般的质感引来一阵颤栗。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削弱,应如是重获自由,下意识揽过温知新脖颈,手掌按在他后脑,挺起胸,好似在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温知新更加用力地吮吸,像在吸不存在的乳汁。 “嗯……” 情到浓时,应如是蹭上温知新头发,温知新却松了口,乳头已经挺立发硬,他饶有兴致地挑逗着,弄得应如是有些痒。 应如是双眼迷离,不解地垂眸看向温知新,温知新浅浅一笑,手掌逐渐向下,从腰际,到小腹,最后覆上那丛林。 手指插进腿间时,双腿立刻并拢,温知新再次看向应如是,似安抚,又似命令,“放松。” 应如是眼睫轻颤,有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温知新的眼神。 手指挤进阴唇,探进穴口,越是深入,应如是越是紧张。 温知新自然也感觉到应如是的紧绷,再一次开口,“放松。” 但这一次,应如是却用力推开了他,如临大敌般将被子盖在身上。 温知新微眯起眼,“我说过,你没有反悔的机会。” “……我没有反悔。”应如是低下头,“我只是想有个适应的过程。” 温知新轻捻指腹,滑腻的触感,那个地方,竟让他有些留恋。 他看着瑟缩的猎物,突然一笑,“好吧。” 适应(微h) 温知新拍了拍床,应如是抬眼不解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温知新摇头笑了下,上前将人揽进怀里。 “不是要适应的过程吗?” 就像在俱乐部时,应如是脸颊埋在温知新胸膛,但是比起在俱乐部,这会少了层布料阻隔,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皮肤的温热。 人如其名,温知新就像块玉,温润。 应如是又往里蹭了蹭,温知新便把她抱得紧了些,一下又一下顺着她脊背。 滑到尾椎骨时,温知新一顿,紧接着继续往下,沿着缝往里,比起先前,穴口更加湿润,但要进入还是远远不够。 “来,躺下。” 在温知新的抚慰下,应如是平躺在床,被子盖住身体,像一层保护。 温知新笑看着她,突然掀开被子,头埋进里面。 腿根被人掐住,双腿大开,毛发蹭着大腿内侧,有些痒。 “温知……” 一抹温热贴在穴口,轻轻浅浅亲吻,那个掩藏许久的地方,突然被人造访,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应如是下意识攥紧床单,说不上来是害怕、紧张、还是期待。 “唔……” 伸进来了…… 应如是咬紧下唇,却抵不过舌尖在穴口扫荡的刺激,好像进门前先打探一番,确认无误后便无所顾忌,长驱直入。 呻吟和淫水一道溢出,应如是不由仰起脖颈,夹紧腿,可是夹得越紧,越能深刻感受到温知新的存在。 一想到他那张脸现在埋在自己逼里,五脏六腑就都跟着火烧火燎。 “压着干什么。” 沉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叫出来。” 腿根被抓得更紧,舌也更深入,时不时顶戳软肉,酸爽酥麻。 “嗯啊……不要舔了……不要……” 可是她越这么说,温知新反而越卖力,故意和她作对。 情欲浸润下,应如是渐渐有些飘飘然,当舌伸出穴道,舔过阴唇时,刹那间她大脑一片空白,等意识渐渐清明,身下已经一片潮湿。 温知新唇变得很湿润,而这湿润从何而来,应如是一细想便不由脸红。 “嗯……”温知新舔了下,尝不出什么味道。 他看向身下面颊潮红的应如是,笑道:“适应了吗?一会就是换个东西插进那里。” 应如是闻言视线下移,阴茎已经抬头,蓄势待发的样子。 “……应该可以。” 温知新点头,抓过床上的安全套,撕开,套上,但套上的那一瞬间,温知新就摘了下来。 好紧,箍得他难受。 他又去找其他尺寸,可是翻了半天,都只有Standard Size,大概当时拿得急,搞错了。 “你要内射吗?” 温知新一愣,随即笑道:“现在只能这样。” 应如是犹豫片刻,掀开被子,手往下,掰开阴唇,穴口在温知新眼下一览无余。 “那你进来吧。” 温知新呼吸一滞,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力,血液沸腾起来。 他登时扑向应如是,阴茎贴着阴唇,应如是闭上眼,等待那一刻。 少顷,感受到的却是被子重新盖过裸体。 她被翻了个身,侧躺着,一双手从背后环抱住,手掌包裹着酥胸,轻轻揉捏。 而阴茎插进腿缝,进进出出摩擦着小逼。 “先模拟一遍。”温知新道。 阴茎滚烫而坚硬,刺激得小穴不断吐水,水吐在柱身,随着摩擦涂满了她的逼。 速度在抽插中逐渐加快,磨得应如是有些疼,不仅是私处,臀也被撞击得泛红。 “太快了……慢点。” “啪!” 一巴掌落在臀上,应如是闷哼一声,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乖。” 温知新更加快速,手上青筋暴起。 喘息就在应如是耳畔回荡,气息喷薄在耳骨。 胸好痛,逼好疼。 “呃……” 温知新一挺身,整个人像僵住般,浑身都变得僵硬,下一刻,精液尽数射在应如是腿根。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颓靡的气息。 深藏不露 纯白的被子下,他们紧紧相拥,轻微的喘息回荡在房间,这短暂的温存里,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温知新松开应如是坐起来,抽了几张纸,掀开被子一角,在应如是腿间轻轻擦拭。 “温知新。” “嗯。” “你不做吗?” “下次吧。” “体谅我?” 温知新把纸投进垃圾桶,“没买避孕药,我不想冒险,也不想担责。” 应如是一愣,“你的床品和你的人品相差很大。” “哦是吗?”温知新笑了,凑到应如是耳畔,“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个很恶劣的人呢?” “……” 擦拭完,温知新起身关上灯,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窸窸窣窣整理被子的声音。 “睡吧。” 炮友就是炮友,背对背,中间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却恍若银河。 应如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很压抑,她转过身,戳了戳温知新脊背。 “嗯?” “抱我睡。” “……没必要。” “那你插我逼里睡。” 一声长叹。 温知新翻过身,即使一片昏暗,他依旧能感受到应如是得意洋洋的笑。 “你这些话都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不可以吗?”应如是笑意盈盈看着温知新,指尖戳在温知新酒窝,“你们怎么都这么不经逗,说两句就不高兴。” “你们?” “嗯。”应如是垂下眼眸,“我哥也不喜欢我说这些,他说没大没小,没分寸。” “这说明你哥还不是个禽兽,还在把你当妹妹。” “是吗……” 温知新捉住应如是手腕,将人往跟前一带,按着她柔顺的头发,“好了赶紧睡觉,我明天还有事。” “什么事?” “亲戚叫我去主持婚礼。” “你也要参加婚礼?” 微妙的直觉在心口徘徊,应如是推开温知新坐起来,开了灯,捞过床头的包,从里头掏出一张棕红请柬,“不会是这家吧?” “怎么可能那么……” 巧。 还真是那么巧。 应如是看温知新表情,知道自己没猜错,原本还在为这张请柬烦躁,这下心头舒畅不少。 “既然顺路,那……” “不行。”温知新严词拒绝。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在私下有过多接触,过多接触会让一切偏离轨道,还是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因为我去得早,要提前和相关人员对流程,彩排。” 然而应如是盯着温知新,显然不买账,不依不饶追问:“你真不答应?” “……不答应。” “好。”应如是狡黠一笑,扑到温知新胸膛,跨坐在他腰际,有意无意摩擦他阴茎。 欲望又有抬头的趋势,温知新掐住应如是腰窝,冷声道:“下来。” “你不是不想担责吗?”应如是俯下身,挑起温知新下颚,“可我今天偏要你射进我身体里,事后我也不吃药,到时怀了孕就把孩子生下来,在你主持的时候把孩子送到台上叫你爸爸。” “敢赌吗?温大主持?” 温知新隐忍不发,强行克制身下的欲望,却抵不过应如是一点又一点撩拨,那一刻他终于有些理解元奢的话。 她是个深藏不露的疯子。 “考虑好了吗?温知新?” “……你起得来就行。” 婚宴 婚礼办在芜城,温知新父亲得知这一消息时立刻举荐儿子做婚礼主持,反正开车就一个多小时,温知新能得到锻炼,他能长面子,一举两得。 只是他爽朗应下时,从来没考虑过温知新的感受。 “哎。”温知新推了推应如是肩膀,“到了。” 应如是睡眼惺忪,强撑着坐起来,解下安全带。 “我高三都没起那么早……” 温知新轻笑,“咎由自取。” 他伸手挡在应如是头顶,攥住她手腕把人带出来,随即关上车门。 “来早点好有时间去吃早饭,据我所知那里除了酒和客套的寒暄,什么都没有。” - 芜城园林众多,风景如画。加上生活节奏慢悠悠的,清早走在街上,人也跟着轻快起来。 温知新带应如是到了一家装修古典的餐馆,搭着戏台子,下头摆上方木桌,他们来得早,只有老板娘在擦拭桌子。 “小温来啦,还是老样子吧?” “这次再点几样。” 温知新让应如是在窗边坐下,递了份菜单给她。 “我一般来碗阳春面再加个五丁包,你看看想吃什么?嗯……蟹黄汤包会有点腥,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那我要份虾籽馄饨。” “不要别的了?” “嗯。” 大约过了十分钟,老板娘端着早点呈上来。 “来,小心烫。” 老板娘把虾籽馄饨搁在应如是跟前,温知新把烫好的筷子递给应如是,“时间还早,慢慢吃。” “嗯。” 清早还有橘猫跳到窗台,抬脚在那挠痒痒,应如是笑了笑,又偏头看向温知新,温知新正忙着发消息,都忘了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五丁包。 “你吃完再看,不然要凉掉的。”应如是习惯性开口。 “马上。” 然而这个马上过了许久,应如是直接抢走了温知新手机,“吃饭就吃饭不行吗?” 话落时,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的烧麦和酸奶,慢用!” 热情的招呼打破了僵局,温知新低下头,把手机放在一边,“多吃点,皮包骨头的,硌得慌。” “……哦。” 烧麦就点了两个,但应如是这么多年来食量都很小,一碗馄饨加一个烧麦已经是她的极限,那剩下的一半是怎么也塞不下了。 她抬头看着温知新,不说话,但意思都写在脸上,温知新无奈叹口气,“酸奶带上,一会饿了喝。” 起身时顺手接过应如是咬了一半的烧麦,塞进嘴里,“走吧。” 手还维持着拿烧麦的姿势,应如是发了许久呆,恍惚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才茫茫然起身。 - 婚礼在园林举行,小桥流水,九曲回廊。 温知新要先去找新娘对流程,应如是就先到正厅登记。 这场婚礼她纠结了许久是否要参加,她很讨厌客套寒暄的场合,但是父亲一再要求,强调这是老友千金的婚礼,家里总归得派一个人过去贺喜。 能派谁呢?兄长父亲远在异国他乡,母亲更是杳无音信,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哎,如是都长这么大了,听你父亲说,你在燕大读书是吗?” “是。” “好啊……好啊!你兄长在国外有所建树,你父亲也是宝刀未老,如今看到你学业有成,一家子都是豪情壮志,我也……”跟前的人说着说着竟抹起泪来,激动得泣不成声,“我也没必要瞎操心了……你们这样的家庭,旁人羡慕都来不及!我还瞎操心什么。” 昨晚怼温知新的功夫,应如是这会突然半点都使不出来,茫然地站在原地。 “老友子女出人头地,您的千金又寻得良配,这都是高兴事,我懂林总是喜极而泣,但大家都被感染了哭作一团,不也笑话吗?” 林崖生笑着称是,抹去眼泪,叫应如是玩得开心,又前去招呼其他宾客了。 应如是暗暗松了口气,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温知新被她刁难时的心情,真的是……紧张又无措。 她看向刚刚替她解围的女士,朝她点头致谢。 女士也笑着回应,下一瞬,她似乎瞧见了什么人,喜上眉梢,“知新,正准备去找你呢,没想就碰上了。” 知新? 应如是回转身,果真是温知新,他换了件纯白色刺绣西服,迎着秋风走来。 那女士碎步上前,一身水墨旗袍,头发盘起来插了支玉簪固定,和温知新站在一起,两人神韵竟有些说不上来的搭。 “怎么就你,我爸呢?” “他晚些到,对了。”温峤从包里掏出两块油纸包着的糕点,“你来得早没吃早饭吧?这是林小姐给我的,她亲手做的,你先垫垫肚子。” 温知新没有接,只是轻笑,“又换林小姐了?” “……知新。” “您留着吃吧,我不饿。” 温知新略过温峤,径直走向应如是。 “酸奶落我那了。”他把酸奶塞进应如是包里,连带着车钥匙,“今天有点忙,可能没法一起走,你吃完可以先上车补个觉,我尽快结束。” “……好。” 温知新走后,应如是把车钥匙拿出来,握在掌心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而温峤看着应如是,举起手机,装作拍风景的样子,拍下了应如是正脸。 模范 应如是对观摩婚礼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如果是温知新主持,她勉为其难愿意看一会。 现在是宣誓的环节,温知新站在中央,手捧誓词,突然,他合上本册,缓缓道:“结婚誓词,并不是一道流程,而是一份保证,对未来的保证。” “现在的你们,年轻、健康、富有,但随着岁月流逝,会有皱纹,会有病痛,会有……不可预测的意外。” “所以结婚誓词里强调,无论衰老,无论疾病,无论贫穷,都要不离不弃,终生不渝。” “爱是爱现在的你,也爱未来的你,爱全盛的你,也爱衰败的你。” 他看向新郎,从容且坚定地问:“赵至清,无论年轻衰老,无论健康疾病,无论富有贫穷,你愿意和林慈悯不离不弃,终生不渝吗?” “愿意,我愿意。” “林慈悯,无论年轻衰老,无论健康疾病,无论富有贫穷,你愿意和赵至清不离不弃,终生不渝吗?” “当然愿意。” 当掌声响起时,应如是正好对上温知新如水的目光。 秋风起,春心动。 - 仪式结束,接下来的时光就比较无聊了。 应如是坐的这一桌都是林崖生好友,年纪几乎能当她父母,虽然旁边坐的是温峤,但毕竟代沟在那,她又不爱攀谈,说不上几句话。 “抱歉啊抱歉,有事耽搁来晚了。” “哎哟,你这刚好错过你儿子的精彩发言啊!” 汤济之墨绿色西服,在温峤额头轻轻一吻,道了声抱歉,温峤替他拉开座椅,笑着回了句没事。 “没事,峤峤肯定录了视频。”汤济之举起酒杯,斟满,“这酒就当汤某给各位赔罪了。” 应如是看着汤济之将酒一饮而尽,坐下时温峤担忧地抚摸他后背。 她又看向不远处谈笑自如的温知新,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温知新能说出那样的结婚誓词。 一个和睦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吧。 真是羡慕呢。 - 应如是没吃多久就离了席,恰好与温知新擦肩而过。 “现在就走?” “嗯,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那你等等,我之前写过记录,我找找发给你。” “知新!” 温知新手一顿,一回头,温峤站起身,朝他招手喊他过来。 “你去吧,我自己逛就好了。” 温知新抿唇,“那你路上当心。” “嗯。” 朝温峤走去时,温知新脚步有一瞬的不自然,但脸上笑容还是没有改变分毫。 “知新,大家都对你很感兴趣呢,催我拉你过来说说话。” 温知新笑道:“就普通一人,没什么好说的。” “谦虚了啊知新,你的事迹我可是都听你妈妈讲了,我女儿要是有你一半我就安心喽,那孩子玩心重,都不知道明年能填什么学校!唉!” 温峤闻言立刻接上:“如果蒋总不介意,让知新给令爱辅导辅导?” “哈哈哈哈,好好,我正有此意!” 他们举杯敬酒,觥筹交错。欢笑声中,温知新眼底笑意却愈来愈淡,他冷冷瞥了温峤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么小你都不放过。 –----------- 孤独是常态,但总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 又是一年。 我在 应如是也不是头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游荡,但却是头一次尝到了一丝孤独的味道。 孤独。 像温知新那样的人,是不是从来不会感到孤独? 街道上,有些店家已经开始筹备中秋。 应如是停下脚步,抬起头,正巧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迹云。 他们今年会回来吗? 神游时,手心传来嗡嗡振动。 屏幕上是久违的名字,久违到应如是恍惚,一直到铃声末尾才着急忙慌接通。 “……爸?” “如是,你昨晚去哪了?” 应如是一愣,低声道:“……没去哪。” “那你干什么一次性消费了15万?” 搞半天,原来是兴师问罪。 那点欣喜被凉水一泼,冻得刺骨。 应如是攥紧手机边框,冷笑:“不是你说等我上大学这张卡就随我支配吗?怎么,敢说不敢做?” “如是,不是钱的问题,是这钱你花在了哪里。”应识途语重心长,“不要去不三不四的地方,认识不三不四的人,他们只是贪图你的财富,你的容貌,不会真心对你。” “那不正合我意。” 应识途噎住,应如是望着天,“我早就不指望真心,我只要遵命。” “我难过的,已经不是得不到真心,是我的资本,还不足以让我想听话的人听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应如是正准备挂断,听到应识途不可置信地呢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好意思问出口。 “拜你们所赐。” - 应如是和幽魂似的飘回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在驾驶座躺下。 困意隐隐约约就上来了,应如是连上车载蓝牙,随意找了个催眠的歌单,环抱双臂,慢慢闭上眼睛。 在梦里,她如愿见到了爸爸,妈妈,哥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给她过生日。 但当音乐结束时,妈妈突然说,她要走了。 接着爸爸也朝她挥手,一下走了好多人,她害怕地跑向哥哥。 “如是,你要学会独立。” 最后,哥哥提着行李上了飞机。 “不许走!都不许走!” - 砰! 脑壳撞上车顶,应如是倒吸一口凉气,结果就看到温知新趴在车窗,死命拍窗户。 应如是不明所以,晕乎乎地降下车窗,温知新当即伸手开了车门,将她从驾驶座拉出来。 “我说你是傻呢,还是寻死呢?” 应如是手腕抵在额头,蹙眉不解,“怎么了啊,你凶死了……” “车里温度多高你感觉不出来吗?闷热又密闭的空间你竟然车门反锁睡觉,我要是你家里人先骂一顿再打一顿,接着做两小时安全教育!” 被劈头盖脸一训,应如是都没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干燥的唇,一头扑进温知新怀抱。 温知新霎时噎住,虽然日历上已经入秋,但九月中旬依旧和蒸笼似的,忙活一天又热又累,一到这又被惊心动魄的一幕气得头昏脑胀。 他严重怀疑自己撞了邪,才能三番两次惹上应如是。 “你……” 一抹湿热在胸口蔓延,像砸下来一滴冰水。 低低抽泣声中,温知新逐渐冷静下来,犹犹豫豫把手放在应如是发顶,“……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然而越说,哭声越重。 温知新意识到现在不适合讲道理,只能揽过应如是,一遍遍轻拍她脊背,“不哭。” 应如是攥紧温知新衬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温知新的笑好像山谷清泉,能洗涤所有痛苦与绝望。 “温知新。” “嗯。” “温知新。” “我在。” 温知新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很难过,只能一遍又一遍回应她。 我在。 指奸(微h) 那场婚礼过后,温知新和应如是回到学校,迎面碰上时,不经意般瞥一眼,然后匆匆略过。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人前生疏甚至敌对的关系,人后却在进行最亲密的行为。 眼罩蒙住双眼,无望的黑色包围了应如是。 她变得更加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刺激到她,宛若惊弓之鸟。 而当中指插进穴口,她更是下意识瑟缩,紧紧夹住异物。 异物不再前进,也不退出,只是卡在穴里,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安静的那几秒,应如是逐渐从紧张到空虚,她抓紧被单,主动朝指尖靠近。 在她靠近的过程中,手指却突然抽出,应如是眉头一皱,在黑暗中摸索着去抓温知新手,却被温知新锁住双腕,摁在头顶。 整个人的重量压了上来,攥住她下颚,低低笑,“你就是欠。” 总得用激将法。 “你……唔!” 还没来得及骂回去,嘴就被堵上,口腔弥漫清苦的薄荷酒香。 应如是不知道是酒令她迷醉,还是这个吻。 呼吸一点一点被篡夺,胸口上下起伏,像条岸上的鱼一样扑腾。 “嗯……” 手指突然插了进来,逆着软肉向前,有一丝酸疼。 指腹在阴蒂揉转,抽插逐渐加快,暖意不断向下汇集,应如是拱起腰身,双腿大开,呻吟从嘴角溢出。 她已经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能力,只能被动地承受温知新的吻,在酒精与窒息的作用下,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 温知新不动声色地伸进了食指,两根手指并拢,在穴里进进出出,指甲偶尔擦过应如是敏感点,淫水就会浇湿他的手指。 他看着应如是张得越开的大腿,一边插,一边问:“腿张那么开,是还想再加一根吗?” 应如是迷离地张着嘴,没有回答。 温知新笑了,“都插进去,拳交,敢不敢?” 应如是刹那间回了神,“不……” 而这时,温知新手上突然加快了速度,他一边在应如是身下作乱,一边撩开应如是眼罩,目不转睛地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应如是只觉得要疯,腰身高高拱起,像要逼出体内蓄存的暖流。 红肿的唇微张,眼前仿佛有白光闪过,温知新用力按住穴道的一点,就像按到什么开关,身体一阵痉挛。 当温知新撤回手时,透明的水流从穴口喷出,像喷泉一般。 温知新手心沾到了一点,将其抹在应如是胸乳,又把人捞起来,床单上,汗水已经湿成一道人形,目光移到床尾,看着那一滩淫水,又忍不住去逗应如是阴蒂。 高潮过后身体本就格外敏感,应如是腿根都在发颤,哪怕轻轻一碰,都会喷出水来。 温知新笑着去咬应如是耳垂,“好敏感。” “别碰了……床上都是。” “那我抱你去厕所?”温知新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插到你喷不出来为止,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水。” 应如是喘息着,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温知新抱起。 他真的像给小孩把尿般,分开应如是双腿,手绕过膝弯,胸膛贴着应如是脊背,带她走向厕所。 应如是一低头能清晰看到自己私处,阴毛掩盖下的小穴被插出一个口,软肉正在收缩吞吐残存的淫水。 “应如是。” 上方有个声音在喊她,应如是抬头,看到温知新晦暗不明的眼睛。 “今天套没买错。” “……嗯。” 应如是懂言下之意,抓着温知新的手更加用力了些,温知新把她放在洗手台,整理她湿透的头发,笑着说了声等我一会。 没多久,温知新拉开玻璃门进来,只是他手里除了安全套,还有刀片。 温知新蹲下身,刀片抚摸过应如是私处的毛发,“我想剃了它,可以吗?” 疑问句,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应如是感觉臀下的大理石更加冰冷,她下意识往后缩,却被温知新按住腿根。 “我想剃了它操你,这样我会看得更清楚,相机也会看得更清楚。” “相机?” “对,我会录像。”温知新放下刀片,手撑在应如是腰侧,似笑非笑,“以后我们每一次见面做爱,我都会有新的玩法。” “应如是,我说过,我是个很恶劣的人,生活中是,床上也是,只是生活中我可以无限期的伪装下去,但是在床上,抱歉,我自控力很差,如果你真要和我做一年,我不敢保证一年后你还是个完整的人。” 他直起身,捡起刀片,目光如刀锋般寒冷,“所以,趁早结束,明哲……” “保身?” 应如是攥住温知新手腕,强硬的往前拉,刀尖几乎要刺破下颚皮肉。 “我不要保身,我要破身。” 一团火在心口火烧火燎,温知新微眯双眼,手掌附上应如是后颈。 她眼里的倔强与孤傲,比酒精还要令他着迷,沉沦。 谁的第一次(微h) 温水打湿阴毛,温知新单膝下跪,像一位虔诚的信徒。 应如是屏住呼吸,仰头不去看,可屏蔽了视觉,其他感官反而会更加敏感。 刀片划过浮起的痒意,窸窸窣窣的声响,毛发在掉落,一直被保护的皮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比起脱光衣服,毫无遮挡的私处更让应如是羞耻。 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就看到温知新在做最后的修整。 “温知新。” “嗯。” “你是第一次吗?” “……”温知新放下刀片,拿过边上的湿巾,慢条斯理擦拭,“你觉得呢?” “不像是。” 温知新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辩驳,应如是便直接默认了。 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那我是第几个?”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温知新抬头,“不论你是第几个,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应如是看着温知新,抿了抿唇,释然一笑。 是啊,他们是炮友,炮友的前尘往事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只需要在乎…… 应如是勾起温知新下颚,“你要是技术太烂,我回头就在各大平台散播你早泄。” “威胁我?”温知新圈住应如是手腕,浅浅的笑里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应如是,下次威胁我的时候,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喂!” 整个人被腾空扛起,世界骤然翻转,慌乱中,应如是小腿乱蹬,胡乱敲打温知新脊背。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人被扔到床上,小幅弹起。 “温知新!” “看那边。” 应如是一顿,顺着温知新的视线偏头望去,床头柜上架了一台相机,正对自己身体。 “准备好了吗?” 温知新的声音就在耳畔,像警告,也像引诱。 “……废话真多。” “好,那我们就安静点。” 温知新直起身,摸过应如是光滑的阴阜,像是在欣赏雕琢好的艺术品。 少顷,他掰开应如是双腿,露出的穴口一收一缩,好像在诱他深入。 那一刻,他竟然有一丝紧张。 就好像第一次站上舞台,第一次面对观众,那不再是空无一人的演习,是实战。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安全套,不经意抬眼时,恰好瞥见应如是微蹙的眉。 应如是紧攥着被单,手心直冒冷汗,即使她已经无数次命令自己冷静,却依旧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心跳如擂鼓,越响,攥得越紧,指尖用力到发白,就在这时,有人握住她双腕,将她以投降的姿势摁在床头。 一抬眼,温知新幽深的眼眸就在眼前。 “我第一次主持那会,台下乌压压一片人,根本不知道往哪看。” “前辈和我说,就往前看。” 温知新扬起一抹笑,“不知道往哪看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就往前看。” 往前看吗? 手腕的压制逐渐消失,应如是不由自主揽过温知新脖颈。 可她的眼前,只有温知新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有一点明亮的光。 我该看你吗? 我可以信任你吗? 不知不觉中,肉缝被龟头顶开,挤进穴口,温知新俯下身,抱住应如是,将她微湿的发撩到一边,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 两两对视时,应如是都没有意识到阴茎在自己身体深入,直到一阵刺痛从小腹直冲心脏,她才闷哼一声。 “好紧。” 温知新去亲吻应如是额角细密的汗,像在舔舐安抚受伤的动物。 可应如是还是泛起眼泪,指甲在温知新肩膀刮出四道红痕,“你真是占了大便宜。” 温知新闻言笑了,“你也不算太亏。” 应如是不明所以,但她很快无暇顾及,温知新直起身,挺臀抽插,一下又一下,每次都往最里,似乎要操通这窄小的甬道。 皮肉相撞,应如是腿根都逐渐泛红,她像漂浮在海上的塑料泡沫,随着波涛晃动。 连着十几下,她眼神也逐渐迷离,看着温知新捏住她乳头,叼起胸乳,又看着他俯下身,温和的面庞近在眼前,身下动作却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还有多久……” “这才多久。”温知新笑着抬起应如是双腿,捞过枕头垫在腰下,穴更近,插得更深,看得也更清楚。 “我可不想被人说早泄。” 温知新掰开阴唇,阴蒂露了出来,他饶有兴致地挑逗两下,没想穴里就喷出一股暖流,他略有诧异地看向应如是,看着她迷醉的表情,手掌按在她小腹。 “你还有很多水在里面呢。”他一边抽插,一边往下按压小腹,“是不是很难受?操到你喷出来好不好?” 小腹贴着阴茎,挤压碰撞时像是触碰到敏感点,应如是腿根都发颤,不受控制地拱起腰身,在她像桥一样高高架起时,温知新还故意去挑逗更敏感的花核。 “不要……不要!……呃。” 大脑一片空白,一股暖流沿着小腹极速冲出,而堵在洞口的门突然打开,温知新亲眼看着淫水喷出,尽数浇在他灼热的欲望上。 “喷了好多。”温知新将还在喘息的应如是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垂直的接触让两人都有被填满的感觉,“换个姿势会不会更多?” 应如是无望地摇头,但温知新丝毫不予理会,重重往上顶,每一下伴随着应如是的呻吟。 在一次又一次冲击下,小穴逐渐偏离自己掌控,应如是像失禁般不断喷水,水渍溅在温知新腹肌,一时分不清汗水和淫水。 神志清明的一瞬间,眼前的眼睛不再柔和,它浸满情欲,散发疯狂而偏执的气质。 这就是生活中无法窥见的你吗? 真是令人着迷呢。 应如是吻上温知新唇,温知新一愣,伴随暖流游过,身体一僵。 没受自己掌控的射了。 填补(微h) 肌肤相贴,耳畔是彼此的喘息。 温知新虚搂住应如是,还没回过神来。 射精时间脱离自己掌控范围,他的身体……竟然失控了。更令他恐惧的是,他深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应如是趴在温知新肩膀,平复心绪后重又看向他,却见温知新警惕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怎么……呃!” 脖颈被卡住,整个人被压着往下倒,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半边脸被缭乱的头发遮挡视线。 温知新胸膛紧贴她的脊背,欲望似乎重又燃起,时不时顶在臀缝。 虽然有上一场的润滑,但体验却截然不同,温知新以前会各种威胁警告,但终究只是口头的,他还是会和生活中一样照顾到旁人感受,可这会他就像回归荒野,被激发兽性的动物,变得野蛮而疯狂。 “疼……唔!呜呜呜……” “嘘,别说话。” 嘴被捂住,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从纷乱的发丝里,应如是看到了一个红点,是相机上的红点,这意味着正在录像。 小穴被抽插到麻木,温知新却乐此不疲,时间在重复的动作里被无限拉长。 温知新看着应如是逐渐放弃挣扎,便松了手,将人翻个身,正对自己。 他拿过床头的相机,镜头对准交合处,刮去体毛后,每一次抽插都格外清晰。 这一刻对应如是来说就像在大庭广众下性交,她想去夺温知新相机,但温知新却在这时用力一顶,电流般的酥麻传遍全身。 他趁势托起应如是臀,连捅几下,每一下都是贯穿的架势,这样的姿势交合不仅更加紧密,也能让应如是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是身下的风景。 应如是不由别开脸,却抵不过龟头猛戳,她双唇微张,出神地望向天花板,暖流在白光闪过时喷涌而出。 温知新适时退出,但这一退淫水不少喷到下颚,可他却不介意,甚至舔过唇边的水渍。 只有看着应如是失禁,他才会有安全感,才能填补失控的恐慌。 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床上受制于人,这说明自己动了感情,而这份感情一定会从床上蔓延到生活。 他不能接受。 感情是最拖累人的东西。 他可以溺死在色欲里,却不能沦陷在感情中。 “你的水溅到我脸上,公平起见,我的精液是不是要射在你脸上?” 温知新看着应如是白净如月的脸庞,不由幻想那张脸沾满精液的样子。 不顾应如是意见,温知新将相机放到一边,抬起应如是一条腿,继续操弄。 他又进行了三场性交,将手里的人操到嗓音沙哑,每一次释放都在自己预料之内。 他很满意,自己还是那个温知新。 “说好了。”温知新伏在应如是身畔,“下次射你脸上。” 但应如是依旧闭着眼,温知新以为她累到睡着了,没有多话,抱着她去浴室清洗一番。 等他洗好从浴室出来,应如是还静静睡着,他展开另一床被子,铺好,却在掀开时顿住了。 他似乎记得,应如是并不喜欢睡觉保持距离。 犹豫过后,他轻轻掀开应如是的被子,把人揽到怀里,手臂习惯性做起枕头。 而这时,灼热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 “……应如是。” 温知新立刻坐起,打开床头灯,手搁在应如是额头,“应如是!” 突发 “突发高烧,打了退烧针,如果能不复烧好好休息应该就没事了,要是反复烧的话还是去医院挂个水。” 温知新朝床边看了一眼,眼眸低垂,“是我的原因吗?” “不完全是,最近气温变化快,有些人的体质就是容易突发高烧。”医生一顿,“但导火索一般是过度劳累,所以……你还是注意点。” “嗯,麻烦你了。” “没事。” 医生走后,温知新坐在应如是边上,替她掖好被子。 他看着应如是泛白的嘴唇,锁骨上细密的咬痕,不由攥紧拳。 说到底,如果他能够稍微克制些,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问题还是出在他身上。 一整夜,温知新跪在床边,像罪徒在忏悔他的罪孽。 天蒙蒙亮时,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困意顿时烟消云散,他慌忙站起身,却没想腿跪麻了,一个不慎扑到应如是身上。 额头碰到一块,把应如是的睡意也撞没了。 “……温知新。” “……抱歉。”温知新拨开应如是手,轻揉她额头,“还是有些烫。” “我发烧了?” “嗯,吃过早饭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医院?”应如是翻过身,被子一盖,“不去,我吃两天药就好了。” “那我打120?乘救护车去?” “……” 温知新拍拍被子,“起来吧,困的话车上睡。” 他亦步亦趋到桌边,叫酒店送份早餐上来,又撑在桌沿站了会,等腿恢复知觉。 应如是从缝隙里偷看温知新,有些疑惑他的行为,但此时手机响了,屏幕上的名字让她移不开眼。 铃声接近尾声时,应如是点了接听。 “如是,爸爸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关于你消费的事……” “应知微,你们真不愧是父子。” 平时连句嘘寒问暖都没有,问起罪来一个比一个勤快。 “……你嗓子怎么了?哑成这样?” 应如是一愣,手指按在喉咙,不自然咳嗽两声,“发烧了。” “应如是。”应知微语气都严肃几分,甚至隐隐藏着怒意,“不要撒谎,你是不是和不三不四的人上床了?” 应如是攥紧手机。 “说话。” “应如是。” 应知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我不理解,应如是,你是最看重真心的,怎么会去接触那样的人,他们骨子里都是极自私、极冷漠的,你……” “我真的发烧了。”应如是突然打断应知微,“一会就去医院挂水,你不信的话我一会把照片发给你。” “如是……” “照片还不信我发视频。”应如是掀开被子,“视频还不信,我们就打视频电话。” 她迈步到落地窗前,望着天边的鱼肚白,淡淡道:“如果你怎么都不信,就回国,我争取烧到你回来。” 没等对面回答,应如是就切断了电话。 她伫立良久,才转过身,正好看到温知新端了早餐过来。 “趁热。” 温知新搅了几下杏仁糊,递给应如是,又低头剥橙子。 他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渍,白净的肤色下,黑眼圈格外醒目。 “你,不会一晚没睡吧?” “嗯?”温知新把剥好的果肉放在应如是碗边,“没事,我有通宵的经验,不会半道猝死追尾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温知新一笑,“那你担心什么?” 应如是低头,“没什么。” 她随手抓了一瓣果肉塞嘴里,酸、涩、苦,她蹙眉看着温知新,那味道不知怎么又重了些。 但嚼着嚼着,又品出一丝甜来。 照顾 去医院总是排队麻烦些,但许是他们到得早,等待时间并不长。 唯一的问题出在应如是身上,她,怕疼。 抽血的时候躲在温知新背后,软硬不吃,硬是不肯过去,温知新都气笑了,“你怎么和小孩似的。” “哪有,小孩才不怕疼呢,姐姐胆小鬼。” 温知新和应如是同时偏过头,另一边窗口来了一个小男孩,他像勇士一样自豪地撩起衣袖,还不忘得意地朝应如是昂起下巴。 “小子你说谁呢!” “哎哎哎。”温知新慌忙拉住应如是,生怕发生医闹,却又止不住笑意,对小男孩道,“怕疼是很正常的,不丢脸,不过不怕疼的你确实很勇敢哦!” 应如是登时不满地白了温知新一眼。 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她阔步到窗前,撩起衣袖,朝小男孩挥了挥臂,“我也很勇敢啊!”她指向温知新,“他昨晚那样我都……唔!” 温知新死死捂住,笑意盈盈对护士道:“抽吧,麻烦你了。” - 大概是烧又起来了,后头挂水应如是也没再挣扎,任由温知新扶着她走来走去。 坐下后,应如是看一眼手机都犯困,趁还有点意识,飞快拍了张照给应知微,倒头就睡下了。 温知新提着水果回来时,应如是已经睡到不省人事。 他把袋子放到一边,脱下衬衫外套,盖在应如是身上。 刚松手,手机嗡嗡振动,他走到角落,迟疑片刻接通了电话。 “喂?” “是我,应知微。” “……应知微?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你转学之前给我的。” “哦。”温知新一顿,“有什么事吗?这么急一定要打电话?” 应知微沉吟片刻,道:“你还记得上次拜托你接应的学妹吗?她生病了,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看一段时间?” 学妹? 温知新印象里是有那么一个人,他原本想帮忙的,但应知微又是发pdf,又是转账2000,又是一堆叮嘱,让他意识到这会是一个挺麻烦的人。 他不善于处理麻烦,所以把钱和要求转给祁愿,正好祁愿可以去定制身体贴的西服,方便面试,加上祁愿有耐心、会社交,远比自己靠谱。 现在想想,这个学妹不过是应知微朋友的妹妹,至于他大费周章吗? “应知微,这到底是你妹还是人家妹妹啊?” “……我朋友的。” “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你家里人,还是说……”温知新轻笑,“你喜欢人家啊?” 那边明显噎住了,温知新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还真戳中了,“好啊应知微,你朋友知道你这么不做人么?” “你就说你帮不帮。” “不帮。”温知新直接了断拒绝,“你那么在乎,回国亲自照顾啊。怎么?怕流言蜚语?又不是你亲妹妹,顶多被你朋友揍一顿而已。” “而且……”温知新看向熟睡的应如是,“我这边有人要照顾,没空。” 温知新直接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时好奇心突然又起来了。 他记得上学那会几乎全班都在春心萌动,没事干的时候就在那猜谁喜欢谁,但关于应知微,直到自己转学也没见这人的绯闻。 找到和应知微的聊天记录,温知新往上翻,点开pdf。 【文件已过期】 “本来还想帮你牵线搭桥,现在看来有缘无分呢。” 温知新熄了屏,又到应如是边上候着。 偿还 哪怕上了大学,应如是身体都保持从前的习惯,发烧专门挑放假烧,一上课就闪现恢复。 但温知新还是不放心,在应如是回宿舍前去超市进购了一批水果、补品,反正对身体有益的全往应如是怀里塞。 “你要不还是请个假,等身体养好了再去。” “我平时分不要了吗?”应如是对他一系列行为感到头疼,一边把不爱吃的偷偷拿出来,一边道,“要不你替我上课?反正我们院的老师只数人头不看脸。”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她才不信温知新会真跑去给她当“傀儡”。 但不料,温知新却回: “可以。” 应如是一愣,抬头看温知新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他很认真。 “你确定?”应如是站起身,踢开脚边的塑料袋,一步一步逼近温知新,手指在他下颚剐蹭,笑道,“是想借此官宣吗?” “……不是。”温知新别开脸,“我只是在为我的行为负责。” 应如是笑意顿时僵住,温知新蹲下身,把她藏在沙发底下的东西捞出来,重新塞进行李箱。 “走吧。” “温知新。” 温知新一顿,回过头。 “如果我的发烧和你无关,你是不是就不会管我了?” “……当然,我没有负责的理由。” 听到回答,应如是攥紧拳,过了片刻又松开,抬头笑道:“你真是体贴又冷漠呢。” 温知新抿了抿唇,“我们的相处模式,本身就该是精打细算的交易,这两天照顾你其实也说不上负责,只是偿还。” “你给了我很好的性体验,我偿还对你造成的伤害。” 每一句话都是对他们关系的客观陈述,可应如是却想一巴掌扇过去。 她夺过温知新手里的行李箱,忍着怒火往门口冲。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她倏地回转身,指着温知新,“站住!” 她厉声道:“不用你送!” 温知新没有听,继续往前,指尖正好戳在他心口。 “好。”应如是冷笑着放下手,把行李推给温知新,“你送,你敢送我就敢揽着你到我宿舍楼下,在大庭广众下宣布你是我男朋友。” “怎么样?还送吗?” 温知新手僵在半空,仔细看,会发现指尖在发颤。 但应如是看不到他细小的挣扎,只觉得……失望。 应如是拉过行李箱,低声道:“下周末我直接回家,国庆期间就不见面了。” “……国庆以后呢?” 应如是背一僵,“什么?” 温知新抬起头,看着应如是背影,“国庆以后还见面吗?” “……不知道,看我性欲吧。” 房门砰地合上。 温知新茫然跌坐在沙发,没多久,桌上手机亮了下。 【应如是:转账1536】 【应如是:既然是交易,我们就算清楚。你只需要承担医药费,剩下的,我自己来。】 温知新手指停在屏幕上空,无力按下。 末了,手机扔到一边,烦躁掐住一旁的抱枕。 为什么?为什么他把话说清楚了,思绪反而更乱了? 思念 今年黄金周,旅游人数又创新高。 应如是打开各大软件,哪里都是人头攒动,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喧闹与闷热。 放下手机,周遭却静得可怕。 她抓过床头的玩偶,脸埋在猫猫肚子里,憋着气。 几秒后,沉闷的一拳砸在床上。 “傻逼温知新!” - 温知新开车回了芜城,因为应如是的缘故,他有一个月没回来了。 因为日照时间短,住户本就稀少,前不久他住的那栋楼还发生了凶杀案,又搬走了一批,更显得阴森可怖。 电梯里,灯忽明忽暗。 温知新按下30楼,指尖离开按键时,指腹沾了一抹灰。 他轻轻捻去,神情淡漠,似乎对周遭的环境已经习以为常。 “我回来了。” 温知新笑着开了灯,一个人台立在玄关柜子旁,倾斜着面对他,随时恭候的模样。 穿过长廊,感应灯一一亮起,但开了灯,反而衬得房子更加清冷。 偌大的客厅里,摆满了各种人台、雕塑、画架。 “还是不说话的好呢。” 温知新拂过未完成的雕塑,冰凉的触感像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如果全世界都不说话,该多好。” 他笑着,却是极为残忍的表情。 - 温知新印象里,父母唯一一次重视自己,是在高一暑假。 那会很多学生面临一个问题:学文还是学理? 他还没来得及纠结,父母就为他选好第三条路。 “知新,以后做主持人好不好?这样不管我们相隔多远,妈妈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你。” 温峤总是语调柔和,笑意亲切,看似包容,却从来没给温知新选择的权力。 那次同样,温知新才据理力争了几句,汤济之就甩给他一沓纸。 是播音机构暑期集训要求。 “……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何必来问我呢?”温知新攥紧纸张,冷笑着扫过二人,“何必惺惺作态,不累吗?” “知新,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你要知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汤济之厉声呵斥。 “为我好?”温知新只觉好笑,“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那一张张纸被温知新抛得满天飞,飞落的纸张中,温知新含泪,哽咽,却还是笑着说:“如果你们真有一点考虑到我,首先排除的就是这条路!” 那会的温知新也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适合什么。 他孤僻的性子,以及人见人嫌的人缘,根本就不适合舞台。 他只想一个人,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 温知新只需要温知新,其他人不会理解他,其他人,都是拖累。 - 夜幕降临,温知新在画架前坐下。 过去总是不堪入目,上个月还能接受的作品,这会已经碍眼了。 他换上新的画布,端坐在一片白色前,任由思绪发散。 提笔,勾勒,沙沙声,好像蚕食桑叶。 他讨厌声音,但对此却享受其中。 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 细碎的声响如往常一样回荡在寂静的空间,但温知新的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慢下来,他的神经越来越紧绷,他的思绪越来越烦躁。 “好吵!” 笔下的声音好吵!吵死了!闭嘴! 他不想听到这些…… 他想要……想要…… 耳畔萦绕起无助的呜咽、隐忍的喘息。 温知新倏地站起,笔被丢到角落。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画,呼吸逐渐沉重。 那是提着行李箱的背影。 温知新不是第一次画人,但是这次,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知道,自己在思念谁。 视频(微h) 国庆七天,应如是除了倒垃圾,几乎没出过房间。 床都要被她躺出凹陷,也不是困,就是不想起,每天机械地刷手机消磨时间。 所有软件都被她扫过了,唯独微信,从国庆开始到现在,就没碰过。 一个又一个短视频,手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跳电,屏幕一黑,倒映出自己的脸。 被迫放下手机,应如是才发现天也黑了,她望着天花板,躺了会又坐起,给手机充上电,拿上浴袍进了浴室。 流水潺潺,手抚过脖颈、锁骨、胸乳、腰际,一直向下,摸到阴阜。 应如是一愣,阴毛已经开始长出,生长的过程有点痒,有点疼,就好像从那晚开始,她对温知新的感情。 任凭水流游过,应如是僵在浴室,好一会才关上喷头。 吹风机的声音有些闹,等头发吹到半干,应如是把风速调小了一档。 呜呜风声中,她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 应如是放下吹风机,往门外走,一片昏暗的卧室里,床头的手机亮着光。 她迟疑着上前,上面的名字令她呼吸一滞。 温知新。 “……喂?” 那边显然愣了下,过了会才道:“你在忙吗?” “刚刚在洗澡。” “……哦。那……” 应如是听他语无伦次的,转悠着头发轻笑:“温大主持怎么每次遇上我就笨嘴拙舌的?我是您人生路上的滑铁卢吗?” 温知新沉默片刻,竟也笑了,“不是吗?” “那真是倍感荣幸。” 听着熟悉的声音,温知新似是放松了般,倚靠沙发,银白色的光打在他脸上,“你国庆在干什么?” “躺着,玩手机。” 应如是顺着他的话题反问,“那你呢?你在干什么?” “我吗?”温知新仰头一笑,“在看视频。” “……什么视频?” “我们那晚的视频。” 那边的喘息似乎都沉重了些,应如是攥紧手机,“你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做了,对吧?” “刚好,我现在穿的衣服很好解。” 她挂掉语音,发了视频电话。 浴袍带子被扯开,领口下拉,酥胸半露。 温知新原本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咙口,而房间此时回荡起脸红心跳的呻吟,他手不由往下伸,试图按下昂起的欲望。 “吻痕都消退了,但是那里……” 镜头朝下移动,温知新呼吸一滞。 “长出来了。” 喉结滚动,温知新嗓音低沉,“下次帮你剃干净。” 此时墙上正在放映他插入应如是小穴的特写,而手机屏幕里,应如是掰开阴唇,手指在穴口周围抚摸。 温知新圈住阴茎,浴火焚身,恨不得现在立刻到应如是身边。 “伸进去,应如是,手指插进你的穴里。” 应如是一顿,“像你之前一样吗?” “对。”温知新上下抚摸着阴茎,被欲望侵染的眼睛晦暗不明,“我们一起高潮。” 应如是抿了抿唇,腿张得更开些,依靠镜头摸索穴口,当触碰到那一点空洞时,她却没有再向前。 “在想什么?” 应如是回过神,屏幕里,温知新那边光线很暗,偶尔会突然亮一下,照亮他如海般深邃的眼眸。 “在想你。” 温知新心漏一拍。 “在想你操我的时候。” “……” 应如是笑着,手指伸了进去,自己玩弄自己,还被人看着,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 她回想温知新的双手,模仿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和笨拙。 “食指也插进去,往里伸。” 应如是咬紧下唇,闭上眼,食指也挤进穴口。 “像我操你一样,用手指操自己。” 应如是微微睁开眼,屏幕里镜头下移,温知新手正握着硬挺的阴茎,上下套弄。 她下意识跟着他的频率,由慢变快。 身体逐渐起了反应,手指变得粘腻,温知新也吐出了一点精液。 “叫出来,叫给我听。” “嗯……” “叫出来,除了我,没有人会听到的,乖,叫出来。” 温知新的声音像引诱,应如是不由自主加快了抽插,呻吟也变得浪荡。 就像海上掀起巨浪,应如是颤抖着,自己似乎也要到达顶峰。 “啊……我要……呃啊!” 透明的水流从穴口滋出,温知新后背一僵,精液射在纸巾,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应如是胸口剧烈起伏,手机就靠在她肩膀,她半是清醒,半是沉醉:“还是你操我更有感觉。” 温知新一笑:“是吗?” “是啊,突然就理解你了,你放不下我的身体,我也舍不得你的。” “……应如是。” “只是这样就很苦恼。”应如是笑道,“不知道一年过后,还能不能找到比你技巧更好,玩法更花的男人。” 一年后。 技巧更好,玩法更花的男人。 听着这些话,温知新不由攥紧拳,他看着投影仪上应如是颤抖的身体,转头,拉开抽屉,挑起皮鞭,流苏扫过真皮沙发。 “我不会让你找到的。”他在心里说。 逃生 情欲散去,温知新把纸一裹,投进垃圾桶。 当屏幕的光亮也熄灭,周遭就彻底陷入黑暗,而那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也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温知新倚着沙发,握住柄端,凌厉的眼神随着皮鞭划破长夜。 “啧。” 声音不够好听,想来打下去的效果也不好。 某人选品的眼光真是越发差劲了。 他收起皮鞭,放回抽屉。 又在沙发靠了会,温知新站起身,手机抄进口袋,一路打开房门,穿过走廊,走到玄关。 离开时,最后回望了眼这了无生气的地方。 “再见。” - 由于返程的人太多,高速路上十分拥堵,即使台市和芜城很近,也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到达酒店已经凌晨三点,温知新下了车,却没想正好在门口碰上熟人。 “温、知、新。” 元奢眯起眼,像野兽打量猎物一样咀嚼着这三个字,当两人只有咫尺之距时,他却突然扬起笑,亲昵地揽过温知新肩膀,“好久没见你去我那,怎么,生疏了?” “东西不合我口味,我去做什么?”温知新不动声色推开元奢,没等迈步,指尖和枪口似的抵在他腰际。 “我又选了一批新的,使用效果不错,去看看?” 温知新偏头看着元奢,良久,他笑道:“好啊。” - 一路疾驰,行驶到郊区。 阴云密布下层峦迭嶂,温知新遥望山下的别墅,笑问:“打算把我埋后山上?” 元奢不置可否。 别墅的氛围就和后山一般阴冷,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监牢。 有次聊天,元奢有意无意提起过这里,他说自己很少带人回来,能被带回来的,都能忍受非人的待遇。 温知新像被扣押的犯人,在元奢的逼迫下来到自己的牢房。 开门那一刻,灯光大亮。 巨大的水箱伫立在正中央,箱子周身围满锁链。 “我迷上了一款魔术,水中逃生,也找到了一位非常适合的搭档。”元奢游走在水箱周围,抚摸冰冷的链条,满是笑意,但转头看向温知新时,笑意瞬间凝固,“只可惜,她跑了,知新,你说怎么办?要不要把她抓回来?” “不用。”温知新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道,“我可以代替她。” “你代替她?知新,我没听错吧?” “对,我代替她。” 元奢轻笑,“有趣。” 他从口袋掏出钥匙,解开锁链,拖着链条走向温知新,温知新了然,张开双臂,任由锁链捆住他的自由。 咔嗒。 上锁。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指,温知新被悬吊起来,向水箱上空移去。 元奢抱臂静静看着,当人被彻底塞进水里,关闭唯一出口,血红的幕布也随之落下。 逃生开始。 52赫兹的鲸 三年前,隆冬。 雾气沉沉,路上的人都戴着口罩,显得气氛格外压抑。 但元奢却很享受,只有今天,他才有融入感。 乘着初雪,元奢抵达水族馆。 万物都是深蓝色,他仿佛置身海底,只是这次,他没有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每一块玻璃前都有生物游过,唯有元奢站的地方,空荡荡的。 “先生,这条鲸鱼前不久已经离开了。” 元奢手掌印在玻璃上,蔚蓝的海水倒映出他深沉的眼睛。 “它有和同类做成朋友吗?” “嗯?” “……没事。” 他垂下手,最后回看了眼,准备离开。 - “52赫兹的鲸。” 元奢顿住,听到后方传来声音。 “正常的鲸频率只有15到25赫兹,而这只鲸鱼的频率有52赫兹,同类无法听见它、无法理解它,所以它一直独来独往,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鲸。” 一转身,男生伫立在玻璃前,仰望这片水域。 由于他戴着口罩,注意便都集中在他眼睛,或许也很难不集中在他眼睛。 幽深的蓝色,极致的理性,理性到冷漠。 “多少人在怜悯它,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十分享受这份孤独?” - 元奢再次见到那个男生,是在一场展览。 从很小的时候起,元奢就因为与同龄人格格不入而被孤立,甚至霸凌。 回家路上会被人堵住,拖到小巷子里,偷了老师的教鞭打他一顿。 每当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同学都把球丢给他,让他还,结果到了器材室,一群人围上来,用麻绳捆住他双手双脚,扔在器材室一个晚上。 在畸形的环境中,元奢逐渐长成一朵恶之花。 上了初中,他仍旧被孤立,却不再被欺凌。 相反,他成了施暴者。 当年对他做的事情,他以更加暴力、更加美丽的方式还了回去。 “我会把你绑得很漂亮,放心,你就算死,也会死得很美。” 再后来,施暴、驯服,成为了元奢的一个癖好。 他会搜寻最好的道具,设计出最完美的凌虐方式,驯服每一条不肯屈服的狗。 当搜集够素材,他就办了一场展览,展出绳索、蜡烛、皮鞭……和引以为傲的调教经历。 也就是在那场展览,他再次见到那个男生,认识了温知新。 - 由于这世上和元奢同样疯狂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加上他把票价订得非常高,所以来参加的人寥寥无几,每一个他都能记住。 但即使那天人很多,他想,他也不会忘记温知新。 “道具不错,就是玩得还不够大。” 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很多,却是一副长辈的样子点评道:“不过也不能怪你,想象力这东西,天生的,没办法。” 温知新正准备离开,却被元奢拽住衣领,抵在墙角,“我玩得大不大,你要试试吗?” “我为什么要试?你的玩法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到这元奢反而笑了,“那你说,怎么算有意思?” “还记得那天的水族馆吗?”温知新浅浅笑着,“用锁链把人捆住,连同钥匙一起丢进去,看他为了一线生机努力、挣扎、窒息、濒死。” “这才叫有意思。” 那一刻,元奢松开了手。 他找到了和他频率相同的鲸。 52赫兹的鲸。 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幕布后却没传出一点动静。 “温知新,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玩法。” “你说要是把你和应如是用同样的锁链锁住,丢进水箱,却只在水里放一把钥匙,她会是什么反应?” “危机关头,最能考验人性。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关系进展到哪一步。” 秒针又转了一圈,元奢合上秒表,笑道:“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可就砸水箱喽,毕竟你要是死了,这个实验还怎么做呢?” 话音刚落,幕布飘动,紧接着整个水箱都开始晃动。 元奢不由往后退了步,下一刻,幕布掀落,水流从顶端倾泻而下。 不知何时,温知新双臂撑在玻璃边缘,微喘着气,水珠沿着面颊往下滴落。 他看着很累,神色却很从容,甚至带着蔑视,于高处俯视元奢。 元奢这次却不恼怒,只是静静凝视他。 - 元奢给温知新找了套干净的衣服,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刚才惊险刺激的一瞬,一起坐在天台吹风数星星。 “我们之间的恩怨,没必要再牵扯旁人了吧。”温知新仰头闷了口酒,状似随意般提起。 从带走应如是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天,同类最了解同类,元奢怎么会轻易放过抢走他猎物的家伙? 元奢眺望远方山林,淡淡道:“你是出于大爱保护她,还是出于私心占有她?” 酒杯原本还在温知新手里转悠,闻言瞬间停住。 “我想我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在你们交往期间,我不会有任何行动。” 温知新看向元奢,不解中藏着愠怒,“你反常了吧,为什么非盯着她不放?” 元奢笑了,耸耸肩,“你能拿我怎样?” - 一个月前,元奢在被蹦极、飙车、徒手攀岩等极限运动强烈刺激后,迎来了长久的空虚。 似乎除了药物,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 “群p,三男三女,来吗?” “肾虚,玩不来。” “元大老板,你现在这也不感兴趣,那也没意思的,那你想干什么?” 是啊,他想干什么呢? 元奢躺在床上,像犯人困在监狱,望着房间里窄小的窗户,月光从窗口洒下,他突然想到那条52赫兹的鲸。 为了消磨时间,他打开电脑开始审核俱乐部的申请信息。 在一堆无趣的留言里,他一眼抓住了应如是。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性,也可以给你爱。】 “……给我爱吗?”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和温知新并不是一路人。 对那条52赫兹的鲸,他们的理解并不同。 他始终认为那条鲸是孤独的,它需要的,是融入同类的世界。 而温知新却相信,那条鲸是自由的,它享受着孤独。 - 可是到了今天。 元奢看着温知新,温知新立刻把手机藏到身后,蹙眉道:“干什么?” “没什么。”元奢一笑。 只是发现,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 皇后的新衣(微h) 退出和温知新的聊天界面后,应如是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列表。 似乎没有错过重要信息,看样子还是没有人找她。 前排全部被群消息覆盖,她一路往下滑,在残影中捕捉到一抹红点。 国庆第一天,应知微竟然发来了消息。 【应知微:你国庆回家吗?】 应如是抿了抿唇,犹豫过了这么久还要不要回复。 算了。 她放下手机,说了又能怎么样?他难不成能赶回来吗? - 国庆结束,学生都被迫返校,开始了忙碌的期中。 to do list上的任务好像永远也勾不完,应如是为此已经很想掐人了,偏偏温知新还故意把课表发给她。 【温知新:皇帝的课表】 【应如是:回头给你穿皇帝的新衣】 于是这个周末,应如是乘温知新洗澡,偷偷溜进浴室,顺走了他的浴袍藏起来。藏好后又返回去,倚着门等待。 推开玻璃移门,温知新正好撞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应如是,大约猜到了什么,瞧见空空如也的衣架,更是确定。 他笑了笑,明知故问:“我衣服呢?” “在这啊。”应如是装模作样抖了抖,“我帮你穿上?” “有劳。” 温知新阔步向前,光脚踩在地砖,背朝应如是。 工作原因,为了上镜,温知新大概每天都有保持一定运动量,肌肉线条很清晰,但又因为肤色白皙,富有力量感的同时又不失柔和。 水珠就这么沿着线条滑落,应如是下意识屏住呼吸,上前,从温知新手腕,小臂,胳膊,像穿衣似的逐渐往上摸。 左边,到右边。 “穿好了么?” 应如是一顿,从后抱住温知新,手往腰际走,“系个结。” 指关节有意无意碰到阴茎,温知新呼吸一紧,声音低沉,“可以了吗?” “可以了。” 应如是松开双手,但下一瞬手腕直接被温知新捏紧,整个人被带到跟前,抵在满是水雾的玻璃移门上。 两两对视,目光灼灼。 应如是看着温知新略微颤抖的眼睫,心知他此时想要做什么,可她一脸犯难,“宝贝,穿着衣服怎么做啊?” “那我脱掉。” “不行哦,只有我能脱。” “……那你帮我脱。” “等我洗完澡吧。” 应如是笑着推开温知新,抓紧时机溜进去,合上移门。 “要多久?” “等着。” 等着吗? 温知新瞥见一旁的睡裙,略有所思。 - 为了延长时间,应如是把头发也洗了,这可以说是她洗得最细致的一个澡,洗到她都不耐烦了,不过她相信,门外的比她还要烦躁。 推门,温知新双手抱臂,堵在门口。 莫名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一看挂钩,果然,衣服不翼而飞。 “我穿什么?” “皇后的新衣。” 温知新举起手,像是真拎了件衣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 在镜头前,温知新宽容大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记仇,非常,非常记仇。 玩他就不要落到他手里,否则…… “唔……温知新!别……停下!把衣服给我!” 应如是背抵在玻璃移门,双腿紧夹住温知新腰,以防掉落,但这样反而帮助温知新更加肆无忌惮地冲刺。 身体很快又起了汗,和水珠混在一起,缭绕水雾下做爱,热得仿佛置身在蒸笼中。 “衣服不是已经穿上了吗?嗯?” 温知新往上一顶,偏头去吻应如是颈侧,“一会我们穿着‘新衣服’到阳台,给别人看看好不好?” “……不。” “为什么不?” 温知新低头看着应如是泛红的裸体,像喝了酒似的,“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漂亮。” “不要……”应如是无力地趴在温知新肩膀,承受温知新无节制的抽插,“我不要……” “好,不给别人看,就我们自己看。” 温知新抱着应如是出了浴室,将她放在洗手池,身体朝镜面,又拿过一旁的手机,对着镜子,拍下她“美丽的新衣”。 私生子 y ehu a5.co m 大四的空白,不是任由涂抹的白纸,是迷茫的雾。 不能见面的日子里,温知新要么在准备已经接下来的主持,还有不久后的比赛,有灵感的时候再吐点学术垃圾。 他庆幸自己这段时间还有事做,要不然他只能对着电脑发呆。 可是过了这段时间,他又能做什么呢? 祁愿每天都在外面忙碌,在各个电视台寻找机会,却又屡屡碰壁,可温知新是羡慕的,学的是自己喜欢的专业,走的是自己想走的路。 无非就是难一点,慢一点。 可是他呢? 他该怎么办?- 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uwang she.i n 每一个工作日都很紧绷,也就周末,能稍微放松一些。 应如是的乐趣是呛温知新,呛到温知新说不出话。而温知新现在的爱好则变成,想方设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种好气,又好笑的氛围,总会让温知新感觉,他好像就是自己装出来的那个温知新。 温和,从容,有趣。 可是现实总会把它打回原形。 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 “那孩子还是不肯,现在不说话不吃饭,拿他没办法,你要不还是过来一趟吧?” “……我知道了。” 温知新垂下手,扶着桌子缓了会,又拿起手机,给应如是发了消息。 【抱歉,突然有急事要处理】 那边立刻回: 【什么事?】 【电视台那边】 应如是打了几个字,最后又删除。 即使问了也不会回答,回答了也是谎话。 第六感就是,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但就是知道你有所隐瞒。 应如是垂下眼眸,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十月底,台市的绿叶已经裹上蛋黄液,金灿灿的。 应如是坐在公园长椅上,秋风裹着落叶,飘到她手上。 犹豫片刻,她开启窃听器。 开关车门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小时,温知新下了车。 他的脚步声仿佛踩在应如是心上,应如是指尖微微颤抖,反复挣扎。 “温先生……”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怎么还不吃饭?不喜欢?那我带你去外面吃?” “你愿意带我去外面吃饭,为什么不能接我回家?” 小男孩的声音。 温知新一顿,接着道:“是不是今天的父母你不喜欢,没关系,我再给你找更好的。” “我不要!”小男孩怒吼中带着哭腔,“遗弃就彻底遗弃啊!现在这样算什么!要么带我回家,要么就让我做一辈子孤儿!我才不要去做别人家的小孩!” “唉你……” “给我滚!我不要看见你!” “我……” “滚!!!” 后面除了温知新的叹息,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应如是放下耳机,久久没缓过神- 那个孩子……会是他的吗? 应如是想着想着又笑出来,她操心这个做什么? 就算他真的有私生子,真的风流成性,女友不断,又怎么样? 他们只是炮友,一年后关系自动结束,又不用去给人家当后妈。 “应如是,你别总是那么贱,什么烂货都爱。” 毁灭 祸不单行,温知新从孤儿院出来以后,不顺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导师发消息问他写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人一红心也跟着飘了?挨完骂,节目组那边打来电话,说资方临时决定换一个风评更好的主持人。 人情世故,温知新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次的理由…… “我又始乱终弃谁了?” “你没看热搜吗?媒体拍到你多次出入孤儿院探望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很像你,说是你的……” 咔擦。 像是察觉到什么,温知新下意识回头,但周边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他攥紧手机,强忍着什么似的,低声道:“不是我的。” “那你最好发微博澄清一下,等等,不是最好,是一定,如果不及时公关,你的职业生涯也毁了。” 对方挂了电话,而温知新还保持通话的姿势。 良久他才缓缓垂下手,打开微博。 自己的名字已经顶到热搜前五,评论区大多持疑,但是很快就有营销号发文,将这个孩子和他某一任“女友”联系起来,猜测是他高中乱玩的结果。 估计没多久,舆论就会朝这个方向走。 温知新倒也没多愤怒,只是觉得好笑。 这么离谱都能编得出来,这么离谱都有人信。 他退出微博,打开备忘录,却在打下第一个字时停住了。 毁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突然笑了,毁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 学校八成已经被狗仔围堵,酒店的房还没退,温知新驱车到了那。 这家酒店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但做得再好,他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算了,得过且过吧。 他的人生不一直都是如此么? - 房间有点闷,温知新开了窗通风,但即使风扑到脸上,他依旧喘不过气。 原来不是房间闷,是心里堵。 关上窗,温知新在角落沙发坐下,手机每时每刻都有来电提醒,他什么也不做,就支着下颚看。 一直到熟悉的名字跳出来,他才轻笑着拿起手机。 “温知新你还不赶紧澄清?!你的前途不想要了吗?!” “澄清什么?”温知新望向窗外,“澄清那孩子不是我的,是我光风霁月的父亲遗弃的?” “你!” 汤济之的愤怒让温知新笑出声来,“我说错了吗?” “爸,你是打算让我放弃自己的前途,还是毁掉你的声誉?” 那边传来长久的沉默,而沉默消减了愤怒,徒留失望。 有些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温知新率先挂了电话,但还没放下,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温峤。 “你们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天生一对。” 长按,右滑,关机。 啪!手机反扣桌面。 该死的世界终于踏马的安静了。 “噔噔!” 门口传来敲门声,一阵又一阵的,搅得温知新心烦,然而那声音没有停息的迹象。 “滚啊!”枕头猛地朝门砸去。 能不能不要再烦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不可以吗?!到底要他怎样才肯放过他啊?! “是我。” 温知新一愣。 门刚打开一条缝,人就挤了进来,反手上锁。 那架势,似乎是不打算走了。 初吻 密闭的空间,两两对视,相顾无言。 最终,这场眼神的拉锯战以温知新的落败告终,他别开脸,不想面对应如是。 窗外天空湛蓝,远方划过一只落单的大雁,温知新垂下眼眸,“应如是,我们还是……” “能再吻我一次吗?” 温知新一怔,迟疑着转过身。 应如是向前一步,认真看他,“像我们第一次接吻那样。” 她捧上温知新面颊,踮起脚。 距离越来越近,温知新眼睫颤了下,却还是没有推开。 呼吸喷薄在鼻尖,唇与唇相贴,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温知新后知后觉抬起手,扣上应如是后脑,像小时候抱起亲戚家小婴儿似的,不敢轻了,更不敢重了。 笨拙而又欣喜。 或许是闻到了离别的味道,温知新舍不得松开,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抵死缠绵中,应如是尝到了一丝苦味,但这次的苦不源于血,而是源于,泪。 正当她想确认这一点时,温知新立刻推开了她,转过身,手臂抬了下,进而低声道:“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 “温知新。” 拒绝又一次被打断,温知新攥紧拳,再打断一次,他就真的说不出口了。 “细数温知新十大罪。” 温知新后背一僵。 “一、高中时谈遍同年级女生,无缝衔接。” “二、大学一到周末就出去喝酒约炮。” “三、爱睡有姿色的小演员还不带套。” “四……” 听应如是一一列举他的罪行,温知新收紧的拳慢慢松开,他笑了,像是在庆幸。 她与别人也没有不同。 “你说少了吧。”温知新转过身,双手抱臂,笑道,“要不要我再补充几条?比如始乱终弃,毫无担当……” “我说多了。” 应如是放下手机,“除了大学一到周末就出去喝酒约炮我相信,其他的,我觉得好笑说给你听听而已。” “……你不信?” “我和他们能一样吗?我连你是个卓越的主持人都不信,这么离奇的鬼话我会信?” “……” 温知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几次欲言又止,而应如是也不急,就站在一旁静静等他组织语言。 “你凭什么肯定?” “凭那个吻。” 应如是上前,指腹抚过已经不存在的泪痕,淡淡道:“我从前也怀疑你身经百战,但某一个瞬间突然想起那个吻,温知新,那是你的初吻吧。” “……” “我所经历的第一次,也是你的第一次,对吗?” 也是后来仔细回想的时候才发现,当她对温知新说“你真是占了大便宜”时,温知新回了她“你也不算太亏”。 原以为“不太亏”指的是她遇上一个技巧还不错的人。 没想到温知新指的是…… “温知新,你是处男啊。” 气球被直接戳破,温知新别开脸,遮掩他的窘迫与难堪。 “不是。”应如是笑了,歪头凑到温知新跟前,“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网上多少金针菇还在那叫嚣自己十八厘米一夜七次呢。” “没有人会不喜欢经验丰富的。”温知新看向应如是,“丰富的经验会有更好的体验,如果当时我直截了当告诉你,我是第一次,而元奢在做爱上比我懂,比我会,你还会选择跟我上床吗?” “嗯……”应如是思索着,“如果你那会那么和我说的话……” 温知新垂下眼眸,不动声色拉开了些距离。 “我大概会先扒了你裤子,看长度够不够,够了我就要。” 毕竟哪怕是熟能生巧,也得有底子才行。 而且那时候比起纯爱,她更想做爱。 耳畔传来一声长叹,应如是还没来得及收住笑,就被温知新按倒在床。 “有时候真想把你嘴堵上。”温知新牵上应如是手,指引着她往里伸。 手心触碰到一丝灼热,应如是脸刹那就红了。 “你说长度够不够捅到喉咙?” 是你(微h) 温知新到底只是吓唬吓唬应如是,不过虽然没有下狠手,却还是按捺不住逗弄她的心思。 “松开……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做爱的。” 手心被迫紧握滚烫的阴茎,应如是甚至能感受到经络有力的跳动,她尝试挣脱,却被温知新按得很死。 温知新手掌覆盖应如是手背,引领她上下抚慰,微凉的体温,摩擦引起的快感,勾得他嗓音都染了情欲。 “帮我。” 应如是闻言心跳更快,“……用嘴吗?” 出口还有些慌张。 温知新笑了,“你想用嘴吗?” “我……” “用手就行,我教你。” - 青春期时,男生聊的话题不再仅限于游戏,比赛。他们会关注班上女生的长相,身形,会在宿舍里讨论哪个女优叫起来好听,喘得人想射。 温知新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却又怕再次因为格格不入而重蹈覆辙,便找了几部经典的通宵补课,好加入舍友的话题。 可是一直到毕业,他也没有领会到这其中的乐趣。 赤裸的身体、娇媚的喘息并没有勾起世俗的欲望,他机械地摩擦自己的阴茎,冷漠地等它起生理反应,然后加快速度,逼出精液。 从始至终,没有爽感,没有快感,只有无趣和空虚。 可是现在…… - “呼……” 温知新仰起脖颈,望向天花板,试图放松身体。 但只要一想到应如是在帮他自慰,生涩,笨拙,却又认真卖力,就会刺激得血脉偾张。 “乖,轻一点,别捏太紧。” “嗯,再……再快一些……” 应如是手都要酸了,也没见温知新有射的意思。 她抬头看了眼,趁温知新恍神的刹那,挣脱禁锢,跨坐在他大腿。 快感戛然而止,温知新目光沉沉,掐住应如是腰窝,低声道:“怎么停了?”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 “你没有做过,但肯定自慰过吧?”应如是俯下身,发丝垂在温知新脸颊,“那第一个挑起你情欲的人,是谁啊?” 应如是笑的时候,暖黄色的光正好直射进来,温知新抬起手,小心翼翼捧起应如是脸颊。 “你。” “嗯?” “第一个挑起我情欲的人,是你。”温知新一顿,“你是我唯一渴望亵渎的神明。” “……” 温知新的眼神是那么真诚,真诚到没有一丝杂质。 应如是撑着床坐起,转过身,跪趴在温知新小腹。 阴茎依旧挺立,甚至因为她的贸然停止更胀了几分,她抿了抿唇,张嘴含住龟头。 电流从尾椎骨流窜到大脑,温知新头皮发麻,眼前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抬手掀起应如是裙子,扯下内裤,掰开阴唇,虔诚地触碰,亲吻。 两人从拘谨到适应,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 傍晚时分,房间回荡交错的喘息。 温知新指腹撇过应如是唇瓣,思绪万千。 最开始只是怜悯,后来是征服欲,他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以毫不留情抽身。 可是现在,每一次亲密接触,都仿佛在给他上一道枷锁。 征服的同时是恐慌,害怕猎物哪一天逃离自己掌心,他以为自己是上位者,可现在,他却止不住摇尾乞怜,乞求应如是能够怜悯他。 不要抛弃他。 结果 然而,短暂的温存并不能改变焦灼的局势。 舆论已经吵翻天,连同孤儿院也受到影响,不得不找警方来维持秩序。 眼见事态愈发严重,温知新终于意识到,生活有太多身不由己,你不做选择,大环境也会逼你做选择。 “那不是你的孩子吧。”应如是刷着微博,问。 “嗯,是我爸的。” 应如是退出评论区时手一滑,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她诧异地看向温知新,而温知新只是无奈一笑。 “……既然不是你的责任,为什么要由你来承担?” “因为……” 因为什么呢? 为了父亲的声誉?可是汤济之都没有考虑过他的声誉,他还有必要为汤济之考虑吗? 为了找个借口离开主持界?可是…… 微信里,白榆晚连发了好几条长消息,给他提意见,想对策,甚至在微博公开发文表示相信他。 就这么退出了,白老师会很失望吧?那些用心栽培过他的前辈,都会很失望吧? “我也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 温知新苦笑,这两个月,他变得优柔寡断很多,明明理智告诉了他答案,却总是被情感牵绊。 应如是看着温知新,欲言又止。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着,半晌,应如是突然道:“你直接阐明事实,或许还能逼你父亲认回那个孩子,这样也成全了那个孩子的心愿。” 温知新一愣,看向应如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在想什么?” “我……”应如是垂下眼眸,掩饰异样的神色,片刻后她抬头笑道,“哪个孩子不希望回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啊?” “是吗?”温知新低下头,喃喃道,“每个孩子都渴望有亲生父母陪伴吗……” 如果真按照设想的发展,那孩子会很高兴。 可是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份快乐,并不会持续很久。 - 一直到深夜,温知新也没有透露只言片语。 热度慢慢下降,即将错过黄金公关时间,如果现在还不解释,等吃瓜的散了,再解释也只是说给一部分人听,改变不了大众的认识。 就好像交卷前五分钟,神经不由紧绷,温知新手指悬在屏幕上空,微微发颤,却始终按不下“发送”。 可是铃声终究会响,卷子还是要交,结果也迟早会出来。 哪怕不做选择,也依旧会有一个答案。 “温知新,有人发了一份亲子鉴定。” “……什么?” 一刷新,首页推送了一条博文。 【数亿身价,连个孩子都养不起吗?】 配图是一份汤济之和那孩子的亲子鉴定。 舆论一片哗然。 那可是汤济之,一向以模范丈夫闻名的汤济之。 从前被打压的小道消息,这会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有真有假,但温知新扫了几眼便不再看。 “接下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温知新退出微博,“公关部想必已经在召开紧急会议,后面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衬衫如墨,他的身影也一同融入了夜色。 应如是远远看着温知新,突然觉得,他好累。 “温知新。” “嗯?” 应如是不知何时来到温知新背后,从后抱住他,靠着他脊背。 “我在。” “……” 温知新垂下眼眸,握住应如是手,轻声道:“谢谢。” 美好 十一月初,温知新和应如是漫步在梧桐大道。 起初温知新问应如是要不要出去走走时,应如是还很吃惊,毕竟他们向来是昼伏夜出,也只适合躲藏在黑暗中。 更何况距离那件事才过去一周不到,虽然热度有所下降,但保不齐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要是被拍到不就又卷入舆论漩涡了吗? 可温知新听完后只回了一句话。 “可是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啊。” 简单的一句话,就好像羽毛掠过湖心,荡起涟漪。 暖阳投射在阳台,晒得被子松松软软,好像一块刚烘烤好的吐司面包。 很好的一天,很想见你的一天,哪里还记得那些顾虑呢? -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洒在柏油马路。 温知新正好站在阳光里,套了件白色卫衣,一手捧着咖啡,另一手拎着包装袋,倚靠在粗大的树干,含笑看向来往的行人。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向这边看来,笑意更深了些。 “这家的酸奶味道不错,适合饭后解腻。” 应如是接过袋子,发现里头还放了个小盒子,“这是什么?” “……手镯。”温知新别过脸,“我看款式不错,顺手买的。” 应如是笑了,“你紧张什么。” 打开盒子,第一眼以为是一把“锁”,锁梁镶了钻,钻石在阳光反射下如繁星般闪耀。 虽然这几年已经不关注首饰,但应如是从品牌也能推断出大致价格。 “喜欢吗?” “喜欢,但是它过于贵重。” 应如是合上盖子,还给温知新,但温知新却圈住她手腕,咖啡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再次打开盒子,取出手镯,强硬地给应如是戴上。 “喜欢就行。” 应如是怔怔看着手上的东西,张了张口,良久才道:“温知新,不是你说我们的关系是精打细算的交易吗?在没有亏欠我的情况下,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是为了做爱,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吗?” “你知道你今天的一系列行为都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 风过林梢,树影婆娑。 温知新手微微收紧,“那就误会好了。” “……什么?” “我不介意别人误会。” 应如是心一惊,她看着温知新,挣扎过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温知新,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这个问题让温知新也吓了一跳。 喜欢吗? 什么叫喜欢呢? “我不知道。”温知新答。 应如是笑意渐敛。 “只是看到今天的阳光,就很想和你一起走在街上,看到好看的饰品,想着你戴会好看,想送给你,想看你笑。” “我不知道,这算喜欢吗?” 周遭车鸣、呼喊,喧闹而嘈杂,可他们之间似乎有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声音。 “算啊。”应如是仰起脸,歪头一笑,“当然算啊。” 阳光照在应如是脸上,温知新先是一怔,随即笑道:“那我喜欢你,应如是。” 过了会,他又垂下眼眸,似乎在为自己的鲁莽懊恼,“……我可以喜欢你吗?” “可以。”应如是凑上前,踮起脚,吻在温知新唇上,“因为我也喜欢你。”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此时此刻,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 注: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海子《夏天的太阳》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顾城《门前》 血淋淋 p o18 az.co m 梧桐大道本来就很长,但温知新还是刻意放慢脚步,他希望时光再慢一点,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但应如是就不那么想了。 “早知道要和你暴走三千米,还不如直接去酒店做三场。” “……” 大概一万步时,应如是扒着温知新手臂,赖在原地不肯动。 正巧对面有个小朋友,蹲在原地和爸爸妈妈犟,要妈妈抱,要爸爸背。 温知新那一刻突然想到应如是在医院的时候,好像越深入了解,越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最开始认识的背道而驰。 他笑着揉了揉应如是发顶,“怎么,你是要我抱,还是要我背?” “……我又不是小孩。”应如是朝四周看看,也没个椅子,“你陪我在台阶上歇会吧。” “好。”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1 8 ag. c om 他们扫开台阶上的梧桐叶,垫了两张餐巾纸坐下。 对面的小孩最后架在爸爸肩上,妈妈笑着在旁边给他们拍照。 应如是靠在温知新肩膀,突然道:“我之前特别羡慕你,羡慕你的家庭。” “为什么?” “感情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你父母到了中年却依旧恩爱如初,真的很难得,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都是装出来的。”温知新轻笑,“他们的感情没有消散,他们……从来就没有感情。” “商业联姻,却说成情投意合。因为我爸家的产业出现了点问题,不得不找老丈人帮忙,老丈人就以生下的孩子随母姓为条件。但是我爸隐瞒了事实,在外装得他多大度,多疼爱妻子。” “芜城的婚宴,汤济之不是来晚了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应如是张了张口,“不会是……” 温知新冷笑,“他被两个女人缠床上了。” “以前为我妈感到恶心,亲过了别的女人还来亲自己,不脏吗?” “不过后来发现,他们是各玩各的,他们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再完美的皮囊,揭开来都是血淋淋的。 温知新倒面色如常,或许是早已习惯,他甚至庆幸,终于有了个宣泄口。 “我妈有次酒后乱性,意外怀上了个孩子,但是检查出来宫外孕,就打掉了,后来她都玩些小年轻,必须带套,要么结扎。” “至于汤济之,他喜欢内射,事后让人家吃避孕药,如果不幸有了孩子,女孩打掉,男孩留下。” 应如是闻言问道:“可孤儿院的不就是男孩吗?” “因为在汤济之眼里,这个孩子和他母亲,都太贪心了。”温知新一顿,“孩子生下以后,汤济之养了三年,没想到有一天孩子母亲找到我们家里,把孩子丢门口,说要认祖归宗,然后就走了。” “汤济之嫌烦,门一关不愿管,那会冰天雪地的,我怕孩子冻死,就送到了孤儿院。” 应如是问:“你们现在接他回家了吗?” “嗯,他挺开心的,但我从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温知新望向远去的一家人,“金钱固然重要,但是一个家,不能只有金钱。” “那太冰冷了。” 温知新停了下,斟酌片刻还是说出了后半句,“也只会养出冰冷的孩子。” “可是我觉得你就很好啊。” 应如是扑到温知新怀里,蹭了蹭他衣服,“你很暖和。” 温知新手悬在空中,旋即微微笑了下,像顺猫毛一样摸着应如是头发。 只是对应如是的话,他不置可否。 漩涡 确认关系当晚,温知新和应如是的合照就在互联网疯传,紧接着应如是的个人信息也被张贴在众目睽睽之下。 温知新端坐在电脑前,原本编辑好的内容突然间全部删除,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起身伫立在落地窗前。 “控评,删帖,怎样都可以,只要帮我把热度降下去。” 夜景如星河璀璨,迷人眼。 被感情冲昏头脑时,不屑于那些条条框框,可是冷静过来才发现,他还是得面对,得遵守规则。 - 应如是回到宿舍楼时,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推开宿舍门,舍友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回过头。 她没在意,来到桌前放下东西,没多久听到椅子转动的声音。 “那个……应如是。” 应如是回过头。 “我冒昧的问一下啊,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就是……你和温知新是在一起了吗?” “……” 应如是低下头,刷新微博页面,词条瞬间消失不见,而温知新的微博也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普通朋友而已,只是拍摄角度太容易让人误会。” “哦……”室友似乎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应如是见状笑了,“怎么了,一副我死里逃生的样子。” “怕你被骗嘛,你不知道有多少学长仗着自己多两年经验,到处坑蒙拐骗,更别说像温知新这种有点名气的,他们这种啊……处处留情,薄情寡义。” 处处留情应如是倒不信。 但是薄情寡义…… 应如是攥紧手机,边角硌得手疼,她忽然间想起,温知新最开始在床上说过,他不想担责。 “是啊,只是处男,又不一定是长情的处男。” “什么处男?” 应如是回过神,意识到话太露骨,尴尬一笑,大脑飞速旋转,试图换一个话题,“那什么,群里说资料填好了发给班长,我们班长是谁来着?” “是我啊。” “……” 应如是好像舌头打了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像她这种开学大半学期了,不知道班长是谁,不知道舍友叫什么,不知道舍友就是班长的,大概会被发帖吐槽吧。 “抱歉……我当时投完票就溜了,没注意结果。” “没关系,那我重新介绍一下。”女孩笑了笑,“我姓卓,单名一个然,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 “卓然?卓然不群的卓然?” “嗯。” 应如是一笑,“你父母对你期待很高吧?” “是啊。”卓然趴在椅背上,“开学前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竞选班长,锻炼什么领导力,结果半个学期下来领导风范一点没长,倒天天跟太监似的又忙又操心。” 卓然歪头看着应如是,手一摊,“来吧,把文档交了,奴才要上去复命了。” 应如是一惊,“就我了?” “当然不是,但这么说大家会有些愧疚感,速度能快点。” “……你确实有做领导的潜质。” 除了温知新,应如是很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这些年她断了社交圈,不和老友叙旧,也不结交新人,总是处于封闭状态。 不开始一段感情,就没有被抛弃,被伤害的可能。 她无数次这么提醒自己,警醒自己,可是最后她还是一步步陷入感情的漩涡。 先是温知新,再是卓然。 过去的一切,是不是也都会重演? 存疑 那天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应如是和温知新的交流仅限于文字,这种状态,就好像刚结婚便面临异地。 应如是试图理解温知新,他工作忙,学业重,抽不开身,可是一到夜深人静,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翻聊天记录,心头止不住烦躁。 这个周五下课,应如是没有主动联系温知新,有赌气的成分,也因为她确实有事。 燕南大学占地面积可观,然而要是外卖送错了地方,运动量更加可观。 应如是骑着自行车在校园竞速,结果到了目的地,巡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晚饭,一问外卖员,好嘛,送别的学校去了。 憋着一口气,应如是又骑到了那个学校,仔仔细细找了十分钟,几番沟通确认,最后得出结论,被偷了。 商家不管,骑手不认,应如是推着自行车,一个人在街道漫无目的游荡。 十二月的晚风刮在脸上,就像书页削破皮肉,应如是拐了个弯,躲在一棵参天古木后,粗大的树干稍微挡住了些冷风。 她掏出手机,走完申诉程序,停顿片刻,又打开微信。 置顶消息还停留在凌晨,是温知新在2:37发的。 【趁年轻,早睡多睡。】 往上翻,温知新回消息都有很长的延迟,每次回复,基本都以“抱歉,刚刚在忙”为开头。 可是每次问,温知新又不说到底在忙什么。 理由太模糊,就容易起疑。 谁知道你到底是在忙,还是在躲我。 几番挣扎后,应如是心一横,直接将温知新移除置顶。 平台也在同一时刻退款,可这依旧无法消减她烦躁,甚至委屈的情绪- 冷风灌进领口,应如是裹紧衣服,眼看夕阳沉落,周遭也逐渐安静,她撑着地站起身,去拾起倒在草丛的自行车。 “……呜……” 应如是一怔,朝四周望了望,没见异常,以为自己幻听。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又听到了一声叫,强烈的,痛苦的,像是拼劲所有力气求救。 应如是把自行车停靠在一边,寻着声音踏进草丛,越往里,声音越清晰,她俯下身,拨开灌木丛,惊讶发现里头蜷缩了一只小猫。 很瘦,瘦到皮包骨头,稀松的毛发下,血红的伤疤格外瘆人。 似乎察觉到有人,小猫抬起头,因为过于消瘦而凸出的眼睛,直直盯着应如是,朝她轻声叫唤着。 “你是……布偶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按理说,宠物猫不应该都是养尊处优的吗? 眼看这只猫的呜咽声越来越轻,应如是没功夫多想,脱下羊绒外套,小心翼翼把猫包裹在外套里。 外套一脱,风吹上来就更要命。 应如是快速打开导航,选了最近的宠物医院,等待司机接单。 好在司机足够及时,经验也足够老道,完美擦边每一个绿灯,提前到达了宠物医院。 应如是一下车慌忙朝门口赶,拦住准备下班的医生,“请等一等!它……它快要不行了!麻烦您……” “应如是?” 熟悉的声音穿过时光,应如是捋顺气,抬起头,入目还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许自清……” 想你 还没来得及叙旧问候,一道凉风扑来,应如是不由打了个喷嚏。 许自清连忙推开门,把空调重新打开,接过应如是怀中的猫,道:“给我吧,你先去洗手消毒,再去我休息室找一件羽绒服套上,别又着凉感冒。” “嗯。”应如是转过身,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它真的很瘦,比纸还薄,你当心点。” “放心。” 许自清将猫抱进诊室,戴上手套,轻轻拨开沾了血的毛发,眉头微蹙,“小家伙,你情况不妙啊。” 应如是洗好手后来到许自清休息室,打开衣柜,里头零星挂了几件外套,除了边上的一抹米白,其余是清一色的深灰。 “奇怪……” 应如是拿出用塑料袋套着的米白色夹克,不知怎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 诊室里,许自清脱下手套,眉目间的愁绪依旧没有舒展。 “你衣柜怎么还放了件初秋的衣服。”应如是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后在那把袖口往上提,“还是你绝对不会碰的颜色款式,倒像是……” 许自清眼神闪烁,别过脸继续看电脑,“它的情况不太好。” “嗯?” “这只猫。严重营养不良,皮肤病,现在还发着高烧,估计还有未知隐患,但得等报告出来才知道。” “那……救得活吗?” “或许吧。”许自清给猫喂了点葡萄糖,“它生命力挺顽强的。” 应如是见状趴在桌上,直勾勾盯着猫,看它很卖力地吃饭,吃完还咂了咂嘴,不禁笑道:“许自清,你这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要狗粮还是猫粮。” “……” 应如是白了一眼,许自清轻笑,无奈摇头,“前台小篮子里放了些零食,自己去拿。” “好嘞。” 许自清看着应如是背影,想起那件外套,笑容渐渐消逝。 - 等待结果的间隙,应如是和许自清坐在等候区沙发上,应如是一边抱怨许自清的零食还和小时候一样难吃,一边询问他近况。 “梁市的宠物医院不开了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就在台市定居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梁市了吗?” “不是不喜欢。”许自清低下眼眸,低声道,“是因为太喜欢。” 应如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也不打算细究。打小她就觉得许自清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不仅因为年岁相差过大,还因为许自清的逻辑,总是令她无法理解。 她继续啃面包,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刷着刷着,又不由自主点开微信。 还是老样子啊…… “谈恋爱了?”许自清问。 应如是熄了屏,蔫蔫地应了声。 “吵架了?” “没。”应如是斟酌片刻,问,“许自清,假设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你也和她在一起了,你会恨不得昭告天下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爱是克制。”许自清看向应如是,很认真地说,“恋爱和结婚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确定因素太多,只有尘埃落定,才适合广而告之,否则太多双眼睛盯着,会给双方,以及这段感情,施加无形的压力。” 长篇论断,应如是听完别过脸,轻哼一声,“瞻前顾后,喜欢就喜欢,爱就爱,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许自清你真是上年纪了,看来以后得叫你叔叔。” “我不上年纪的时候也没见你叫哥。”许自清笑着站起来,“长幼有序,这一点你得多跟你哥学学。” “……” - 应如是独自在外啃完面包,站起身准备进诊室,刚推门,手机突然嗡嗡振动。 莫名的,心里有一种预感,很强烈。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名称时,她都颤了下。 果然…… “喂?” 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应如是将手机贴近耳朵,这才依稀听到温知新的话。 “应如是……我……” “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好想你。” 物竞天择 当喧闹散去,思念在安静的氛围下掷地有声。 应如是微微张口,话语却哽在喉咙。 声音的冲击比文字更加直接,此时此刻,她终于确信,温知新的忙,不是一句空话。 他真的很疲惫。 “你还没结束吗?” “嗯,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顺利的话,还有一小时就能收工。” 应如是抬头看了眼医院的钟,已经快十二点,那等他睡下不也要两点? “你呢,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应如是一手抱着胳膊,悠悠道,“习惯了在这个时候被你操,一时调整不过来。” “……我也不习惯。” “嗯?” “不能插在你穴里入睡,真的很不习惯。” “……”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知新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一点。 应如是脸微微泛红,匆匆道:“先挂了,我打视频给你,给你看看我今天救的小猫。” 应如是刚挂了电话,那边就打了视频过来,她接通后将摄像翻转,走进诊室。 或许是葡萄糖的缘故,猫已经有了点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应如是高兴地将镜头对准它,它也跟着凑过来。 “你看它可通人性了,等它恢复了我们就收养它吧。” “别碰。” 应如是一怔,手悬在半空,猫顺势要贴过来,却听到温知新另一声呵斥,也瞬间僵住了。 “如是,流浪猫狗我们以后不要碰了,被抓伤怎么办?细菌感染怎么办?” “……可是它很可怜啊。” 应如是还没缓过神,突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情况不好。”许自清将单子递给应如是,“是猫瘟。” “猫瘟?” 应如是虽然小时候总往许自清的宠物医院跑,但活大部分都是应知微在干,所以她对这些病症也不了解,只是问:“能治好吗?” “它的情况,如果有奇迹的话。” 应如是垂下眼眸,这时温知新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管是语言,还是语气,温知新都是从未有的冷,“如是,你要习惯世界的规则。” 应如是攥紧拳,“我从来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不像你,温知新。” 温知新一顿,“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我一直是这样,从没变过。” “不要管它了,可以吗?” 许自清看着应如是,无声告诉她:“没关系,交给我就行。” 应如是指甲深陷皮肉,末了突然冷笑,反唇相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亲爱的温大主持,你还有在主持界的必要吗?” “……” 一根针真真是插到了心里,那边传来了长久的沉默。 “温知新,如果冷漠是你的本色,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谈恋爱?哦,我们也不算谈恋爱对吧,毕竟对外你还是宣称单身嘛。” “怎么,为自己一时脑热后悔了?冷静后发现还是更喜欢钱权交易,当断则断的感觉,对吧?” “温知新,我明确告诉你,我就是要救,你别想管我,从小到大我爸妈,我哥哥都管不了我,你算什么?” “嗯?你以为你算什么?” “应如是……” 应如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反手将温知新拉黑。 她正准备熄屏时,左上角时间突然跳了下。 00:00 12月7日了啊…… “没关系,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应如是眼眶泛红,擦了擦眼泪,低声嘟囔,“不是你说对待感情要至死不渝吗?” 许自清笑了笑,“那是正确的,合适的情况下。” 应如是垂下眼眸,心还是绞着疼。 性格 刚认识应如是的时候,许自清觉得她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很漂亮,却又没法和其他桃花区别开来。 直到有一天,一向镇定自若的应知微,头一回像个犯错的学生,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医院门口。 问下来才知道,他和应如是闹翻了。 那会应如是在读六年级,在越来越内卷的形势下,小学课业都变得很满,放学后还要去辅导班加练,哪怕马不停蹄赶作业,也要写到十一点。 而应如是还比其他孩子多了一项任务:练舞。 每次应知微合上书,去看应如是时,总能见她房间灯火通明。 一个六年级的孩子,比他一个初三的都睡得晚。 应知微打听过后知道,应如是五月要参加一场舞蹈比赛,但那场舞蹈比赛应如是五年级参加过,也拿了奖,即使再拿一个,对升学也毫无益处。 应知微不希望应如是升学受影响,更不希望她每天都那么辛苦,所以一直明里暗里劝应如是放弃。 但每一次,都被应如是转移了话题。 直到有一次,他再次经过应如是房间,从门缝隙看到深红的脚底,紧接着,咚得一声响,应如是膝盖硬生生砸在地板。 应知微忍住了推门而入的冲动,只是在门外站着,一直站到房间的灯熄灭。 他再也没有干涉过应如是,而是选择默默等待,等应如是完成报名后,他在报名截止前一分钟申请了退赛。 应如是很快收到了退款信息,震惊、绝望萦绕心头,而此时,应知微走出来,告诉她,是他干的。 “为什么?” “你每天压力太大了,事情有轻重缓急,不要让无意义的事情影响你。” “你怎么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去年参加过那场比赛,也获得了名次,虽然不是第一,但也很好了,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第一压上你的人生。” “……应知微,你以为你是谁?” 应如是从小到大,除了和应知微闹着玩的时候会叫全名,其余时候都是铁打不动的“哥哥”,那是唯一一次,应如是很冷淡地叫应知微名字。 “要不要参加这场比赛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学业,我的人生,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管我?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是为你……” “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决定,不管出于恶意还是好意,在我眼里,都是多管闲事。” “应知微,管好你自己。” 那天过后,应如是再也没有和应知微讲过一句话,也没有停止她的舞蹈。 家里人劝没用,许自清劝也没用,两人一直僵持到应知微中考前夕,应如是才用小纸条写了句“加油”,塞在应知微笔记里。 - 这么多年过去,应如是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没变。 她依旧坚持小时候的原则,依旧和从前一样倔强。 先是拉黑温知新电话,再拉黑微信,温知新试图用别的电话打给她,她干脆直接关机。 许自清劝她先回去也不肯,硬要在医院守着,陪猫输液。 “你和知微真是截然不同两种性子。” 应如是打了个哈欠,“比如?” “自己找。” “……” 天蒙蒙亮时,猫的病情终于有所缓和,员工也陆续上班,应如是这才微微放心,准备打车去酒店睡一觉。 “它有什么状况记得给发我消息。” “知道了,赶紧回去休息。” 目送应如是的车子逐渐远去,许自清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一条消息。 【许自清:她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对方正在输入】 沉默。 【许自清:你的衣服我准备捐给小区的流浪猫搭窝,她救的那只有猫瘟,不好处理。】 【应知微:给我。】 许自清打了几个字,最后还是删掉了。 他是最没资格劝人放下的。 始终如一 应如是上车时困得眼皮打架,但一进酒店房间,困意却消散大半。 她趴在床上,手里攥住手机,拇指贴在开机键,短暂按了几下,却始终没有长按开机。 漆黑的屏幕里映照出她疲惫的脸,越看越烦躁。 “咚!” 手机砸在床头板,应如是拉过枕头,整张脸埋在里面,逼迫自己放空大脑,让困意重新浮上来。 朦胧间,仿佛海水上涨,她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随着整个人往下坠,最终归为沉寂。 - 当落日余晖洒进房间,应如是才逐渐转醒。 通宵过后补觉,总是比正常睡眠要难受很多,一醒来就跟发了烧似的,大脑昏昏沉沉。 应如是在床上呆坐了会,才后知后觉站起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 等待手机开机时,应如是意识逐渐清醒,疼痛也开始啃噬她的神经。 但或许是睡了一觉,平复了心情,她冷静了许多。 许多不能接受的,似乎也能心情平和接受。 接受应知微发来的红包,接受他几年如一日的【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接受原本准备和温知新一起去看的电影已经散场。 - 应如是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正准备放下手机,却在这时弹出一条消息。 【许自清:突发抽搐,没抢救过来。】 点开照片,瘦削的一小块躺在蓝布上,很温顺的模样,像睡着了。 心跳漏了一拍,应如是手指悬在屏幕上空,微微发颤,良久才慢吞吞打下几个字。 【应如是:它是一只宠物猫吧?】 【许自清:嗯,有些人一时心血来潮买来养着玩,但养了一段时间嫌麻烦,就丢掉了。】 【应如是:我不理解。】 【许自清:不理解什么?】 【应如是:养的时候应该很喜欢吧,再怎么麻烦,有感情在,也舍不得遗弃吧?】 【许自清:感情,很难始终如一。】 应如是一怔,渐渐垂下手,倚靠落地窗。 其实她没那么大爱无疆,会出手相救,只是觉得她和那只猫很像。 从被捧在手心呵护,到看一眼都嫌碍眼,她不由想到自己和应知微,想到爸爸和妈妈,从亲密无间的相处,到相看两厌的结局。 晚霞逐渐消逝,夜幕降临,繁星点缀。 好像……温知新的眼睛。 应如是突然一笑,自嘲道:“你的感情,倒是始终如一。” “你就没动过感情。” - 应如是一直站到深夜时分,手机提醒电量过低,她才火速点了份外卖,准备去洗澡。 微烫的水流洗去一身疲惫,出浴室时,已经十一点半。 “噔噔。” “来了!” 应如是边擦头发边往门口走,一开门,跟前却没人,她左顾右盼瞧了瞧,突然间,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人,扑到她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以致于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热烈的心跳。 “生日快乐。”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拥抱。 应如是一时没缓过神来,任由温知新抱着,温知新越搂越紧,就像害怕流沙逝于掌心,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如是。” 及格线 “放开。” 温知新闻言力道明显松了下,却还是没退后,应如是试图推开,没反应,语气更冷了几分,“我叫你放开。” “那你让我进去。” “……温知新,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哄,很好骗?谁说喜欢我都能答应,谁说对不起我都能原谅?” 应如是嘲弄道:“你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你的对不起是真的想道歉,还只是为了哄我开心,好继续打炮?” 趁温知新分神时,应如是猛地一推,转身合上门,但没想温知新反应迅速,门被人死死扒着。 僵持越久,越能拉开差距,温知新成功敞开门,侧身进了房间,利落地关门,反锁。 应如是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被卡在窗前角落。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凝视温知新,也不说话,静候他下一步动作。 电光火石间,气氛似乎随时会被引爆。 温知新捧起应如是脸颊,指腹在皮肤上摩挲,“如果你不够漂亮,我一开始也不会答应你。” 说话间,他又轻触应如是眼尾,那里有一点泛红。 “可是如果我到现在还只是贪图你的容貌,那我不会说喜欢你。” “我会喜欢你,是因为我发现,美貌只是你不值一提的优点。” 温知新小心拂去应如是眼角湿润,应如是立刻别开脸,“你们做主持的就会说漂亮话。” 温知新笑了,“我认真的,你直率,自主,有自己的想法,在容易被舆论左右的时代,这很难得。” “算了吧。”应如是低下头,轻声道,“我说你主持能力差你肯定不高兴。” “没有。”温知新依旧笑着,这反而让应如是过意不去。 “你说的是实话。” 应如是闻言头又低了下去,攥着衣袖,欲言又止。 “如是,不管是做主持人,还是谈恋爱,这两条路对我来说都是很难的事,可能我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主持,一个完美的伴侣。” “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努力做到合格,不出错。” “如果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你直接告诉我,我会解释,也会试着改变。” 伸手不打笑脸人。 应如是现在深深明白这句话,当温知新笑意盈盈,语调温柔地和她道歉,似乎再说什么,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你为什么依旧对外宣称单身?我能理解有些人喜欢低调,但低调和歪曲事实,不一样吧?” “不是我不想公开。”温知新一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应如是想追问,但看到温知新复杂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 或许温知新和许自清一样,有她不能接受的顾虑。 而且她也不是非要公开,只是不满温知新模糊的态度,现在有了答案,也没必要强人所难。 “那好,我等你。” 温知新微微一笑,俯身轻轻搂住应如是,下颚抵在她肩头,道:“放心,不会太久。” - 此时距离零点还剩十分钟,温知新只是短暂地抱了一下,就赶紧拉着应如是走到桌边,拆开包装盒,将蜡烛插上去,一一点燃。 “我去关灯,你想一想愿望。” “啪!” 骤然间,周遭归于黑暗。 应如是看着蛋糕上的“19”,耳畔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愣着做什么?”温知新笑道,“一过零点可就过了保质期了。”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这种仪式。” 应如是十指交叉,并拢时,动作都是僵硬的,突然的仪式感,她有些不适应,一时也想不出该许什么愿。 能用钱买到的,她无需祈求上苍。钱买不到的东西,上苍又能为她做什么? “想好愿望了吗?” 应如是回过神,不忍心扫温知新幸,低低嗯了一声,俯身吹灭蜡烛。 周遭重回黑暗,仔细一闻,空气里有淡淡的烟味。 应如是回头看向那抹模糊的身影,突然有些理解温知新的话。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新颖、独特的生日,随着时间流逝,它会和从前普通的生日一样,被遗忘在长河里。 这或许就是温知新说的,他做不到优秀,优秀到让人一下记住。 但是…… 在蛋糕旁,放着温知新手写的贺卡。 【能够参与你的18岁,见证你的19岁,期待你的20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生日快乐,如是。】 在角落,用简笔画花了个小人,看着有点气鼓鼓的。 温知新做不到一下就让人记住,但他会努力,努力跑向及格线,陪她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总会记住的。 效果(微h) 拔下蜡烛,两人面对面坐着。 温知新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小巧精致,应如是咬了口蛋糕,支着下颚笑道:“求婚啊?” “我求婚的话,戒指不会放在戒指盒里,也不会选在你生日这一天。”温知新笑着把盒子推过去,“这是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项链吗?”应如是晃了晃,很轻,有细碎的声音。 打开盒盖,如她所料,是一条纯黑链子,挂了个钥匙在上面。 钥匙做工古典,仿佛曾经置身于尘封的老旧书房,带有旧世纪的味道。 “我帮你戴上。” 温知新站起身,绕到应如是身后,将她头发撩到一边,扣上链子。 “它是真的钥匙吗?” “可以那么说吧。” “锁在哪?” “以后告诉你,你现在还用不上。” 温知新放下应如是头发,在心里轻声说:“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 “神神秘秘的。” 温知新笑而不语,自顾自帮应如是整理头发。 应如是突然抓住温知新手腕,转头看他,狡黠一笑。 “……你又想干什么?” “帮我拍张照。” 没等温知新掏出手机,就被应如是拉到阳台。 今夜月色极好,月光投射在阳台,偶有微风吹动,树影婆娑,影子也跟着晃动。 应如是靠在阳台,歪头笑看温知新。 “在这拍?” 温知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等一等,这样怎么拍得出效果呢?” 应如是目不转睛看着温知新,一边解浴袍带子。 当带子掉落,柔白的皮肤若隐若现,温知新呼吸一沉。 应如是捏住浴袍两边,就像揭开帘幕一般敞开浴袍。 月色已经足够皎洁,但应如是的皮肤更甚,在月光下,她的肩颈,她的胸乳,她的曲线,都好像是比例完美的雕塑。 “这样效果会更好,不是吗?” 应如是拎起钥匙,咬住锁链,微微往后靠,略抬下颚,看向镜头。 “应如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应如是不屑地轻笑,眼神满是蔑视。 “很好。” 温知新镜头对准应如是,微微笑着,像被征服的猎物,也像蓄势待发的猎人。 - 等温知新拍的差不多了,应如是重又裹紧浴袍,漫步到温知新跟前,扬唇笑道:“怎么,怕征服不了我?” 她抬手点了点温知新下唇,挑逗似的,登时被温知新攥住手腕。 “怕你承受不住。” 在应如是愣神的刹那,温知新将应如是转了个身,膝盖一顶应如是膝弯,应如是猝不及防跪了下去。 应如是试图起身,但温知新手掌压在她肩膀,一时动弹不得。 温知新笑了笑,慢条斯理抽出浴袍带子,再褪下应如是衣物,利落地将她双手反绑背后。 紧接着,应如是听到温知新往后退了两步,背后传来窸窸窣窣,解皮带的声音。 “……温知新。” 皮带划过臀肉,冰凉的触感引得应如是浑身一颤,皮带从尾椎骨沿着脊柱往上,应如是竟不由自主趴了下去。 “很好。”温知新揉了揉应如是臀瓣,随即落下一掌,不轻不重,却极具威慑力。 应如是闷哼一声,咬着唇,透过凌乱发丝仰视温知新,讥笑道:“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吗?” “嗯,只吃了点开胃小菜。” 温知新折迭皮带,抵在应如是右臀,笑道:“正餐才刚刚开始。” 价值观(微h) “啪!” 皮带划破长空,精准鞭打在应如是臀瓣,应如是死咬住唇,却一个用力咬破了皮,铁锈味在口腔弥漫。 温知新看着皮肉上醒目的红痕,皮带沿着痕迹逐渐往下,贴在应如是阴唇。 “痛吗?”温知新将皮带移到灯光下,一抹晶莹在灯下闪烁,他抹了点在指腹,擦在应如是印记,“还是爽?” 他攥住皮带两端,拉直,像在做预备工作。 “宝贝,你说你能挨住我几鞭?” 原以为应如是会被吓退,但温知新显然低估了应如是的脾气,她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人。 “你现在说这话也太早。”应如是轻笑,“你又能打我几鞭?” 温知新目光渐深,对于捕猎者来说,捕猎从来不是难事,最难的,是驯服。 而最能激起人欲望和挑战的,也是驯服。 尽管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可手臂却不由自主抬起。 “那你数好了。” 啪! 左臀又是一记,这次力道显然比上次重,应如是眉头蹙起,火辣的疼痛灼烧着皮肤。 温知新微喘着气,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几周的疲惫,都从手中发泄了出来。 应如是偏头偷窥时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突然想起了电话里,温知新脱口而出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的骨子里,似乎阶级分明,鄙视弱小,崇尚权力与力量。 从前应如是从没把温知新往这方面想,她虽然不信任温知新的主持能力,但却愿意相信温知新的为人。 哪怕旁人再怎么非议,每次看到他温和的笑容,听到他柔和的语调,就会不由自主相信他。 阳光怎么会是冷的呢? 可是现在,应如是脑中闪过许多片段,那些不曾注意的细节串在一起,成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原始的交配,会让人降低防备,卸下伪装。 做到忘我时,温知新就会将她翻过身,掐住她的脖子,脸压进枕头,后入、骑乘,像驯服一匹野兽一样驯服她。 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几乎被掩埋在温情之下,也是今天的两鞭让应如是想起来。 “嘶……” 第三鞭,应如是发出了声音,显然已经承受不住,疼痛让她的眼前都昏昏沉沉。 恍惚间,她听到了皮带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整个人被温知新抱起。 温知新含住应如是眼角的泪,像在舔舐猎物的伤口。 手掌按在应如是臀瓣,不轻不重地揉搓,似是安抚。 - “才三鞭。”温知新解开应如是的束缚。 “是你自己要停的。”应如是别开脸,“关我什么事。” 温知新笑而不语,掰开应如是阴唇,抚摸她的阴蒂。 温和的触摸好似清凉的膏药涂在伤口,应如是轻声嘤咛,主动勾住温知新腰。 温知新看着应如是迷离的表情,低头吻住她的唇,只是吻技优越,却并不用心。 他心里生了许多杂念,有很多问题,是他从前没有考虑过的。 爱情如果有60分,固然能走下去,可是如果一辈子都只有60分,真的能过下去吗? 许多问题,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也没有办法解决。 因为价值观不同,是很难改变的。 而他和应如是之间,恰恰是全然相反的价值取向。 皮肤硌到了应如是的钥匙,温知新微微睁眼,神情愈发冷淡下来。 但愿他们,不要走上那条路。 但愿那会,他还有丁点理智。 臣服(微h)xfadian.com 前半场的残忍与后半场的温情形成鲜明对比,应如是环上温知新脖颈,沉沉浮浮中看着他的眼睛。 “温知新。” “嗯?”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会同时出现在你身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温知新吻过应如是额头微湿的碎发,眉目低垂,指尖随着目光划过应如是脸庞。 你喜欢积极向上的,我就装出热爱生活的样子。你喜欢温柔体贴的,我就装出柔情蜜意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温知新重又吻上应如是唇瓣,掰开她双腿,让她坐在自己小腹。 女上男下,温知新便只能仰望应如是。 “如是,你知道驯兽师什么时候会对猎物放下鞭子吗?” 应如是双手撑在温知新肩膀,正处在高潮边缘的她,忙于扭动腰肢顶戳敏感点,无暇回答温知新问题,只能凭直觉,断断续续答:“……打死……的时候?” 温知新闻言一笑,揽过应如是腰,“有道理,但不是标准答案。” “标准……答案,是什么?唔。” 温知新手掌覆上应如是臀瓣,轻轻揉搓,配合应如是的节奏,如一首柔和的钢琴曲,带应如是迎上浪潮。 “是他对猎物产生感情的那一刻。” 以温知新的劣性,他只要开始,就不会收手。 他喜欢看猎物在自己手下奄奄一息,死去活来的样子,想结束?可以。夲伩首髮站:fq hyzj.c om 死了就能结束。 他没有考虑过能让他收手的可能,也不觉得会有。 直到今晚,温知新无意间瞥见应如是泛红的眼眶。 好可怜。 心好疼。 就此,驯兽师放下了他的鞭子,成为了猎物的猎物- 欲望的浪潮直到凌晨才退却。 应如是趴在温知新胸膛,温知新阴茎还插在应如是穴里,没有一点空隙与距离。 等天空泛起鱼肚白,温知新生物钟响,习惯使然,下意识要起床,却听到不满的轻哼,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挂了个人。 应如是此刻半梦半醒,身体总无意识去蹭温知新,而清晨最是敏感,当乳头擦过胸膛,温知新瞬间困意全无,埋在应如是穴里的阴茎不由挺立。 “嗯……” 龟头戳到软肉,应如是轻哼着蹭了蹭温知新小腹,阴毛剐蹭到皮肤,有些瘙痒。 温知新呼吸沉沉,手掌覆在应如是阴阜。 他现在想干两件事:一、刮了它。二、操醒她。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温知新小心翼翼和应如是分离,下了床,去浴室洗场冷水澡- 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有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 温知新上前将窗帘拉严实,估算了下应如是起床的时间,给她订好早餐,准备出门。 走到玄关时,温知新突然一顿。 墙上挂着一件羽绒服,尺码、款式,都不像应如是会穿的,倒像是男人的。 温知新攥紧拳,指甲陷进皮肉,尝到了一丝痛,他才慢慢松手。 他记得没看到应如是外套,想来只是天冷,急用而已。 “冷静点,温知新,这没什么。”- 温知新轻轻合上门,掏出手机,边走边点开某个软件。 “12月6日11:30……” 定位跳出,是一家宠物医院。 温知新记下了医院的名字,打开浏览器,搜索。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隐私变成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哪怕是一个素人,也能轻而易举搜到个人信息。 更何况,温知新这次调查的,还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素人。 “许自清,梁市人,毕业于梁市一中。” 温知新滑动屏幕,轻笑,“还算半个校友啊。” 他默默记下许自清的关键信息,先了解个大概,还有些需要用点手段的,回头拖人调查。 嫉妒吗?倒也不是嫉妒,不是。 真的,不是。 他只是好奇,一个能让应如是这么信任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仅此而已。 出路 睡得正沉时,应如是翻了个身,手臂却搭在一片冰凉上,刹那间,困意瞬间消散,惊慌地从床上坐起来。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角落圆桌上的台灯亮着,而温知新伏在桌案,笔头抵着太阳穴,低头沉思。 由于过于专注,他甚至没注意到应如是已经悄然接近,等头顶的光被影子遮挡,他才后知后觉抬起头。 “醒了?” 应如是点头打了个哈欠,就势往温知新大腿坐下,靠在他胸膛,眼睛又眯起来。 温知新拍拍她的肩,“起来了就去洗漱吧,趁热把早饭吃了。” “困。”应如是抱住温知新腰,“你不困吗?就睡那么点时间。” “还好,身体习惯了。” 比起肉体的疲惫,温知新更多是心累,睡觉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手搭在应如是发顶,发间清香扑鼻,深深闻一闻,把应如是抱得更紧了些。 这样才能充电。 应如是人还是懒懒的,蹭了蹭温知新,半边脸埋在他胸膛,眼眸低垂,目光正巧落到跟前的资料上。 “历届主持人大赛即兴考核题目……你要参加比赛吗?” “嗯……”温知新翻过一页,顿了顿,道,“不能总待在前辈的羽翼下,我想飞出去看看。” 应如是直起身,凑近去看那沓资料。 每页一道题,附上当年选手的回答,又用圆点贴贴了一页纸,上面是温知新手写的答案。 温知新字体是一比一复刻的楷书,应如是有时候就爱看温知新写东西,一笔一划,不疾不徐,很解压。 但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温知新显然很烦躁,像小孩在书上乱涂乱画。 应如是正想说什么,温知新却反扣资料。 “去洗漱吧,早饭要凉了。” 应如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点头。 - 浴室传来流水声,温知新合上眼,捏了捏鼻根,短暂沉默后,他掏出手机,搜索去年的主持人大赛视频。 比赛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自我展示,这是提前准备的,所以温知新可以反复磨练,文稿、仪态、发音,一遍遍重复到形成肌肉记忆,一字不错。 但还有一部分是即兴考核,出一道题目,完全不给思考时间,读完就开始主持,时间三分钟,这对温知新来说,是难翻越的高山。 他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组织好逻辑严密、赏心悦目的语言,即使大概知道能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像往年那些选手一样,自信地讲出来。 主持人大赛是给强者切磋的舞台,不是给弱者丢脸的舞台。 参加比赛前,温知新就深知,这是个自寻死路的决定。 但他依旧毅然决然报名,因为那会的他,就看上了这条死路。 以最落魄的方式离开,终结职业生涯,结束一切痛苦。 但是现在,温知新完全转变了想法。 他想以最耀眼的方式留下,想用奖项证明实力,他希望自己足够好,好到配站在应如是身边。 但是这条死路,真的太死了。 他找不到出路。 哥哥 应如是从浴室出来后,温知新已经摆好了早点,那沓资料也收了起来。 温知新其实习惯了边吃饭边工作,每次应如是打视频电话过去,都能看到他一边盒饭,一边主持稿。 但是他俩在一起时,温知新不管多忙,吃饭永远只是吃饭,不看手机,不看工作,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解决。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温知新剥好鸡蛋,递给应如是。 应如是筷子插进蛋里,咬了口,想了想道:“没什么打算,待到酒店退房时间,然后回宿舍做作业。” 她又准备咬一口,突然一拍桌子:“不对!我还得把衣服还回去来着!” 温知新眼睫一颤,状似无意道:“什么衣服?” “昨天太冷了,我的外套又拿来裹猫了,宠物医院老板就借了我一件羽绒服应急,我得还给他。” “这样啊。”温知新擦擦手,“这老板还挺贴心的。” “因为认识嘛,他……”应如是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许自清,他俩的关系说是长辈又太生疏,说是朋友又太熟络,“他和我哥比较熟,所以对我比较照顾。” “是吗。” “对啊。”应如是支起下颚,筷子在粥里转啊转,瞥了眼温知新,“你不会以为我对他,或者他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当然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温知新脸上的紧张一点也掩饰不住,应如是玩心大起,故意逗他:“这么放心?他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也算我半个哥哥了,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哦。” 温知新闻言往后靠,抱臂轻笑,“怎么,你想乱伦?” “……” 应如是噎住,摆摆手,“当然没有,你知道为什么现实生活中骨科很少见吗?因为越是一起长大,彼此越清楚对方什么调性,嫌弃都来不及,哪来什么男女之情。” “太过熟悉,最后只会走向相看两厌,你要是和我一起长大,我们肯定也没一点可能。” “你怎么知道。” 应如是一愣,抬眼看温知新,他虽然笑着,却很认真的样子。 应如是放下筷子,挑眉,“怎么,想和我乱伦?” 可这时,温知新避而不谈,站起身,道:“我去趟卫生间。” “哎。” 应如是快速站起来,拦住温知新去路,调笑道:“看不出来啊,原来您喜欢背德那一套,哥哥?” 一声哥哥把温知新叫得大脑都出现片刻空白,应如是见状来了兴致,她算是发现了,什么温润如玉,都是表象,这人骨子里比她疯多了。 “哥哥,什么时候再操我啊?” 应如是一边说,一边整理温知新衬衫领口,手指却有意无意刮过喉结。 温知新攥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微微笑道:“你要是再叫下去,我现在就操一顿。” “真的吗?哥哥?” “……” 应如是嘻嘻笑着,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没想下一刻温知新就抵着她膝弯往后退,一步步跌坐在床边。 “温……唔。” 温知新扼住应如是下巴,深深吻了上去,所有力量都压在应如是那边,应如是双手支撑不住,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趁此,温知新直接跨坐在应如是腰际,按住应如是双腕,俯下身,不给她一点逃离的可能。 应如是被吻到头晕目眩,只能无助地看着温知新。 温知新轻笑,凑到应如是耳畔,低声道:“如果我们真的从小一起长大,最晚17岁,一定会是你的成人礼,妹妹。” “……你可真禽兽。” “是吗。”温知新撩起应如是一缕发丝,“如果我真的能忍到你17岁,我想我勉强还算个人。时间不会冲淡我对你的感情,心理上我会越来越爱你,生理上我会越来越想和你做爱,17年,对我来说是个莫大的挑战呢。” “那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吗?” “嗯?” “我会邀请哥哥来我房间。” 趁温知新愣神,应如是松开桎梏,搂上他脖颈,“在我的被窝里操我。” 应如是盈盈一笑,轻声道:“哥哥要小声点哦,让爸爸妈妈发现就不好了。” 空气刹那凝固了,温知新将应如是翻了个身,捂住她嘴巴,“当然。” “唔……” “你也要压住你的叫声,妹妹。”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开着开着,就变成了白日宣淫。 干杯 由于许自清有事外出,应如是就把外套送到了前台,温知新原本还想顺道见一面,也就此错过了。 “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许自清。”应如是望着宠物医院的门牌,“他太认死理,总把自己困在规则里,永远学不会放过自己,就和我哥一样,嫌我太过随意,任意妄为。” 应如是说罢一笑,“所以他们总是能聊到一块,然后一起教育我,有一次把我惹火了,我就质问我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怎么什么都和我反着来?” 温知新看向应如是,“你哥说什么?” “他啊。”应如是回忆着,良久才说了句。 “或许上天就不是派我来做你哥哥的。” 风过林梢,有一瞬的沉寂。 或许是太过敏感吧,温知新听到这话时眉头微蹙,他总感觉,这位兄长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纯粹。 只是他们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延伸下去,为时已晚,应如是还有作业没交,忙着催促温知新赶紧开车回学校。 - 送完应如是,温知新也直接回了宿舍。 一推门,祁愿刚从卫生间出来,四目相对,温知新都没反应过来,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外面跑,已经月余没见面了。 “我买了啤酒和烧烤。”祁愿指了指桌子。 温知新笑道:“那老地方?” “成,等我穿个衣服。” 建立关系有时候是件很复杂,很麻烦的事情,有时候又简单到只需要几根烤串,两瓶啤酒,和一个没有人的天台。 “你还记不记得,差不多也是四年前这会,你头一次主持大型晚会,效果非常好,回来以后非要拉着我吃烧烤庆祝,结果烧烤店没座位,我们就找到这。” 温知新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那会我一高兴,和老板说要爆辣,结果老板更高兴,把所有辣椒都洒上了,辣得我接下来一周都是用手语交流。”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啤酒,碰了杯。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温知新问道。 祁愿笑着摇头,“要么简历石沉大海,要么到面试就被筛了。” “怎么会……”温知新追问,“启明台的面试也被筛了吗?” “那个啊,那个我没去。” “为什么?” 祁愿笑看温知新,“因为再欠你人情,我就真的还不清了。” 温知新一怔。 “这四年,你明里暗里帮了我很多,帮我找高薪的兼职,给我介绍机会,你不想我知道,但是我心里都明白。” “所以,真的很谢谢你,知新,但是剩下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风吹起少年额头的碎发,他一手攥着热辣的烤串,一手握住冰凉的啤酒,心如火热烈,也如水平静。 “我相信你。” 温知新拿起啤酒罐,和祁愿碰了下,“你会有属于你的机遇,也希望我有幸见证你的15分钟。” 祁愿闻言一笑,碰杯:“借你吉言。” 冬日晚风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吐槽最近的生活,调侃要是都延毕了有没有可能还在一个宿舍。 谈天说地,想到哪讲到哪。 祁愿撑着地,突然想起一件事,拍拍温知新肩,“哎,上个月和你一起上热搜的女生,是不是你女朋友。” 温知新有点喝晕了,撑着头敲了敲,笑道:“怎么,想要独家消息啊。” 祁愿笑了,“你给不给吧。” “给。”温知新笑着望向天空,天空繁星点点,“她是我很喜欢的人,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人。” 祁愿听到温知新这么说还有些愣,从前也问过温知新类似的问题,这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但温知新每次都嗤笑道:“这么扯的通稿你也信?” “真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当年那么斩钉截铁,这会却……自打脸。 祁愿摇头叹道:“真是不懂你的感情逻辑,既然这么喜欢,当初怎么不一起去迎新?还很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嗯?” 酒上头,温知新思绪有些糊涂,但他现在有点不明白,是酒扰乱了他的思绪,还是祁愿的话。 “什么迎新?” “那个女生不就是开学你让我去接的人吗?你不会压根没打开那份pdf吧?” 应如是…… 那个女生是应如是。 那应知微一直叮嘱他照顾的人,是应如是。 应知微喜欢的人,也是……应如是?! 酒意瞬间消散,温知新僵坐在地上,由上至下感受到一股寒意。 回来 i52yz w.co m 宿舍里,应如是面对一沓笔记,手都要抄断了,早知道有那么多要补,今天就该拉着温知新给她做苦力,而不是陪他玩什么角色扮演。 “我念的不是心理学吗?为什么一天到晚在学数学、英语和政治啊!” 卓然闻言笑了笑,一边劝应如是安心,又给她出主意:“你别全抄嘛,字写大点,三行当四行使,反正老师只看厚度不看内容。” “我已经两行当五行使了……” “……” 抄了一个半小时,应如是终于把一学期的思政笔记补全了,甩了甩手发给温知新。 【温知新:你修阿拉伯语了?】 【应如是:亲爱的这是中文。】 应如是放下手机,把笔记装进包里,免得明天上课忘带。 “如是,你什么时候回家?” “嗯?现在考虑这个太早了吧?” “不早啊,教务处都把考试安排表发出来了,你没看到吗?我们院考试安排得特别紧,元旦前就能结束。”卓然说着转过来,举起手机给应如是看照片,笑道,“你要是没别的安排,要不要去星城玩玩?我带你去广场看烟花放气球,倒计时迎新年。” 广场上人头攒动,缤纷色彩填满了夜空。 应如是一时心起向往,但向往过后是恐惧,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和朋友在类似的地方相约跨年。 当时的照片依旧是绚丽的,但记忆已经变成了黑白,说好同行的人也不知所踪。更多免费好文尽在:quy ushu wu.co m 那是一段很好,很完美的友情,但是中考一结束,群里再也没有人说过话。 同一时期,应知微也在没有告别的情况下,独自去往机场,一走就是四年。 曾经无比信赖的友情、亲情相继崩塌,给应如是的观念造成巨大冲击。 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将走向终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既然注定要结束,又何必苦苦经营,又何必要开始? 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变了很多,不再排斥和人交流,甚至再次对感情充满期待。 她在一步步变回从前的自己。 “如是?应如是!” 应如是慌乱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问你考虑的怎么样。”卓然拍胸脯保证,“有我这个土着在,保证不会让你踩一个坑。” “……再说吧。” 应如是扯出一个笑,“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怕我现在答应,到时出了什么事又得取消,不是白高兴一场吗?” “那行,你考虑好了告诉我哦。” “好。” 排课表上,最后一门考试在12月28日上午结束,应如是漫无目的往下翻,突然想到,温知新什么时候结束来着? 【应如是:你们院什么时候放假?】 【温知新:不愁工作不愁论文的天天放假,愁工作愁论文的永远在做牛马。】 【应如是:……那你属于哪种?】 没多久,温知新发来一条语音。 “我也不知道我属于哪种,说不上惨,却也说不上高兴。” 顿了顿,温知新又道:“12月末启明台有个跨年晚会,我看了下,元旦过后就没有工作安排了,你家里管得严吗?有没有10点前必须回家的要求?要是不严我们出去旅游?” 管得严吗? 都没人管。 应如是苦涩一笑,却回给温知新:“严啊,你最好备上担架,我哥向来警惕我身边的异性,你做好和他打一架的准备。” 对方正在输入…… 不知怎的,这次回复有点久。 【温知新: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应如是不解,但温知新又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应如是:暂时没有,反正时间还早,到时再说吧。】 【温知新:嗯,想好了告诉我。】 【应如是:好。】 回完温知新,应如是趴在桌上,点开小红书搜索旅游攻略。 一切陌生又熟悉,她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需要苦恼节假日怎么安排,但又为这份苦恼感到高兴。 当年失去的,好像在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搜索星城时,应如是手指突然顿住。 仿佛电流流窜过大脑,她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启明台不就在星城吗…… 跨年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来到十二月末。 此时,应如是和温知新分隔两地,应如是在台市对付期末考,温知新在星城准备跨年晚会。 28号中午,应如是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从考场出来时,有几片“纸屑”落在羽绒服上,正想拂去,纸屑却化成了水。 一抬头,下雪了。 - 同一时刻,星城启明台。 几番整改下,总算改出了满意的效果,温知新也终于得以休息,去领他的盒饭。 幸好,今天的还热着,后勤组终于吸取教训准备保温设备了。 休息室各处都堆满了杂物,空调又开得高,闷得慌,温知新匆匆吃了些就放下筷子,决定出门找个石墩坐着,散散心。 一出场馆,冷风扑面而来。 外头有许多群众演员,因为没有位置,就蹲在花坛边吃盒饭,温知新看了眼立刻别开视线,换了个地方。 按理说,他也算星城的常客,可每次来这里,他都找不到一个驻足的地方。 这里的热闹昼夜不歇,有不知疲倦的热情,可这恰恰是令他心累的地方。 他设好了回去的闹钟,戴上羽绒服帽,在街道漫无目的闲逛。 走到一个马路口时,口袋里嗡嗡振动,温知新眉头微蹙,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你有一条微信消息。】 滑动,解锁。 【应如是:台市下雪了!】 短短几个字,温知新心好像用力向上跳了下,紧接着,应如是又发来一段短视频。 视频里,镜头对准应如是袖口,雪花落在黑色羽绒服上,话外音是她急切地询问。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温知新莞尔一笑,发了条语音。 “看到了,很漂亮。” 垂下手,屏幕不知怎的沾了水,温知新用袖口擦了擦,无意瞥见袖口上将化未化的雪花。 抬起头,满天雪花飘落,周遭响起了惊叹声。 他怔愣在原地,良久才后知后觉举起手机。 “星城也下雪了。” - 12月31日。 应如是抵达星城,在卓然的陪同下去酒店放好行李,找了家馆子。 两人吃得尽兴,喝得上头,一直坐到十一点半,才才后知后觉搀扶着起来,一瘸一拐赶去广场。 广场中央已经聚集了大批人,她们也不想硬挤进去,就站在稍远的路边,一边喝冷饮一边等待。 大屏幕正在播放跨年晚会,唱着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风中赏雪,雾里赏花。” “快乐回旋,不用计较。” “快欣赏身边,美丽每一天。” 伴着周遭的欢呼声,应如是笑着仰头喝了口冷饮,就在她抬眸的瞬间,镜头忽然扫过温知新,他对着镜头笑了笑,那笑意穿过屏幕,到了她眼里。 不知为什么,温知新好像变了很多。 尤其当音乐到达尾声,所有主持一同走向舞台中央,他驾轻就熟的步伐,几乎看不出和其他主持,在阅历、辈分上的差距。 当年那个谨小慎微,只敢躲在长辈羽翼下的幼鸟,似乎已经生出羽翼。 “雪花朝春天飘去,而我们,走向新生。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温知新。” 柔和的白衬衫打底,套上一件酒红西装外套,犹如波光粼粼的海面,平静,却又耀眼。 温知新站在白榆晚旁边,含笑接下白榆晚的问题,虽然知道是固定的流程,但两人举手投足游刃有余,极为默契,听着并不突兀。 “知新,你刚刚说新生,那你希望明年的自己,有怎样的人生呢?” 说到这时,温知新有明显的停顿,他似乎抬头看了眼提词器,但这细微之处转瞬即逝。 “真诚、勇敢、真实。” 他看着镜头,嘴角带笑,眼里认真,“这是我希望的,也愿意为之努力的人生。” 冷风裹挟雪花,温知新话音落下时,时间有那么一刻静止。 但很快,随着主持人宣布跨年钟声即将敲响,这座城市又燃起熊熊焰火。 “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九、八……” 应如是攥紧气球,看着大屏上数字跳动。 七、六、五。 “四!” “三!” “二!” “一!” 砰! 烟花在上空炸开,各色气球飘向夜空,周边响起空前绝后的呼喊。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如是!”卓然一把抱住应如是,应如是差点没站稳,慌乱中赶紧把饮料放到一边,以免一不小心洒了下去。 “好好好。”她笑着掏出手机,调成前置摄像,“新年快乐!” 屏幕闪烁,画面定格。 左上角00:00,宣告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应如是正准备放下手机,这时微信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温知新:新年快乐,这是独独说给你的新年快乐。】 - 此时的场馆里,漫天彩带飞舞,大家笑着奔向自己最想拥抱的人。 人来人往中,温知新伫立在舞台一角,望向东北方向。 “新年快乐,如是。” 希望风能将我的心意带给你。 期许 当场馆观众逐渐散去,就只剩下收拾设备时,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 偶尔,能听到工作人员朝白榆晚挥手道别,白榆晚坐在观众席,笑着点头回应。 “很晚了,老师还不休息吗?” 温知新在白榆晚身旁坐下,寻着他的视线望向前方,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 拆除布景、缺少灯光,没有欢呼做背景音的舞台,就像失去滤镜的明星,不过只是人,不过只是建筑物。 “提前适应适应观众的身份,以免到时舍不得,站在台上不肯下来,那不笑话。” 白榆晚年逾半百,眼圈纹路清晰可见,但因为他总是满含笑意,老一辈看他还觉得他是年轻时,神采奕奕的小伙子。 可是现在,白榆晚虽然还开着玩笑话,但眼中情绪复杂,好似历经千帆的老者。 温知新欲言又止,白榆晚看出来了,笑道:“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这么早走呢?台里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您走了,很多节目都撑不下来。” “如果我继续待下去,节目才真的毁了。” 温知新愣住。 白榆晚掏出湿巾,在脸上用力一抹,厚重的粉底遮盖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内里的消耗,是无法逃避的。 “前段时间录节目,有段流程不太顺畅,我就去找制片沟通,但是制片告诉我,我们刚刚讨论过那个问题。” 温知新心一紧,有些预料到后面的话。 “这两年在生活上确实容易忘事,但工作上,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我当时察觉不对劲,就去医院做了检查。” “阿尔茨海默?” 白榆晚点头。 紧接着,他看向舞台,继续道:“有些人觉得主持人就是在报幕,可有可无,但在我眼里,主持人是一个把控全局的角色,就好比乐团的指挥者,如果主持人的节奏出了问题,乐队也无法演出和谐的乐章。” “我的病会一天天恶化,对节目的影响也会越来越严重,知新,我很爱舞台,很爱做主持,但主持人是军师,不是将士,将士可以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但军师强撑只会拉上所有人陪葬。” 话到此时,白榆晚反而一笑,放松地往后靠,手搭在温知新肩膀,露出几许欣慰的笑,“好在,我们后继有人。” 白榆晚期许的目光看得温知新羞愧,他低下头,不敢面对这份期待,“老师,我没法像您一样。” 白榆晚当年是专业第一考进的传媒大学,进校时就崭露锋芒,大大小小主持游刃有余,哪怕后来被电视台挖走,带到了屏幕前,也依旧镇定自若,台风甚至比前辈还稳。 而温知新,擦边进的燕南大学,托关系进的启明台,主持全靠前辈帮衬。 “您二十一岁已经夺得主持人大赛银奖,而我的成绩,比不上您当时的十分之一。” “我不是为主持而生的,挑不起大梁。” 在漫长的沉默中,场馆也逐渐熄了灯。 “那也只是银奖而已。” 白榆晚站起身,遥望空旷的舞台,“你知道当年夺得金奖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我没注意过。”温知新一顿,“想来也是很优秀的主持吧。” “他没有做主持人。” 温知新一愣。 “比赛结束他和电视台签约,接手前辈的一档历史类节目,但是被观众诟病没有文化底蕴,收视率很低,节目播到一半,他赔付大笔违约金,毅然辞职,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你认为我是为主持而生的,但当年,我看对手捧起奖杯,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我站在阴影下想,我是不是该退出。” “结果启明台的人找到我,问我要不要签约,我很诧异,问他们看上我什么?” “那个人说,我相信你会走到最后。”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温知新远望朝阳,耳畔又响起白榆晚的话。 “天分和气运决定了成名的早晚,这是我们无法操控的。但是毅力和恒心决定了坚持的长短,这是我们唯一能掌控的,而本事,会在时间里体现出来。” “最能安稳人心的,不是天才,是在历史长河中,始终屹立不倒的人。” “知新,我相信你,会走到最后。” 自信 凌晨时分,温知新回到酒店,桌上还摊着主持人大赛的题目,这段时间忙于晚会,只能抽零碎时间看。 他端坐在桌前,翻过泛皱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好像是见证,也好像是安慰。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了很长的路。 再笨拙,也会有一点成效吧? 原本想洗漱完上床休息,但冷水扑面后,人反而愈加清醒。 温知新拉开椅子,再次坐下,翻出没看完的决赛,笔抵着太阳穴继续研究。 其实不是所有主持都反应迅速,逻辑严密,也有人文不对题,但是总分却不低。 “我们讲,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你今天的表现从专业角度来说,实在不算好,评委给你打低分理所当然。” “但是观众却给你很高的评价,我想是你真挚的感情,发自内心的自信走进了他们心里,感染了他们。” “能有这份信念感,很难得,希望你继续保持,同时不忘提升专业能力,期待你的未来。” 自信吗? 温知新写下这两个字,却还是眉头紧蹙。 - 躺在床上,温知新依旧睡不着,第五次翻身过后,他抓过一旁手机,想搜索这位主持的名字,却不小心点到了短视频热搜。 【我不懂芭蕾,但我懂她的快乐】 温知新顿了下,没立刻退出,就因为停留了一秒,视频自动播放。 皎洁的月色下,少女提起不存在的裙摆,俯身行礼,她抬头那一瞬,月光正好照亮她明媚的笑容。 “应如是……” 没有庄重的舞台,没有华丽的舞服,只有呼呼风声,簌簌雪声为她伴奏。 但她浑然不觉,沉浸而忘我。 跳得好吗?不知道,不了解,但是看她跳得那么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 那一刻,自信两个字,在温知新眼里具象化了。 - 评论区夸奖的话都被温知新点了红心,傻逼也被挨个举报,他正要退出,却刚好跳出一条评论。 “天!是在星城重华路那里吗!我看到了啊啊啊,姐姐超漂亮!” 星城……重华路…… 温知新退出评论区,又仔细看了遍视频,视频里并没有什么重华路的标志性建筑,这样的道路哪里都有同款。 犹豫了一会,温知新退出短视频,点进藏在角落里的监视软件。 很久没有打开,加载都变得迟钝。 温知新敲击手机侧边,等待。 过了会,一连串信息跳出来,那变态的控制欲也死灰复燃。 定位没有中断,说明她一直戴着手镯,地点多是在学校,商场,还有和他一起出入的酒店,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温知新翻到最新的部分,在12月31日,应如是抵达了星城站。 她真的在星城。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怎么可以不告诉他呢? 怎么可以…… - 宿醉简直把应如是脑子劈成两半,她抬手挡住热烈的阳光,适应了下亮光,眯着眼睛摸索手机。 05:23 【温知新:你在星城?】 05:24 【温知新:在星城哪?】 05:25 【未应答】 06:20 【未应答】 07:25 【未应答】 08:47 【未应答】 一连串的消息,看得应如是僵住了。 她都来不及思考,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差距 接通电话,对面也没有立刻开口,从细微的呼吸声里,应如是大约能想象到温知新阴沉的表情。 “你一夜没睡?” 每隔一小时打一次电话,八成是整晚都守着手机。 但温知新避开了问题,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想不告诉你啊,只是晚一点而已。” 虽然已经不是大清早了,但一睡醒就跟兴师问罪似的,让本就被宿醉搞得头疼的应如是愈加烦闷。 “星城是我朋友邀请我来的,我总不能跨年夜丢下她来找你吧,而且你还在主持晚会,我找你你有空理我吗?”应如是抓了抓头发,又烦躁又不能理解,“你怎么反应那么大,跟捉奸似的,我如果出轨肯定直接把床照发给你好吧。” “你已经想好怎么出轨了?” “……” 真是令人拍案叫绝的理解能力。 团队给他买“高情商”通稿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翻车的可能性? 应如是气笑了,“哪止,我出轨对象都找好了,你现在来正好捉奸在床。” 话音刚落,房间响起低沉的敲门声,估计是清洁人员。 “不想和你说话,你自己冷静冷静。” 应如是直接挂了电话,没再和温知新掰扯,赶去开门。 门缝露出,就有一丝凉意从缝里钻进来,还没来得及将门敞开,门外的人就闯了进来。 左手手腕被攥住,整个人被逼着连连后退,抵在墙上。 全程不过眨眼的功夫,应如是甚至忘记了呼救。 但当她看到来人时,也不需要呼救了。 “真是有效率。”应如是注意到温知新眼底一片阴云,却偏偏要刺激他,“看来学长很有天分,以后在这片领域发扬光大可别忘了我这位领路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还半开着,但温知新就是不说话,应如是有些不自在,用力去推他,“放开!” 手腕处有一丝松动,应如是讶然,没想温知新这次轻易松了手,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恍如山体崩塌的震天声响。 “温知新!!!” - 生病从来不挑日子,哪怕新年第一天,医院也是人来人往。 但嘈杂的人声并没对温知新造成一点影响,他躺在病床,仿佛与世隔绝。 “我发现我真的不懂你,温知新。” 应如是垂下手,病历被她攥得发皱,“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 当正午阳光变成落日余晖,病房也逐渐黯淡下来。 应如是想开灯,刚起身,手心传来温热,一低头,温知新正在看她。 “睡够了?” “睡过了。” 连着一个月四五小时的睡眠,一下子睡个午觉,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醒来恍如隔世,脑袋也昏昏沉沉。 “你再睡少点命就没了。”应如是拍掉温知新手,开了灯。 灯光照亮了温知新苍白的面孔,应如是叹口气,还是倒了杯水,递给他。 “你感觉不到累吗?” “感觉得到,但是不好意思休息,比我年长,比我劳累的人都在忙碌,我没有停下的道理。”温知新指甲刮擦纸杯,“而且,我也不想停下。” “为什么?”应如是不解,“你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立足的吗……” 有什么必要作秀拼命? 后半句,应如是收住了,不是顾及他们的关系,而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了。 “这是你当年看不惯我的原因吗?” 应如是一愣。 温知新笑了笑,没有恼怒的意思,他转悠着纸杯,淡淡道:“你遇事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能看出来,你对我做主持人,挺不屑的。” “也不是……” “所以我想好一点。”温知新抬头看向应如是,“想抹去你眼里的每一个缺点,如果我完美无缺,你就不会看上别人了吧。” 温知新应该庆幸自己睡了一觉,倒在了适当的时候。 不然,以他当时发疯的状态,下一步就是把应如是拖到无人岛,关押、囚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人强行留在身边。 好在,他现在还是正常的温知新,一切还在正轨。 可应如是看温知新的眼神却变得复杂。 说不上来,但就是发现这个人,和自己预想的,越来越远了。 来我家 元旦三天,应如是陪温知新住了三天医院,温知新也在应如是强行要求下,被迫补完过去一个月的睡眠。 出院时,太阳明晃晃的,温知新抬手挡住,大病初愈,整个世界都显得不真实。 他们搭上了回梁市的高铁,温知新原本想买张世界地图,让应如是蒙上眼睛随便投一个地方,投到哪去哪玩。 但应如是在医院待了三天,人也变得蔫蔫的,哪也不想去。 “你是直接回家吗?”应如是问。 “先住酒店,除夕再回去。” 家里那些肮脏事温知新一点都不想面对,照以往他都是先去芜城待着,住到除夕夜才开车回去吃顿年夜饭。 “那你不如陪我住,我家没人。” 温知新笑了,“住你家?你父母突击回来怎么交代?” “他们不会回来的。” 应如是别过脸,望向窗外,温知新也敛了笑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和家里断绝了联系,不知道在哪,我爸出国做生意,我哥在国外读书,他俩和人间蒸发也差不多,从我上高中就没回过家。” “……抱歉。” 温知新没有问过应如是家庭,也没有了解过,他理所当然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家庭,和他家一样冷血、无情。 “没事,我现在看开了。”应如是朝温知新笑道,“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没必要一辈子和我捆绑在一起。” 见温知新沉默不语,应如是又在他跟前挥了挥手,“哎!你到底去不去?” “去。”温知新顿了顿又问,“我住到年后,可以吗?” “年后?你不回家过年了?” “嗯。” “你家里人不会说你么?” “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 “就是不重要。”温知新揽过应如是,贴在她耳畔,“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就是和你捆绑在一起。” - 从前,温知新对“宿命”嗤之以鼻,但当应如是在他一直经过的小区停下,一切就像上天精心设计的诡计,现在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 他们两家,就隔了一条马路。 “你家离一中更近,为什么要选远在另一个区的附中?”温知新问。 应如是开锁的手僵住,“因为……想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温知新一愣。 但他们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温知新提上行李箱,跟着应如是进了门。 原本以为,应如是家里会和自己家一样黯淡,就像终年透不进光的棺材,但相反,这里给人的感觉……很温馨。 奶白色为主色调,法式宫廷的风格,但屋主并没有挂一幅油画来增添质感,墙上所有照片,都是关于家里人的。 装修这套房子,肯定花费他们不少心血。 但是,桌上的每一个相框都被倒扣,灰尘堆积,没有人管。 这里被人用心爱过,呵护过,也被人丢弃、遗忘。 应如是对这里似乎已经心如止水,她只是简单地环视一圈,就提起行李箱上楼。 二楼有一间公用的书房,旁边是应如是的房间。 应如是进了房间就跟跳水似的,直接往床上扑。 “好累,你收拾的时候顺便帮我一起收拾了,衣服挂在衣柜里,洗漱用品放在卫生间洗手台上,搞定了再点个外卖,当然你非要下厨的话,附近有超市,菜品还挺全的。” “这算是我的住宿费吗?”温知新走到床边,笑着勾住应如是衣领,把她拎起来。 应如是立刻掏过枕头塞在温知新怀里,滚到床一边,被子盖过头顶。 某人是睡够了,她担惊受怕了三天,又舟车劳顿的,困死了。 “不可以吗?” “可以。” 温知新凑过去,把被子往下拉了点,让应如是透透气。 “多谢收留。” 他快速落下一吻,笑着起身收拾行李。 真实 舟车劳顿,梦就会特别香,应如是睁眼时,周围一片昏暗,她昏昏沉沉爬起来,摸索着打开房门。 门一开,香味扑面而来。 美食瞬间吊起人兴致,应如是匆匆下楼,正好逮到从厨房出来的温知新。 “醒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蟹壳蒸蛋上了桌,正好填补餐桌最后一道空缺,应如是伸手在蟹壳上比了下,比她的手掌还大,“你是买了帝王蟹吗?” “嗯,你不会海鲜过敏吧?” “没有,就是……” “什么?” “就是太……丰盛了。” 盘子与盘子之间毫无间隙,密集程度堪比满汉全席,年夜饭都自愧不如。 温知新笑了笑,“只是样式多,但量和螃蟹的肉一样,没多少。好了快去洗手,冬天菜容易凉。” “嗯……” 厨房是应如是上高中起就很少踏足的地方,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前不久还结了蜘蛛网。 但现在,这里似乎被人清扫了一遍,料理台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应如是关上水龙头,抽了张纸擦手,惊叹地打量四周。 就当她将纸投进垃圾桶,准备离开时,垃圾桶里的东西让她停住了脚步。 - 温知新在外头给应如是舀好了汤,摆好筷子,但坐了一会也没见人来,不由回头望向厨房。 这时应如是刚好从厨房出来,他笑道:“怎么洗那么久,嫌太难吃不敢过来?” 应如是摇头,在温知新边上坐下。 一桌子菜,都不知道选哪一个。 应如是筷子伸到距离她最近的尖椒炒肉,肉片上还沾了几粒辣椒籽,她轻轻拨开,夹了块放嘴里。 肉不柴不腻,味道也很好,甚至比得上小时候去的中餐厅。 “好吃吗?” “嗯。” “那我下次多做点,你再尝尝帝王蟹,我做了蒜蓉和香辣的。” 应如是这时却放下筷子,温知新一愣,不理解这突然下压的氛围。 “这一桌菜,花了你多少钱?” “问这个干什么……” “一小盒尖椒都要30,这一桌加起来,四五千有吧?” “……” “花了你多长时间?叁个小时至少吧?还没算上到那死贵会员超市的时间,以及有些菜重做的时间。” 温知新攥紧筷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没必要,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而已,不需要那么隆重,也不需要跑到更远的,更昂贵的超市去买食材。” “我只是想对你好。” “但你的好,是讨好,讨好别人不会乐在其中,只会感到疲惫。”应如是看向温知新,“我打个比方,你现在很像为了留住丈夫,使出浑身解数的妻子。” 温知新简直不知道该吵还是该笑。 “这样的情景并不感人,比起感动,我更悲哀。” 四下陷入沉默,温知新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扣弄被烫伤的皮肤。 “我会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温知新,我希望你永远是温知新,而不是变成我的附属品。” 在生日那天,温知新说要努力做到合格,不出错。在星城时,他说要抹去所有的缺点。 第一次听很感动,第二次听觉得奇怪,第叁次,应如是终于察觉问题出在哪里。 他在逼自己成为一个符合她标准的人,像在扮演另一个人,感情不应该是这样。 “别开玩笑了应如是。”温知新笑意渐收,“你接受不了我真实的样子,你爱的也从来不是我,是我伪装出来的人设,体贴、温和、风趣……那些美好的形容词从不是我。” “我在床上是疯狂的,对待感情是病态的,真实的我,与你希望的背道而驰。” “如果我不继续维持下去,你觉得我们走得下去吗?” 那些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癖好,那些不自觉流露出的掌控欲,随时都能摧毁这段感情。 “……你难道能演一辈子吗?” “可以。”温知新神情淡漠,“我父母能演二十多年,我相信我能比他们更久。” “你会累。” “……不会。” 应如是摇头,“就算你愿意演,不会累,我也不希望你这样。” “那我们就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了。”温知新微笑,“你接受不了真实的我,我们只能分手。” 两人无声对峙着,空气里有焦灼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接受不了你真实的样子?” 应如是的眼睛固执而坚定,温知新一时不知道,她是太过投入这段感情,还是太过倔强。 “你想试试吗?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温知新视线落在应如是手腕,“我在送你的手镯里装了定位。” “什么?” “我有极强的控制欲,必须时时刻刻掌握你的行踪,所以,到你死,你都不能摘下。” 温知新微抬下颚,“可以做到吗?” 他仿佛在给鸟儿上一道道枷锁,剥夺它飞翔的能力。 “可以吗?” “可以。” 温知新指节一顿,略感诧异。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应如是,“脱。” 让步 俯视与仰望,生出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应如是被迫抬起下颚,直视温知新眼睛。 “我喜欢在最具生活气息的地方,做最淫乱的事。” 食指伸进应如是口腔,口水沿着嘴角滑落。 “喜欢你因为羞耻违抗我命令,被打到眼中含泪的样子。” 温知新轻轻一笑,手掌向下,掐住应如是脖颈,“喜欢看你濒临窒息时,绝望哀求的眼睛。” 随着呼吸一点点被剥夺,应如是眉头蹙起,忍不住去掰温知新手指,但力量悬殊,她完全没有办法。 “恐慌、痛苦、绝望,普通的性交如水一般平淡,只有最原始的疯狂,才会让我沉沦。” “而这些……” 温知新眸色一沉,松了手,“你都不能接受。” 获取自由后,应如是靠在椅背,连连咳嗽。 温知新拿起桌上的手机,“我先上楼收拾东西。” “你要分手吗?” “不是。”温知新转头看她,“是给你思考的时间,你想好,能接受怎样的我,你愿意选择哪种,我余生就按哪种和你生活。” “如果你都不能接受,那我们……”温知新有些说不出口,几次欲言又止,他轻轻摇头,最后还是道,“我们也只能到此为止。” 温知新收回视线,径直上了楼。 他行李不多,整理起来还算方便,只是一想到几个小时前刚住下,几个小时后又要打道回府,不免恍惚。 - 梁市夜生活匮乏,虽然现在算不上深夜,但接单的人也寥寥无几。 见加钱也不奏效,温知新退出了软件,看来今年只能提前回家了。 “学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知新转过身,皎白的灯光下,短裙随风飘起,那样式很眼熟,似乎是应大附中的校服。 应如是微微一笑,将头发撩到耳后:“和高中的我做一场,算不算有生活气息?” 夜色与灯光交织下,温知新眸色忽明忽暗,他攥紧手里的拉杆,道:“对学生,我更不会手下留情。” “没要你手下留情。” 应如是牵过温知新手,仰头看他,“做你自己就行。” - 他们没有直接回到卧室,而是去了隔壁书房。 因为应如是秉持玩得尽兴,学得认真的原则,卧室一直用来玩闹,而书房,就仅仅用来学习。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捆在座椅上,进行一场最淫乱的教学。 胳膊被绑在扶手上,温知新一只手按住应如是胳膊,不让她乱动,他笑着俯下身,慢条斯理去解应如是领口的纽扣。 纽扣旁边,隆起的胸膛上,正好能看到应大附中四个字。 “怎么想到穿这一身?” “你们玩sm的,不都好这口吗?上对下,训诫与臣服。”应如是仰起脸,“喜欢听女孩叫Daddy,主人,还有……” 学长。 温知新还是保持淡淡的笑容,手伸进衣领,包住应如是胸乳,“或许有些地方像吧,但是我从没把自己归进那个圈子。” “我只喜欢体力上的压制,但在感情上……”温知新捏住应如是下颚,盯着她倔强的眼睛,“我喜欢你的样子。” 柔顺的兔子,太过单调乏味。 他更喜欢高傲的、容易炸毛的猫,那样逗弄起来才有意思。 接受(微h) 温知新拉开座椅,站到应如是跟前,分开她双腿。 私处还被裙摆遮挡着,温知新啧了一声,将她脚抬到椅子上,大腿呈M型张开。 “我不捆你,自己保持住。”温知新一顿,抽出皮带,“否则扇你的逼作惩罚。” 皮带被搁置在桌边,仿佛是个定时炸弹。 内裤湿润,变得透明,温知新冷淡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怎么湿了?你也和我一样兴奋吗?” 应如是脸颊泛红,炙热的视线让呼吸更为急促,她别开脸不去看,却抵不住身体变化。 温知新撩开内裤,穴口在小幅度收缩,诱人深入,很想塞点什么进去。 只是这里什么也没有,不如他在芜城的房子,好想把应如是关在那里,玩遍他所有的珍藏。 “嗯,没有道具的话,放点音乐助兴吧。” 温知新侧身拿过手机,有意无意瞥了应如是一眼才按下屏幕,应如是一怔,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心跳都空了一下。 书房回荡的,是那次国庆,她隔着屏幕对温知新自慰的呻吟。 “你录下来了?” “你忘了?我喜欢纪录。” 几个月过去,就仿佛在听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总有记忆浮现出来,与此时此刻匹配契合。 “嗯……不……啊啊……” 听自己叫床,比叫床本身更让应如是羞耻,她咬住下唇,穴道里不断涌出暖流。 应如是闭上眼,哀求道:“关了。” “为什么,不够助兴吗?” 温知新解下应如是手臂上的束缚,让她跪趴在书桌上,水从穴口流出,尽数滴到桌面。 “我看效果挺好的。” 温知新转身从后头书柜里挑了本书,摊开放在应如是穴下,拨了拨她阴唇,“我很期待书会湿到什么程度。” 应如是闻言脸几乎贴在桌面,儿时正经严肃的记忆与现在冲撞,就好像她在教堂淫乱。 温知新掀起应如是裙摆,将碍事的内裤褪到膝盖,拿过一旁的皮带,对折,在臀上比划。 “学妹,现在才是正式开始。” “啪!” 一记红痕落在右臀,太过突然,应如是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懵,慢慢的,疼痛扩散,她才渐渐反应过来,攥紧了拳。 但那一鞭似乎只是比赛开始的哨响,温知新又将皮带放下,似乎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玩。 或许就是因为平日里笑容太多,现在更能反衬出他的冷漠。 本性如此,应大附中的两年没能改变他,燕南大学和启明台的四年也没改变他,伪装只会让真实变得更真实。 “想提前结束吗?”温知新突然道。 应如是回过头,不知道他意味不明的笑里是什么意思。 温知新在椅子上坐下,胳膊撑在扶手,支着下颚,饶有兴致笑道:“这本书摊开的部分全被你的淫水淋湿,我们就结束。” “如果我不呢。” “不?”温知新笑意更甚,“很有勇气,如果你不选这条路,那就我来帮你。” 他往桌角瞥了眼,应如是明白他的“帮”是什么意思。 “赌一把,你不亏。” 应如是咬唇思索,慢慢转过身,坐在书前面,她也不知道温知新拿了哪一本,但是比起内容,更令她发麻的是,她看到书页上自己的笔记。 过去的声音,过去的字迹。 就像过去的自己在看她。 “你故意的?” “故意,但并不过分。”温知新淡淡道,“你每次那么能说,我以为你很玩得开。” “归根结底,只是自慰而已,不算什么吧?” 他气定神闲,但应如是却要疯。 如果是私下里,如果是隔着屏幕,她能坦然接受,但面对温知新赤裸裸的眼神,面对冰冷的摄像头,一切就截然不同。 穴道突然变得干涩,手指插入时就像异物在侵略。 应如是逼迫自己放空,但这种紧张的时刻,越想要什么,越是背道而驰。 “宝贝,你再慢点,纸都要干了。” 话语是催促,但温知新丝毫不急,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他看着应如是濒临崩溃,手上速度逐渐慢下来,近乎绝望地看着他。 过了会,温知新放下手机。 “你没有做到。”他掐住应如是下颚,应如是微微喘息着,低下眼眸。 “要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不要。” “那就是要我帮你了?” 应如是瞥向桌边的皮带,摇头。 “世上没有两全的选择。”温知新声音冷下来,“跪好。” “……” 应如是抿了抿唇,重又跪在桌上。 龟头怼在阴唇,因为还有些润滑,进入得还算顺利,但温知新并不满意,他故意用力一顶,顶得应如是不由蜷起脚趾,往前爬。 他不再温柔,反而恶狠地在臀上扇了一巴掌,厉声命令,“不许动。” 一道红痕,一道巴掌印,摩擦带来的快感已经无法弥补疼痛。 长发被人拢在一块,温知新单手抓住马尾,应如是被迫仰起脸。 “为什么不叫?嗯?” 温知新抽插的同时,巴掌落在应如是臀上,应如是皮肤嫩,哪怕中成的力效果也很明显。 “痛……” “很疼吗?”温知新手指抚摸阴蒂,淫水从交合缝隙溢出,落在书上,浸湿了文字,“可你的身体明明很享受,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 在呜咽声中抽插了不知多久,温知新终于退出应如是身体,在椅子上坐下。 应如是趴在桌上,浑身颤巍巍的,精液从穴口流出,她缓慢地回过头,看温知新。 “一记皮带,九个巴掌。”温知新眼神平静无波,“应如是,这只是开始,还有很多东西,还没上场。” “你想劝我知难而退吗?” “不,当你拦住我的那一刻,我就不打算放过你。”温知新攥住应如是手腕,“我是想告诉你,不管未来我选择玩什么,怎么玩,你只能接受。” 一起啊 做爱方式改变了,其他的,好像也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应如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温知新相处,虽然离了性,他依旧和平常没有差别,但就是觉得,自己身边换了个人。 “我结扎了。”温知新对正在搜索避孕药的应如是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怀孕。” “……结扎?!”事发突然,应如是愣了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十一月初吧,大概那段时间。” “你别告诉我是为了满足你无套内射的性癖。” 温知新听了笑道:“可以那么说。” 温知新笑里淡淡的,应如是看着他,追问:“那你不打算要孩子吗?” 谈到孩子,温知新瞬间严肃了很多,他的严肃,似乎还参杂了绝望。 “我当了二十二年儿子,我知道这个身份对于孩子,对于父母,都是一种折磨。” 十一月份,是汤济之私生子被爆出的时间,温知新那一刻对亲子关系失望透顶,毅然决然断绝了所有可能。 他看向应如是,微笑道:“怎么,你想要孩子吗?” 应如是还停留在温知新的回答里,她想了想,说:“有时候挺想的,有时候不想。” “什么时候想?” “和你在一起很幸福的时候。” 温知新心很猛烈地往上蹦了下,很幸福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小孩子跑过来牵他手,叫他爸爸,那个孩子会很像应如是,很漂亮,又有点小脾气,很可爱。 但是很快他就想不下去了,那个孩子也会像他。 阴暗、自私、卑劣。 “那……什么时候不想?” “抽血的时候。”应如是一看到针头就起鸡皮疙瘩,无痛的针长到能直接晕过去。 “太痛了,我怕疼。” “你怕疼,为什么要接受我的要求?” 话题一下子又偏转回来,应如是想避而不谈,但温知新知道,拖延只会让后果更严重。 “我认为我能承受。” “……你知道sm是吗?” 怎么又突然提到这个。 应如是低下头,“就了解而已,只是在社交软件刷到过,好奇点进去看了看。” “有些人会问,怎么把情侣带进圈,成功的会分享经验。但其实真正带进圈很难,大多人都是停留在sp,顶多算情趣,受虐或施虐,主要是天性,普通人接受程度或高或低,但上限绝对不会高于生来就有某种特性的人。” “我想说,或许你的上限很高,但随着时间深入,我们终究有无法调和的一天。” 应如是沉默。 温知新继续道:“而且我说过,我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没有什么安全词,我的标准,就是玩到我尽兴,对方奄奄一息。” “所以你又在劝退我?”应如是问,“结束的时候你还说不会放过我,现在又警告我,自相矛盾?” 矛盾吗? 好像是矛盾的,想锁住她,又想她自由。 “这不是还没到那一天吗?”应如是说。 “早晚会到。” “到就到呗。”应如是耸耸肩,“大不了我被玩死,你被抓,最后和我一起死。” “你不放过我,我也不放过你。” 应如是轻轻一笑,“温知新,不要自信地认为只有你占有主导权。” 那一刻,是温知新初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骨子里,或许和他一样疯狂。 -------- 我之前看的科普说,sp是小圈,主要是打屁股这种,比较轻的惩戒方式。sm是大圈,主要是羞辱、滴蜡、露出这种,比较粗暴的训诫方式。 希望那篇科普没有错误……不过小说而已,大家当个乐子就行,不用太当真啦。 疗法 今年过年比去年早,一月二十八号就是除夕,在不闻不问几个月后,温峤准时打来电话,催促温知新回家过年。 温知新实在不理解,分崩离析的家庭,还有什么必要装出其乐融融的景象。 “今年过年我不回去。”没等温峤责怪,他又补充,“以后也不会回去。” 末了直接挂断电话。 当应如是背着挎包出来时,就看到温知新站在落地窗前,面色沉闷。 同居的大半个月,就像在撕碎过去每一张伪装,打破所有误区。 最大的误区就是,温知新并不爱笑,但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总是下意识露出礼貌的笑容,可笑意总不见眼底。 更多时候,他是冷淡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走吧。” 温知新回过神,转头看向应如是时又扬起笑,顺手接过她的包,应如是自然而然递给他。 他们依旧有情侣的默契,仿佛生活被割裂成两半,床上是征服与臣服,床下是温馨与甜蜜。 温知新一边牵着应如是的手往超市走,一边检查采购清单,问应如是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春联、福字、烟花……应该没了吧。”应如是大概浏览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打算还给温知新,却刚好瞥到最后一项。 “蜡烛?你买蜡烛干什么?现在谁家停电还用蜡烛啊?” “不是预防停电的。”温知新接过手机,“是低温蜡烛。” 低温蜡烛…… “不会很烫。”温知新低头看应如是,原本应如是还有点懵,突然间,脊背森森凉意。 “你要玩这个?” “我们都在你家后院秋千上做过了,基本已经没有可开采的地方,而且……”温知新淡淡道,“那已经没法使我兴奋。” 言下之意,他们要进入下一级。 “还能接受吗?”温知新问。 在他说出“不会很烫”时,能明显感受到应如是用力握了下他的手。 “可以。” “……” 温知新面色如常,但是每一次前进,内心都无比挣扎。 这样互相折磨,意义到底在哪里? “温知新。” “嗯?” “你没有和别人做爱,是因为没人能符合你的标准吗?” 温知新停下脚步。 应如是也转过身,抬头看着他,追问:“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最后是不是会和一个,能享受你癖好的人在一起?” 冬日寒风刮过脸颊,像刀锋划过皮肤,冷而疼。 “我最开始和你做爱,你并没有符合我的任何一条标准。” “那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想了很多次,为什么当时就控制不住,跟鬼迷心窍一样,或许……” 温知新笑了笑,抬手抚摸过应如是脸颊,“是你真的太漂亮。” 应如是拍下温知新手,“恭维我。” “那我接下来的话,你估计要觉得我在哄你高兴。”温知新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也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你的癖好不就无从疏解了吗?” “可以。” “在你没出现之前,我一直是靠那样疏解的。” 那样,是哪样? 应如是想问,但温知新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她只能从他转瞬即逝的悲凉里,猜测出这并不是什么快乐的疗法。 从前 家庭关系还和睦的时候,应如是一家总会抽一个下午,大人不许工作,小孩不许学习,一家人去超市转悠一圈。 应如是最爱往文具区跑,买一堆五花八门的本子,却又不用,就放着收藏。 时隔多年,超市经过大改,文具区已经不在当年的地方,但应如是还是会下意识往那走。 温知新推着推车跟上。 “要买本子吗?” 顺着应如是的视线,温知新拿起一本本子,封面是一只穿着红裙子的小兔在玫瑰花园徘徊,他正要放进推车,应如是却道:“不用,家里有很多。” 她继续往前走,像不会再看玩具的大人。 随着他们的脚步,推车里的东西也像小山一样堆迭起来。 采购完生活用品,便上二楼挑蔬果生鲜。 应如是看到菜价就不由想到温知新30块的尖椒,“你逛那个超市的时候不会怀疑人生吗?” “它是有机的,贵可以理解。” “……你非要吃有机的?”应如是被这棵“上流韭菜”折服了,“那你是不是都不进食堂啊?” “嗯……你们新生刚进校的时候,迎新的学长学姐应该会给你们推荐一个公众号,专门测评燕大食堂。”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哦……” 迎新的学长被她赶跑了。 “那你可以关注一下,从反响来看,我的口味和大众还是一致的。” 应如是掏出手机,一边问一边搜,突然意识到不对,“你的口味?是你创的?” “嗯,六个食堂都吃过了,还有一半估计没机会了。”温知新一笑,“你要是愿意我把账号传给你。” “……你。” “上大学前衣食住行都由父母控制,加上这么多年思想教育,我确实不能接受。但上大学以后,受各方面影响吧,比如启明台的工作人员都特别热情,经常拉着我去苍蝇小馆吃夜宵,确实好吃,就吃上瘾了。还有我舍友,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叁餐都靠食堂,每次吃到物美价廉的就会叫上我去尝尝。” 温知新有些无奈,“就是因为他,导致我产生了一种,学校食堂什么都好吃的错觉,结果离了他我次次踩雷,气不过,就创个公众号记录,警醒后来人。” “可我还是不理解……”应如是想了想,“你吃天价蔬菜,也吃苍蝇小馆,既然都可以接受,为什么那天非要舍近求远,去买更贵的?” “因为那天是做给你吃的。”温知新说,“在我眼里,你就应该配最好的。” 应如是一怔,“我不需要最好的。” “那你需要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应如是抿唇,“大概就是,我们家以前的样子吧。” 最开始被温知新吸引,很大原因是温知新总会让她想起从前,和睦的父母,体贴的兄长。 但没想到,一切都是泡影。 - 采购完年货,傍晚时两人回到家。 温知新负责做饭,应如是负责装饰门窗。 过去的福字撕下时,在门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迹,深到无法消除,应如是笑着叹了口气,将新的福字覆盖上去。 过去无法改变,就往前走吧。 “要帮忙吗?”她朝厨房喊,拍拍手准备过去。 刚走到一半,诡异地响起了门铃声。 “你点外卖了吗?”温知新问。 “没有啊……” 应如是缓慢转过身,不解、疑惑,紧接着,一个念头从大脑闪过,这个猜测把她都吓了一跳。 可是越靠近门,这个预感反而越强烈。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应知微羽绒服上沾满雪花,眼镜上也有,却遮不住他柔和的目光。 “新年快乐,如是。” 除夕 “哥……” 这个字,应如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着应知微说出来了,以至于她倍感陌生。 事实上,眼前这个人,也令她无比陌生,陌生到忍不住出言嘲讽:“是你要死了还是我要死了,终于舍得回来看最后一眼?” 风雪中,应知微没有狡辩,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似乎在等应如是发泄完所有不满。 但应如是没有劈头盖脸骂下去,只是摇头,很失望地说:“你永远是这样。” “一声不吭离开,一声不吭回来,你的冷淡没有原因,你的热情也没有理由。” “就留我一个人,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应知微眼睫一颤,攥紧拉杆箱,他慢慢转过身,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过年不回家,你打算去哪?” 应如是叫住他,从鞋柜抽出一双拖鞋,扔在地上,“我还要忙,你自己收拾吧。” 厨房“噔噔噔”,响起切菜声,温知新感觉到应如是在靠近,便问:“谁来了?” “我哥。” “……” 刀锋落在指腹,割开一个口子,鲜血很快渗出来,染红了白萝卜。 “哎!你的手!”应如是抓过温知新手腕,把他带出厨房,“你先在沙发坐着,我去找创口贴。” “没事。”温知新笑了笑,抽了张纸随便裹了下,“不严重,还要做饭呢,等会再说。” “去包扎一下吧。”应知微撩起衣袖,在水池洗好手,对温知新笑道,“这里交给我,你要相信留学生的厨艺。” 末尾,他顿了一下,加上称呼,“知新。” 温知新抿唇,微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应知微想了想,“上一次见面大概是高一那会。” “嗯。” “你变了很多。” 应如是杵在两人之间,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应知微,又看了看温知新,问:“你们认识?” “高中同学。”温知新说。 “可是……”应如是眉头微蹙,“你高中不是在应大附中读的吗?我哥在一中。” “我高一在一中读的,后来转学去了附中。” “好了。”应知微打断了这仿佛查户口般的询问,对应如是说,“先去帮知新包扎吧,等会有的是时间聊。” 应如是有满腹疑问,但考虑到轻重缓急,暂时搁置一边,赶去客厅找医药箱。 温知新回过头看应知微,应知微也正好在看他,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深不见底。 – 所幸伤口不深,血及时止住了,但疼痛也跟着上来,虽然算不上难以忍受,但是一阵一阵的,也很折磨人。 温知新被强令坐下休息,厨房交给了应如是和应知微。 时间淡化了感情,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哪怕彼此默不作声,一个眼神,一个抬手,就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温知新在客厅默默看着,心头混杂了许多情绪。 - 过了两个小时,厨房飘出香味,饭菜陆续端出来,很快摆满一桌。 “坐吧。”应知微笑道。 “辛苦了。” 温知新拉开椅子,差点下意识连同旁边的一起拉开,他瞥了眼对面的应知微,最后还是松了手。 应如是洗好手出来,就看到两人各坐一边,她走到温知新旁边,拉开椅子,温知新筷子一顿,但紧接着,应如是将椅子拖到桌子中央,在正中间坐下。 她朝两人分别笑了下,“不要客气,不要拘束。” 温知新:“……” 应知微:“……” 除夕夜饭桌上,天南海北谈天说地,但最开始的话题,基本都由年夜饭引出来。 “我以为你都忘记梁市的味道了。”应如是夹了块糖醋排骨,酸甜适口,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比小时候做得更好。 面对应如是的嘲讽,应知微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像是没听到似的,把最边上的芹菜放在应如是跟前,“过年每一样菜都得尝一口,蔬菜也不能落下。” “……你回来找茬的吧。” 温知新刚想劝阻,应知微却道:“和小时候一样。” “……” “但我不是小孩子了。” 闻言,应知微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波澜,他倒了杯酒,没有再做声。 一顿年夜饭吃的很沉闷,他们有的是时间,却选择缄默不言,饭桌上最清晰的,是窗外雪落下的声音。 除夕没有守岁,他们草草收拾好就回了房间。 但是深夜里,温知新推开房门,一楼餐桌上亮着灯,应知微端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 为什么 在楼梯口站了会,温知新又回到房间,不知何时里头亮了灯,应如是盘腿坐在地板上,旁边有个礼盒,装满了纸玫瑰。 她把玫瑰一朵一朵拿出来,轻声数着数。 “35、36……” “246、247……” “488、489、490。” “490。” 温知新走到应如是身边,小心翼翼避开纸玫瑰,找了块空地坐下。 “知新。” “嗯,我在。” “我初中身体不好,医生说要多吃蔬菜,但是我特别讨厌那些绿油油的东西,怎么都不肯,把我爸妈气着了,要关我几天,饿得难受就肯吃了。” “我哥就站出来,说有办法劝动我。” 应如是低头捡起一朵纸玫瑰,“那段时间,班里流行折东西,千纸鹤、百合、玉兰花……你知道,我要强的要死,一定要折一个最难最好看的。” “那天晚上,我哥端着塞了各种蔬菜的碗上来,我当然不肯吃,然后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朵酒杯玫瑰。” “玫瑰本来就难折,酒杯玫瑰是最难的,我废了好几沓纸都没学会。但是他折得特别好看,和真的一样,他说,如果我乖乖吃蔬菜,吃一顿,就送我一朵,满一定次数了,就教我怎么折。” “这对当时的我很有诱惑力,我就在他的哄骗下吃了一年蔬菜。” 温知新笑问:“后来怎么不吃了?” “他出国了。”应如是放下纸玫瑰,“就没有酒杯玫瑰了。” “他最后也没有告诉我,酒杯玫瑰的折法。” 应如是撑着地站起来,走到角落,那里放了个大箱子,她掀开盖子,把里头的中小学必读书目搬出来,从箱底,拿出了一摞本子。 “我爱买各种各样的本子,但是那会字太幼稚了,总想等练好看点再写,所以一直买回来放着。” “然后有一次,有小孩来家里玩,想画画,就把我最喜欢的本子拿走了。” “我为此和我妈吵了一架,她说只是一本本子而已,而且我也没写名字,以为我不要用。” 应如是抚摸过光滑的封面,翻到扉页。 “大约过了叁个月,我哥把我叫到书房,让我看他写字。” “他的字本身就很工整,但那次写出来的,更加有艺术感,像是书法大家的作品。” “他最后写了我的名字,问我,这个字能写在我的本子上吗?” “我当然说可以,他就说,在我没有练出满意的字前,他先替我写上名字,标明所有权。” 扉页上,“应如是”叁个字潇洒飘逸,行云流水,但又能感觉到,书写者落笔时郑重而沉重的心情。 “可就和酒杯玫瑰一样,我还没有练出满意的字,他就离开了。” 应如是抬起头,笑里含着泪水,“我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什么导致了感情终结?为什么我父母连装都不愿意装,硬要离婚,为什么应知微连告别都没有,就一声不吭离开?” “就恨到这个地步吗?”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温知新走上前,将应如是揽进怀里。 “为什么啊知新。”应如是攥住温知新衣角,“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温知新轻轻捋过应如是头发,“感情会越来越深,也会越来越淡,而离开,也不一定是因为太恨。” 脑海又浮现应知微醉酒的画面,温知新眼神忽闪,抿了抿唇,道:“也可能是因为,太爱了。” 竞争手段 除夕夜鞭炮烟花响声不断,温知新原本睡眠就浅,主持生涯又让他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以至于哪怕是大年初一,他都早早起了床。 应如是自然沉沉睡着,昨晚发泄情绪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温知新照例帮她掖好被子,在额头轻轻碰了下,道了声早安。 昨晚的酒杯玫瑰、书本还散落在地板,温知新捡起一朵酒杯玫瑰,转着圈观察。 从折痕也能推断出它的复杂,而应知微在完成的同时还追求完美,将花瓣整形得如何真的一样,必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他的爱认真、深刻,却又隐秘。 温知新将酒杯玫瑰放回原位,轻轻合上门。 走到楼梯口,隐隐约约看到有人趴在餐桌上。 他不确定,匆匆下楼,还没靠近,酒气扑鼻,熏得他皱起眉头。 “应知微?” 没反应。 餐桌上,酒瓶已经见底。 温知新拿起一看,53度,还是白的。 基因真是神奇,兄妹俩豁出去时都一个样,没接触过还敢直接挑战最高难度。 “应知微,醒醒。” 奇怪,怎么推也推不醒。 温知新按住应知微肩膀,强行让人坐起来,但过程中他感受不到一点人气,再去看应知微脸时,才发现他面色煞白,嘴唇还轻微发紫。 “喂!应知微!” 温知新意识到不对,这症状他在汤济之那见过,八成是酒精中毒,赶紧掏出手机打120。 就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应知微出事那一瞬,应如是便立刻从梦中惊醒。 紧接着,外头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她赶紧掀开被子,快速下楼,就看到医护人员将应知微抬上担架。 “怎么了?他怎么了?” 温知新回过头,看应如是穿着睡裙,不知所措站在楼梯口,他快速把情况和医护人员交代完,跑到应如是跟前,安抚道:“酒精中毒,不过别担心,发现的还算及时,不会有事的。” 应如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但是眼泪已经先于语言,滑过面颊。 “……我,我要一起去!” “如是。”温知新按住她,“外面还下着雪,你先回房间换好衣服。” “我不要……” “应如是。”温知新将应如是揽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劝慰,“心急容易误事,你得先整顿好自己,才能去照顾别人。听我说,有医生在,应知微不会有事的,这绝对不会是你们最后一面。”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回房间,穿好衣服,调整情绪,应知微大概要住院,你想想他需要什么,到时帮忙带过来。” “不要害怕,不要慌,哭泣和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温知新拍拍应如是后背,“我先跟救护车去医院,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要担心。” 他最后向应如是确认,“听到了吗?” 应如是含着泪,点头。 - 救护车上,温知新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心电监护仪,虽然安慰应如是不会有事,但到底有没有事,他心里也没有底。 但他必须逼自己相信没事,如果他先自乱阵脚,情况只会愈发混乱。 “我是真不理解你,喜欢又不说,放弃又不彻底。” 温知新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你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和我竞争吗?” “这算是你的竞争手段吗?” 家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节假日出事的概率反而比工作日高,医院到处都是奔波的医生和患者。 温知新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维持镇定,紧跟医护人员,一直到手术室门口。 应知微被推进手术室,而温知新被隔绝在门外,大门紧闭的那一瞬,面对这寂静的走廊,他终于感到一丝茫然。 因为此时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结果。 没有人希望情敌出现,但温知新也只是不想应知微出现,永远留在国外,仅此而已。 他不希望应知微死,毕竟在他还没有成为“温知新”之前,应知微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大约过了一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万幸,发现的及时,没有大碍,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 应如是也正好赶来,提着行李箱气喘吁吁,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 应知微这会已经醒了,但是很虚弱,嘴唇依旧苍白,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力气。 “你……” “你跟着去病房吧,我去办理住院手续。”温知新拍拍应如是肩,离开前在耳畔轻声叮嘱,“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吵架。” “……嗯。” - 病房是叁人间,不过并没有人,应知微是头一个入住的。 有过陪温知新住院的经历,应如是也算轻车熟路,很快把生活用品整理好,拉上行李箱,塞在床下。 等安顿好一切,她拖过椅子,坐在应知微床边。 窗外飘着雪,应如是望着白茫茫的窗户,沉默着。 良久,她突然开口:“我本来想问你为什么,但想想问出来也很没意义。”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告诉我答案。”应如是淡淡道,“就像我当初问你为什么要离开一样。” 应知微一顿,垂下眼眸,头偏向另一边。 “你永远不会告诉我,但不代表,我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被子下,应知微突然攥紧拳,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 同一时刻,温知新办理好住院手续,准备去往病房,但手机支付刚结束,熟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汤济之。 他原本不想接,但汤济之似乎预料到了,还给他发了条短信。 【真是生疏了,连婚姻大事都瞒着父母。】 温知新心一紧,就在这时,汤济之又发来一张图片。 【知新,我的儿子,你以为你瞒得过吗?】 图片上是温知新最近的活动范围,不,不仅最近,汤济之又发来了几张图片,时间往前推,最近几个月,最近一年。 图片截止到了去年今天,手机不再振动,但温知新知道,父母的监控,绝对不止一年。 两年?叁年?还是在大学刚开始,他们就装好了定位? 他们是只知道他在哪里?还是连他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做父母的,不都是为了你好?想你回家,想和你谈谈心。” - 小时候,老师让写下对家的感受,有小朋友写“温馨的家”、“快乐的家”,但到了温知新,他写的却是,“灰色的家”。 老师纠正他,说灰色不是一种感受。 但温知新当时很肯定地反驳,灰色是一种感受,很强烈的感受。 等温知新长大了,读了更多书,学到“恶心”、“压抑”,“痛苦”,他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回答当年的问题。 恶心的家。 压抑的家。 痛苦的家。 窗户纸 sa ny es huw u.v i p 挂断电话,温知新伫立在大厅正中央,仿佛被无形的恐怖笼罩,进退困难。 还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才猛然回过神,整理好手中的病历收据,根据标志寻找应知微病房。 离开前,他得先把东西给人家。 应知微病房在五楼,兴许是人少,楼道很安静,脚步声都被无限放大。 501、502、503…… 靠近504时,温知新停下了脚步。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 “应知微,你相信直觉吗?即使找不到证据,我也有十足十的把握,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病房沉寂良久,温知新大脑一片空白,拳头止不住攥紧,病历连带着遭殃。 “爸妈本来可以不离婚的。” “……什么?” “我有个作业,是采访一百对结婚二十年的夫妻,大部分夫妻,恋爱和婚姻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爱意会被茶米油盐冲淡,从伴侣变成搭伙过日子。” “当意识到感情发生变质,无数人想过就此结束,但无数人,最后还是选择装聋作哑。” “在采访的时候,他们叮嘱我,不要把这些话告诉他们的伴侣。” “你知道为什么吗?”本文首发站:s e xiaos h u.c om 应知微顿了顿,替应如是回答:“装聋作哑的表演被拆穿,还怎么演下去?” “爸妈当年就是直接摊牌,破裂的感情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不可避免走向离婚。” “如果他们不捅破窗户纸,或许,他们现在还是夫妻。” “所以,你还要问吗?” 如果我们不捅破窗户纸,或许,我们还能做兄妹。 “我……” “应如是,你那么想知道吗?你不希望我们做兄妹吗?那你希望我们是什么?” “仇人?还是……” 情人?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温知新能听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无比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面对答案。 在应如是开口的前一刻,他悄无声息转身离开,将病历收据交给护士,麻烦她帮忙送到病房- 医院外又飘起了雪,白茫茫一片。 温知新撑起伞,雪花落在透明伞上,他不由想起星城的初雪,想起应如是那会和他说,下雪撑什么伞,就是要落在头发上才好。 他问为什么,应如是说。 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明年要一起看初雪哦!” 他们明年,还会一起看雪吗?- 医院离家还算近,温知新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不过等待他的到底是家,还是鸿门宴,谁知道呢? 一个小男孩坐在门口台阶上,大冬天的,他竟然连羽绒服都不套,就穿了件初秋的卫衣。 感觉到有人靠近,小男孩抬起头,正好和温知新对视。 “汤知礼?” 私生子被爆出来后,汤济之为了压下舆论,迫不得已把孩子接回家,也顺着孩子的心意,为他改名换姓。 但既然是迫不得已,自然不会用心对待,只是温知新没想到,汤济之竟然连物质层面都那么苛刻,也不过几个月,孩子就瘦了一大圈,眼里也没了神采。 汤知礼没有回应,又低下头。 “怎么不进去?外面这么冷。” “爸爸说你要回来过年,不想我打扰。” “……” 温知新摇摇头,汤济之摆明了是借着他故意报复。 他脱下羽绒服外套,盖在汤知礼背上,牵过他冰冷的小手,拉他起来。 “走,跟我进去。” “爸爸说了……” “那你就待在房间,非要在雪地里受冻吗?”温知新强势地把汤知礼拽进内室,“我帮你担着,他不会说你的。”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温峤闻声赶来,热烈的笑意在看到汤知礼时瞬间冷了下去。 “你带他进来干什么?” “他要是因为你们死了,就不是名誉受损的问题了。”温知新拍拍汤知礼背,让他回房间,完了又看向温峤,“有什么要说的直说吧,不要像往年配着年夜饭兜圈子,吃得我怪恶心的。” “温知新……” 温知新没有理会,径直往餐厅走。 汤济之已然坐在主位,见他来,为他倒了杯酒,“坐吧。” “你既然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就应该知道我刚从医院回来。”温知新转悠着酒杯,“还让我碰酒?” “酒精中毒的是应知微,又不是你,有什么喝不得?” 温知新冷笑,“窃听也装了?” “放心,我也考虑到你大了,除非万不得已,大部分时候我都会尊重你的隐私。” 温知新神色愈发冷淡,攥紧酒杯,仰头一口闷了白酒。 嗓子眼火辣辣的疼,酒杯与桌子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酒精中毒怎么毒不死你们。” 温知新夺过酒瓶,斟满,仰头又是一杯。 那看看能不能毒死我吧。 牵绊 “芜城婚礼那会就在一起了吧。”汤济之斜睨温知新,“怎么一直拖着不说?” “有必要告诉你吗?” “怎么会没必要呢。” 即使上一秒还和儿子剑拔弩张,温峤也能当作无事发生,下一秒又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规劝道:“知新,你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叁个字像针一样刺在温知新心上,他倏得攥紧酒杯,因为力道过猛,青筋都显得狰狞。 “一家人自然要一条心,每一个重要决定都要以家为先。”她手搭在温知新肩膀,轻轻拍了拍,“还好,虽然你嘴上忘记了,但心里,还想着这个家。” “我们的教育不算失败。” 汤济之接上温峤的话,一边倒酒一边道:“我们对未来儿媳很满意,样貌,才学,都不错,就是脾气差了些,不过没关系,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终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妈妈原本还想给你介绍林家小姐,没想到你直接找上了应识途的女儿。” “这么一个亲家,对我们家必定大有助益。知新,爸爸很为你骄傲。” 从小到大,温知新没从汤济之嘴里听到一声夸赞,现在终于有了,却是以这样讽刺的方式。 “我不是你。” 汤济之神色一凛,冷冷扫了温知新一眼,放下酒杯,微微往后仰,“你什么意思?” 父子对峙,连空气都变得焦灼。 “我不是你,我不会拿感情做筹码。”温知新也正视汤济之,一字一顿回答,“我是认真的。” “认真?”汤济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别告诉我你动了感情。” “知新怎么会和你一样呢。” 温峤打断汤济之,笑着在温知新旁边坐下,她看着温知新,笑里又带了些悲哀,“知新是爱那个姑娘的。” “可是知新,她爱你吗?” “……当然。” “她会永远爱你吗?” 温知新张了张口,回答呼之欲出,却卡在喉咙口。 他犹豫了。 温峤接着道:“你是她的初恋吧,小姑娘涉世未深,容易被迷惑,但是等她见过更多人,你觉得她还会爱你吗?” “你能靠什么留住她呢?普通的容貌,平庸的能力,还是见不得光的阴暗面?” 温知新呼吸一滞,寒意遍布全身,令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顺着温峤的思路往下走。 是啊,他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甚至他的爱,都是拿不出手的。 “但是知新,现在有一个办法,能让她永远留在你身边。” 温知新猛地抬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是什么?” “和她结婚。” “结婚?”温知新立刻摇头,“不行,太早了,婚姻会束缚她。” “就是要束缚她。”温峤握住温知新手,“谈恋爱不喜欢了就能分手,但婚姻,不是不喜欢就能离的,和她结婚,让她生个孩子,即使哪天她不爱你了,周围人的眼光,夫妻间的共同财产,还有孩子,总有一样会牵绊住她。” “知新,感情是最脆弱的,哪怕它不破碎,也会被岁月刮出痕迹,它不可能永远如初。但利益是永恒的,我和你爸爸不相爱,但我们的婚姻是最长久的。” 温峤的话好像恶魔低语,引诱温知新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 他耳畔又响起应知微和应如是的对话,不受控制地想象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是啊,他们二十年的感情,如果应知微真的要和他抢,他拿什么竞争? 他什么都没有。 理解 一场洗脑下来,温知新也喝得浑身酒味,但毕竟高考结束就被汤济之拉着练酒量,现在可以说是千杯不醉。 但他却无比怀念喝到断片的时候,不必苦苦维持理智,被痛苦折磨。 关于温峤和汤济之的建议,温知新并没有给一个确切的回复,但沉默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接受,这条路,已经成为他的后路。 等雪停了,温知新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家。 临走前,汤知礼跑出来,拽了拽他衣角。 “怎么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是因为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吗?”汤知礼不解,“为什么你还会不开心呢?你什么都有,他们也很在乎你,如果我……” “如果你和我是一样的出生,如果你比我优秀,是不是也能拥有一切,也能被他们在乎?”温知新笑着蹲下身,“你想问这个吗?” 汤知礼咬着唇,点头。 温知新替孩子理好衣服,低头道:“确实,如果你很差劲,就会被淘汰。如果你很优秀,就会被重用。你可以试着变得更强,让他们在乎你。” 汤知礼眼睛都亮了,仿佛抓到一线生机。 “但是你并不会开心。” “……为什么?” “因为那份在乎里,只有利益,没有爱。你只会变得更加焦虑,担心稍有差池,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温知新站起身,“真正正常的家庭,不会有淘汰和重用这种说法,真正正常的家庭,不管你差劲还是优秀,他们都会一如既往爱你。” “我没法选择家庭,但是你有,不过现在……”温知新笑意里充斥怜悯与悲凉,“你和我一样了。” 汤知礼看着温知新远去的背影,眼见他消失在茫茫白雪里。 年纪尚小的他,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恶心、什么叫压抑,什么叫痛苦。 甚至,什么叫绝望。 - 护士将病历收据送到病房后,应如是就给温知新发了消息,但是过了叁个小时也没见他回,打电话也不接。 正准备再打一个时,温知新出现在了医院。 “不是,你吓死我了,走也不说一声,发消息不回,打电话又不接。” 温知新笑了笑,解释道:“我家里有点事,加上手机被偷了。” “被偷了?” “嗯。”他掏出新的手机,“不过没关系,之前那个是高考毕业买的,性能不太好了,偷了就偷了吧。” 打开设置,温知新找出电话号码,“手机卡也换了,以后就用这个了,你重新存一下吧。” “哦好。”应如是打开通讯录,凑近温知新,对照着输入号码。 但是靠得近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就越发明显,应如是太熟悉这个味道了,毕竟病房里的人刚为此进医院。 “你喝酒了?” 温知新愣了下,他买完手机还去商场换了身衣服,用漱口水漱了好几遍,以为已经没味道了。 “嗯……陪我爸喝了点酒。” “温知新。” “嗯?” “你听到了什么?还是你父母和你说了什么?”应如是眼神犀利,仿佛在审问嫌疑人,“你知道你很不对劲吗?” “如是。” 闻声,两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应知微扶着门框,疲惫地笑道:“天晚了,去买份粥回来吧,我胃空得难受。” “很难受吗?不用叫医生看看吗?” “没事,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应如是看向温知新,“你帮我照看一下吧。” 温知新眼神忽闪,他们之间……关系似乎好了很多。 “知新?” “嗯?”温知新回过神,慌忙应声,“我知道了,你去吧。” 应如是依旧是狐疑的表情,却因为没时间追究,只能暂且搁置。 在应如是走远后,应知微看着温知新,开口道:“我们好好聊聊吧。” 无私与自私 “如果你不及时打断,我大概要和盘托出了。” “和盘托出什么?”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温知新跟着应知微进了病房,看着应知微单薄的背影,说,“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并不寻常。” 应知微一顿,转过身,似乎并不诧异,他倚着窗台笑道:“因果关系错了吧,你不是因为听到谈话才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 末了,他补了一句,“什么时候?我的表演哪里出现了破绽?” 哪里有破绽吗?温知新仔细想过后其实也说不出来,那些关心,作为哥哥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直觉吧。” 应知微轻笑,有几分无奈地摇头。 温知新思索片刻,又道:“其实如果是其他人,我大概不会怀疑,但是那个人是你。” “我怎么了?” 温知新回想起高中,“在我眼里,你对待人际关系就像履行职责一样,你内心并不想和人接触,但又因为社会的标准,所以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所以,你主动为如是考虑,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情,那说明她在你心里是有分量的,而能撼动你这样的人,那分量,肯定不止一点吧。” 应知微沉默着,搭在窗台的手轻叩台面,“果然还是同类更了解同类。” 他偏头看向窗外,道:“不过你应该没有听完就走了吧,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不寻常而已,如是从来没有那个想法。” 说这话时,应知微垂下眼眸,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这个回答在温知新意料之外,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选择当作不知道,继续和我保持兄妹关系。我问她,是没有勇气吗?她说不是。” 应知微看向温知新,“是没有可能。” “她不爱我。” 那一刻,温知新心空了一拍。 他应该笑的,他赢了这场战役,但事实是,他并没有打了胜仗的快感,更多的,是同情与悲哀。 应知微反倒笑了笑,“不过就算她爱我,我们也是没有结果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勇气啊。”应知微垂下手,慢慢走到温知新跟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讲话,和最后一次讲话吗?” 温知新嗤笑,“怎么会不记得,整个高中我们总共也就讲了两次话。” 第一次讲话时,他们还很不对付。 温知新只喜欢一个人待着,我行我素惯了,向来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所以他不理解应知微,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去社交。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应知微是那么答的。 “神灵也好,野兽也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你是人。”应知微说,“你活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避免要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违反规则的人,只会被驱逐。” “你有一天会理解我的,甚至可能成为我,超越我。” 后来,高一下学期,温知新要转学了。 由于他凭一己之力孤立了整个班,大家也很讨厌他,所以也没谁好告知的,但他还是找到了应知微。 “我要转学了。” “为什么?” “我爸妈要我去学播音主持,而且待在这里也挺烦的,就换个环境。” “播音主持?你以后要做主持人?” “他们是那么计划的。” “可是你连集体大合唱都不愿意露面,到时你得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舞台,面对镜头,你能适应吗?” “你不就适应了自己不擅长的事吗?”温知新淡淡道,“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过往记忆浮现在温知新脑海,应知微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我想你已经理解我了,为了生存,我们都做出了改变,你的改变甚至远超于我。” “而且你这些年也饱受舆论困扰吧,你有没有发现,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点也不重要,你的形象,全部来自于别人对你的评价。” “所以,就算我和如是真的在一起了,不管我们怎么解释,外界对我们的评价永远是乱伦,永远是带着恶意的。” “我不敢冒这个险,舆论会杀死人,我不想伤害她。” 在这场竞争中,温知新可以说是全胜,但面对失败的应知微,他却越来越羞愧。 这场胜利,本不属于他,他只是抢占了先机。 抛开伦理道德,应知微其实比他更会爱人,他的爱足够细致,足够周到,足够无私。 但他呢?他的爱是捆绑、伤害、与占有。 注: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亚里士多德 释然 “我当年不告而别,其实是做好了一辈子不回来的准备,但是……”应知微眉头蹙起,“我放心不下。” 最开始得知应如是和温知新在一起,他也只是惊讶,回味过后又有点苦涩,没想到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 后来,温知新因为私生子上了热搜,牵扯出许多桃色新闻,应知微虽然知道在互联网,造谣已经稀松平常,八卦传谣不可靠,却也不由产生怀疑和危机。 直到有一天,温知新和应如是牵手的合照被曝光,应知微以为两人要公开,但温知新随之而来的操作却让他不解:压热搜,删词条,暗示自己单身。 “温知新,你对如是,到底什么意思?” 先前说话时,应知微都能克制情绪,但这次,他眉间隐隐有了怒意,“我可以接受你低调,但我不能接受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这算什么?别告诉我表白的时候很喜欢,表白完发现其实没那么喜欢。” “温知新,我先警告你,我是先有妹妹,才认识了你,如果你真的对不起她,该算的账我只会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 温知新还沉浸在极度自我否定中,被应知微一说,又想起这个巨大的错误。 他一时难以脱离,只凭本能告诉应知微:“表白的时候很喜欢,表白过后,在一起的每一天,也都很喜欢。” “我从来没觉得,喜欢她是一个错误。” 这些话仿佛将温知新从怪圈中拉了出来,他更加坚定地对应知微重复:“从来没有。” “我最错误的地方在于,我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时候把心意说出口。” “……不恰当的时候?” “对,不恰当……那时候的我,还配不上那么好的她。”温知新说罢又轻笑,摇头,“现在也配不上。” 他缓了缓,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本站不上那么高的位置,考上燕大是凭运气擦边进的,在启明台主持是靠家里关系,我这个人本身,什么也没有。” “走歪门邪道,是不会被尊重的。”温知新垂下眼,“而与我在一起的人,自然也不会被尊重,可她是很好的人,是无辜的,我不想她因为我被非议。” “其实……” “所以我报名参加了主持人大赛。”温知新打断应知微的话,笑道,“那是主持界最受认可的比赛,只要我在比赛中拔得头筹,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就不是那个只会走后门的温知新,我是有实力的,也配得上我最爱的姑娘。” 应知微想说什么,但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很快,门被推开,应如是狐疑地扫过二人,“刚刚还听到你们讲话呢,怎么突然安静了?有什么我听不得的?” “你确实听不得。”应知微和温知新对视一眼,随即笑道,“我们在讲你小时候的事。” “哦……让我猜猜。”应如是将塑料袋放在床头柜,身体倚着柜子,道,“你不会又把我参加舞蹈比赛那事拿出来说了吧?” “你怎么知道。”应知微顺势接下去。 而温知新也顺势演下去,虽然他一头雾水,每次兄妹俩提起过去,他都跟听加密对话似的。 二十年感情形成的天然屏障,是他只能羡慕,接受,却无法突破的。 “毕竟你们这种“成熟”的大人,最喜欢批评不服管教的小孩啊。”应如是双手抱臂,啧了一声,“应知微,以前我没感觉,那件事情以后我才意识到,我们性格真是天差地别,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俩不是亲生的。” 应如是只是随口一提,讲完就转身收拾东西了,但应知微笑意却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转瞬即逝。 - 除了买粥,应如是还买了几份小碗菜,都是大鱼大肉,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他现在最好吃清淡点,油腻的还是不要碰了。”温知新提醒。 “我知道啊,本来也不是给他的。”应如是把白粥端到床上桌,冲应知微一笑,那笑里有十足的报复性,“教训作死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尝尝,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 温知新心领神会,把小碗菜都端到了床上桌,围在白粥边上。 “……温知新。” “不好意思,先是爱人,再谈朋友。” 就这样,温知新和应如是坐在病床边,一会咬口排骨,一会啃个鸡翅,丝毫不考虑某人清汤寡水的苦闷。 应知微拨弄碗里的白粥,无奈摇头,“看来我得提前回去了。” 应如是一愣,“你还要回去吗?” “我还没毕业呢。”应知微笑着提醒。 “那……” “怎么了?” “没什么……”应如是低下头,拨弄碗里的饭。 温知新偏头看了应如是一眼,问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是直接在那定居还是回国工作?” “留在那。” 他这么迅速且肯定,温知新和应如是都没想到。 “我已经没有回国的理由,但我还有留在那的义务。” 这句话说出口时,叁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良久,应如是打破了安静,“那有空你会回国看看吗?” “哥。” 应知微一怔,随即笑道:“如果迎接我的不是白粥,我会考虑。” “真难伺候。”温知新碰了下应如是胳膊,“下次给他加份榨菜。” 应如是一笑,像是释然一般。 她又和小时候一样,傲娇地别过脸,“爱回不回。” 再见 rouwenwu7.com 接下来的日子,应知微在医院接受治疗,应如是和温知新在家里研究营养餐,做好就分装打包,送到医院,叁个人围坐着,一边吃一边聊点过去的事。 在欢声笑语里,温知新与应知微的关系,应知微与应如是的关系,似乎慢慢回到了从前简单而纯粹的样子。 但当离别的日子来临,应如是看着应知微忙前忙后收拾行李,才突然意识到,即使是兄妹关系,也没法如初。 他们都长大了,长在不同的枝桠上。 家不再是最常住的地方,家人也不再是联系最频繁的人。 “如是,不一起送送他吗?” “不了。”应如是朝温知新笑了笑,“我发现我还是适合不告而别。” 那笑容明媚,温知新心里却泛酸,他抬手揉了揉应如是发顶,“那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路上注意安全。” “哥。”应如是探出脑袋,朝门口的应知微挥手,“一路顺风。” 今天的天气一改当日,阳光投射在门上,但光晕模糊了应知微的身影,他转过身,应如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了一声真切的“再见”- 更多免费好文尽在:f q hyz j.co m “其实你没必要送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在去机场的路上,应知微看着窗外的风景,笑着开口。 “你们兄妹俩的直觉有时候真是。”正好遇到红灯,温知新靠上座椅,有几分落败地感叹,“真是准的可怕。” 应知微轻笑,不置可否。 “你真的放下了吗?” “……你说呢。”应知微望向远方,“知新,别把人逼得太紧,克制就已经够难了。” 温知新攥紧方向盘,“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哪天杀个回马枪,把她抢走?温知新,我说过了,你有她的爱,这注定了我不论付出多少,都比不过你。” “那如果有一天,她不爱我了呢?”温知新脑中又回想起温峤的话,“当她见过更多人,有了对比,发现我的爱,我这人,都拿不出手,她还会爱我吗?” “应知微,人会变得越来越务实,感情不再是单一的荷尔蒙作祟,如果要综合考量,我根本比不过你。” “不管是你的付出,还是你们的感情基础,我永远落后一大截。” 车子驶向机场入口,应知微解下安全带,淡淡道:“我多希望如是有这一天,可偏偏她是特别的。” 应知微推开车门,迟疑了一瞬,又转过头,对温知新道:“比赛顺利,以及……” “我不觉得你哪里比别人差。” 温知新一怔,应知微笑了笑,“再见。” “……再见。”- 日暮西垂,昏黄的光打在窗帘布。 应如是站在窗边,仰望天空,一道白线划过天际,延伸到望不见的尽头。 每一场离别都会道声再见,可是大家都知道,下一次再见,总是遥遥无期。 应如是转过身,把应知微帮她写了名字的本子抽出来,走进储藏室。 储藏室是父母专门打造的一个房间,精心储存着他们家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 应如是将本子和酒杯玫瑰放在一起,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房间,锁上门,退了出去。 既然他们都有了新的开始,那过去的本子,过去的笔迹,就都留在过去吧。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脚步声。 温知新回来了。 应如是原想喊他,却又觉得没意思,见温知新进了书房,她脱下鞋,轻手轻脚下楼。 门没关严实,应如是蹑手蹑脚凑过去,小心翼翼推开点,露出一条缝,透过门缝,正好能看到温知新拉开椅子,从袋子里拿出颜料盒、笔、纸,一一摆放在桌上。 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温知新偏过头,朝这里望,正好和应如是打了个照面。 应如是慌忙想躲,却听温知新道:“你是自己过来呢,还是等我来抓你?” 身份 当场抓获,应如是差点被吓得丢了魂,“你怎么那么敏锐……跟我高中班主任似的。” “练出来的。” “你班主任也喜欢偷窥啊?” 温知新一愣,意识到应如是会错了意,却也只是点头:“嗯,蛮烦的。” 他拿起画笔,沾了些水,涂抹在纸上,纸张瞬间化为透明。 “你要画画吗?” “不是,就染个色。” 选色时,温知新手悬在半空,他瞥了眼应如是,应如是不明所以地回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温知新笑了笑,沾了点红色,“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上这么靓丽的颜色。” 笔尖涂抹在纸上,像一团粉色的棉花糖,涂完后温知新放下笔,又刷了层白乳胶。 “好了,等它干就可以了。”温知新瞥见跃跃欲试的应如是,又抽了张纸,笑问,“要玩吗?” “就等你这句话!” 应如是立刻接过,像小孩拿到新玩具一样,仿照着温知新的步骤,扑纸、沾水、涂色。 “还挺解压的。”应如是刷好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看到它干了以后的样子,“话说干了以后干什么呢?” “等干了再告诉你。” “现在不能告诉我?” “也可以,但是想吊你胃口。” “温知新!” 面对某人的抓狂,温知新泰然自若,兴致甚至更好了些,一边笑,一边在纸上涂抹。 看他一张又一张,闲适放松地笑着,应如是突然怔住。 似乎挺少能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多时候,他都是紧绷的、忧虑的、甚至痛苦的。 “似乎比起主持,你更喜欢艺术一类。”应如是道,“有没有考虑换份工作呢?” 温知新一顿,“以前有,但是现在……有点犹豫。”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 见温知新似乎在挣扎,应如是也不再追问。 他们把买来的纸一张张染好,一排排整整齐齐摆好,各种颜色挨在一起,俨然一副百花盛开的景象。 第一张染好的纸已经发硬,应如是小心翼翼撕下,染过的纸就像有了思想,除了漂亮,还更有特色。 应如是把自己那张也撕下来,她是用黑灰色染的,像是从灰烬中找出来的纸。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先过来。” 应如是走到温知新旁边,温知新接过纸,找了支铅笔,“首先标五等分点。” “嗯?” “标五等分点。”温知新标好后把笔递给应如是,“你跟着我的步骤,一步步来。” 应如是不解,“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不行吗?” “我以为我已经说了。”温知新笑道,“现在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吧。” 讲真,应如是真想掐温知新一脖子,她按捺住怒火,拿过笔标好点。 “然后……” 刚开口,温知新又感觉不对,两个人都站着,加上应如是还隐隐有怨气,怪严肃的。 他拉过椅子,坐下,又捞过应如是,把她按在自己腿上。 “喂……” 温知新笑着揉了揉应如是头发,“这样方便教学。” 应如是几乎靠着温知新,呼吸声都能清楚听到,这样的亲密接触立刻让她想起,他们上次在这里做爱的情景。 “难道不是方便做爱吗?” 温知新笑了,凑到她耳畔,轻声道:“教完再做。” 应如是呼吸一滞,但温知新没有继续逗她,拿过桌上的纸,“接下来和另一边的五等分点对折,像这样,折完以后……” “等等……慢点!” 应如是低头,按照温知新的做法,对折。 “然后打开,这边也是同样的折法。” 一步一步,应如是感到越来越难,也越来越熟悉。 “v字这里有点难,我折慢一点。” v字? 应如是大脑闪过一道白光,“你不会是在教我折酒杯玫瑰吧?” “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折完才发现。”温知新无奈轻笑,继续道,“首先……” 应如是突然攥住他手腕,“你是听了我的话才去学的吗?” “嗯。” “为什么?” “你不是说,你哥没告诉你酒杯玫瑰的折法吗?那我来告诉你。”温知新想了想,又说,“他没法送你的玫瑰,没法替你写的名字,我送给你,我帮你写。” “周末一起去超市,饭后一起去公园散步,你父母让你养成的习惯,可以在我这里延续。” “今后的我,一半是你家人,一半是你爱人。” 在应如是出神时,温知新摆脱束缚,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抚摸她发顶,“要补充的是,我只是多了重身份,并没有少一份爱,我依旧百分百的爱你,今天是,今后也是,永远都是。” 话音落下后,房间是长久的沉默。 应如是良久才缓过神,低下头,握住温知新手指。 “温知新。” “嗯。” “温知新。” “我在。” 时间似乎突然闪回,去年在芜城,她因为感到孤苦无依,抱着温知新痛哭,温知新也是这样,一遍遍告诉她,他在。 那次他在,现在,他也在。 “你会永远在吗?” “你希望我永远在吗?” “我希望。” “那我就永远在。” 应如是抬起头,吻在温知新唇瓣。 她就势直起身,双腿跪坐,紧搂温知新脖子,加深这个吻。 亲吻间隙,温知新笑着躲开:“不学了?” “做完再学。” 失禁(微h) 应如是笑里透着情欲,温知新深深陷在里面,热血上涌,他扣住应如是后脑,施以更加热烈的吻。 手伸进毛衣,摸索着要去解内衣扣,但往上却只触碰到光滑的脊背。 “没穿?” “在家里懒得穿。” “那下面呢?”温知新往下,探进隐秘地带,拨开内裤,轻柔阴蒂,“下面也别穿好不好?” “嗯……”应如是微眯眼,轻咬温知新耳垂,声音模糊又迷离,“可以啊。” “嗯?”温知新用力揉捏了下乳肉,“真的吗?” “当然,条件是,你和我一样。”应如是轻笑,“我们都别穿,你想操我就撩起裙子插我,我想要你就坐你腿上骑你。” “要试试么?” 应如是是懂如何刺激温知新的,她也知道刺激温知新会是什么下场,却偏偏要逆风而行。 温知新扼住应如是下巴,“宝贝,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事后可别怪我。” “我怪过你吗?” 短暂静默下,落针可闻。 然而下一瞬,温知新倏得站起身,体位转换,应如是被迫跪在椅子上。 “买回来的蜡烛还没用吧?” 应如是双手扒着椅背,头低垂着,温知新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能想象到她眼里的忧虑。 上衣被撩起,推到最上面,露出光洁的脊背。 温知新拉开抽屉,拿出低温蜡烛,点火。 蜡烛倾斜,蜡油也跟着倾斜,摇摇欲坠。 他伸出手,手腕接住了落下来的蜡油,一抹血红随着他的动作,在小臂流动,形成诡异的线条。 果然是低温蜡烛,痛感要小很多。 他从前都是用普通的蜡烛,几次被烫伤。 温知新看向应如是,指尖抚过脊背,“怕吗?” 没等应如是回答,他又接着安慰:“不要怕,我会把你染成很好看的颜色,就像那些纸张一样。” 蜡烛移到应如是脊背上方,火光照耀下,后背有一丝暖意。 在应如是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一滴蜡油滴在脊背,顺着往下滑。 应如是抓紧椅背,倒没有想象中疼,只是轻微刺痛,或许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中适应了温知新的玩法。 但她无法掌控未知,不知道蜡油什么时候会滴落,比起疼痛,未知更令她战栗,不安。 蜡油在脊背生出一朵花,鲜艳而妖冶。 听到蜡烛放下的声音,应如是微微偏过头,“结束了?” “你很失望?” “有点。”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压上来,脖颈被手掌掐住,温知新饶有兴致地看着应如是,“宝贝,你变得好疯。” 应如是轻笑,略带挑衅地挑眉,“喜欢吗?” “嗯。”温知新蹭着应如是脖颈,闻她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让我很想玩坏你。” 阴唇被拨开,手指侵入穴道,应如是下意识咬唇,却被温知新强行张嘴,含住手指。 上面的嘴,下面的嘴都在性交,温知新并没有顾此失彼,食指与中指在穴里反复抽插,还故意擦过软肉,将浪潮推到更高。 应如是发不出声,只能像小动物一样轻声呜咽,身体也被温知新箍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玩弄。 随着温知新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应如是大腿也逐渐支撑不住,抖得厉害,身体里的暖流不断往外涌,从缝隙滴落,一滴滴像落在椅子上。 “呜呜……” 应如是使劲摇头,她感觉自己要被逼到极点,就在这时,温知新手指从嘴里伸出,她慌忙开口,“要……要尿了……” “那就尿啊。” “不能在这里……” “就在这里。” 温知新一边抽插,一边逗弄应如是阴蒂,给她又增加了一重刺激,“尿给我看宝贝。” “温知新……你会后悔的……” “是吗。”温知新舌尖舔过应如是脖颈,“你想我怎么后悔呢?” 一股酥痒引得应如是浑身战栗,破开了最后一道防线,暖流全部聚集到小腹,不受控制地喷出。 应如是喘着气,虚脱一般趴在椅背,高潮过后身体变得格外敏感,而温知新此时还故意去触碰,惹得她止不住颤抖。 “宝贝,你是潮喷了。”温知新沾满水的手指蹂躏着应如是胸乳,“好可惜,没看到你失禁的样子,今天操到你尿出来好不好?” 温知新将应如是翻过身,掰开双腿架在扶手上,小穴在他的目光下一览无遗。 那里还麻木地吐着水,和应如是一样,还没从高潮中回过神。 温知新解开裤子,有了润滑,阴茎轻而易举进入穴口。 接踵而至的快感让应如是招架不住,她下意识去推温知新胸膛,却被温知新单手攥住双腕。 “要么迎合,要么接受,不许抗拒,否则……”温知新瞥向一旁还在燃烧的蜡烛,“我会在你身体每一处种上一朵花。” 说完温知新松开手,应如是倒也没有再抗拒,或许是威胁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她沉溺在情欲的海洋,无法思考。 身体起起伏伏,突然间,应如是被温知新抱起来,她下意识夹住温知新腰,但这样反而让接触更加紧密。 温知新托住应如是臀往外走,每走一步,都是在往最里面顶。 “嗯啊……太深了……放我下来。” “马上。” 门一扇扇打开,应如是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在卫生间。 温知新掀开马桶盖,让应如是后背贴着他胸膛,又分开双腿,加快速度操弄。 小穴酥酥麻麻,一下又一下顶在最深处,温知新此时还按住应如是小腹,刺激使得应如是弓起腰身。 “尿出来宝贝。” “不要……不要看……” 应如是脸都红透了,使劲憋住尿意,但又抵不住温知新一次次猛烈地进攻,终于,当温知新抽出阴茎时,暖流像找到了出口,立刻喷涌而出。 应如是看不到,但是她能听到水声,在空荡的卫生间格外清晰。 自慰、潮喷、失禁……她已经被温知新看了个彻底。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脖颈,锁骨,应如是偏过脸,可旁边正好是镜子,能隐约看到后背盛开的花朵。 “温知新。” “嗯?” “我还没有见过你失控的样子。” 温知新一顿,“我不会失控。” “话别说太满。”应如是突然扬起笑,玩味地看着温知新,“要赌一把吗?” “……想玩我?” “怎么,怕了?” “不。”温知新将应如是搂得更紧,“我很兴奋。” 渴望(微h) “一会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能反抗。” 温知新晃了晃被捆住的双腕,无奈笑道:“我怎么反抗?” “谁知道这绳子是不是真的能捆住你。”应如是嗤笑,“毕竟你在床上跟个狐狸似的。” 花样繁多,狡猾透顶。 温知新轻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应如是转过身,手里捧着还没用完的低温蜡烛,小小火苗微微晃动,“只是重复你对我做过的事而已。” 她慢慢走到温知新身边,上了床,跨坐在温知新小腹,蜡烛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有一小滴蜡油滴在腹肌。 温知新眉头微蹙,应如是见状笑道:“怕吗?” 蜡烛凑近温知新胸膛,她重复着温知新先前的话,“不要怕,我会把你染成很好看的颜色,就像那些纸张一样。” 蜡烛倾斜,火光夺目,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温知新胸膛,再沿着胸膛往下淌。 熟悉的痛感一点点激起温知新回忆,他忍不住去挣脱束缚,但没想应如是捆得很紧,“宝贝……” 应如是手指立刻插进温知新口中,“我允许你讲话了吗?” 因为俯身,蜡烛也滴到了脖颈,这里太过脆弱,温知新没忍住,咬到了应如是手指。 “嘶……”应如是甩甩手,“我要罚你了。” 应如是将蜡烛吹灭,放到一边,温知新胸膛已经血红一片,美感很难说,一定要往美靠的话,大概是被凌虐的美吧。 她握住昂扬的阴茎,抬起臀,一点点往下坐。 温知新这时挑眉道:“这算惩罚吗?” “不要急。”应如是俯下身,解开温知新手腕的丝带,温知新笑意更甚,“舍不得?” “说了不要急。” 应如是拉直丝带,绕过温知新脖颈,温知新一愣,下一秒,呼吸突然被拦截,他震惊地看着应如是,应如是轻轻笑着,“怎么会舍不得?” 温知新彻底丧失了掌控权,情欲被应如是操控着,应如是动一下,他才能得到一点疏解。 但应如是速度太慢,还时不时停下,看着她狡黠的笑,温知新怀疑她是故意的。 而同时,他的性命也掌控在应如是手里,丝带紧勒住脖子,应如是却还浅浅笑道:“求我,我就放过你。” 温知新抬起手,抓住应如是手腕,应如是以为他要挣脱,但温知新却笑了,还带着嘲讽,“劲不够啊,妹妹。” “是吗。” 应如是冷笑,放弃了丝带,直接上手。 呼吸一点点被剥夺,身下却还时不时有性交的快感。 温知新笑意更加放肆,但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游离,他也深知这一点,却没有做任何提示。 他无比享受这一刻。 好爽。 好喜欢。 掐死我。 杀死我,杀死我吧。 在濒临窒息时,应如是松了手。 她的手是有些抖的,因为差一点,她就真的杀死了温知新。 差点真的陷进他,渴望死亡的眼睛里。 “……温知新。” “嗯?” “你说你不属于sm圈,根本原因应该是,你不算个纯粹的s吧。” 温知新眸光一动。 “你喜欢施虐,但你也爱受虐。”应如是指尖划过紫红的勒痕,“你也很享受吧,享受被痛折磨的过程。” 不,应该不止被折磨。 “你还在追求什么?” “别再问了如是。”温知新翻过身,将应如是压到身下,“这只是个意外。” 应如是还想说什么,却被吻堵住了声音。 岁岁年年人不同 在一次次激烈的进攻中,应如是逐渐忘记了那个还没回答的问题。 到后面她完全是任由温知新蹂躏,结束时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温知新胸膛,短暂温存过后,温知新抱着她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窗外夜色已深。 应如是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分类放进盆子里,又来到书房,推开门,扑面而来荷尔蒙的气息。 回忆涌上脑海,应如是摇摇头,逼迫自己不要回想,打开窗通风,散味,也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倚在窗台,望着书桌上色彩斑斓的纸张,又走到桌子旁,拿起折到一半的酒杯玫瑰。 突然,一个温暖的拥抱从背后贴上来,带着清新的味道。 温知新低头埋在应如是颈侧,紧紧搂着。 “温知新。” “你怎么总是连名带姓叫我。” 听到语气里藏着的不满,应如是却笑了,“你不觉得连名带姓叫你的时候最不别扭吗?” 叫“知新”很肉麻,叫“学长”很奇怪,叫“温大主持”像在阴阳怪气。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是不是还有人叫你温温啊。” 温知新闻言立刻松开了应如是,应如是当然抓住这一点,凑过去“温温温温”地叫。 下一秒嘴就被捂住,应如是眉眼弯弯,温知新看到最后也是无奈笑笑,放下手,缴械投降一般摇摇头,“随你高兴。” 说着他又瞥向应如是,应如是看他似乎想说什么,“怎么啦?” “就是突然想到一个称呼。” “什么?” “没什么。”温知新笑了笑,“还没到时候。” 他拿起折了一半的酒杯玫瑰,“还学吗?” “还要折很久吗?” “理论上快结束了,但实践总说不准,我学的时候花了四个小时才折出一朵低配版。” “四个小时?!”应如是转悠了一圈半成型的酒杯玫瑰,她当年直接被复杂的折痕劝退了,知道很麻烦,却没想到那么耗费精力。 但是她一旦开始就不喜欢半途而废,“继续吧。” 为了避免两个人又擦枪走火,应如是又搬了张凳子,坐在温知新旁边。 后面的步骤除了烦,主要还折不出应有的效果,应如是叹了口气,“你们也太有耐心了,我每次做这种需要静下心来的事,做到一半都得出去散散心,不然会气到直接撕掉,你们不会吗?” “会,写稿背稿的时候很想一走了之。” “那你怎么干到了现在?” 温知新一顿,“因为……我发现放弃一件事,不仅是放弃它本身。比如我放弃做主持,也是在放弃前辈的栽培,辜负观众的期待。” “如果我折到一半就放弃,也意味着……” 温知新轻轻一笑,整理好玫瑰的花瓣,递给应如是。 浸透又风干的纸微微发皱,也让花瓣摸着更有质感,如春日桃花般的色彩,让这朵纸折的玫瑰显得栩栩如生。 “新年快乐。” 应如是绽放出一抹笑,惊喜地捧过玫瑰,“谢谢!” 如果折到一半就放弃,也意味着,我放弃了你可能绽放的笑容。 当一件事被赋予了意义,坚持就变成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而放弃,就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后悔吗?痛苦吗? 当看到结果的那一刻,都不重要了。 深夜十二点,在新年即将结束之际,应如是发了一条朋友圈,仅自己可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配图是两朵酒杯玫瑰。 一朵红艳,一朵灰暗。 她在评论区又补了一句:希望明年的今天,还是同一个人,希望你的承诺,真的作数。 自信 元宵节一过,新学期也开始了。 大一的学生生涯刚步入正轨,而大四已经要到终点站,空气中已经弥漫了离别的味道。 清晨,温知新照例捧上笔记,来到那座古旧的教学楼,听着穿林打叶声,正对爬满青苔的墙面,背诵他的主持稿。 四年了,每次有主持活动,他都会跑到这里演习,因为这块地方鲜有人来,他不必担心被谁看到洋相,能心无旁骛、毫不在乎地主持下去。 “这是我学生生涯最后一场主持,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温知新手掌覆上斑驳的墙面,他仰望着这座古老的建筑物,微微笑道:“四载光阴,承蒙照顾,万分感谢。” 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 【离别前,再难吃的食堂……还是那么难吃。】 “噗。” “笑什么呢?” 应如是把手机屏幕朝向卓然,卓然凑过来一看,不禁又往后仰,“这位仁兄都吐槽四年食堂了,以为他临走前会煽情一波呢。” “他会的。”应如是快速往下翻,扫过一篇篇推文,笑道,“等真正离开那一天,他一定比谁都矫情。” - 比赛一天天临近,应如是怕打扰温知新,基本不找他闲聊,就算聊天,也避开和比赛有关的话题。 但周五晚上,温知新给应如是发了条消息。 【好像越准备越没底气】 刚发完就撤回了,但应如是却在同一时刻发来回复。 【相信自己】 【正在输入中……】 【嗯。】 应如是抿了抿唇,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 “这会学校没什么人,一起走走吧,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 “好。” - 叁月里,晚风还有冬日的寒意。 温知新站在柳树下,抬手抓住一条柳枝,折了一断。 背突然被人拍了下,温知新下意识往身后藏,见是应如是,又松了口气。 “做贼了你?” “没有。”温知新将柳条塞进外套口袋,“你说的地方在哪里?” 应如是牵过温知新手,“跟我来。” “等等。” “嗯?” 温知新脱下外套,披在应如是肩上,“下次多穿点,晚上凉,小心感冒。” “哦……” “走吧。”温知新又牵住应如是手,笑着拍拍她的肩,“带路。” 然而因为时间久远,加上当时应如是还是误打误撞闯进去的,记忆褪了色,变得模糊不清,她基本就是在瞎走。 “其实找不到也……” “不行,一定在这里。” 温知新无奈笑笑,跟着她在校园瞎逛。 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温知新开口提醒,“宝贝你再走就出学校了。” “找到了。” 温知新顺着应如是的视线望去,不由愣住,但应如是立刻拉着他往竹林深处走。 “刚开学的时候我在学校瞎逛,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应如是在教学楼前的台阶坐下,“你知道吗,那会我在这里碰上一个人,他应该也在准备什么主持活动,很焦虑,很没底气。” 应如是抬头看温知新,“其实我特别不理解,明明比赛还没开始,他却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为什么不能自信一点呢?” 温知新垂下眼眸,在应如是旁边坐下。 “因为能力不够吧,如果他很厉害,或许就不会畏首畏尾了。”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会担心自己不如别人吗?”应如是轻笑,“不会吧,刚出发的时候总是对未来充满期待,《起风了》不是有句词吗?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她望着天上圆月,笑道:“我小时候学跳舞,报的第一个比赛就是大神云集,当时有个评委问我,你没有任何奖项,怎么有胆量来参加这个比赛?” “我说,因为我相信我不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温知新微笑,“是你的风格。”但下一秒他又道,“不过你也说了,那是刚开始,第一次。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经历的多了,就不可避免产生顾虑。” 应如是沉默下来。 簌簌风声穿过竹林,温知新拍拍应如是手,“时候不早了,回去吧,谢谢你今天……” “我的第一场比赛,很糟糕。” 温知新一怔。 “评委说我是太自负了,根本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他,我不是自负,是自信,如果我不自信,我跳得会更差。” “后来,第二年,我又报名了这个比赛,评委笑我,怎么还敢来,这次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我依旧告诉他,我相信我不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知新,我想你和那个评委一样,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是自信,不是自负。” “我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管是第几次比赛,我都深知我面对的,是一群很强大的对手,所以我拼尽全力学习,练习。我说我相信自己,不是说我相信自己能战胜所有人,而是相信我能把所学发挥到极致。” “我说我相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也不是说我的能力比他们强,是在态度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我不认真。” “自信不需要你多强大,自信需要的,是你相信自己足够强大,肯定你所拥有的,而不是时时刻刻陷入比较和自我否定。” 月光照亮应如是的脸庞,她的眼神是无比坚定,“比赛前,请抛开任何负面评价,包括过去的我,因为现在的我,非常相信你。” “也请你,相信你自己。” 比赛 人间四月天,百花盛开,骄阳甚好。 温知新搭乘清早的航班,飞往荆城,参加准备已久的主持人大赛。 作为业内最具权威性的比赛,竞争自然无比激烈,初筛就淘汰了一大批人,现在聚集到荆城的,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早,但到了录制现场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 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不少熟人,他们曾经在电视机里,现在在自己面前,而不久后,他要竞争的,便是这么一群实力强悍的对手。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温知新却不由紧张起来,仿佛闻到了呛鼻的硝烟。 渐渐的,现场人越来越多,熟悉的聚在一起聊天,温知新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凑上去打招呼,还是躲在角落不要出声。 “因为我相信,我不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应如是的话又浮现在脑海,温知新攥紧拳,深吸一口气,暗暗平复心绪。 他搬了张小凳子,在角落坐下,低头复习稿子。 - 两个小时后,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所有参赛人员进行抽签。 一组八人,温知新第二个出场,他将牌子别在胸口,扫过其他人的数字。 叁、四、五、六、七、八…… 嗯?第一个呢? “还有谁没到?”工作人员高声呼喊。 “这里这里!” 所有人循声望去,有个身影匆匆穿过人群,往这里跑。 看清容貌时,温知新顿时愣在原地。 “快点,你还是第一个出场。” “抱歉抱歉……”祁愿喘着气,弯腰接过号码牌。 “好了大家都去候场室就位吧,录制马上开始。” 祁愿颤抖着手,将号码牌别上西服,疾步跟上大部队。 队里有个人转过身,正好与他对视。 祁愿也是一怔,但温知新下一秒笑了笑,做了个口型。 “加油。” - 比赛开始前,还有一系列流程要走,由主持人开场预热,介绍评委、赛制。 这段时间选手在观赛区等待,虽然是等待,但录制已经开始,摄像头架在那里,温知新深谙电视台断章取义的本事,所以也不敢多说话,以免给人可乘之机。 开场很快结束,第一位选手马上要出场。 大家看向祁愿,为他鼓掌,祁愿站起身,笑着向大家鞠了一躬。 温知新一边鼓掌,一边盯着屏幕,心也不由紧张起来。 - “作为本场比赛第一位选手,你现在心情如何?” 祁愿沉吟片刻,道:“很紧张,也很兴奋,这是我第一个舞台,我想好好把握它。” “好的,我们期待你的精彩表现,舞台交给你。” 聚光灯汇成一个圈,祁愿站在光圈里,攥紧麦克风,抬头那一刹,眼中仿佛有万千星光,熠熠生辉。 这一组里面,祁愿是最让温知新放松的选手,但温知新此刻意识到,或许,这个默默无闻的学生,会是这场比赛中,最强劲的黑马。 - 刚到大学那会,许多新生都有分离焦虑,一个星期能往家里打好几个电话,温知新是个特例,开学两个月连条信息也没给家里发,国庆放假也不见回去。 他听着宿舍门外行李箱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低头填写留校学生名单。 燕南大学聚集了五湖四海的人,因为机票贵、路程远、抢票难留校的自然不少,但温知新作为省内人还留校,属于比较罕见的。 他填完大概浏览了下名单,划到最下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祁愿。 祁愿家很远,但是开学这段时间他一直说很想回去,很想妈妈,很想家里的味道。 “没抢到回去的票吗?” “没抢。”祁愿无奈摇头,“国庆机票太贵了,最便宜的火车来回也要1000多,还难抢。” 温知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随时都能买票回家,也不用担心价钱,但是,他不想回。 每个人都不像人,像一块拼图,总是不够圆满,这人缺少的,往往是另一个人不屑拥有的。 “没事,乘火车也要一天一夜,掐头去尾也待不了多久,不如趁这段时间机会多,时薪高,多接几个主持活动锻炼锻炼呢。” “你那么喜欢做主持啊?” 祁愿顿住,良久才点了点头。 所以那段时间,温知新不是守舍人却胜似守舍人,祁愿总是很早出门,又很晚回来,要不是他习惯了早起晚睡,都怀疑祁愿压根没回宿舍。 也幸好他早起晚睡,才能在祁愿晕倒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将人送往医院。 当祁愿醒的时候,温知新立刻把手机递过去。 “我给你妈妈打电话了,说了你的情况,我劝你不会听,你妈妈的话总归要听一点吧。” 但那件事后,祁愿依旧保持全年无休,温知新总是忍不住感叹,“喜欢是不是就不会有痛感?” 祁愿笑笑,没有回话。 回忆流转,温知新望着屏幕。 “其实我一开始选择做主持人,并不是因为什么高尚的追求,只是老家的人都很势力,而主持人足够光鲜亮丽,我想,如果我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人,是不是他们就会高看我?” “可是支撑我走下去的,不是那些人的眼光,相反,他们透支了我的身体,令我陷入迷茫与怀疑。” “我到底要做一个怎样的主持人?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更大的舞台吗?” “那次生病,母亲担忧的眼神让我意识到,比起成绩,更重要的,是让家人放心。所以之后我不管多忙,都会按时吃饭,检查身体,告诉他们,我很好。” “我想,主持也同样如此,观众不需要我多么受人瞩目,观众需要的,是一个沉稳、令人放心的主持。” “我想成为这样的主持人。” 自知之明jizai8.com 选手展示结束后由评委打分,再进行点评,最后交给观众二次打分。 因为祁愿是第一个,所以看不出偏高还是偏低,但从评委的点评与神情来看,这是个开门红。 温知新站在观赛区,机械地鼓着掌,一直到有人碰他,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到你了。” “嗯。” 穿过长长的通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宽阔的舞台、耀眼的灯光。但一切又是那么陌生,从前他身边站着的,要么是可靠的前辈,要么是熟悉的后辈,而现在,偌大的舞台,只有他一个人。 温知新攥紧麦克风,扬起笑朝主持人打招呼。 “看你的介绍,刚才那位选手和你同校,你们认识吗?” “认识,我们是舍友。” “哦?节目组很会选人哦。”主持人狡黠一笑,朝温知新道,“有信心得到更高的分数吗?” 温知新笑着避开坑,“我会尽全力。” “好,倒计时10秒,比赛开始。” 在自我展示的选题上,温知新纠结了很久,其实他对主持人大赛一直没有信心,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风格完全背离比赛传统。 他更喜欢贴近生活的主持方式,就像在话家常,用词也会比较诙谐幽默,但是主持人大赛更偏向严肃的叙事,选题一般也更宏大。 这对温知新来说就像回到了高中,面对议论文绞尽脑汁举例子,拔立意,把简单的语言说成长难句。 戴着镣铐起舞,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但没有办法,规则必须遵守,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当今社会,我们总是在追求“新”,新的热点、新的事物、新的感觉,新鲜感使我们亢奋。但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更需要一份平静与安宁。”更多类似文章:ji zai 12. com “在我的学校,有一座古老的教学楼,历经上百年风吹日晒,已经失去往日神采。但每每穿过竹林,就好似《桃花源记》中的捕鱼人误入桃花林,世外仙境,一派怡然自得,令人豁然开朗。” 许是练习了许多次,这些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连结束的时间都把控的刚刚好。 温知新长呼一口气,准备迎接下一项挑战。 那是他一直害怕的,但这次运气出奇的好,抽到了一个和往年类似的题目。 他搬出准备好的模板,流畅地完成了作答。 “好,现在由评委打分。” 一切快到温知新没时间多想,甚至在等待评分的一分钟里,他大脑也一片空白。 “打分结束,我们来看一下大屏幕。” 温知新抬起头,总共六位评委,折合下来的分数和祁愿差不多,但是,里面有一个很扎眼的低分。 “温知新,我知道你。” 坐在正中央的评委突然开口,一脸严肃的样子,一下将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说白榆晚是启明台的常青树,这位陆学屹就是荆城电视台的顶梁柱,两人主持生涯同期开始,但性格风格却大相径庭。 面对这位资历颇深的老前辈,温知新比面对白榆晚更紧张。 就像此刻,所有话语卡在喉咙,他不清楚陆学屹是在夸赞,还是在嘲讽。 “我想问你,你认为你能在主持这个行业走多远?” “……生命尽头。” “生命尽头?”陆学屹哼笑,“很高远的志向,但是我认为……” 他看向温知新,笑意渐收,“你走不远。” 全场哗然。 温知新握紧麦克风,脸上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 “我其实很期待你的表现,在所有参赛选手里,你年纪最小,却有丰富的主持经历,加上你的老师总向我称赞你,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主持人。但是你今天的表现,和你第一次登台的同窗相比,有什么区别?你甚至不如他。” “如果他拥有和你一样的资源,你认为你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夸奖都是虚的,趁早认清自己,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身体似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就像坠入冰窟。 这个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那接下来请在场观众打分。” 温知新看着屏幕,数字在不停变化,最终定格。 他死心了。 甚至不用等其他人的结果,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果了。 他轻轻笑了笑,俯下身,朝观众鞠了一躬。 陆学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温知新没有返回观赛区,他取下号码牌,直接离开了录制现场。 外头阳光很充足,但尸体感受不到暖意,温知新仿佛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荆城。 比赛要过一个月才会播出,他已经能想象到媒体会怎样大做文章,父母会怎样嘲讽,白榆晚会多么失望。 还有…… 他掏出手机,划开锁屏,正好停留在微信界面。 【什么时候回来呀?】 温知新看着这行字,过了许久回道:“今晚。” 【这么快?你比赛结束了?】 【嗯。】 【顺利吗?】 【还可以。】 【看吧!我说就说你一定行,那等你回来我们去吃火锅庆祝一下!】 【好。】 温知新放下手机,靠在一棵银杏树上。 他现在仿佛被安了定时炸弹,一个月后,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能靠什么留住她呢?普通的容貌,平庸的能力,还是见不得光的阴暗面?】 温知新眉头微蹙,温峤的话又萦绕在脑海,他试图摆脱,却不由陷入漩涡。 是啊,他能凭什么留住她?一个月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和她结婚。】 【束缚她。】 【谈恋爱不喜欢了就能分手,但婚姻,不是不喜欢就能离的,和她结婚,让她生个孩子,即使哪天她不爱你了,周围人的眼光,夫妻间的共同财产,还有孩子,总有一样会牵绊住她。】 温知新攥紧拳,指甲陷入皮肉,“不……” 【知新,感情是最脆弱的,哪怕它不破碎,也会被岁月刮出痕迹,它不可能永远如初。】 【但利益是永恒的。】 去啊温知新。 把她关起来,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把她绑起来,剥夺她逃跑的可能。 恨你又怎么样?她会永远属于你,你再也不用战战兢兢,担心她哪天会离开。 温知新,她会永远属于你。 或许 “看路!” 卓然一把将应如是从路中间拉过来,才避免了交通意外,她看着一脸发懵,笑容凝固在脸上的应如是,无奈摇头,“别整天低着头!” 应如是回过神,不好意思笑笑。 卓然叹了口气,又望向前方,那辆呼啸而过的电动车已经不见踪影。 “说起来这些外卖员车开得真野,一个个跟炫技似的,真不怕出事。” “就是因为相信不会出事,才敢开得那么猛。”应如是回过头,“算了,他们也是怕超时被扣钱,但愿一直别出事……不管这些了,我们赶紧去把外卖拿了。” 正午时,宿舍楼下总会聚集一堆人,埋头找外卖。不过应如是班上今天提前下课,所以这会楼底下还空落落的,只围了几只猫咪。 “小坏蛋,看你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应如是一上来就拎起一只小橘猫,指着它脑袋教育道:“喝奶的年纪就想吃肉,欲速则不达啊!” 猫咪委屈地叫了两声,应如是笑了笑,把它放下来。 “如是!你快过来!” 卓然蹲在花坛边,盯着角落,眉头紧锁。 “怎么了?” “你看……” 应如是低下头,一只小奶猫贴着砖石,两条后腿血肉模糊,呜呜呻吟着。 “它腿好像被车轮碾过去了。”卓然想碰又不敢碰,“怎么办?” 几个月前的记忆又浮现在应如是脑海,指甲陷入皮肉,两个想法在争执打架。 救吗?可是它那么小,伤又那么重,没有希望了吧,这或许就是它的命…… “如是?” “卓然。” “嗯。” “我把它抱起来,你去开电动车,我们送它去医院。” “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理解,但是她不接受,再发生多少次,她都无法眼睁睁看着生命在跟前流逝。 - 两个女孩逆风而行,卓然在应如是的指引下开到了宠物医院。 应如是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去,叫都叫不住,卓然没办法,只得快速跟上。 “许自清!” 许自清刚打开盒饭,就见两人风风火火跑进来,不由叹了口气。 不管在梁市还是台市,遇上的都是同一波人。 “别急。” 许自清放下筷子,让应如是进了诊室,将小猫放在桌上,应如是赶忙道:“它后腿受了伤,我们估计是被车轮碾的。” “嗯,伤势挺重的,拍个片看看。” 应如是闻言退到一边,许自清瞥了她一眼,见她满手血污,叮嘱道:“你先去洗个手,注意消毒。” “它……” “它不会死的。” 仿佛知道应如是在担心什么,许自清坚定地告诉她答案。 应如是眼睛登时睁大了,卓然拍拍应如是胳膊,“好了你赶紧去洗洗手。” “……嗯。” - 等应如是回来,小猫的片子也出来了。 两人都盯着许自清的脸,观察他的表情,但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怎么了?” “有一条腿需要截肢。” “截肢?!”卓然立刻追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它还很小啊……” “如果不截肢,它的腿就会坏死,到时伤口腐烂感染很可能危及性命。” 应如是和卓然双双沉默,她们知道没有选择,却又很难做出选择。 “残缺的只是身体,不是人生。”许自清笑了笑,又纠正道,“不对,是猫生。” 两人抬起眼,应如是率先开口,“那麻烦你了。” “没事,我马上为它安排手术,你俩先去外面等吧。” “嗯。” 出了诊室,应如是和卓然坐在走廊长椅,靠着冰凉的墙壁。 今天医院里的小动物都挺闹腾,跑跑跳跳,有一只小狗还扑到应如是身上,应如是摸摸它的狗头,笑着把绳子递给主人。 “如是你家养了宠物吗?” 应如是摇头,“我妈对猫狗过敏,没法养,所以我为了解馋,就拉着我哥到宠物医院,逗医院里的猫猫狗狗。” “这样啊……没事,以后总有机会。” 应如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知等了多久,许自清从手术室出来。 应如是卓然立马站起来,跑过去问情况。 “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我会叮嘱同事仔细照顾的。” 两人长呼一口气,“那太好了,谢谢!” “没事。”许自清一笑,又严肃地问,“但是我有个问题,它没有主人,等它治愈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 应如是和卓然一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送回学校吗?那无异于把它送回危险的地方,而且它现在更加弱小,不一定能经得起第二次冲击。 “宿舍不让养宠物,我家倒是可以,但是我爸妈应该不会接受……”卓然抿了抿唇,低下头,“他们养狗都只接受公的,因为母狗有生理期,会生小狗,嫌麻烦。” 四肢健全尚且如此,有残缺的就更不必说了。 许自清又看向应如是,“你要上学,放在家里也没人照顾,肯定也不行。” “嗯……” “那我一会儿发个帖子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领养,如果……” “等等。”应如是突然打断许自清,“能先不要发吗?我想问一个人。” “你不是知道答案吗?” 应如是一怔,欲言又止,“这次应该会有不同的答案。” 许自清沉默片刻,“那你做好决定告诉我。” “好。” 废物 应如是本来和温知新约好,她在酒店等,等温知新到了就一起去吃饭,没想到飞机晚点,温知新到台市时已经半夜。 推开酒店房门,应如是跪在地上,半边脸埋在被子里,手里还攥着遥控器,电视亮光忽闪,放着启明台跨年晚会。 【真诚、勇敢、真实。】 【这是我希望的,也愿意为之努力的人生。】 温知新看着屏幕里的人,眼底闪过一缕落寞。 他小心抽走应如是手里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没想这一轻微的动静吵醒了应如是,她困倦地抬起头,撩开散落的头发,在看到温知新那一刻眼睛瞬间亮了,“你回来啦!” “嗯。”温知新握住应如是手,将人拉上床,“我不是和你说了飞机晚点吗?怎么还等我?” “因为……”应如是狡黠一笑,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想把这个给你。” 温知新一愣,摸索着边角,笑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打开盒盖,是一款手镯,很简约的样式,带出去也不招摇,但温知新之前为了给应如是买礼物,把奢侈品牌子都恶补了一通,他知道这份礼物价格并不简单。 “怎么样?我眼光还是不错的吧?我还特意避开了镶钻的,减小了你被抢劫砍手的风险。” “嗯。” “带上看看。” 温知新转着手镯,迟迟没有动作。 “……你看什么呢?”应如是夺过手镯,“想让我帮你带?” 温知新看着应如是,应如是一慌,下意识攥住手镯。 “太贵重了。” “……就因为这个?”应如是长舒一口气,“你第一次送给我的也很贵重啊。” “因为你值得。” “你就不值得?” 应如是直接握住温知新手腕,将手拉过来,给他扣上。 “好啦,恭喜我们温大主持比赛圆满结束!” 温知新笑容有一瞬凝滞,就像隐瞒成绩的孩子,他其实很想问,如果他没有那么好,爱还会继续吗? 可是他不敢问,他害怕承受不起那个结果。 他紧紧搂住应如是,“我希望我们的故事,也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不许说结束。”应如是伏在温知新胸膛,摩挲着他的手镯,“我们不会结束。” 温知新一顿,点头。 “嗯,我们不会结束。” - 比赛结束后,温知新也不想接触任何和主持有关的工作,所以除了准备答辩,他简直无事可做。 应如是:帮我上早八。 温知新:可提供远程陪同服务。 所谓的远程陪同,就是早上八点时,温知新准时给应如是打视频电话,躺在床上陪应如是听课。 应如是有两个时候最想和温知新分手: 一、在她满课的时候发给她空白的课表。 二、在她早八的时候躺在床上给她打电话。 应如是直接把电话挂了。 【你不是习惯了晚睡早起吗?以前多躺一秒钟都难受,现在不难受了?】 温知新按了托管,把平板放在一旁,时不时传来要不起,不要…… “难受啊,比以前更难受。” 从出生起,他的人生就是严格制定好的,每一分每一秒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所以他从来不过节假日,因为长时间的休息意味着放纵,放纵意味着毁灭,毁灭意味着,他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可是现在,他打破了维持多年的秩序,他开始了自己一直想过,却一直不敢过的生活——混吃等死。 可是被规训到大的学生,玩一会都会于心不安,温知新并没有一种畅快的感觉,相反,他更焦虑了。 床单被捏得发皱,几番挣扎下,温知新还是爬起来了。 刚跳下床,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温知新一怔,正好和祁愿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了,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回来了。” “嗯……” “你……”温知新挤出笑容,“结果怎么样?” “下周进行半决赛。” 温知新点头,“恭喜,等节目播出,你妈妈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温知新拿起一看,是温峤。 “抱歉,我接个电话。” 祁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 温知新走到阳台,手搭在栏杆上,低头俯视着往来的人群。 “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去参加主持人大赛了,结果怎么样?” 温知新手一紧,又找回了小时候刚考完就被追问成绩的感觉,“等节目播出不就知道了吗?” “我不想等那么久,我现在就要知道结果。”温峤语气不容置疑,“初赛总归进了吧?” “……没有。” “没有?!” 温知新头低得更低,重复道:“对,没有。” “你一天天在干什么?尽全力了吗?” “我尽力了。” “是吗?你榨干你所有的时间了吗?知新,我无数次提醒过你,你不够聪明,你要拼命努力,哪怕牺牲你的睡眠,你的一日叁餐,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懒惰?” 指责一声声落下来,温知新仰起头,轻轻喊了声,“妈。” 那边显然愣了下,因为温知新很久没有像是喊妈妈一样喊过妈妈了。 “跨年晚会结束后,我进了医院。” “我当时很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是我不敢,因为你不会像我朋友妈妈一样安慰我,在你眼里,我是工具,是机器,从来不是人,当然,更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我真的尽力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尽力了。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和人交流,你知道我内向,还要给我选择一条相反的路。” “为了迎合你们,我每时每刻都在逼自己,去笑,去社交,去站在聚光灯下。这几年,我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屏幕前的我是我,还是那个在芜城自残的我是我。” “妈,爸如果问起的话,你帮我转告一声。” “我尽力了,别骂我不努力,要骂的话,就骂我废物吧,这个我认。” 对面很久没有回音,温知新也没有等,直接将电话挂断,拉黑。 他望着天空,一团又一团云,一阵又一阵风,耳畔是楼下学生的欢声笑语。 “真好啊。” 承担 温知新侧过身,祁愿站在阳台门背后,握着门把,犹豫要不要进去。 没想犹豫的瞬间正好被温知新撞见,温知新阔步到门前,拉开门。 “这一周我就不在宿舍住了。” “那你……” “白老师主持的最后一个节目要收官了,我去趟星城。” “……那你路上当心。” “嗯。” 温知新略过祁愿,径直往门口走,搭上门把时却又回过头,“好好准备比赛。” 祁愿一愣,还没回过神,温知新就已经合上了门。 他呆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一袋子啤酒。 当年温知新第一次主持大型活动,活动圆满结束,结束后拉着他,请他吃了顿烧烤,当作庆功宴。 那会他说,等哪天他也有机会站到荧幕前,也要请温知新吃顿烧烤。 温知新说好,还敲着桌子提醒他千万别忘了! “我没忘,但是……” 祁愿将袋子放在桌上,“你好像忘了。” 其实大一刚开学时,祁愿很讨厌温知新。 温知新什么都有,而他什么都没有,上天把两人安排在一个宿舍,就像是故意要进行一场残忍的对比。 但是慢慢相处过后,这份讨厌渐渐消散了,因为和温知新的处处照顾相比,嫉妒显得他面目狰狞。 “你是我朋友嘛,帮忙不是应当的吗?” 久而久之,在一声声朋友里,祁愿逐渐认定了温知新这个朋友。 但是这段友情里,他经常能听到刺耳的声音。 “温知新他们一家都是装得人模人样,他爸做慈善,你以为是他心慈?算了吧,他只是享受穷人对他感恩戴德而已。” 祁愿有因为这些话动摇过,但也只是瞬间,他相信温知新不是那种人。 在赛场撞见时,他也相信是自己多虑。 直到刚刚,他动摇了。 温知新眼神是没见过的冷,不耐烦。 是因为比赛吗?是因为自己赢了他吗? 可他们,不是朋友吗…… 他们是朋友吗? 四四方方的寝室里,祁愿靠着椅背,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突然间,手机嗡嗡振动,把他惊得抖了下。 “喂?” “祁愿是吗?” “我是。” “我是主持人大赛的评委,陆学屹,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你看哪天方便?” 祁愿坐直身子,“能大概说一下什么事吗?” “不能,必须见面谈,我只能告诉你,这对你有益无害。” 祁愿沉默,过了会又问:“那对别人呢?” “天下没有两全的事。” - 其实白榆晚的节目周末才收官,这会才周一,温知新大可不必提前那么多,但是如果再不找个地方散心,他怕是要崩溃了。 这么多年,温知新辗转各地,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四个城市:梁市、台市、芜城、星城。 梁市是压抑的,台市是迷茫的,芜城是麻木的,星城是孤独的。 但只有在星城,他是被很多人在乎的。 除了白榆晚,启明台很多工作人员都很照顾他,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嫌弃他笨手笨脚,还总是想方设法夸他,鼓励他,录制结束了带他下馆子。 对于一个内向的人来说,社交很累,但是和他们在一起,他却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可往往也是这些最在乎他的人,让他倍感压力。 他要对得起他们的关心,要成为很厉害的人。 所以现在他很矛盾,他想从应如是、祁愿、白榆晚和启明台的同事那里得到安慰,却又不敢面对他们。 - “知新?”同事见了温知新调侃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不好好享受最后的校园时光,上赶着来做社畜?” 温知新笑了笑,“白老师的节目不是要结束了吗,我过来庆祝他收官。” 同事闻言面露疑惑,“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白老师患上了阿尔茨海默。” “这我知道。” “他前些天彩排的时候一直出错,精神恍惚,为了节目顺利播出,就把工作转交给其他人,提前退休了。” “什么?!”温知新连忙追问,“那他现在在哪?” “在医院接受治疗。” “地址发我。” - 住院部走廊空阔,寂寥,温知新脚步也变得沉重。 “白老师,台里还有几个您常驻的节目,您打算怎么处理?” 白榆晚靠在病床,没有妆造、没有滤镜,他的状态看上去格外差。 当精神越发恍惚,动作也变得迟缓,他接过同事手中的文件,手指着文字,一行一行看过去。 “这个节目交给温知新接手吧。” 同事凑过去,眉头一皱,这档节目是关于家庭的,每期观察一个家庭的生活,由主持人和嘉宾讨论,分析。 其中会涉及到很多矛盾,温知新涉世未深,那些情况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分析讨论,统领全局? “放心,他会处理好的,这档节目很适合他。” 白榆晚又陆续安排好其他工作,把文件递给了同事。 同事迟迟未接,白榆晚抬眼,不解地问:“怎么了?” “白老师,您是不是有些太信任温知新了。” “有能力的人自然值得信任。” “真的是因为他有能力吗?他能进启明台,难道不是因为家里的缘故吗?” “白老师,您以为偏袒他是照顾他,殊不知是害了他!” 白榆晚闻言将文件推到跟前人怀里,眼神也变得犀利,“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离了启明台,没了您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前些天您不是让我去荆城电视台给他送花吗?实话告诉您,花我没送到,您的好学生因为表现太差,被评委骂得无地自容,提前离场了。” 砰! 门口传来一声闷响。 病房里的人同时往门口看,但外头马上没了动静,推开门,整条走廊也空无一人。 逃课 从医院离开后,温知新打车到了星城机场。 这个场景熟悉到令他恍惚,几天前他也是这样,怀揣着沉甸甸的期望去往荆城,再灰溜溜离开。 永远是这样,他永远在逃离,在流浪,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 只是这次,他站在入口,看着往来的行人,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温知新后知后觉接了电话,耳畔传来很清亮的声音。 “又在打游戏?” “没有。” “那怎么不回我消息!”应如是又说,“你那好吵,你不在宿舍吗?” “嗯,我……”温知新想了想,说,“我出去玩了。” “……你想气死我是吧。” 温知新笑了笑,“没有。” 他望着大厅里的航班时刻表,突然说:“要一起吗?” “什么?” “一起出去玩。” “我还要上课。” “可以请假。” “……你别想带坏我,我可是好学生。” “山城怎么样?”温知新自顾自说着,“有能让我们同一时间抵达的机票,我现在买。” “我还没说去不去……” “你不用现在告诉我答案。”温知新打断她,“飞机在晚上八点半落地,我在出口等你二十分钟,如果你没来,我就不等了。” 应如是攥着手机,在走廊吹风的同学依次回到教室,卓然疑惑地看着她,指了指墙后的钟。 “叮铃铃——” 风吹起头发,应如是笑着摇摇头,指着手机,示意卓然看消息。 【如果老师问起,麻烦帮我和她说,今天就是比上课更重要的日子。】 应如是一路飞奔,冲向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关上后,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电梯平稳下行,但她的血液却在沸腾。 打开微信,点进和温知新的聊天界面,温知新已经发来了机票信息。 应如是:【这两天的你不像个好学生】 温知新:【但是像我】 应如是一顿,这时门正好开了,她没再多说,一边埋头赶路,一边定位打车。 出租车上,应如是又找了几个人帮她代课,毕竟不是每个老师都会给那么诗意的逃课机会。 安排完一切,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风景,一颗心时而澎湃,时而平静。 - 一路上应如是都很清醒,但在飞机落地时,困意却浮了起来。 果然,逃课的兴奋劲永远在逃走的一刹那。 她揉揉眼睛下了机,跟着人流寻找出口,又在出口寻找温知新。 这会人不算多,但是她扫视一圈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我等你20分钟,你要是没来,我就不等了。】 应如是学着温知新的口吻发过去,她敲击着手机侧边等待回复,这时,一道阴影笼罩在上方。 心里莫名有股强烈的预感,她猛地抬起头,果然是温知新。 “送你的。” 一朵酒杯玫瑰立在掌心,花瓣上印着叁个字——清洁袋。 应如是笑了,“飞机上折的?” “嗯。” 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挺好玩的,应如是笑着接过了,“谢啦。”她将玫瑰收好,揽过温知新胳膊,“那我们走吧。” “等等。” “嗯?” 应如是偏过头,正好撞上温知新的目光,无比热烈,她一时有些出神,而下一刻,一捧鲜艳的玫瑰递到她跟前,如血般艳丽,鲜红欲滴。 “谢谢你愿意陪我这个坏学生。” 玫瑰塞到应如是怀里,应如是低下头,捻着花瓣,“没关系。” 她抬手搂住温知新脖颈,轻笑,“我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 由于这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加上应如是和温知新并没有来过山城,所以一切安排都很随意,司机说哪里好玩,就载他们到哪里。 于是,他们在一个巷子口下了车。 小巷又弯又长,雨水冲刷了古老的砖石,空气中弥漫着历史的尘埃。 现在正值旅游淡季,加上今天还是工作日,这条蜿蜒曲折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但每家店铺都亮着灯,整条巷子都亮堂堂的。 “小心滑。” 水渍未干,下坡路一眼望下去仿佛没有尽头,但应如是却无所顾忌。可温知新很担心出事,只好紧紧跟着,不时提醒,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肆意、张扬,突然想起跨年晚会时,自己许下的新年愿望。 【真诚、勇敢、真实。】 【这是我希望的,也愿意为之努力的人生。】 其实台本上并没有这个环节,是白榆晚临时加的,温知新自然也是临时想的回答,因为时间紧,问题与答案还没来得及在大脑形成完整的逻辑链,就已经脱口而出,以至于温知新事后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回答。 现在,他看着应如是握着玫瑰花束,转头朝他热烈地笑,突然间,那条断裂的逻辑链连了起来。 他一直希望的,一直追随的,就是眼前这样的人啊。 可是,他追不上。 他还是那样的阴暗、虚伪、卑劣,根是坏的,怎么都长不好。 “温知新你怎么跟老大爷似的,快点好不好!” 应如是回过头催促,却发现自己和温知新拉开了很长的距离,她得仰头,才能看到高处的他。 【如是,和你在一起虽然很开心,但很多时候,我们其实很累。】 不久前,应如是在商场逛街时,碰到了初中的朋友。 时隔多年,谁也没有想到会再次碰面,加上当年散场很不体面,彼此都有些尴尬。 原本对方是打算当作没看见直接略过的,但应如是却拦上前,问出了更尴尬的问题——你们当年为什么要退群拉黑我? 她设想过很多答案,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通通不是,朋友最先回给她的,是叁个字。 不合适。 【如是,你没发现我们之间充斥着不理解吗?就好比,你喜欢站在太阳底下,但我们喜欢坐在树荫下,我们之间有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大家互不侵犯。】 【可是你总要拉着我们去晒太阳,在你眼里,人就应该像向日葵一样,充满生机,迎着朝阳。而我们的样子,很阴暗,很另类。】 【如是,你知道阳光可以温暖人,也会灼伤人吗?】 【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你没法理解我们的内敛,我们无法理解你的肆意,不是一类人,长久不了。】 在几年前,应如是听到这番话或许会冷笑,什么狗屁理由,但是经历了独来独往的叁年后,她却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无所谓好坏,不需要有什么改变,什么救赎。 温知新匆匆往下走,连着踩到好几滩积水,应如是想劝他慢点,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到她跟前。 “……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没有,是我太慢了。”温知新笑着揉了揉应如是发顶,“按照你的步调来就行。” 应如是抿了抿唇,伸手挽过温知新胳膊。 “一起走吧。” 温知新一怔,低头看着两人缠在一起的手臂,许许多多思绪也缠在一起,矛盾不已。 预热 两人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吊脚楼,打卡了古建筑,最后是一缕清爽的江风暂且留住了他们。 他们倚着围栏,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江桥上有车来来往往,车灯为夜晚又增加了几点亮光。 温知新偏头看向应如是,应如是笑着,吹着晚风,似乎很愉悦。 “开心吗?” “开心啊。”应如是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要是每一天都有这么惬意就好了。”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吧。” 应如是将要垂下的手顿了一下,她偏头看温知新,温知新是很认真的模样。 下一刻,玫瑰花砸在他胸口,温知新眼疾手快立刻接住。 应如是轻笑,“你不答辩了?我不上课了?” “有什么要紧。”温知新攥紧栏杆,低声说,“读了四年不还是个废物。”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应如是胳膊搭在栏杆上,朝温知新笑了笑,“还是要回去的,这样的生活是限时体验卷,十二点钟声一响,它就到期了。” “如果我可以给它无限续期呢?”温知新话语急切,“我有足够的积蓄,可以让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用面对鸡零狗碎,不用面对那些痛苦的问题。” “你没发现你的话前后矛盾吗?”应如是说,“无忧无虑的生活里,怎么还会有没解决的鸡零狗碎和痛苦问题?” 温知新哑然。 “所以我们现在也不是真的无忧无虑,我们只是在逃避,这样的生活当然可以续费,但却消除不了梗在心头的刺。” 应如是拍拍温知新肩,“我也不懂你发生了什么,突然这么丧,看你也不想说的样子,那我也不问,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的。”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真的解决了很多事啊。”应如是掰着手指,“就你的主持生涯来说,你总说你不擅长,但是你考上了燕南大学,学校各类主持也游刃有余,还是启明台最年轻的跨年晚会主持人,你是比大人还要厉害的大人。” “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很怕主持人大赛失败吗,最后不是也好好的吗?” 应如是笑道:“一切都会好的啦!” 温知新眉头松了又紧,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揽过应如是,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 这一周,应如是和温知新几乎跑遍了山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每天日常基本是,白天闲逛,晚上做爱,如果凌晨就结束战斗,那再点个烧烤当夜宵。 当行程结束,返程飞机上,应如是枕在温知新腿上,睡得格外沉。 温知新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又撩过散乱的头发,指节轻轻擦过细腻的皮肤。 “我何德何能。” - 回到学校后,应如是继续上课,温知新准备答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然而,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都是格外平静。 五月中旬,天热了起来,校园的桃花都谢了,结出了一点点大的果实。 温知新答辩顺利通过,但与此同时,主持人大赛放出了播出预告。 他毫无疑问成为了比赛焦点,节目未播,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 【四年室友,一个声名大噪,一个默默无闻,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么大的差距?】 【新锐主持温知新,主持功底到底如何?陆学屹对此评价道……】 节目有预热是正常的,但应如是看了预告和评论,却隐隐觉得这个走向不对劲。 她立马打电话给温知新,然而,电话无法接通。 无论拨打多少次,都是无法接通。 解脱 初夏时,天总会突然暗下来,黑云压城,暴雨突至。 温知新收起伞,倚在墙角,雨水沿着伞尖滴下来,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水渍好像血迹。 手机又一次震了起来,或许是父母,或许是媒体,或许是白榆晚,当然,也有可能是应如是,但不管是谁…… 温知新长按侧边按键,右滑,关机。 他都不想见。 推开沉重的门,一股阴湿的气味扑面而来,温知新面无表情,如行尸走肉般穿过走廊,往最深处去。 -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此刻又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应如是攥紧手机,还是决定用上那个卑鄙的方法。 - 房间没有开灯,屋外又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无比昏暗。 温知新靠在玻璃移门上,听着雨水砰砰砰敲打窗户,大脑如走马灯般闪过许多画面。 斑驳的、灰暗的、痛苦的。 他不明白,人之将死,为什么生命中寻不到一点明亮的色彩? 不过他立马笑了笑,就是因为没有,他才该死啊。 温知新撑着地站起身,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了盒火柴,抽出一根,“擦”地磨过侧边,瞬间亮起一簇小火苗,映照出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火柴倾斜,依次点燃柜子上蜡烛。 五支蜡烛照亮了墙壁,温知新抬起头,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绳子、刀具。 他伸手取下一把匕首,抽出刀鞘,在墙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印迹。 当脑中闪过一次想死的念头,他就会在墙上补一刀,从大一到现在,这面墙已经找不出一块好地。 他放下匕首,拿起蜡烛,蜡油一滴一滴落在手臂。 “你也不管用了。” 一开始用低温蜡烛,有一点点刺痛,但用久了就没感觉,又换,哪怕烫伤也无所谓,只要能痛,皮肤溃烂也无所谓。 只有痛才叫惩罚,只有惩罚够了,他才能原谅自己。 原谅自己的无用,给那么多人添了麻烦。 “呼。” 蜡烛吹灭,和匕首搁在一起。 温知新重又抬起头,从上至下看过来,还是选了绳子。 自焚会危及其他业主,虽然这里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割腕会流很多血,事后清理起来很麻烦。只有绞死,不仅能留个全尸,还不用给别人添麻烦。 他躺在沙发上,将绳子套上脖颈。 机关已经设好,只要按下,一切都会结束。 大家会怎么议论他呢? 会觉得他死得很可惜吗?还是很活该呢?父母会为他难过吗?还是感到恶心呢? 他闭上眼,然而这时,一抹明媚的色彩闯进漆黑的世界。 【因为你真的解决了很多事啊。】 【你是比大人还厉害的大人。】 【一切都会好的啦!】 那些压抑与痛苦不曾让温知新想哭,但这一刻,想起应如是的一颦一笑,心剧烈地痛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淌过面颊,他抱头抓着头发,一遍又一遍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可是,与其被日后一次次失望消磨殆尽,不如让一切停留在最好的时候。 永别了。 我爱过一瞬间的世界。 绳子逐渐收紧,呼吸越来越困难,温知新没有挣扎,只是任凭呼吸一点点被剥夺。 知觉变得模糊,一切都越来越遥远。 “温知新!!!” 即将脱离身体的灵魂,被这一声呼喊拽了回来。 下地狱 十分钟前 暴雨攻击着挡风玻璃,道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栋栋陈旧的建筑就像墓碑插在坟场,越往深处开,气氛越沉重。 “到了。” 应如是仰望眼前了无生气的楼房,一直搭在开门键上的手反而顿住了。 “接受不了的话,我现在送你回去。” 元奢肩膀倚靠在方向盘,拨弄着指甲,“毕竟那是个疯子。” 应如是偏头,看向元奢,元奢以为她准备返程,笑了笑坐直身子,然而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多谢。” 应如是撑起伞,俯身步入雨中,这时背后有个声音,略带嘲讽地嗤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普渡众生?” “你高估我了,我没那个本事。”应如是声音在雨中幽远而清冷,“我是去陪他下地狱。” 暴雨猛烈拍打玻璃,元奢盯着应如是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活着死了都有人陪。” 他轻笑,嫉妒又羡慕,“真是命好。” - 步入单元楼,就好像被推进了恐怖密室。 应如是真后悔穿了双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蹬”的声响,全方位环绕,心跳都跟着加速。 她倒是不怕鬼怪,但这里杀过人,比起鬼,她更怕电梯门快关上时突然伸出一双手。 好在一直到电梯门开,除了过于安静,没有任何突发状况。 角落的伞还在滴水,地上水渍也未干透,这里显然有人,而且待得时间不长。 应如是拍了两下门,喊道:“温知新!” 过了一分钟,门纹丝未动。 “温知新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不然我叫人来撬了!” 应如是又猛地砸了几下,也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温知新装聋作哑。 她终于还是放弃了这条途径,但是真的要叫人来吗? 她摇了摇头。 长达一分钟里,应如是靠着门,时不时叩击门扉。 要进门得有钥匙,她去哪里搞钥匙? 等等…… 应如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会不会藏这里?” 她往前一步,蹲下身,掀开地毯,然而,空空如也。 但就在她俯身那一刻,塞在衣服里边的项链掉了出来,悬在空中。 【它是真的钥匙吗?】 【可以那么说吧。】 【锁在哪?】 【以后告诉你,你现在还用不上。】 “不会是……” 应如是立刻站起身,取下项链,插进锁孔,旋转。 咔擦。 门开了。 应如是不可置信地推开门,迎接她的,是一个个残肢断臂的人偶,身体满是划痕、蜡油,但脸上都用红色记号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一直往前走,终于发现了一只完好的人偶,但双手双脚被锁链绑在一起,全身被链条缠绕。 这里真的很空,一件家具也没有。 但这里也很满,除了人偶,还有许多画散落在地上。 应如是看不懂画的内容,但她从满目灰色里感受出了压抑、痛苦。 转过身,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很暗,似乎很长。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了开关,没想到灯真的亮了。 走廊其实很短,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两面墙,应如是伸出手,抚摸过墙上干涸的血迹,估计是砸墙砸出来的。 直到现在她才深刻体会到,温知新是一个多么疯的人。 从前向她展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直走到最里,应如是握住门把手,露出一条缝,透过门缝,她看到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脖颈上围着绳子,绳子似乎在不断收紧。 那一瞬间,她呼吸都停滞了。 “温知新!!!” 最好 绳子被解下后,人并没有立刻恢复清醒,相反,温知新头涨得厉害,周遭一切都飘渺虚幻,令人恍惚。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而此时,清透的嗓音穿过重重迷雾,带给他片刻清明。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方案吗?” ……应如是? 怎么可能,他从来没向应如是透露过这里。 可当一道道重影合在一起,站在他跟前的,确实是最熟悉的人。 温知新立刻偏过视线,却被应如是掐住下颚,逼迫他抬头对视。 “看着我,温知新,这是你的解决方案吗?” 居高临下带有天然的气场压制,何况应如是的眼神是极具侵略性,温知新很快败下阵来,像个落败的战俘,轻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有什么必要问呢。” 应如是仍是不可置信,“你就为了一场比赛?就因为那个评委说了你几句?” “那是陆学屹,业内资深的……” “我管他是什么!阅历再丰富,也没有资格否定别人的可能性!”应如是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跳到一半就被叫停,那个叫停的评委和我说,真不知道我哪来的脸站在那里,就像根都坏死的树苗,没有一点成长的可能。但我第二年依旧在没有参赛资格的情况下,厚着脸皮跑到那个评委跟前把去年的舞跳完。” “我承认他们的专业性,现在回看当年的录像,我也会嫌弃,但是我当年不是为了向评委证明我跳得多好,我就是想告诉他,我有可能跳得更好,他没有资格否定我的可能性。” “别人的评价就这么重要吗?你不会筛选吗?你一定要把自己否定的一无是处吗?” “我就是一无是处啊!”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可以那么乐观,而他却那么阴暗。 温知新像被逼到绝境的猛兽,朝着应如是嘶吼,“我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我就是该去死啊!” 应如是被震得发懵,还没回过神,下一刻手腕就被攥住,形势调转,这次她被困在沙发一角,被迫仰视温知新。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这套房子吗?因为我会发疯啊,我需要个宣泄口,我不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发泄,积攒的痛苦就会让我把矛头对准别人。” 他空闲的手覆上应如是脖颈,“你猜,谁会是首要目标?” 他轻轻笑着,笑容狰狞而又疯狂,“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那些人偶,它们是我的朋友呢,没遇见你前,我打算和它们过一辈子。” “应如是,你知道我本来想干什么吗?”温知新额头贴着应如是额头,“我本来想把你关起来,谁也找不到,你每天只需要像我的人偶一样,不讲话,不乱动,任凭我鞭打、折磨。” “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仅变态,还是个自私的变态,非要拉别人下水,与我共沉沦。” “说了那么多,你倒是掐呢。” 应如是仰起脖子,挑衅般笑道:“掐啊。” 温知新一怔,应如是的反应出乎他预料,这时应如是又喊:“掐啊!” 在刺激下,温知新手上力道重了些,但远远不够,应如是手覆在他手上,帮着他往下按。 温知新慌了,“你干什么?!” “不是说要与我共沉沦吗?不是要折磨我吗?现在不是个好机会?” 头一次,温知新觉得应如是是如此可怕,身体似乎在失去掌控,他用尽力气,慌忙推开应如是,“你疯了?!” 应如是靠在沙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轻笑着站起身,慢慢朝温知新逼近。 “你躲什么?现在一切不是如你所愿吗?” “你不用伪装,想玩什么,我陪你玩,鞭子、绳子、蜡烛,还是刀?” “温知新,我不怕,青了还是紫了,溃烂还是见血,都没关系。” 温知新终于退无可退,背抵在墙上,应如是抓住他衬衫,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一丝闪躲,“我敢玩,你敢吗?” “……你别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应如是饶有兴致笑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雨水潺潺,彼此凝视,落针可闻。 “如是。” 温知新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他头偏向一方,看着桌上的匕首,“你就当,这一年是个梦,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要走就一起走。” 温知新摇头,笑道:“要么你走,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你就是下不去手。” 应如是几乎将温知新衬衫拧皱,眼眶泛起眼泪,哽咽道:“温知新,你就是下不去手,你只会恐吓我!” “你要关我送我钥匙做什么?你知道我承受极点在哪里,你可以折磨我你为什么不下手?温知新,你根本舍不得。” “……我是舍不得。” 温知新抬手搭在应如是发顶,“我想你好好活下去,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和我这样的人……” “你什么样的人?”应如是打断他,“占有欲强?你知道我怎么找到这里的吗?我送你的手镯里有定位。” 温知新一怔,转而笑道:“我带坏你了。” “不是你带坏的,我本来就这样。”应如是说,“在我们还没确认关系的时候,我就在你车上,衣服里放了监听设备。” “温知新,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是看上什么健康的恋爱吗?你觉得你变态,那迎合你变态癖好的我,是不是也算变态呢?” “如此臭味相投的我们,难道不是天生一对吗?” “如是,你没必要这么说你……” “那你呢?你有必要这么说自己吗?”应如是看着温知新,“你在我眼里就是很好的人,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但是会有比我更好的,你配得上更好的。” “我当然知道有人比你更好,你也应该知道有人比我更好。”应如是说,“我们不可能是最好的,总有人比我们更有钱、更努力、更聪明。温知新,你懂为什么我们会选择彼此吗?” 温知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因为在彼此眼里,对方就是最好的。”应如是揽上温知新脖颈,“在你眼里,我是最好的,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好的。” 她吻上温知新唇,轻声道:“我一开始确实觉得你很差,但是努力变得越来越好的你,就是最好的。” “温知新,和我离开这里吧。” 疗效(微h) 掌心传来阵阵温热,温知新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由自主握紧了她的手,扣住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应如是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窗外雨势渐小,乌云渐散,万物又有了色彩,有了温度。 两人分开时都微喘着气,应如是垂眸看向温知新脖颈的勒痕,青紫、狰狞、可怖。 她抿了抿唇,凑上去,为他舔舐伤口。 温知新呼吸一滞,那抹湿热似乎不仅覆在皮肤上,还牵扯了冰冻的心脏。 “从今往后,除了在床上,我不允许你有一点受伤。”应如是手抵着勒痕,“听到了吗?” “听到了。”温知新握住应如是手腕,眼里藏着笑,笑里藏着欲望,“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让我在床上受伤。” 应如是闻言手指往上,挑起温知新下颚,“想知道吗?” “嗯。” “我怕你疼哭。” 温知新轻笑,单手托起应如是臀将人抱起,“谁哭还不一定。” 他们像是在暗暗较劲一般,用力撕扯对方的衣服,应如是一个不慎,跌倒在床上,温知新随即跨坐在她大腿,禁锢住双腕压在头顶。 这仿佛胜利的号角,温知新轻笑一声,俯下身吻住应如是唇,手掌蹂躏胸乳。 欲望逐渐升腾,从胸口游离到腰际,逐渐往下…… “嘶……” 口腔蔓延出一股血腥味,温知新眉头微蹙,松开了唇,就见应如是得意地看着他。 他抬手抹去唇上的血珠,指腹轻捻血液,擦在应如是胸口。 “宝贝,血会让肉食者更兴奋。” “谁不是呢。” 趁温知新放松禁锢,应如是坐起身,用力推开他,反身将人压在身下。 温知新双手以投降的姿势被应如是死死按着,他饶有兴致笑着,也不挣扎,静等应如是下一步。 “温知新。” “嗯?” “伤痕只会痛,它没有疗效。” “那什么有疗效?” 应如是俯下身,趴在温知新胸膛,一点点轻吻锁骨,身下同时磨蹭着他的欲望。 温知新神经逐渐绷紧,他能感受到两人在交合,阴茎被穴肉包裹,插进深处。 然而这样的速度实在太慢,太磨人,温知新故意往里一顶,惹得应如是闷哼一声。 他还来不及笑,锁骨处就像被针刺了一般,疼得发凉。 但随之而来的湿热又覆盖了疼痛与寒意,他垂下眼眸,锁骨处已经有了一道夺目的牙印。 应如是指尖在牙印周围绕圈,“吻痕比勒痕有疗效。” 她笑着抬头看温知新,那一刹那,温知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他立刻挣脱原本就毫无威胁的禁锢,紧紧抱住应如是。 彼此心脏是无比强烈而热烈,交合处又是难以言喻的激烈,应如是几乎在溺死在这场性爱里。 但突然有一抹冰凉,掉在了她的肩上,顺着脊背缓缓流下。 应如是一怔,“你哭了吗?” “嗯。” 应如是笑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大言不惭!” 温知新抱着应如是,眼泪从笑里不断落下。 朋友 临走前,温知新将钥匙扔进了房子,关门,上锁。 电梯门开,应如是朝他伸出手,“走啦。” 温知新笑了笑,牵过应如是的手,踏进电梯,没有再回头。 房子他不会转卖,就让过去锁在过去,尘封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 他还有新的生活要过。 - 手机开机后,一堆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场比赛为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却也随之而来前所未有的危险,其实他依旧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说都于事无补。 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但这并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既然是实力问题,那就要在无声处努力补足,静静等待下一个反转的机会。 所以即使网上舆论吵翻天,现实生活中,温知新依旧按部就班干着他的本职工作。 读书、练习、实践。 闲言碎语确实会让路变得难很多,但好在他已经学会了平常心,能坦然穿过荆棘丛林。 而在赶路的同时,又不忘照顾自己,照顾好同行的伙伴。 得空时他会跑去找应如是,但应如是这段时间很忙,他也只能起个陪伴作用,坐她旁边一起听听课,下课后一块去食堂吃饭,感受一下最后的校园时光。 应如是学累了就往温知新肩上靠靠,刷一刷手机,也算是苦中作乐。 舆论总是像夏日的暴雨,一阵一阵的,前不久还热火朝天,这两日又没了声息。 应如是翻着实时广场,不过是三派人各执一词,喜欢的骂讨厌的没眼,讨厌的骂喜欢的没品,还有一派表示中立。 说起来应如是看了节目,撇去私人感情,不说温知新有多出彩,但也没差到那个地步,评委似乎才……带了点私人恩怨。 而那个让陆学屹极力夸赞的选手,应如是一开始以为他有后台,毕竟初出茅庐的学生,虽有能力,但也不是极为出众,陆学屹既然极为苛刻,又怎么会对他极力称赞? 但是查过以后发现,那人真是很普通,甚至有些贫困的家庭,既然没有背景,那八成是被当成了炒作的对象,现在他的处境也不比温知新好到哪里去,毕竟是被架在火上烤。 看着是个很老实的人,但愿他不要成了节目的牺牲品吧。 不过…… 应如是越看这个人越眼熟,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时间不早了,回宿舍休息吧。” 应如是看了眼自己的作业,“还有一点就写完了,你先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有活动需要早起吗?” 温知新犹豫了,应如是不走的话,他也不想走。 “行啦你回去吧,我不会拖到很晚的,到宿舍给你发消息,嗯?” “睡觉前也说一声,不许又熬到凌晨两三点。” 应如是笑了,“你以前熬到三四点的时候怎么不说?” “所以我进医院了,你要引以为鉴。”温知新一脸严肃,“早点睡,一日三餐按时吃……” “知道啦老大爷!” 应如是赶紧将温知新推走,阻止他继续唠叨。 温知新走后,应如是手机开了时间锁,抓紧将剩下的作业赶完。 图书馆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应如是甩了甩发酸的手,靠在椅背。 按理说写完她就该走了,但她总是喜欢奖励一下自己,又摸过手机开始玩。 【你觉得温知新有如今的成就,是靠家里的关系吗?】 “现在的媒体提问这么直接了吗……” 应如是没什么兴趣,刚想往下滑,余光瞥到了什么,又往上翻。 祁愿面对镜头,思索片刻后,笑着说:“在我看到的地方,我觉得他没有。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第一次收到主持邀约是在深夜,三更半夜从床上弹起来,问我是不是他眼花,消息是不是真的。我也记得那个活动圆满结束时,他很高兴地请我吃烧烤,被辣得要死还滔滔不绝和我分享遇到的事情。” “你也说了是在你看到的地方,或许他确实凭自己争取到了一些机会,但还有一些资源,不是他一个学生能接触到的吧?” 祁愿沉默着,过了会,他说:“我曾经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配得上那么好的机会,但是每次机会降临,他都牢牢把握住了,对待每一个节目,他都是极为认真、极为负责的,这么多年,你有见过哪个节目组指责他吗?即使他真的靠关系得到了资源,又怎么样呢,他没有浪费这个资源。” “那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有些人和他实力相当,却因为家世没他优越,而丧失了机会。” 记者意有所指,祁愿自然听出来了,但他很平静,反而笑着反问:“你是想说我吗?” 记者一愣,“我可没有这么说。” “首先,我不知道温知新有没有靠家里的关系,请你不要直接下结论。其次,这一现象确实很不公平,我不否认,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评价。”祁愿淡淡道,“因为我自己也是吃了红利的人,大学里有很多机会,都是温知新给我的。同时,我也不认为那会我和他实力相当,扪心自问,如果要我在他的年纪站上同样的舞台,我真不能保证什么。” “你……” “其他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最后我就想说,温知新是我的室友,更是我的朋友,机缘巧合,我们成了对手,但不管结果如何,我始终相信他是个努力且上进,认真且负责的,优秀的主持人。” 这段采访很快评论上千,再一刷新,刷到了温知新的转发。 【风雨磨砺出坚韧的你,时间沉淀出沉稳的你。比赛顺利,等你的奖杯和烧烤。】 温知新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晚风舒爽,沁人心脾。 眼睛 主持人大赛初赛截至五月中旬,已经告一段落,而关于半决赛的预告也相继播出。 网上关于温知新的议论也被新的热点淹没,生活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一切依旧如常。 温知新这些天都待在学校里,指导社团的新手主持人,毕竟马上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他恐怕没有机会成为荣誉校友,为母校捐钱博名声,但至少,他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学长学长,有人找你。” “来了!”温知新拍拍学弟的肩,鼓励道,“自信些,你要先相信自己,才能让别人相信你。” “嗯!” 温知新站起身,远远望见一位中年人戴着口罩,身板挺得笔直,但依旧难掩疲态。不过他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正含笑看着自己。 温知新对这双眼睛实在太过熟悉,但就是因为太熟悉,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才不敢上前。 见温知新不动,中年人笑了笑,朝他走过去。 “知新。” 温知新低下头,“白老师。” “方便换个地方说吗?”白榆晚笑道,“比如你说的那个,古旧的教学楼?” 温知新一怔,白榆晚看了比赛吗? “……我带您去。” - 今天气温不骄不躁,很适合在校园漫步。 温知新和白榆晚在教学楼前的台阶坐下,风穿过竹林吹进来,簌簌风声如风铃般悦耳。 “确实是块好地方。”白榆晚环顾四周,对温知新笑道,“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温知新低头笑了笑,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听说你拒绝了启明台所有的节目。” “嗯。”温知新看着地上的蚂蚁,“有人比我更适合那些节目,您不用……” “那天在医院门口的,是你吧。” 温知新一怔,抬头看向白榆晚,白榆晚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那些机会,是因为你家里?” “我……” “知新,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那种,可以为了权贵低头的人呢?” 温知新赶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白榆晚笑了笑,“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你只是一直习惯了否定自己。”他看着温知新的眼睛,道,“我说过,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你会注意常人不常注意的点,理解那些处于边缘地带的人,这就是我看重你的理由。” 白榆晚回忆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一个综艺节目,你在里头体验幼儿园老师的一天,记得吗?” 温知新努力回想着,但记忆实在模糊,他摇了摇头。 “你需要将孩子分组,分配他们到不同的游戏区,节目组要求3-4人一组,但是你破坏了规则。” 温知新一愣,他想起来了。 “有一个孩子,他是一个人一组,你安排他去拼拼图。” “节目组很不理解,问你为什么,你说,他习惯了一个人。” “然后节目组告诉你,你破坏了规则,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也不是什么坏习惯。”温知新接下白榆晚的话,“他以后会面临很多规则,在只要开心就好的事情上,就不要设规则了。” 白榆晚点头,“我们做主持人的,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我们要和他们交流、沟通,那就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要学会站在对方的立场,理解对方。” “知新,你一直说,有我陪你主持,你很安心。但是你不知道啊……”白榆晚笑道,“有你陪我主持,我也很安心。” “白老师……” “我很期待你站上我曾站上的舞台,接过我曾紧握的话筒,开始一段,属于你的新篇章。” 竹叶随着清风,吹落到两人之间。 温知新站起身,朝白榆晚深深鞠了一躬,而就在他低头时,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竹叶上。 - 在返回星城的高铁上,白榆晚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还是那么溺爱。”陆学屹的语调充斥嘲讽,白榆晚淡淡接话,“你还是那么冷漠。” “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帮他吗?” “那你那么做,对他就好吗?” “我怎么了?” 白榆晚轻笑,“你非要我说明白吗?主持人大赛的赛制是先由评委打分点评,点评完了再交给观众打分,但是陆学屹,你不知道你作为评委,还是业内的前辈,你一句话会影响多少人的判断吗?” “怎么,你觉得我是针对温知新,故意贬低他?” “你心中有数。” “白榆晚,你真是老糊涂了,我针对一个新人,图什么?” 白榆晚沉默,过了许久,他道:“据我所知,每一年主持人大赛,都会有类似的争论,新人主持被你贬低到一文不值。” “我曾经也觉得你是要求严格,但是久而久之,我不得不怀疑。” 对面声音完全冷了下来,“怀疑什么?” 白榆晚摇摇头,叹息道:“陆学屹,距离你我参加主持人大赛,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岁月更迭,沧海桑田,我们不得不承认,电视台需要新鲜的血液,我们也阻止不了人才辈出,舞台不可能永远属于我们,但是它曾经属于我们,这就够了。” “不要再去为难那群孩子了。”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陆学屹没有回话,白榆晚也没有问,当他将手机拿到跟前时,陆学屹已经挂断了。 “人生如烟花一般,绚烂过,照亮过,就足够了。” 白榆晚闭上眼,静静感受高铁的速度。